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公案 第三二六回 項文龍細(xì)述其中故　眾英雄夜探雙龍山

話說眾太保把賊人捆上，馬玉龍一看，這人年有三十以外，白凈面皮，神氣清爽，雖被拿住，并無一點懼色，便吩咐把他帶到我屋中去。八位太保將賊人推到馬玉龍屋中，馬玉龍說：“你不用害怕，你姓什么，叫什么？你這膽量不小，竟敢前來行刺，是何人派你來的？說了實話，我不殺你。你自己酌量吧?！边@行刺之人抬頭一看，說：“你是誰？”八家大保說：“這是我家馬大人，忠義俠馬玉龍?！边@人說：“你就是馬玉龍，好，勝者王侯敗者賊，我既被你們拿住，快把我殺了，你也不用再問?！?br>
馬玉龍說：“莫非你是無名氏，我看這個樣子也不象白天王打發(fā)你來的?！边@人說：“你要問，我住在嘉峪關(guān)外的雙龍山項家?guī)X，我叫項文龍，外號人稱粉面哪咤。我父親叫項國棟，人稱震西方妙手先生，跟賽諸葛周百靈是拜兄弟。只因周百靈聽說金景龍寫了降書降表，他去西洋搬兵又沒搬動，故此到我家來求我父親。我弟兄五個，都要來給叔父報仇，刺殺欽差彭朋。

剛要起身，又來了我父親的一個朋友，復(fù)姓赫連，雙名寶吉。他原是鎮(zhèn)江府的書辦先生，只因盜賣糟米，身犯國法，逃到我家避難，后來便身歸綠林，行俠仗義，因為他長得象歐陽德，人送他外號叫賽方朔。昨天他在我家，聽見周百靈的事，就來到公館行刺。我把話都說完了，你要殺就殺?！瘪R玉龍吩咐暫把他擱在空房，派趙文升、段文龍二位老爺看著他。然后對眾人說：“我要去探探項家?guī)X?！币V壽說：“大人在公館保中堂要緊，我同魏國安去探探，要是周百靈在那里，倒是一個機會，順便也找找假歐陽德。”馬玉龍說：“好，他說的話也未必有準(zhǔn)，你二人去辛苦一趟，探訪明白，回來稟我知道。倘若周百靈不在那里，我去了也徒勞往返。”

次日晚飯以后，飛行太保姚廣壽、追云太保魏國安兩人離開公館，撲奔正西，借著朦朧月色，來到雙龍山。天有二鼓以后，兩個人進了山口，繞過兩道大嶺，只見一片樹木森森，那村莊方圓約有四五里地。兩人來至切近一看，周圍是高大石墻，四角有更樓，北門緊閉。兩個人擰身躥上墻去，一看西北有一片燈火之光，躥房越脊過去一看，是北大廳五間，南倒廳五間，東西配房各三間。姚廣壽二人來至配房后坡，探頭往下一瞧，借著燈光，由簾子外看得甚真。當(dāng)中八仙桌上擺著干鮮果品，上面坐著一個蠻子和尚，真跟歐陽德一樣。邊位坐著一個老道，白生生的臉膛，頭戴九梁道冠，身穿藍道袍，白襪云鞋，背插寶劍，正是周百靈。西邊坐著一個人，年約七十以外，項短脖粗，身穿藍川綢褂褲，紫微微的臉膛，花白胡須，掃帚眉，大環(huán)眼。只聽這個老道說：“赫連兄長，今天你再辛苦一趟，去看看我那侄兒。昨天去了，到今天這時還未回來?！蹦莻€和尚說：“唔呀！這個事情真怪，莫非有什么變故不成？今天定要去看看我那侄兒，吾吃兩杯酒就去。那天我到公館，他們還拿我當(dāng)歐陽德呢?！敝馨凫`說：“二位兄長，今天我心驚肉跳，彷佛有人前來拿我似的?！表棁鴹澒恍?，說：“賢弟，你只管放心，我這項家?guī)X，雖不是鐵壁銅墻，彭中堂便有千軍萬馬，來一個拿一個，來兩個死一雙?！?br>
正說著話，房上瓦檐一響，蠻子和尚擰身就躥了出來，說：“唔呀！混帳東西，房上有人?！痹瓉硪乐簢簿鸵厝ソo馬大人送信，姚廣壽說：“咱們既來到這里，等周百靈睡了進去把他捆上，扛回公館，也算奇功一件。咱們到北屋房坡上聽聽他們說些什么？”兩人由東房躥到北房，腳稍微一重，焉想到屋中就聽見了。這幾個人都是久經(jīng)大敵的，赫連寶吉躥到院中便問：“是什么人？”魏國安性子最暴，一聲喊嚷：“好小輩，你家老爺莫非怕你不成！”姚廣壽一把沒抓住，他已然下去了。明知這個和尚能為不小，前者在公館，跟金眼雕還打了個平手，真能賽歐陽德，如何是他的對手？魏國安不管三七二十一，拉出刀來就剁，蠻子往旁邊一閃，手中卻并無兵刃。他的能為總算練的到家，見魏國安的刀剁空了，一進步，施展點穴法，就把魏國安點倒在地。姚廣壽一看魏國安倒下，由房上揭起一塊瓦來，照定蠻子和尚就是一瓦。蠻子往旁邊一閃身，說：“唔呀！混帳東西，你下來?！币V壽由房上跳下來，一擺手中刀，過去摟頭就剁。蠻子赫連寶吉往旁邊一閃，照定他肘下一點，又把姚廣壽點倒。叫家丁把這兩個人捆上，扛到屋中來。項國棟和周百靈一看拿住兩人，說：“這兩個人咱們慢慢審問他，必是彭贓官手下的差官，前來偵探的?！敝馨凫`說：“你兩個是彭中堂手下的差官，還是綠林中人，來此何干？姓甚名誰？說了實話，我等決不殺你?！蔽簢舱f：“明人不做暗事，我姓魏名國安，跟彭大人效力當(dāng)差?，F(xiàn)在既被你們拿住，殺剮存留，任憑你等?！敝馨凫`說：“你等為什么到這里來？”

魏國安說：“你要問，我們是來訪你的，因為拿住了項文龍，才知道你在這里?！敝馨凫`說：“這兩個人不可留他，吩咐手下人把他殺了?！表棁鴹澱f：“不可，暫且把他二人押到后面，明天我自有道理?！焙者B寶吉說：“大哥！不要殺他們，要殺了他們，這個事就不好辦了。先把這兩個人作為押帳，明天好換回項文龍來?！敝馨凫`說：“依我之見，總是斬草除根的好，省得留下后患。他兩個是彭中堂的差官，既然今天把他二人拿住，要是再一放走，可就勾出事來了。他回去見到中堂，定說你抓捕差官，情同叛逆，那時可就晚了！莫如一不做二不休，殺了就完了?！奔胰嗽绨岩V壽、魏國安搭到了后面。項國揀一聽周百靈說的深為有理，自己沉吟了半晌，便提刀撲奔后面。不知二人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