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臺全傳 第三十二回 江員外路逢俠士　夜沖塘反作相交

話說母子二人把金臺苦苦相留，那知金二官人執(zhí)意要走，難以免強。娘娘含著一包眼淚叫聲：“兄弟，你今此去，何日再來？”金臺道：“小弟此去會著了幾個朋友，不久就來?？偅v）使自己不來，必有朋友前來伴送姐姐回去的。”娘娘道：“兄弟啊，你的朋友不知他人心如何，須將對象為憑。我有一件東西藏在此，交與兄弟收好。若有人來，此物交他帶來，好待為姐放心同去。你要小心收拾，不要丟開?！苯鹋_接在手中一看，原來一只云中燕。不覺哈哈哈笑起來道：“姐姐，這是你頭上插帶之物，天下頗多，人間盡有，什么希罕？與我則甚？”娘娘道：“兄弟啊，此燕雖非罕物，譬如空手人來，多少有些憑據(jù)呀?！苯鹋_道：“既如此，待我收拾便了?！北惴湃胝形拇?，拜別大娘。娘娘叮嚀了再囑咐，婦人到此最是心傷，淚流不住，悲悲切切。再搭轉(zhuǎn)頭來對慶郎道：“兒啊，送了母舅出去?！惫俟賾?yīng)聲：“曉得?！苯鹋_道：“外甥，陪伴母親，不消送得。”娘娘道：“多少送一程的好?！蹦锬锪⒃陂T前看，兩淚如珠滾將下來，少停，看不見了。官官回來，母子二人閉了門，一同入內(nèi)。目今刻刻關(guān)門，永不敢開。即買物，官官出去也就關(guān)門，無事門前總不立了的，恐防又遇不良之人。

少說娘娘貧窮守節(jié)，再表貝州俠士一路長行。未知一班朋友在于何方。此刻如鳥失群，單身獨走，一路官塘走去。一看天上云了，不多時紛紛下雨，無處躲閃，便冒雨而行。又走了一里多路，只見塘邊一只大船停在那里。金臺想：“不知什么船，可肯容我避一避雨否？不免待我問一聲看。”便走近船邊，高聲問道：“船上朋友，你們那里去的？”答道：“揚州去的，問他做啥？”金臺道：“今夜開不開？”答道：“勿開。你要那樣？”金臺道：“只因天雨，雨具全無，不能行走，意欲借你船中避一避雨，雨若住了我就去的，與你一錢銀子可使得否？”那人貪了一錢銀子，回說：“要我們員外做主的，待我問聲員外看?！蹦侨诉M艙告知員外。這個員外乃是仁厚之人，便說：“下雨天色，既無雨具，如何行走？借他躲避躲避，何妨之有？叫他下船便了?！蹦侨舜饝?yīng)一聲，一錢頭到手哉，說道：“噲！員外叫你下船來。”金臺道：“來了?！苯鹋_跨到船頭上，那船上之人就伸出手要一錢頭。金臺笑道：“少停，上岸自然有的?！贝先说溃骸盀楹伪匾习队心?？”金臺道：“上岸與你便了?！贝先说溃骸吧狭税度ピ眨傥鹩械门c我的了。”金臺道：“噯噯噯，濫小人，些須小事，決不賴了你的?！贝先说溃骸爸灰鹳嚲褪窃??！眴T外從艙中走出來，一看見金臺想道：“我看此人眉目清秀，好生氣概，未知因何走這塘路？左右舟船未開行，此刻空閑，無事不免與他談?wù)効??！北愎笆终f道：“啊，仁兄請了。”金臺道：“啊呀呀，員外請啊！”員外道：“船小雨大，外邊不好，何不艙中坐坐。”金臺道：“多謝員外?！苯鹋_道：“請?。　眴T外道：“請！”那員外眼力真好，又是慈心人，命人將干服與金臺去換。看來看去，總是人短衣長。員外的身軀八尺開外，金臺的身體六尺五寸。