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慘史 第三十六回 喪全師馬踏建太　設(shè)空城箭射唐通

話說李建太聞賊進城，急跨馬奔逃，不顧隨從的人，想向北方而走。豈知誤出西門，正撞遇賊兵，心驚墜馬。流賊一擁而入，把這個天下兵馬大元帥踩為肉醬，尸首全無。城內(nèi)軍民逃命的逃命，順賊的順賊。李建太聚下許多糧草，盡屬流賊受用。

李巖寫本到宣府報捷。李闖大喜。正與宋炯商量，忽有居庸關(guān)提督太監(jiān)王進忠打密書來。李闖看罷，對宋炯道：“軍師，今王進忠真心歸順，情愿獻關(guān)，就此發(fā)兵罷?！比暸陧?，率領(lǐng)賊兵離了宣府，望雞鳴驛大路而進。連攻破沙城、懷來等處。兵到榆林，總兵自知難守，自刎而亡。不多幾日，賊兵到了八達嶺，扎下大營。這八達嶺乃上北京咽喉要路，有上下兩關(guān)。上關(guān)兩旁高山壁立，兼圍數(shù)丈高墻，內(nèi)有邊軍防守，多設(shè)滾木鐳石，灰瓶火炮。山下有座小城，十分堅固，東西兩邊，靠著高山。出北門外向東一條小路，通延慶州、永寧縣等處。向西一條大路，名為岔道，通保安、大同、宣府要路。出南門只有一條山路，十五里至居庸關(guān)，又十五里出了南口，乃是往北京大路。

這八達嶺乃天下頭等險阻之處。內(nèi)有一個守備，姓于名希祖，乃少保于謙之后，同著居庸關(guān)總兵馬岱，在此防御流賊。一夜，于希祖親到馬岱行署稟見，馬岱問：“守府夜至，有何見教？”于希祖把銀子一錠，書信一封呈上說：“總爺觀書便知端的?！瘪R岱接書一看，知是王進忠私書，買囑于希祖，叫他暗害馬岱，獻了八達嶺，以便闖王直上北京。馬岱大驚道：“如此怎的？”于希祖離座，向馬岱附耳低聲：“如此如此?！瘪R岱大喜道：“全仗守備?！庇谙Ｗ娓孓o回府。

次日，馬岱請于希祖到來，即傳齊八百軍兵，在轅門聽令。又叫各隊長上堂，然后把五百錠元寶擺在案上，開言道：“此銀乃提督監(jiān)軍王迸忠送與于守備，要買通八達嶺，放賊過關(guān)。另有一封密書，教他暗害本鎮(zhèn)。昨晚蒙于守備盡忠為國，將銀子、書信交與本鎮(zhèn)過目。本鎮(zhèn)細想，國家恩養(yǎng)我等數(shù)十年，原為守土而設(shè)，豈可做此欺君賣放之事？今將此銀拿出，與爾等均分，各宜盡心把守此關(guān)。又先把嶺上南關(guān)緊閉，使王進忠不能接濟流賊。本鎮(zhèn)連夜修本，進京求援。待大兵一到，拿住這奸賊，固守此關(guān)，擋住流賊。一面先差人去延慶，到唐將軍那里，請救兵前來，抄襲流賊之后，以分其勢。若保守得住這里咽喉之地，待大兵一到，除退流賊，大家功勞不小。列位須要同心合意，本鎮(zhèn)當與你等結(jié)為生死弟兄?！闭f罷，與于希祖一齊離位，朝向眾人一揖。眾將一見，齊跪下道：“二位老爺只管放心，卑職等身受皇恩，又蒙抬舉，惟有舍命相報?！闭f罷，一齊到轅門外，各對管下的兵丁說知。眾兵應(yīng)聲如雷，都愿盡忠報國。眾將上堂稟明，說大小軍士俱愿死守，并無二心。馬、于二位聞言大喜，登時把銀子散給眾軍。眾軍歡躍散去。一日有探馬飛報，流賊已過了岔道，離八達嶺不遠了。馬、于二位忙吩咐緊閉城門，帶兵上城防守。便差一個能干的家將，扮作王進忠的內(nèi)司，去騙闖賊夜進城中，令他中計。家將領(lǐng)命去了。再吩咐打開城門，在八達嶺西門內(nèi)埋伏，安下一個大炮，堆下木石。只聽城上梆響，一齊放炮。自己親在城上垛口，埋伏瞭望。

二更時候，果見大隊賊兵從西而來，離城只有一箭之路，急發(fā)梆放炮。

誰料天意不從，大炮不響。是時李闖、宋炯正在頭隊，聽聞梆響，就見霉藥光天，情知中計，被炮打來。急轉(zhuǎn)馬倒跑，自相踐踏，又被擂木滾石打傷無數(shù)。李賊將過了山口，忽聞大炮轟天，后隊賊兵勢如山倒。李闖與眾頭目拼命跑出岔口，又撞遇唐通一支救兵殺來。眾賊已經(jīng)喪膽，誰敢抵敵，各自逃命，望宣府而去。李闖查點殘兵，只剩五萬人馬。

只道王進忠設(shè)此毒計，急向軍師求計報仇。宋炯道：“唐通盡提延慶之兵，來救八達嶺，延慶城內(nèi)，必然空虛。我主速宜帶兵，掩襲他城池，必然一鼓而下。”李闖依計而行，暗暗帶兵，望延慶而來，攻其無備。果然奪了城池，將城內(nèi)百姓盡殺。宋炯忙又定了計策，屯兵在城外，等候唐通帶兵入城之時，一齊把他殺絕，不許走漏一人。過了幾日，果見唐通帶兵殺回。兩軍在城外混戰(zhàn)，唐通奮勇殺開一條血路來，將近城邊，只見城上無人，城門緊閉，急命前軍叫開城門，拍馬進城。忽見千斤鋼閘放將下來，把馬頭閘斷，自己跌落城濠，被賊亂箭射來?？蓱z一位有名的勇將，變成箭垛一般。正是：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中亡。李闖把唐通亂箭射死，三軍無一不棄甲拋戈，下馬投降。李闖也不進延慶養(yǎng)兵，忙傳令城內(nèi)的嘍啰，與各營大小頭目，一齊拔營，復(fù)奔八達嶺而來，不敢迫近山腳，只在遠遠的下寨。早有探子報進關(guān)中，說流賊攻破延慶，參將唐通中箭身亡，今賊又來山下扎下營盤了。馬、于二人聞報，俱各垂淚，忙吩咐兵丁看守城他，等待救兵到來，然后破賊。未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