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村輟耕錄 卷二

　　◎圣聰至元六年二月二十五日，上御玉德殿，命史臣榻前草詔，黜謫太師伯顏。詔文有云：“其各領(lǐng)所部，詔書到日，悉還本衛(wèi)?！鄙显唬骸白栽橹聊?，皆一日也。可改日字作時字?！睍r伯顏以飛放為名，挾持皇太子在柳林，意將犯分。詔既成，遣中書平章只理瓦歹，赍至彼處開讀，奉皇太子歸國，而各枝軍馬即時散去。蓋一字之中，利害緊焉。聰明，作元后，於此有以見之矣。

　　◎隆師重道文定王（沙剌班），今上之師也。為學(xué)士時，嘗在上左右。一日，體少倦，遂於便殿之側(cè)偃臥，因而就寐。上因以籍坐方褥，國語所謂朵兒別真者，親扶其首而枕之。后嘗患癤額上，上於金缽中取佛手膏躬與貼之。上之隆師重道，可謂至矣盡矣。王字敬臣，號山齋，畏吾人。

　　◎受佛戒累朝皇帝，先受佛戒九次。方正大寶，而近侍陪位者，必九人或七人，譯語謂之暖答世。此國俗然也。今上之初人戒壇時，見馬哈剌佛前有物為供，因問學(xué)士沙剌班曰：“此何物？”曰：“羊心。”上曰：“會聞用人心肝者，有諸？”曰：“嘗聞之，而未嘗目睹。請問剌馬。”剌馬者，帝師也。上遂命沙剌班傳旨問之，答曰：“有之，凡人萌歹心害人者，事覺，則以其心肝作耳?！币源搜詮?fù)奏。上再命問曰：“此羊會宏大人乎？”帝師無答?！　　驕p御膳國朝日進(jìn)御膳，例用五羊。而上自即位以來，日減一羊。以歲計之，為數(shù)多矣。

　　◎圣儉太府少監(jiān)呵魯，奏取黃金三兩，為御韉刺花用，上曰：“不可。”因請易以銀而鍍金者，上曰：“亦不可。金銀，首飾也。今民間所用何物？”對曰：“用銅?！鄙显唬骸翱??！庇椅迨拢瑮钐罚妫┧?。太史居官時，日侍上，故知其詳。

　　◎后德今上皇太子之正位東宮也，設(shè)諭德，置端本堂，以處太子講讀。忽一日，帝師來啟太子母后曰：“向者太子學(xué)佛法，頓覺開悟。今乃使習(xí)孔子之教，恐壞太子真性。”后曰：“我雖居於深宮，不明道德。嘗聞自古及今，治天下者，須用孔子之道。舍此他求，即為異端。佛法雖好，乃余事耳，不可以治天下。安可使太子不讀書？”帝師赧服而退?！　　蚨吮咎没侍臃皆诙吮咎米x書。近侍之嘗以飛放縱者，輒臂鷹至廊廡間，喧呼馳逐，以惑亂之，將勾引出游為樂。太子授業(yè)異，徐令左右戒之曰：“此讀書之所，先生長者在前，汝輩安取褻狎如此，急引去，毋召責(zé)也?！睆慕泽@懼而退，右二事乃貢尚書（師泰）授經(jīng)宣文閣下日所目見者。至正丙申間，避地云間，每談朝廷典故，因及此。

　　◎徵聘中書左丞魏國文正公魯齋許先生（衡），中統(tǒng)元年，應(yīng)召赴都日，道謁文靖公靜修劉先生（因），謂曰：“公一聘而起，毋乃太速乎?！贝鹪唬骸安蝗绱?，則道不行?！敝猎辏鐒⑾壬?，以為贊善大夫，未幾，辭去。又召為集賢學(xué)士，復(fù)以疾辭?；騿栔?，乃曰：“不如此，則道不尊。”

　　◎治天下匠中書令耶律文正王（楚材），字晉卿，在金為燕京行省員外郎。國亡，歸于我朝，從太祖征伐諸國。夏人常八斤者，以治弓見知於上，詫王曰：“本朝尚武，而明公欲以文進(jìn)，不已左乎？”王曰：“且治弓尚須弓匠，豈治天下不用治天下匠耶？”上聞之，喜，自是用王益密。