金臺一看，穿在身上像什么樣子？老實勿換，自家的衣裳帶濕穿穿，怕他勿干呢啥？二人禮畢坐下。先是金臺問：“尊姓大名？”員外說：“小弟名江有?！苯鹋_道：“府居何處？”江員外道：“住在揚州白鶴村?！苯鹋_道：“久仰大名?！眴T外道：“豈敢，豈敢?！苯鹋_道：“不知寶舟何往？”員外道：“天笠進香已完，今日要回去了。”金臺道：“幾位令郎？”員外道：“只有兩個，大的名喚江文，一十六歲了?！苯鹋_道：“現(xiàn)在諒必讀書？”員外道：“名說讀書，卻不中用。”金臺道：“二令郎是……”員外道：“二的江武，十四歲了，年紀雖輕，愛習(xí)拳棒，怎奈沒有名師傳授，也自枉費勞心的。聞?wù)f貝州有個名喚金臺，拳法極好，四海揚名，多稱他好漢。想去聘請他來教習(xí)。奈他身犯王法，目下飄流無蹤，小弟只好空思想了。不知何日能見一見金英雄?！苯鹋_說道：“員外，那貝州金臺雖則聞名，小輩英雄，而他的本事也只平常，員外何必如此愛慕？”員外道：“仁兄有所未知，若說金臺，普天之下多有名的奇門拳法，誰能及得？小輩中推他獨一了?！苯鹋_聽說，頭一點道：“人人說我拳頭好，四海揚名，只恐怕勇將之中出勇將，名拳隊里有名拳。倘一朝遇著比我再強，就要滅卻威風(fēng)了?！闭谒枷?，小使拿茶來了，賓主二人便相對吃茶。又講了半日的話。員外道：“不曾問得仁兄尊姓大名，貴居何處？乞道其詳。”金臺道：“在下姓金，名臺，貝州人氏?！眴T外聞?wù)f，頓覺一吊：“不信貝州好漢就是他，必定冒名哄我。莫不是不良之輩想財來的？且住，我看他雖則勇糾糾，身才卻不偉壯，然而舉止端莊，行為各別，又不像個歹人。到底怎樣的呢？若果是金臺，小輩英雄，各處聞名的好漢，勿但別人，就是五尺孩童也道長長大大夾夾胖胖的了。”那金臺，別人見他這個格局，短又短，瘦又瘦，多勿相信的。如非見了他的真本事，方曉得是金臺，實在大名功。江員外將信將疑，心中想道：“待我盤他一盤，看他怎生答我。”便假作歡容，立起身來說道：“原來仁兄就是貝州好漢，小弟不認得，還求寬恕?！苯鹋_聽說，便說：“員外言重了，請坐。”員外道：“請問英雄既是貝州人氏，出來何干呢？”那金臺看見員外是個好人，聽見他次兒江武必要聘從教習(xí)拳棒，諒無他意的，就將出門這日直到今日，把前日間這些事情一一從頭說與員外知道。江員外到底有幾分不信?？谥胁徽f，心內(nèi)思量：“據(jù)他說起來，現(xiàn)在飄流不定，待我同他回去，試試他的拳法如何，便知真假了。若然果是金臺，孩兒就拜從他，請他住在家中作為教習(xí)?！?br>
若講江員外，原有三百六十萬家財，做人極好廣積陰功，結(jié)交朋友，照顧窮人，混名稱做賽孟嘗君，在那地方上名聲大振。今朝撞著了金臺，一來金山大拜后，這宗家財要攪得精光，蒲包當帽子，砂鍋煨飯吃，漸漸窮起來哉，此是后話。再說員外就命江興擺酒款待金臺。談?wù)務(wù)f說，天將晚了，便點兩支紅燭?？纯刺焐显崎_雨收，微微的月光。員外此刻想乘月光，吩咐走夜路。船上人說：“員外，你說此間歇夜，明朝開船，緣何此刻忽要開船呢？”員外道：“由我的主意。”船上人道：“口夭口夭口夭，客人上岸罷，要開船哉?！