微博自首 - 事件概述

2011年4月13日，為了舉報所在單位的領導，安徽省亳州市利辛縣國土局工作人員周文彬選擇了“自首式舉報”，并在微博上直播了自首的過程，迅速引發(fā)網(wǎng)友圍觀。就像所有的網(wǎng)絡事件都有前兆的蛛絲馬跡一樣，2011年4月12日，網(wǎng)名為“周文彬2010”的網(wǎng)友在新浪微博發(fā)表博文稱，自己將于2011年4月13日趕往亳州市紀委自首。博文稱，“在這里我會逐步把我多年來的心路歷程通過微博說出來，也把我為什么今天要這樣的原因說出來。”而2011年4月13日上午，該網(wǎng)友便開始不斷更新微博，直播了自首之路。面對這種“微博自首”行為，有網(wǎng)友質疑這是個人炒作，以增加關注度，但更多網(wǎng)友認為，這很可能是官員“良心發(fā)現(xiàn)，為了心靈的自我救贖”。但不管如何評說，“微博自首”確實引發(fā)了輿論的高度關注，使自首這一反腐行動成了公眾矚目的焦點，這種效應的出現(xiàn)，不管是對此舉報行為的個例處理而言，還是對于反腐方式的拓展而言，都將是個不容忽視的推進。

在“微博自首”的內容中，舉報者并沒有詳細解說自己選擇這種舉報方式的原因，但用個人行賄的自首的方式來檢舉相關對象，這確實需要巨大的勇氣和決心。事實上，在決定自首之前，周文彬已向多家媒體反映過自己希望自首以及借此舉報國土局領導。他自己就表示：“我可能要作出一個人生中艱難的決定，這個決定足以改變我的后半生，我也為此成為另類?！睆倪@些行為中我們不難體會出這樣一種潛在的內涵，那就是在“微博自首”之前，自首(倒不如說是舉報者)內心也是斗爭激烈的，并且也有壓力和痛苦，但為什么最終選擇了這種罕見而帶有濃厚極端色彩的舉報方式呢?原因其實也很簡單，那就是選擇平常的舉報方式根本“行不通”，這或許是因為自己本身也是行賄者，或許因為日常的舉報可能無法引起關注、沒有聚焦效應而難以立桿見影。同時則是借助現(xiàn)實的媒體舉報也沒有見到效果，據(jù)了解在實施“微博自首”之前周文彬確實向多家媒體舉報并提供了詳細的查處腐敗窩案“線路圖”，但卻沒見到實際效果，于是艱難選擇之下，他選擇了網(wǎng)絡和微博這種更容易被關注、更已成為輿論焦點的舉報方式。

對于任何一個人而言，選擇是一個很不容易的艱難的過程，在選擇之中，每個人都會用排他法去對比和篩選，而周文彬“微博自首”中又何嘗不是如此呢?這種選擇的艱難背后，其實就是對現(xiàn)實中傳統(tǒng)信訪舉報反腐、輿論媒體舉報反腐等方式效果難以凸顯而無法實現(xiàn)自己舉報意圖的“恐懼”，正是這種無法依賴傳統(tǒng)舉報反腐載體來實現(xiàn)自己檢舉的意圖的“恐懼”，才導致了“微博自首”行為的出現(xiàn)。

其實，現(xiàn)實中隨著反腐倡廉形勢的不斷深化，一些富有現(xiàn)代色彩的檢舉舉報方式不斷涌現(xiàn)，從原來的信訪舉報一致發(fā)展到目前的電話舉報、電子郵件舉報、網(wǎng)絡論壇舉報等多種方式并存的格局，對于反腐倡廉而言，現(xiàn)實中舉報檢舉載體越多，反腐倡廉見效的幾率將越大，“微博自首”的出現(xiàn)，對于反腐載體的拓展和反腐線索的更快、更及時被利用而言，其意義是不言而喻的，但關鍵是，在目前反腐傳統(tǒng)載體正積極發(fā)揮作用并且對于舉報者而言成本更小、壓力更小的情況下，這些“后現(xiàn)代”的反腐檢舉舉報載體的出現(xiàn)，反而是值得我們深思和反思的。這不能不說明我們傳統(tǒng)反腐倡廉信訪舉報載體的信任率和被使用率正在下降，而其背后處理率低、公眾對輿論關注的依賴日益大于傳統(tǒng)的舉報方式等更是無法回避的誘因。反腐倡廉是需要輿論關注，但如果公眾反腐必須依靠輿論關注、依靠檢舉者付出代價等方式來推進，那么只能是我們正常的反腐倡廉工作的缺憾和不足。所以，面對“微博自首”我們可以為反腐倡廉渠道和載體的增加以及效果凸顯而欣喜，但我們跟更應該由此而去反思我們在傳統(tǒng)的、壓力更小、效應更大的反腐倡廉載體和突進管理方面的缺憾和不足。畢竟在一個以法制為本、以反腐倡廉和促進公平為綱的現(xiàn)實中，一味依賴這種后現(xiàn)代化的反腐倡廉方式，或者一味地把反腐倡廉寄托于輿論監(jiān)督的給力才能見效果，這都是一種難以回避的現(xiàn)實之憾。

