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球緣 第十三回 大恩人報說彩樓　奇女子運籌帷幄

話說李建良打聽張相府有一件奇事，朱能便問：“何事？”

答道：“宰相張居正有一小姐，在彩樓招親，已經(jīng)出論，定期明年正月上元午時拋球擇婿?！敝炷艿溃骸安恢@位小姐才貌如何？”答道：“聞人傳說，貌比鮮花。若論才學(xué)，不獨世間所無，更屬古今少有。因他幫助父親運籌帷幄，平服倭人。所有奇謀妙策，盡是小姐功勞?！敝炷艿溃骸凹热挥写嗣朗拢兄菊卟环寥プ咭辉??！痹瓉磉@位小姐非他人，就是當日投水的素娟。

只因素娟當日投水時，在江中飄蕩，耳邊似聞有人說道：“貴人有難，我們速宜救護。”于是身隨浪涌，涌至江心掛在一只大船舵上。這船系大學(xué)士張居正奉旨回京的官船。是時張居正在船中打坐，聞舟人拾得水中被溺女子，氣息奄奄。張居正急命灌救，須臾救醒。丫環(huán)把衣服與她穿換，引她到艙中叩謝相爺。素娟便問：“這位相爺是誰？”家人答道：“系當朝宰相張居正太師?？煨┥锨斑抵x?！彼鼐晷兄粮跋鹿颍瑥埦诱龁柕溃骸澳氵@女子青春年少，有何冤苦將身投水，抑或偶然失足被溺？”素娟便把前情逐一訴出并問：“大人因甚到此得救殘生？”張居正道：“本宦告假回鄉(xiāng)，近因倭寇侵犯中原，奉旨回京策敵。在中途聞得賊入山東，欲移舟先往濟南商量軍機大事。路經(jīng)至此，舟人把你救醒的。據(jù)你說來，是受屈含冤的，待我差人帶你回家如何？”答道：“目下父親不在家中，我若回家必再受奸人所害。求大人設(shè)處?！睆埦诱溃骸凹热绱?，待我?guī)慊爻?，自然與你伸冤就是了?！彼鼐赀殿^謝恩。張居正吩咐丫環(huán)好生服事黃姑娘。隨命家人解纜行船，向濟南府進發(fā)。是時濟南有倭寇之亂，倭人即系日本國，在東南大海中，中有一島叫做倭島，有一王占據(jù)，附近十八州地方盡屬倭王統(tǒng)管。其國風(fēng)俗與中華不同，凡有職位的貴人，俱雕刻身面，用各顏色涂染班痕。婦女牙齒用藥染黑，衣服無縫折，儼然單被開心。將頭穿出，一般形狀半似雪衣，半似袈裟，與人行禮，但把手相搏當作拜跪自古以來，朝貢中國，自稱大王，常與中國貿(mào)易。萬歷年間，倭王俺達自恃強盛不來朝貢，朝廷命欽差趙全為大行人，周元為副使，帶領(lǐng)騎尉二十人到他國中催貢，誰知趙周二人是個叛逆之臣，出京之日早攜家眷，逃遁去到日本國，見倭王十分厚待，遂投降了日本國，并騎尉二十人永不回朝。趙全反教唆倭王興兵入寇，殘州破縣，生民涂炭。倭王俺達統(tǒng)兵十萬屯扎青州，命王孫哪咭領(lǐng)兵二萬攻打濟南，被官兵殺得大敗。把哪咭困在土山之上。參謀阿力哥勸哪咭投順中國，山東總督王崇古準他歸降，即欲奏聞朝廷。巡撫方金湖道：“不可?，F(xiàn)今倭王大兵未退，此事恐有變更，萬一不善調(diào)停，恐獲罪不淺。聞得張?zhí)珟煼钪蓟鼐蝗战?jīng)過此地，問他如何設(shè)處，然后奏聞方為上策?！蓖醭绻诺溃骸按笕烁咭姴徊睢！奔疵舜蚵爮?zhí)珟熛ⅰ２粩?shù)日聞報，張居正到來。于是大小官員出城迎接，張居正遂帶素娟在公館住下。次日王崇古請張居正飲下馬宴。張居正飲罷回來坐下。素娟道：“聞眾家人說倭寇攻城，官兵把他王孫拿下，不知官員將他如何處置？”張居正道：“只因朝內(nèi)奸臣趙全及周元等投降他國，遂引倭王興兵入寇。倭王俺達之孫哪咭兵敗投降。聞得倭王不日舉大兵到來索取哪咭。人心惶惑不定，文武官員約明日齊到撫臺衙門，商議處置哪咭的計策。”素娟道：“近來倭寇稱強屢犯中原，今日幸得哪咭在我國中作為當戙，此事十分關(guān)系，若要制伏倭人，盡在這一次了?！睆埦诱溃骸疤荣镣跖e兵到來索取哪咭，將若之何？”素娟道：“眾官怕俺達兵臨城下，定要索取哪咭回國。在我愚見，正要他著急求齲但恐他拚丟棄王孫不顧，任殺任烹總不來取，則我國留住哪咭毫無所用?？v然將他碎剮，枉與倭人結(jié)下難解的深仇，殊屬無益。若得他舉兵前來索取哪咭，這個緊要當是戙我國有益的。但要教督撫示諭各關(guān)將士，緊守城池，水陸營泛，用心防御，以待他來。又令城廂內(nèi)外及附近居民早日搬遷，免被他搶劫又宜差一個善言語的使者去到俺達營中，將好言好語安住他心。他若肯稱臣入貢，或肯將我國投降的叛臣趙全等斬首級來獻，當天監(jiān)誓，自后不敢侵犯邊疆。

然后將此情節(jié)奏聞皇上，請旨用優(yōu)禮送哪咭歸國。”張居正道：“倘若倭王親提大兵逼近城池，又不焚槍百姓，又不明言索取哪咭，只管日日罵戰(zhàn)，在你話該與他戰(zhàn)不戰(zhàn)呢？”素娟道：“他若如此行為，官兵與他交戰(zhàn)必然中計?！睆埦诱溃骸斑@是甚么計？”素娟道：“必系我國叛臣趙全等教他設(shè)計誘，想生擒我國上將，做個當戙得來與哪咭想替換。必須提防他出我不意攻我無備，于祈緊守營寨，切勿輕易與他交戰(zhàn)，縱然他露出可攻可破的破綻出來與我看，都不可命將出馬，免中他詭計。

務(wù)要多讓人走入，時時窺探他虛實?；蛟谏搅蛛[密之地多插旗幟作為疑兵，合他心中惶惑不定，然后暗調(diào)精兵從私路奔出，搗他巢穴，燒他糧道，使他糧草不敷，又野無搶掠，不出十日，他軍中必然絕食，勢窮力盡，自然逃走，何必殺兵斬將乃為功勞?！睆埞犓哉Z，不知心中合與不合，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