苯鹋_道：“啊，員外，在下告別了。深造之至，改日登堂奉謝?！眴T外道：“且慢，且慢。天色雖晴，地濕難走，日間還好，夜路難行。你方才說要走晚路，小舟極便，何不同往？”金臺道：“若蒙不棄，感恩不盡。”員外叫聲：“江興走來！”江興來道：“員外那說？”員外道：“金二爺不上岸了，就此開船?！苯d答應(yīng)一聲，想道：“一錢頭不知那樣?！北銈髟捙c船家知道，連夜開船，船頭上并不篩鑼，起錨撐篙開船。賓主二人吃酒，一路行船，談?wù)務(wù)f說，甚覺有興，一直飲到三更時分，收拾殘肴，吃茶閑講。比方三百六十萬家當?shù)呐笥?，鋪蓋勿是一付的。江員外就叫江興取一付鋪蓋，打開與金二爺安睡。江興答應(yīng)一聲，打開。員外、金臺還在講話。行了二十多里路，看看月光更好了，倒覺有趣。正是：

　　月光如水水如天，水月還同天接連。

過往的舟船不斷。員外行了三十里路，有些困倦要眠了，金臺要坐功，靴帽衣裳多不寬下。衣裳雖濕，到底雨下?lián)鷶R長久，已干的了。員外貪眠，便沉沉睡去。江興、江德、天喜、連科四人多在頭艙內(nèi)，江德說道：“天喜阿哥，員外睡著哉，我們原是抹牌啊好？”天喜道：“勿來?！苯碌溃骸盀楹挝饋?？”天喜道：“輸勿起哉?！苯碌溃骸皻龋斄宋鹣敕镜?？”天喜道：“那個送來還。”江德道：“番番本看呢?！碧煜驳溃骸皵S骰子來的?！苯碌溃骸皢T外聽得的?！碧煜驳溃骸皢T外昏陀，勿響，我們住了?！苯碌溃骸暗挂参鸩?。興阿哥啊，來?！苯d道：“來的?！碧煜残值苣寝斜M?！碧煜驳溃骸拔饋恚穷蛔釉?？骰子來拿得去?！苯碌溃骸镑慌枘兀俊碧煜驳溃骸安柰??！苯碌溃骸皟魞裘摬枞~?！迸终f：“航船埠原是我里的?！苯碌溃骸斑@個自然。”那四個僮兒是愛賭錢的，大家盤膝坐下，高燒紅燭，輕擺頭盆，憑你哈欠連連，總不想眠，又要當心員外醒來。

忽聽得唱噪歌音從蘆葦里來的，又見一只小快船劃過，為頭一個身高大漢，黑臉濃眉，手執(zhí)明刀。不多一回，兩旁邊十二擋槳劃過來，如飛之快，已近員外大船，即忙搭住，七八個強盜跳上船頭，高聲大喝：“呀呔！獻寶來啊，獻寶來?！贝蟠只５没瓴辉谏?，爭先恐后，一齊躲入艄艙，抖個不住。江興、江德說：“舍個，舍個，捉賭呢啥??？有牌票的。”張盜又喊道：“呀，呔！大膽的狗頭，快些獻寶，饒你狗命?！苯d說：“啊呀，原來強盜，要啥東西要問我們員外的?！北闩懔煌胫信搧碚f與金臺知道，又去叫員外。黑臉的說：“兄弟們，大家搬啊?！北姀姳I同聲答應(yīng)，鬧哄哄無法無天，多動手要來搬物了。那知金臺走出來喊道：“呀，何處強人這等無禮！俺貝州金臺在此，你們休想動手。”眾強人聽說是金臺，手內(nèi)的箱籠放下來，細細一觀，不錯。金臺也一看，頓然呆了，訝道：“我道是誰，原來就是你們這班沒有王法的?！睆姳I道：“啊呀，金二哥，金兄弟，金頭兒，金老大，我們不知你在這里，故而造次了?！苯鹋_道：“你們要什么東西，聽憑拿去便了。”強盜道：“啊，老大的東西誰敢動一動？”列位，你道這幾個什么人？就是張其、鄭千、浦大、浦二、楊茂林、楊紀林、草橋花三、華云龍兄弟八人，見了金臺多不敢動手。大家問道：“金兄弟，金二哥，為何在此？”