　　◎以官為氏中書平章政事廉希憲，字善甫，封恒陽王，謚文正，本畏吾氏。王之父諱布魯凱，為回鶻王，歸朝，官至順德諸路宣慰使，封魏國公，謚孝懿。拜廉訪使之命，時適王生，顧曰：“是兒必大吾門。吾聞古者以官受氏，天將以廉氏吾宗乎？吾其從之，舉族承命?！?br>
　　◎受孔子戒世祖一日命廉文正王受戒於國師。王對曰：“臣已受孔子戒?！鄙显唬骸叭昕鬃右嘤薪湫埃俊睂υ唬骸盀槌籍?dāng)忠，為子當(dāng)孝?？组T之戒，如是而已，上喜?！　　虿皇乘乐x君直先生（枋得），號疊山，信州弋陽人，宋景定甲子，江東漕闈校文，發(fā)策問，權(quán)奸誤國趙氏必亡。忤賈似道，貶興國軍。三年，遇赦得還。天兵南下，邵城潰，棄家入閩。至元二十三年，御史程文海，承旨留夢炎等，交薦，累召不赴。二十六年春正月，福建行省參知政事魏天復(fù)被詔旨。集守令戍將，迫蹙上道。臨行，以詩別常所往來者曰：“雪中松析愈青青，扶植綱常在此行。天下豈無龔勝潔，人間不獨伯夷清。義高便覺生堪舍，禮重方知死甚輕，南八男兒終不屈，皇天上帝眼分明?！毕乃脑?，至京師，不食死，年六十有四。秋八月，子定之奉柩歸葬，門人誄而題之曰：文節(jié)先生謝公墓。嗟乎！伯夷叔齊，在周雖為頑民，而在商則為義士。孰謂數(shù)千載后，有商義士之風(fēng)者，復(fù)見先生焉。

　　◎染髭中書丞相史忠武王（天澤），髭髯已白。一朝，忽盡黑。世皇見之，驚問曰：“史拔都，汝之髯何乃更黑邪？”對曰：“臣用藥染之故也?！鄙显唬骸叭局稳纾俊痹唬骸俺加[鏡見髭髯白，竊傷年且暮，盡忠於陛下之日短矣。因染之使玄，而報效之心不異疇昔耳！”上大喜。人皆以王捷於奏對，推此一事，則余可知矣。漢人賜名拔都者，惟王與太師張獻(xiàn)武王（弘范）及真定新軍張萬戶（興福）耳。

　　◎殺虎張真定新軍張萬戶（興祖），中山無極人。至元十九年，丞相楚國文定公（阿里海涯），以中書右丞南取漢郢，公實從，有功，授前職。平生射虎數(shù)十。一日，遇虎，一發(fā)而踣。語人曰：“吾聞生虎之髭別齒疾，可已風(fēng)。因拔之，虎怒爪，韉裂，賴其氣息垂盡，不能傷足。由是人目之曰殺虎張。后以國言賜名拔突，拔突即拔都。都與突，字雖異而聲相近，蓋譯語無正音故也。

　　◎御史舉薦姚文公先生（燧），為中臺監(jiān)察御史時，忽御史大夫謂曰：“我天子以汝賢，故擢居耳目之官。今且歲余，至如興利除害之事，未嘗有片言及之，但惟以薦舉為務(wù)，何邪？”先生答曰：“某所薦者百有余人，皆經(jīng)世之才。其在中外，并能上裨圣治，則某之報效亦勤矣，又何待屑屑於興利除害然后為監(jiān)察御史之職任乎？”大夫曰：“真宰相器也。”嘆賞久之。

　　◎切諫太宗素嗜酒，晚年尤甚，日與大臣酣飲。耶律文正王數(shù)言之，不聽。一日，持酒槽之金口以進(jìn)，曰：“此乃鐵耳，為酒所蝕，尚致如此，況人之五臟，有不損耶？”上說，賜以金帛，仍搬左右日惟進(jìn)酒三鐘而止。夫以王之切諫不已，而上終納之?？芍^君明臣良者矣。

　　◎丁祭內(nèi)翰王文康公（鶚），字百一，開州東明人。國初，自保定應(yīng)聘北行，時故人馬云漢以宣圣畫像為贈。既達(dá)北庭，值秋丁，公奏行釋奠禮，世祖說，即命舉其事。公為祝文，行三獻(xiàn)禮。禮畢，進(jìn)胙於上。上既飲福，熟其胙，命左右均沾所賜。自是春秋二仲，歲以為常。蓋上之所以尊師重道者，實公有以啟之也。