各方反應

亳州市紀委副書記：周文彬有作秀成分

亳州市紀委書記時俠聯(lián)表示，自己目前正在省委黨校學習，對于周文彬“微博自首”一事并不掌握具體情況。

亳州市紀委副書記程效光則表示，“有作秀的成分在里面。你作為國土局一般干部找縣里的紀委反映就行了，還在網(wǎng)上發(fā)這個，有作秀的成分?！?/p>

利辛縣監(jiān)察股股長李學成則認為，周文彬以自首的形式向紀委反映問題屬于正常，是很正常的事情，并承諾一旦調查組核查結束后，將會及時向社會公布，并歡迎媒體繼續(xù)監(jiān)督。

漫漫舉報路 舉報10名官員有人一次受賄百萬

來自利辛縣國土資源局的消息稱，因對亳州市國土局的免職決定不滿，周文彬一度“情緒有些激動”，多次向市局和省廳進行反映。

“調至利辛縣國土資源局地礦股工作期間，周仍多次向省廳、市局溝通相關內容?！睆呐e報信看，周確實未停止舉報。舉報信里，周文彬自述：已從去年到今年多次向中央、省、市領導及各級紀檢監(jiān)察部門做過舉報。然而，“均得不到重視和查處。”

這份“均得不到重視和查處”的舉報信，詳細描繪了一個由10人組成的，錯綜復雜的關系網(wǎng)。被網(wǎng)羅其中的10人，其中8位在亳州市利辛縣國土資源局任職，另有于亳州市紀委駐利辛縣任職的XXX及于利辛縣委任職的XX在名單之列。

舉報材料中，周稱若從該局某駕駛員入手，即可突破。據(jù)周言，該司機現(xiàn)年33歲，通過承包利辛縣國土資源局某項工程，成為利辛縣身家?guī)装偃f的年輕富豪。文中稱，該司機曾向上述10人中的7人行賄，并稱該司機曾一次性以提成形式向其中1人行賄100萬元。

舉報信同時表示，利辛縣國土資源局領導XX曾多次受賄，并收受下屬賄賂買賣官職。周文中還表示，該局領導與縣委某領導關系甚為親密，并伙同開發(fā)商操縱當?shù)赝恋厥袌觥?/p>

不過，針對周文彬圍繞行賄受賄、買賣土地、買賣官職展開的反映，記者未得到亳州市紀委部門的核實。

上網(wǎng)尋幫助 選擇直播自首單位事先毫不知情

一封封舉報信如石沉大海，周文彬開始上網(wǎng)尋求幫助。目前能得知的消息是，周在知名網(wǎng)友、中國保護消費者基金會315系統(tǒng)建設工程項目辦公室副主任張洪峰的建議下，選擇通過微博直播自己的自首過程。名為“周文彬2010”的微博，2011年4月12日發(fā)出第一條消息。

2011年4月13日清晨，利辛縣國土資源局例行點名，周文彬并未到場。其所在的地礦股股長稱，周文彬“請假辦事”利辛縣國土局并未注意到自己正在陷入風暴眼。

紀委調查成員已經(jīng)進駐利辛縣城

亳州市已經(jīng)成立調查組，并于2011年4月14日早上抵達利辛。昨天下午利辛縣國土局舉行的新聞發(fā)布會上，該局監(jiān)察股股長確認了這一消息，并稱調查組由亳州市紀委和亳州市國土局組成。不過，該調查組目前還尚未與利辛縣國土局進行接觸。