金臺道：“有些小事。你們原在此做這個買賣么？”多道：“咳，沒奈何的事。自從琵琶亭分散之后，不見了你，大家沒興。別的行業(yè)一些勿有，又無父母妻奴，故而一同仍為舊業(yè)，在江湖上逍遙快活，東去搶西去拖，處處總當心訪二哥的，直到今朝方見你了。未知別來景況如何？”金臺道：“我的景況說他怎么？”江員外走出來，點頭拍手笑哈哈，才知他果是貝州好漢，一句話就喝住了眾強徒了。便道：“啊，金二哥，各位好漢既是你的朋友，何不大家坐坐講話講話?！苯鹋_道：“員外的寶舟怎好驚動?！眴T外道：“一體朋友，何妨之有?！睆埰涞鹊溃骸鞍。鸲?，這位何人？”金臺道：“揚州江員外，與我初交，十分情重?！睆埰涞溃骸笆Ь戳耍Ь戳?，大家見禮，大家見禮，請啊。”員外道：“請啊。”一班沖塘大盜，江員外認做了朋友，就要倒運哉。見禮已完，大家坐定，員外就命將船停泊。艄艙中一看，四個家人同水手大家抖倒了，員外說：“不是強盜，何須著急?！苯d道：“啊唷唷，員外員外，我，我，我唬殺來里哉?！眴T外道：“不妨事的，他們多是金二爺?shù)呐笥?，英雄好漢，故而如此的。”江興道：“為何拿了刀，說道：『獻寶來，獻寶來?！粏T外道：“這是作耍而已?！苯d道：“呸！摟野勿是這宗摟法的。”員外道：“江興你去烹茶，讓他們大家睡罷，明日開船?！苯d答應(yīng)一聲。天喜道：“料定明日開船的了。阿哥，骰子呢？”江德道：“丟在水缸里?！碧煜驳溃骸翱龋上??！辈徽f眾人睡去，單剩江興扇起風(fēng)爐來煮茶，在紗窗背后看外面。啊唷唷，多是強盜坯。我里員外還說勿是強盜。

少說江興心下思想，且談員外在舟中將身坐定，說道：“要請眾位英雄把名姓通來?！倍嗟溃骸安桓?，俺叫張其。”“我叫鄭千?！薄靶】善执罄?，這是兄弟浦二郎?！薄霸谙聴蠲?，這是兄弟楊繼林，這位草橋花三，那位華云龍。”員外道：“久仰久仰。”多道：“呵呵呵，無能之輩?！眴T外道：“那個及得金二哥來？”多哈哈笑道：“金二哥的威名大振，原是比眾不同的?！北娙寺犝f，心想：我等焉能及得他。江員外正要開口，只見江興送一盤茶來，便道：“列位請茶?！倍嗟溃骸岸嘀x員外，員外請?！睆埰湟幌耄骸皳寔頁屓?，搶了多少？從來未有茶吃，今夜吃茶倒是仙戲了?！北娙藛柦鹋_道：“在琵琶亭分開后各處訪尋，又聞你在丹陽擔(dān)擱，打鳳凰臺，未知景況如何？目下何處安身呢？”金臺細說前情，一一說明。八個弟兄方曉得他飄流不定，若不是我們打劫江員外，要來會你千難萬難。金臺聽說，含笑說道：“多蒙列位垂念，金臺我這身軀好比無根的草，遂處飄流，去來不定，身犯王法，一世不得出頭的了?！睆埰湔f：“噯，枉為小輩英雄，原來是個沒用的東西。雖然犯法，須要膽托心寬不怕。有我們朋友弟兄幫助你，怕誰尋事？怕誰拿你？若有那個沖撞你，殺得他們?nèi)祟^滾滾當西瓜切?！苯鹋_道：“又在這里說莽話了。”華云龍說：“金二哥，如今到底要到那里去呢？”金臺道：“我么，總在貝州。但得娘兒相見，我胸中萬事一齊丟了。況且我母中秋生日，我不能去上壽，故而更加憂愁?！睆埰溆终f：“些須小事，憂他則甚！到了這個時候，我們合齊了從弟兄，保你回去與母親上壽。