　　◎高學(xué)士國朝儒者，自戊戌選試后，所在不務(wù)存恤，往往混為編氓。至於奉一扎十行之書，崇獎秀藝正戶籍，免徭役，皆翰林學(xué)士高公（智耀）奏陳之力也。公河西人，今學(xué)校中往往有祠之者。

　　◎大黃愈疾丙戌冬十一月，耶律文正王從太祖下靈武，諸將爭掠子女玉帛，王獨取書籍?dāng)?shù)部，大黃兩駝而已。既而軍中病疫，惟得大黃可愈，所活幾萬人。吁！廉而不貪，此固清慎者能之。若其先見之明，則有非人之所可及者。

　　◎置臺憲御史臺，至元五年置，秩從二品。二十一年，升正二品。大德十一年，升從一品。臺有大夫一人，后增一人，中丞二人，后又增二人。隨復(fù)故。侍御史二人，治書侍御史二人，殿中侍御史二人，治朝著之事。典事二人，掌幕府文書之事。后改為都事三人。后又以都事之長蒙古若色目一人為輕歷。檢法二人，后廢。管勾三人，其一人兼照磨。監(jiān)察御史十二人，后增至十六人，皆漢人。又增蒙古色目人，如漢人之?dāng)?shù)。今三十二人。至元十四年，既取宋，置南行臺。二十七年，專蒞江南之地，號江南諸道行御史臺，秩如內(nèi)臺。而監(jiān)察御史今二十四人。西行臺，初由云南廉訪司升行臺。大德元年，移治陜西，號陜西諸道行御史臺，蒞陜西、甘肅、四川、云南之地。延間，暫廢，隨復(fù)其官，秩如南臺。而監(jiān)察御史今二十人，各道提刑按察司。至元六年置，正三品，有使、副使、僉事、察判、經(jīng)歷、知事。二十八年，改肅政廉訪司，使、副使、僉事、各二人。大司農(nóng)奏罷各道勸農(nóng)司，以農(nóng)事歸憲司，增僉事二人，經(jīng)歷、知事、照磨、各一人。今天下凡二十二道，始建臺時，大夫則塔察兒也?！　　騼?nèi)御史署銜內(nèi)監(jiān)察御史銜無御史臺三字，以為天子耳目之官，非御史大夫以下所可制也。行臺則不然。

　　◎令史國朝凡省臺院吏曰掾史，獨江南行臺作令史者，蓋緣至元十四年初立行臺日，御史大夫授三品秩故也。后雖升一品，而樂因循者，不為申明改正。西臺立，視南臺已升品秩，則曰掾史焉。

　　◎臺字三臺，凡公文所書中字，并從士從口，不敢作其字頭。若然，則偽文也，按許氏說文：臺，從至從之從高省，則土乃之之正書耳，當(dāng)從土從口為是。

　　◎詔西番累朝皇帝於踐祚之始，必布告天下，使咸知之。惟詔西番者，以粉書詔文於青繒，而繡以白絨，綱以真珠。至御寶處，則用珊瑚，遣使齋至彼國，張于帝師所居處?！　　蛭逍虈趿⒎ㄒ詠恚畜?、杖、徒、流、死之制。凡七下至五十七下用笞，六十七下至一百七十用杖。徒之法，徒一年，杖六十七。一年半，杖七十七。二年，杖八十七。二年半，杖九十七。三年，杖一百七。此麗徒者杖數(shù)也。鹽徒既決而又鐐之，使居役也，數(shù)用七者。建元以前，皆用成數(shù)。今匿稅者笞五十，犯私鹽茶者杖七十，私宰馬牛者杖一百。舊法猶有存者。大德中，刑部尚書王約數(shù)上言，國朝用刑寬恕，笞杖十減其三，故笞一十減為七。今之杖一百者，宜止九十七。不當(dāng)反加十也。議者憚於變更，其事遂寢。流、則南之遷者之北，北之遷者之南。死，則有斬、有凌遲而無絞。

　　◎錢幣世皇嘗以錢幣問太保劉文貞公（秉忠）。公曰：“錢用於陽，楮用於陰。華夏，陽明之區(qū)；沙漠，幽陰之域。今陛下龍興朔漠，若臨中夏。宜用楮幣。俾子孫世守之，若用錢，四海且將不靖?！彼旖^不用錢。迨武宗，頗用之。不久，輒罷。此雖術(shù)數(shù)讖緯之學(xué)，然驗之於今，果如所言。

