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公案 第六編 伸冤 捉拿“東風(fēng)”伸冤

郭爺一日同大巡，出到湖州，體訪民風(fēng)郡政。略至長興公館，忽為大風(fēng)掀去轎頂。郭爺見轎頂被吹，便問吏書曰 ：“此風(fēng)從何而來？”吏書曰：“從東方而來。”郭爺即出牌，差皂隸呂化，去拿東風(fēng)來審。呂化稟曰 ：“東風(fēng)乃天上之風(fēng)，有氣無形，小的怎么拿得？”郭爺曰 ：“爾只管往東去，呼東風(fēng)，若有應(yīng)者，你便拿來見我?！眳位坏们叭ズ翱?。看看叫了一日，滿市并無應(yīng)者。

呂化又行十余里 ，至一村家，門有深池，一人倚門而立。

呂化大呼“東風(fēng) ”，其人果應(yīng)曰 ：“何事呼我？”蓋此人乃長興縣五都人童養(yǎng)正，號為東峰。聞呼只說呼己。呂化即順袋取出牌來，童養(yǎng)正愕然展看，忽為大風(fēng)掣去，飛入池中。

呂化歸告郭爺 。郭爺曰：“池中必有冤?！彼煲狗傧愣\天，愿求靈應(yīng)，為民伸冤。祝罷，公遂明燭獨坐，從人俱睡。忽然一陣風(fēng)過，一人披發(fā)愁慘，跪于臺下。公問曰 ：“爾果何處冤魂，明白訴來?！逼涔砑锤┓V曰：告狀人揭斯韶，系直隸宿州人。告為謀死孤宦事。三考出身 ，前往臨安驛丞。任滿，改遷象山。典吏、家屬，盡發(fā)先歸。孤身扮客，獨行之任。身帶盤費三十五兩。不料行至長興童村，突遇童養(yǎng)正，留歸寄宿。惡見有銀，將酒灌醉盆死，遺尸門首塘中。謀財殺命，旅魄無依。尸滅名湮，家聞無自。懇爺天斷，九土銜恩。

郭爺聽了狀詞，舉筆書記在紙。一陣冷風(fēng)，其鬼不見。

迨至天明 ，即叫眾夫挽轎，徑到童村。拿住童養(yǎng)正鎖起， 吩咐先打二十。打罷，養(yǎng)正辯曰 ：“小的鄉(xiāng)下小民，上不欠官錢，下不欠私債。不知老爺親臨甚事，責打小的？”郭爺罵曰：“為三十五兩，因此打爾。”養(yǎng)正曰：“小人不知是什么三十五兩？”郭爺曰：“官人借宿，灌醉謀財，爾尚不知？”養(yǎng)正曰：“捉賊必贓，捉奸必雙。小的本分為人，又未開店，安得謀財害命？”郭爺曰：“你不謀人？”遂取前狀擲下，曰：“此不是你真贓證乎 ？”養(yǎng)正看了證詞，心中暗忖 ：“此事只有我知，怎么有此狀詞？諒或夢中得來不定。”遂不認而訴曰：訴狀人童養(yǎng)正，系長興縣童村里人。訴為燭幽事。鄉(xiāng)民田食山僻 ，寂無商旅通往。爺臺責供，謀財害命大辟。

村落人煙輳集，一人難動兇謀。風(fēng)聞安據(jù)，重罪憑加。懇天莫執(zhí)再談。蟻命感恩無任。

郭爺看罷訴詞，笑曰 ：“這欺心奴才，還要妄談是非。叫地方將塘干了來看 ！”地方聽郭爺之命，登時放干塘水。只見內(nèi)中骸骨一副，用大石壓在下面。郭爺叫取上來，命仵作檢看是男是女。仵作將骨一一檢確，報曰：“是一男子 ?！惫鶢斣唬骸澳眠^童養(yǎng)正來 ！此是揭老爺，往象山之任，一人獨宿爾家。朝廷命官，謀他三十五兩銀子，又傷他性命，爾心何忍？為些小銀子，損一命官。著實與我打四十 ！”皂隸打罷，養(yǎng)正受刑不過，情愿供招，所謀是實。郭爺曰 ：“那銀子在何處？”養(yǎng)正曰：“已用去 ?！惫鶢斣唬骸氨姷胤娇蓪B(yǎng)正產(chǎn)業(yè)，賣銀一百兩，收貯揭斯韶骸骨。我這里著人，宿州取他子來奔喪 ?！别B(yǎng)正遂問秋后處斬。帶案解道。判曰：以平民而殺平民，猶為弱肉強食，況以兇狠村人，而利財戕命官乎！揭典史一人借宿，童養(yǎng)正見財欺心，不惟罄其有，而又沉其尸。此等兇魂，與水俱深，將何時流得恨盡？似此藐法傷生，天不動之以風(fēng)，則童終逃刑而揭終無跡矣！今加大辟，用慰死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