調查組入住該縣糧貿(mào)賓館。賓館4樓紀委人員均表示對周文彬案并不知情，自己是前來調查家電下鄉(xiāng)騙補事宜的。

周文彬失蹤?多家媒體遍尋無果

自2011年4月13日上午11點11分發(fā)布最后一條微博后，周文彬再未更新自己的微博。多次撥打周文彬的手機，均被告知已轉入來電提醒狀態(tài)或是正在通話，無法與其取得聯(lián)系。多家媒體記者在周文彬家庭住址附近搜尋周的下落，未果。

周究竟身在何處?對此，新聞發(fā)布會上，利辛縣國土局監(jiān)察股股長李學成的回答是：周應該和他的家人在一起，現(xiàn)在肯定是安全的。問其如何得知，李先稱是該局辦公室主任與周聯(lián)系得知，不過辦公室主任稱自己未能與周取得聯(lián)系，“他手機打不通”。稍后，李又稱，是從地礦股股長處得知。隨即撥打了地礦股股長的電話，此人表示自己從未說過這話。

就在媒體遍尋周文彬時，張洪峰在自己的微博上公布了周文彬早前發(fā)給自己的三封郵件截圖。在2011年2月17日的一封郵件中，周文彬寫道：我是亳州市利辛縣國土局一名普通職工，被個別貪官加害到無生存空間的時候，我準備實名舉報。我可能面臨著被謀殺的危險，這里也可能就是我的遺言了……我決心把自己放在貪官(或者說是加害者)的槍口下，讓貪官(或者說是加害者)在擊斃我的同時暴露出來……無論如何我都不得善終……

反思

周文彬自首之后，并沒有在單位里得到多少聲援，反倒是有“知情者”發(fā)出了這樣的聲音：說周文彬曾因生活作風問題而被免職，平時獨來獨往“很神秘”，說他去相關部門吵鬧過多次，制造自首事件是因為對被免職耿耿于懷。這是典型的“動機論”和“陰謀論”，即使“知情者”反映的是實情，周已經(jīng)為所犯錯誤付出代價，不需要為之二次受罰，更不能因為周的“動機”而不去查證他提供的反腐線索。以常理推之，如果周有報復之意，他只有舉報確鑿的腐敗事實才能達成目的，否則公開自首只會因誣告而吃不了兜著走。還是那句話，周文彬的歷史問題和現(xiàn)實動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首材料中的內容是否屬實。

微博具有如電如光的傳播速度，此事已經(jīng)引起全國網(wǎng)民的關注。當?shù)丶o檢部門不能再冷對周文彬的舉報了，只有捋著線索一查到底，才能給當事人和公眾一個負責的交代。還有就是，微博自首事件再度暴露了正常揭發(fā)檢舉渠道的暢通性有待提高，不能總是考驗舉報者制造新聞的智慧和能力，不能讓主干道上溝溝坎坎、羊腸小道上人滿為患。在一個信息開放的年代，媒體反腐的作用得到了越來越充分的發(fā)揮。不過，更為有效的還是建立起公眾反腐的可靠制度和便捷程序。

周文彬也舉報過，但大多無功而返，送出去的舉報材料“石沉大?！薄e報信已從2010年到2011年多次向中央、省、市領導及各級紀檢監(jiān)察部門作過多次舉報，內容詳盡真實。但均得不到重視和查處。這些，在一心悔改的周文彬看來，必然是格格不入的。于是，他選擇了繼續(xù)舉報，只不過這一次自首，有了不少的準備工作。如送材料給媒體;如微博直播自首整個過程，這些，看似離奇，卻不得不讓人懷疑這是精心設計的炒作，因為文章提到著名網(wǎng)友張洪峰，一個善于策劃的人。

必須承認，周文彬如此高調的微博自首，不過是萬般無奈之下，一種退而求其次之舉。如此行為的目的，就是希望通過輿論來施壓，讓執(zhí)紀、執(zhí)法機關知道，那么多雙眼睛盯著呢?你要再敢無視，再敢處理不公，那你就得當心后果了。

這樣的“輿論綁架”是如此讓人膽戰(zhàn)心驚。微博直播自首，這樣無奈的智慧表達，卻并非我們想要的。說到底，我們還是期盼，一個良性的獎懲機制能夠真正執(zhí)行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