　　◎巴而思河南江北行中書省參知政事姚忠肅公（天福），字君祥，平陽人。至元十一年，拜監(jiān)察御史。彈擊權(quán)臣，無所顧畏。世祖賜名巴而思，國言虎也。后條奏宰相阿合馬罪二十有四。召廷辯，公枚數(shù)之。彼輒引服。數(shù)至於三，氣沮色喪。上曰：“此三者，罪已不在宥。”因目公曰：“巴而思，臣下有違太祖之制干朕之紀(jì)者，汝抨擊毋隱。”廷臣皆震悚。時方倚相理財，姑釋不問。眾人莫不為公危之。公之太夫人有賢識，勖之曰：“為國者忘其家。汝第盡力效忠，果不測，吾追蹤陵母，死日猶生年也?！惫x，白其長曰：“萬一得譴，乞不以老母連坐。”語聞，上嘆曰：“是母子有古義烈?！彪肥坛挤麑毨啥闹倚妒佛^書之。

　　◎諫至元二十四年，桑哥之為尚書丞相也。專權(quán)擅政，虐焰薰天，賄賂公行，略無畏避。中書平章武寧正獻(xiàn)王（徹理），時為利用監(jiān)，獨奮然數(shù)其奸贓於上前。上怒，以為丑詆大臣，命左右批其頰。王辨不為止，且曰：“臣思之熟矣。國家置臣子，猶人家率犬。譬有賊至而犬吠，主人初不見賊，乃棰犬。犬遂不吠，豈良犬哉？”上悟，收桑哥，籍其家。明日，王拜御史中丞。余按北史宋游道傳。畢義云奏劾游道，揚遵彥曰：“譬之畜狗，本取其吠。今以數(shù)吠殺之，恐將來無復(fù)吠犬?！痹t除名，則王之以犬自況，為有所本矣。

　　◎使交趾翰林學(xué)士元文敏公（明善），字復(fù)初，清河人。參議中書日，會朝廷遣蒙古大臣一員使交趾，公副之。將還，國之偽主赍以金，蒙古受之，公固辭，偽主曰：“彼使臣已受矣，公獨何為？”公曰：“彼所以受者，安小國之心；我所以不受者，全大國之體?！眰沃鳉g服。

　　◎刻名印今蒙古色目人之為官者，多不能執(zhí)筆花押，例以象牙或木，刻而印之。宰輔及近侍官至一品者，得旨則用。玉圖書押字，非特賜不敢用。按周廣順二年，平章李谷，以病臂辭位，詔令刻名印用。據(jù)此，則押字用印之始也。