若有一點點風(fēng)吹草動，大家動手把那貝州地方殺個雞犬不留，有何難處？”金臺道：“不問，你這莽夫不許開口?！睆埰涞溃骸皣?，就不開口如何?。拷瓎T外，俺張其肚皮空了，可有飯吃？”員外想道：“這個人倒也走得實在?！北憬薪d備飯，多要吃的。江興答應(yīng)：“是哉?！眴T外叫聲：“列位好漢，我看你們多是雄糾糾氣昂昂的朋友啊，干功名雖只艱難，然而終要烈烈轟轟做一番事業(yè)。這個勾當不是正經(jīng)人所作。王家律法森嚴，狂風(fēng)彩樹是連根動的，冰雪成橋見日就坍。你們少年歸正，容易興隆。雖只不干我江有事，既為朋友也須勸的?！北娙藗€個稱是。單有那莽漢張其就翻臉說道：“噯唷，這些不中聽的話覺得惹厭，俺們這個勾當做得長久了，初交乍會，有這許多勞勞叨叨，吉吉谷谷，飯也不曾吃，氣到氣飽了。”員外道：“哈哈哈，原是小弟多言，不可見氣，如今再不講了?！睆埰涞溃骸斑@便才是?！苯鹋_覺得不好意思，陪著一張笑驗說：“員外，念他是個莽夫，看金臺薄面，不可著惱。”江員外道：“唷唷，言重了。”他們一共十個人，你一聲，我一聲，江興就將酒飯擺好，員外殷懃陪他們。這些人多是酒囊飯袋之輩，羅盤搶碟的東西。員外見了并不動氣，江興小使添酒也來不及，幸喜得員外船中好酒多，被他們吃完了兩三罐。金臺忙喝?。骸靶菀囡嫞祜埬脕砹T?！睆埰涞溃骸皯{你不吃酒，小菜總不夠?！眴T外就叫再備菜蔬來。等到備好，飯又吃完了。張其說：“員外你可曉得古語么？”員外道：“什么古語？”張其道：“齋僧不飽，如比活埋?！眴T外道：“哈哈哈，開了飯店，不怕大肚皮?！睆埰涞溃骸罢瞻?，照啊，拿飯來，拿飯來?！眴T外就叫江興再去燒飯。飯熟開鍋，小菜亦沒有了。一直吃到五更雞鳴。江興心焦了，暗罵起這些殺坯，少不得大家就要死在刀上。

江員外一心要留金臺到家教兒子拳棒，怎奈有這八個人在此，如若打發(fā)，金臺面上不好意思，若還一并留他們在此，吃是吃得起的，只差得惹厭得緊。不免虛邀一聲，看他們怎樣。便說：“金二哥，小弟久聞大名，渴想之至，今得邂逅相逢，三生有幸，意欲屈留到舍盤桓幾日，未知意下如何？”金臺正要開言，張其接口說：“今日見了老大的面，我們不做強盜了，同到員外家里玩耍玩耍。聞得淮安地方姚通政的兒子設(shè)立敘雄臺，招集英雄打擂臺，打聽開臺的時候，我們同去瞧瞧，看得高興也去臺上玩玩?！编嵡У绕呷硕嗾f：“金二哥到東，我們也到東，金二哥到西，我們也到西。”張其說：“照啊，殺也殺在一塊，死也死在一堆?！苯瓎T外想道：“委實他們多是莽夫，不利之言隨口而出。我抵莊十廿擔(dān)米與他們吃，平常得緊。”金臺看見員外這等要好，難以卻情，又見張其誓死相從，沒擺布不叫他們同去，并不開口，獨笑也罷，且待我今朝做個順風(fēng)旗。一看東方發(fā)白，天已明亮，便與張其道：“你們既要同去，若有什么財帛等項也去收拾收拾?！睆埰涞溃骸板X財如糞土，收拾他怎么。若還沒有得用，搶他娘一帳便了?！本徒袆澊职涯谴嫦碌呢斘锎蠹曳钟?，散了伙罷，鑼聲一響，就要開船。早飯方完，茶又來了。要知恩赦金臺封為教習(xí)情由，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