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中興通俗演義 第五十五回 小商橋射死再興

卻說四太子兀朮聽知岳飛大隊人馬將抵汴京，大驚。會集龍虎大王、蓋天大王三路番漢人馬，欲并力一戰(zhàn)。飛聞之，聚諸將謂之曰：“金人計窮矣，將會兵齊來與我決一死戰(zhàn)耳。汝等皆當用命，恢復(fù)中原，迎回二帝，取富貴在此一舉。若有遇敵退怯者，全隊皆斬?！北娷婟R聲曰：“將軍所令，誰敢有違?！憋w喚過岳云曰：“爾與張憲、孟邦杰領(lǐng)背嵬騎兵五千，直沖其陣。若戰(zhàn)不勝，則先斬汝首。”岳云得令，即與張憲、孟邦杰領(lǐng)兵去了。又遣善罵軍士出與兀朮挑戰(zhàn)，數(shù)其過以激其怒。

飛自以精騎后應(yīng)。

卻說岳云與張憲、孟邦杰率背嵬騎兵，分為左右翼，至平川，正遇兀朮人馬搖旗吶喊來到。岳云排下陣勢，跨著紫驊騮，手執(zhí)兩柄銅錘，立于門旗下，上首張憲，下首孟邦杰。隔陣蓋天大王挺槍躍馬而出，上首韓常，下首孔彥舟。蓋天大王遙見岳云端的才貌出眾，威風凜凜。軍中認得者曰：“此岳侯長子岳云，日前殺敗我兵，正是此郎君。”蓋天大王看了半晌，謂部下曰：“莫要與他廝殺，就使立于陣前，亦不敢近之也?！痹涝岂R上指罵曰：“殺不盡的死羯奴，何不下馬受擒?！鄙w天大王曰：“我等來梟汝首級矣！”岳云大怒，勒馬舉兵器直取蓋天大王，蓋天大王舉槍來迎。兩下金鼓齊鳴，二騎戰(zhàn)上十余合，岳云精神越倍，蓋天大王槍法已亂。金陣中韓常一匹馬驟出助戰(zhàn)，宋軍張憲一騎搶出抵住韓常交戰(zhàn)?？讖┲邸⒚习罱芏◎T齊出，吶聲大震，兩下混戰(zhàn)一處。蓋天大王氣力不加，勒馬跑回本陣。岳云綽起銅錘后追，馬尾相接，只聞一聲霹靂，岳云望蓋天大王腦后打落馬下。孟邦杰、張憲以背嵬兵乘勢沖入。

孔彥舟、韓常大敗，殲死胡兵不計其數(shù)。后陣兀朮見宋兵追擊，遣婿夏金吾驅(qū)出拐子馬，奔沖南陣，宋兵不能抵擋。岳飛于后隊看見兀朮馬勢甚銳，即令徐慶、楊欽、趙云分領(lǐng)三千步兵，各執(zhí)麻扎刀迎敵拐子馬，教其勿仰視，惟望腳底斲進。徐慶等得令近前，見拐子馬三馬相聯(lián)，猶如山壓之勢，將宋軍沖得四　分五落。徐慶引步兵望馬腳砍去，一馬倒墜，二馬俱不能行。

岳飛以精騎橫沖其陣首，殺金將夏金吾，遂大破之。兀朮見勢不利，從陣中潰圍而走。殺死金兵僵尸數(shù)十里，槍刀盔甲塞滿道衢。兀朮奔回舊營，計點人馬折了一半，殺卻蓋天大王及女婿統(tǒng)兵大將軍夏金吾等六員，失去帥兵金印七顆，副將黏汗傷重送至汴京而死。兀朮因大失利，慟謂龍虎大王曰：“我自海上起兵，皆用此拐子馬取勝。今被岳家所破，吾誓與君等再決一戰(zhàn)，以雪其憤?！币蚴謺钊鲭x喝領(lǐng)兵來應(yīng)。復(fù)召集李成、趙榮等，合眾數(shù)十萬，屯于臨潁。

哨馬報知岳飛。岳飛曰：“兀朮復(fù)來，志在死斗，須用伏兵擒之。”因問軍中：“誰敢引兵前往小商橋拒敵。”言未畢，一將應(yīng)聲而出。眾視之，乃岳侯幕健騎楊再興也。近前日：“小將愿往。”飛曰：“小商橋路徑險阻，必須知地理者敢當此任。爾不可去。”再興曰：“往常小將出征，君侯無有不許。

今日遇立功處，弗允再興去何也？”飛曰：“爾堅要去，當依吾戒。若戰(zhàn)敵人小卻，不宜深襲，我自有兵來援?！彼煲匀衮T付再興。再興即辭岳飛，逕往小商橋拒敵去了。岳飛放心不下，又令岳云領(lǐng)人馬五千，埋伏臨潁北岸，候有動靜，急出救護，岳云亦領(lǐng)計去訖。岳飛分調(diào)已定，自與張憲、徐慶、楊欽等整陣待敵。

卻說兀朮人馬鼓勇而來，先遣萬戶撒八、千戶張朵領(lǐng)二千人為前哨，又著番漢渤兒蓋五十引鐵騎，抄從小商橋合擊宋軍。

蓋五十領(lǐng)兵自去不提。萬戶撒八與千戶張朵部胡兵哨進小商橋，正遇宋將楊再興騎軍擺列橋頭，大叫：“虜賊休走！”撒八、張朵大怒，勒馬雙出。楊再興手揮雙刀，驟馬乘勢與戰(zhàn)。方數(shù)合，金將力怯，兩騎馬望后退走。楊再興不舍，砍陣而入，金人大敗。忽橋后喊聲大起，一彪人馬殺來，乃番將蓋五十也。