　　◎國璽文宗開奎章閣，作二璽，一曰天歷之寶，一曰奎章閣寶。命臣虞（集），篆文。今上作二小璽，一曰明仁殿寶，一曰洪禧，命臣楊（）篆文，洪禧璞純白，而龜紐墨色。

　　◎宣文閣天歷初，建奎章閣于西宮興圣殿之西廊，為屋三間，高明敞爽。南間以藏物，中間諸官人直所，北間南鄉(xiāng)設(shè)御座，左右列珍玩，命群玉內(nèi)司掌之。閣官署銜，初名奎章閣，階正三品，隸東宮屬官。后文宗復(fù)位，乃升為奎章閣學(xué)士院，階正二品。置大學(xué)士五員，并知經(jīng)筵事，侍書學(xué)士二員，承制學(xué)士二員，供奉學(xué)干二員，并兼經(jīng)筵官。幕職置參書二員，典簽二員，并兼經(jīng)筵參贊官。照磨一員，內(nèi)椽四名，內(nèi)二名兼檢討，宣使四名，知印二名，譯史二名，典書四名，屬官則有群玉內(nèi)司，階正三品。置監(jiān)群玉內(nèi)司一員，司尉一員，亞尉二員，僉司二員，典簿一員，令史二名，典吏二名，司鑰二名，司膳四名，給使八名，專掌秘玩古物。藝文監(jiān)，階正三品，置太監(jiān)兼檢校書籍事二員，少監(jiān)同檢校書籍事二員，監(jiān)丞參檢校書籍事二員?；蛴屑娼?jīng)筵官者，典簿一員，照磨一員，令史四名，典吏二名，專掌書籍。鑒書博士司，階正五品。置博士兼經(jīng)筵參贊官二員，書吏一名，專一鑒辨書畫，授經(jīng)郎，階正七品。置授經(jīng)郎兼經(jīng)筵譯文官二員，專一訓(xùn)教層薛官，大臣子孫，藝林庫，階從六品。置提典一員，大使一員，副使一員，司吏二名，庫子一名，專一收貯書籍。廣成局，階從七品。置大使一員，副使一員，直長二員，司吏二名，專一印行祖宗圣訓(xùn)及國制等書。特恩創(chuàng)制象齒小牌五十，上書奎章閣三字，一面篆字，一面蒙古字與畏吾兒字，分散各官懸佩，出人宮門無禁。學(xué)士院凡與諸司往復(fù)，惟扎送參書廳行移而已。命侍讀學(xué)士虞集撰記，御書，刻石閣中。今上皇帝改奎章曰宣文，其記曰：“大統(tǒng)既正，海內(nèi)定一，乃稽古右文，崇德樂道。以天歷二年三月，作奎章之閣，備燕閑之居，將以淵潛思，繩熙典學(xué)，乃置學(xué)干融。俾頌乎祖宗之成訓(xùn)，毋忘乎創(chuàng)業(yè)之艱難而守成之不易也。又俾陳夫內(nèi)圣外王之道，興亡得失之故，而以自敬焉。其為閣也，因便殿之西廡，釋高明而有容，不加飾乎采斬，不重勞於土木，不過啟乎牖。以順清燠，樹庋閣，以樓圖書而已。至於器玩之陳，非古制作，中法度者，不得在列。其為處也，跬步戶庭之間，而清嚴(yán)邃密。非有朝會、祠享、時巡之事，幾無一日而不御於斯，於是宰輔有所奏請，宥密有所圖回，爭臣有所繩糾，侍從有所獻(xiàn)替，以次人對，從容密勿，蓋終日焉。而聲色狗馬，不軌不物者，無因而至前矣。自古圣明睿知，善於怡心養(yǎng)神，培本浚源，泛應(yīng)萬變而不窮者，未有易乎此者也。蓋聞天有恒運，日月之行不息矣；地有恒勢，水土之載不匱矣；人君有恒居，則天地民物有所系屬而不易矣。居是閣也，靜焉而天為一，動焉而天弗違。庶乎有道之福，以保我子孫黎民於無窮哉。至順辛未孟春二日記?！薄　　蛘简灨党踱窒壬ⅲ?，以占筮起東南。時杭州初內(nèi)附，世皇以故都之地，生聚浩繁，貲力殷盛，得無有再興者，命占其將來如何。卦既成，對曰：“其地六七十年后，會見城市生荊棘，不如今多也?！苯窈歼B厄於火。自至正壬辰以來，又?jǐn)?shù)毀於兵。昔時歌舞之地，悉為草莽之墟。軍旅填門，畜豕載道，乃知立之占亦神矣。立乃番易祝卜泌甥，泌精皇極數(shù)。　　◎權(quán)臣擅政中書右丞相伯顏所署官銜，計二百四十六字，曰元德上輔廣忠宣義正節(jié)振式佐運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秦王、答剌罕、中書右丞相、上柱國錄軍國軍事、監(jiān)修國史、兼徽政院侍正、昭功萬戶府都總使、虎符威武阿速衛(wèi)親軍都指揮使司達(dá)魯花赤、忠翊侍衛(wèi)親軍都指揮使、奎章閣大學(xué)士、領(lǐng)學(xué)士院知經(jīng)筵事、太史院、宣政院事、也可千戶哈必陳千戶達(dá)魯花赤、宣忠干羅思扈衛(wèi)親軍都指揮使司達(dá)魯花赤、提調(diào)回回漢人司天監(jiān)、群牧監(jiān)、廣惠司、內(nèi)史府、左都威衛(wèi)使司事、欽察親軍都指揮使司事、宮相都總管府、領(lǐng)太禧宗禮院、兼都典制、神御殿事、中政院事、宣鎮(zhèn)侍衛(wèi)親軍都指揮使司達(dá)魯花赤、提調(diào)宗人蒙古侍衛(wèi)親軍都指揮使司事、提調(diào)哈剌赤也不干察兒、領(lǐng)隆祥使司事。當(dāng)其擅政之日，前后左右無非陰邪小輩，惟恐獻(xiàn)諂進(jìn)佞之不至，孰能告以忠君愛民之事？有一王爵者譯奏云，薛禪二字，人皆可以為名。自世祖皇帝廟號之后，遂不敢用。今太師伯顏功高德重，可以薛禪名字與之。時御史大夫貼木兒不花亦其心腹，每陰嗾省臣奏允其請。文定王沙剌班時為學(xué)士，從容言於上曰：“萬一曲從所請，關(guān)系非輕，遂命學(xué)士歐陽玄、監(jiān)丞揭斯會議，以“元德上輔四字”代之，加於功臣之上。又典端院都事某建言，凡省官提調(diào)軍馬者必佩虎符。今太師伯顏難與他人同，宜錫龍鳳牌以寵異之。制可。遂制龍鳳牌一面，其三珠各函徑寸真珠一枚，而飾以紅剌鴉忽寶石，牌身脫“元德上輔功臣”號字，仍用白玉嵌造。牌成，計直數(shù)萬錠。既被貶黜，毀其牌，就以珠寶給還物主。蓋督勒有司和賈元價尚未酬也。又京畿都運納速剌上言：太師伯顏，功勛蓋世，所授宣命，難與百官一體。合用泥金書詞，以尊榮之。省臺院官議不可行，宛轉(zhuǎn)稟白，止金書“上天眷命皇帝圣旨”八字，余仍墨筆云。