宋兵恰慌。金將撒八、張朵見番人旗號，復(fù)勒騎殺回，將宋軍圍在中間。原來其地止有一條路，中間是小商橋隔斷。楊再興雖勇，前后皆是金人，進退不得。部眾各望橋上跳下。再興大叫曰：“今日當以死報岳將軍也！”從騎沖突。金人兩下弓弩亂放將來，再興身披數(shù)十矢，忍痛不住，墜死馬下。忽北岸鼓聲雷動，一彪軍馬截出，乃岳云也。金兵望見岳家旗號，大驚曰：“岳爺爺兵到也?！备魉纳⒈甲?。岳云駿騎已到，迎頭遇著萬戶撒八，岳云手起錘落，打死馬下。從騎一擁殺入，蓋五　十與千戶張朵棄馬涉水而走。岳云與眾騎始得楊再興尸首，身無完膚。因令軍士焚之，得其箭鏃二升。岳云嘆息不已，回見以再興被金人射死事告知。岳飛問走回騎兵的實，騎兵皆曰：“楊統(tǒng)制初殺敗金兵，將軍令其勿入深敵，彼貪戰(zhàn)追襲，不持防后面已有金人抄出，兩下夾攻，當下統(tǒng)制猶自奮斗，誓以必死。及因兩下放箭如雨，進退莫得，身被亂矢而死焉。”兵飛聞之深慟，哭曰：“再興健勇克敵，隨吾屢立奇功，部下無有出其右者。未度遭死鋒鏑之下，惜哉！”忽報兀朮人馬大至，飛因遣張憲、楊欽出敵，復(fù)令徐慶曰：“爾將一軍伏于橋側(cè)，候敵人過，放火燒絕之?！毙鞈c引軍去訖。兀朮前鋒李成、趙榮將次偃城，刺斜里一彪軍殺到，為首宋將乃是張憲也。李成不能擋抵，折其兵大半。兀朮見前陣殺敗，自領(lǐng)大隊沖過小商橋來迎。岳飛部軍從城北殺來，與兀朮兩騎相交，戰(zhàn)上二十余合，張憲、楊欽復(fù)又殺回。兀朮遮攔不住，勒馬沖出。岳飛驅(qū)部下掩殺，兀朮走至小商橋，已被宋人燒絕，與敗騎涉水而走。徐慶引兵從半渡擊之，金兵大敗，死于水中者無數(shù)。兀朮連夜遁奔，宋軍追五十里方回。飛至軍中，謂岳云曰：“虜賊屢敗，必還攻潁昌。汝宜引步騎一萬，速援王貴?！痹涝频昧钊チ?。且說兀朮果引兵往襲潁昌，王貴率游奕軍與戰(zhàn)于城南。兀朮分龍虎大王兩翼而出，王貴孤軍難敵，被圍在垓心。兀朮復(fù)遣韓常攻城東門，王貴前后莫救。正在危急間，忽中路旌旗亂滾，一彪軍馬殺來，乃岳云也。云以背嵬騎兵與兀朮戰(zhàn)于城西。金兵見岳家軍又到，各自驚亂。王貴乘勢攻擊。兀朮見部下先遁，無心戀戰(zhàn)，帥眾將奪路走保汴京。

岳云與王貴合兵一處，全城回見岳飛。岳飛曰：“兀朮勢已促，若復(fù)逐之，彼再不敢正視偃城矣。”使人告知梁興，會太行忠義，斷截金人山東、河北之路。遂進軍屯朱仙鎮(zhèn)，距汴京只曾四十五里，與兀朮對壘而陣。

兀朮聽知岳飛駐兵朱仙鎮(zhèn)，大恐。與龍虎大王、馬陵思謀、忄乞查、崔慶、李覬、崔虎、華旺等議曰：“岳少保勢銳，吾軍屢挫其鋒。今又駐兵在邇，部下皆膽落矣。誰肯復(fù)戰(zhàn)哉。爾眾人有何計策可退？”龍虎大王曰：“不如撤兵，棄汴去之，少避其鋒，伺后觀釁而動，亦權(quán)宜一策也?！北娊哉堌X退去。兀朮將從眾議，下令各營人馬準備渡河而去。有書生入見兀朮曰：“太子不須走矣，岳少保且將退去。”兀朮曰：“岳少保以五百騎破吾十萬之眾，今汴城士民日夜望其來，何如可守？”書生曰：“自古未有權(quán)臣在內(nèi)，而大將能立功于外者。岳少保自身且不能免，況欲成功乎。太子且暫駐兵，以審岳家動靜，那時退去未遲?！必X以手加額曰：“此天使執(zhí)事來導開吾機也?！彼旃笆址Q謝，復(fù)下令留兵不去矣。因修書納于蠟丸中，遣著帳前一機密者，謂之曰：“爾將此書帶往南宋臨安府見秦丞相，問他為何背負前盟，全不依我言語。著他用意謀了岳飛父子，方是報我國之恩?！辈钊祟I(lǐng)諾，兀朮即將蠟書藏于其人頭髻中。臨行，再囑勿致露泄事情，回來當重賞爾。差人即辭兀朮，逕往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