　　◎懷孟蛙大德間，仁宗在潛邸日，奉答吉太后駐輦懷孟特，苦群蛙亂喧，終夕無寐。翼旦，太后命近侍傳旨諭之曰：“吾母子方憒憒，蛙忍惱人耶。自后其毋再鳴?！惫手两翊说仉m有蛙而不作聲。后仁宗人京，誅安西王阿難答等，迎武宗即位，時大德十一年也。越四年而仁宗繼登大寶，則知元后者天命攸歸。豈行在之所，雖未踐祚，而山川鬼神以陰來相之。不然，則蟲魚微物耳，又能聽令者乎？但迄今不鳴，尤可異矣。

　　◎賊臣攝祭至治癸亥十月六日甲子，先一夕，因晉邸入繼大統(tǒng)，告祭太廟之頃。陰風(fēng)北來，殿上燈燭皆減。良久，方息。蓋攝祭官鐵失也先貼木兒、赤斤貼木兒等，皆弒君之元惡也。時全思誠以國子生充齋郎，目擊之。此無他，必祖宗威靈在上，不使奸臣賊子得以有事于太廟，而明示嚴(yán)譴之耳。彼徒罪無所逃至於身誅族赤而后已。吁！可畏哉。

　　◎叛黨告遷地至元二十四年，宗王乃顏叛，后伏誅，徙其余黨于慶元之定?？h。延間，倚納脫脫公來為浙相，其黨屢以水土不便為訴，乞遷善地。公曰：“汝輩自尋一個不死人的田地，當(dāng)為汝遷之。”眾遂不敢再言?！　　蛲寥俗鬓蛑猎g，別兒怯不花公為江浙丞相，議以本身所轄土人不得為掾史。時左丞佛住公謂曰：“若然，則中書掾當(dāng)用外國人為之矣。”相有赧色，議遂不行。

　　◎蕭先生蕭貞敏公＜斗＞，字維斗，京兆人。蚤歲□，吏于府。一日，呈牘尹前。尹偶墜筆，目公拾之。公陽為不解，而止白所議公事。如此者三。公曰：“某所言者王事也。拾筆責(zé)在皂隸，非吏所任?！币?，公即辭退。隱居十五年，惟以讀書為志。從公游者，屢交戶外。平章咸寧王野仙聞其賢，薦之於世祖，徵不至，授陜西儒學(xué)提舉。繼而成宗、武宗、仁宗，累徵，授國子司業(yè)、集賢直學(xué)士，未赴。改集賢侍講，又以太子右諭德徵，始至京師。授集賢學(xué)士、國子祭酒。尋復(fù)得告還山，年七十七，以壽終。謚貞敏。　　◎端厚文貞王（阿憐貼木兒）嘗言，婁師德唾面自乾，以為美事。我思之，雖狗亦不可惡他。且如有一狗自臥於地，無故以足蹴之，或擲以物，狗固不便咬人，亦吠數(shù)聲而去，卻有甚好聽處。

　　◎字即卷字，《真誥》中謂一卷為一。或以為吊字及篇字者，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