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樓夢 第七回　品名花二生逸致　奏妙技諸美才能

話說金挹香在畫舫中設(shè)此佳會，已來了十四位美人，十分得意。原來挹香人才風(fēng)雅，貌亦俊秀，又多情，又慷慨，是以眾美人有愛他的，慕他的，憐他的，所以花國尋芳，獨(dú)占盡許多艷福。此時(shí)眾美人咸集舟中，又來了王湘云、呂桂卿、胡碧娟、陸麗仙、鄭素卿、褚愛芳、陸文卿、謝慧瓊八人，都是認(rèn)識的，紛紛攘攘，艷麗入艙。挹香想道：“如此盛會，必須邀拜林、仲英來到暢敘方妙。”主意已定，即取名帖，兩處往邀。少頃舟人歸，知仲英有事他出，拜林即來。挹香大喜。未片刻，拜林來，笑道：“賢弟可謂雅極矣！為何不早來邀我？”挹香道：“此刻日在未午，尚不嫌遲。你看美人如此之多，林哥能不銷魂否？”拜林細(xì)把美人一數(shù)，已有二十三人，說道：“惜乎楝子花未到，尚少一人。不然司空之《詩品》不能專美于前矣?！?

正說間，忽聞何月娟至，拜林道：“樂哉，花品成矣?！北娒廊艘啻笙?，一齊相見。挹香命舟人就此開船。拜林道：“如今好品花矣?！鞭谙愕溃骸昂谩！卑萘值溃骸敖袢掌坊?，須照各人性情態(tài)度，用《紅樓夢》人名，借美分題，并撰以贊，未知可否？”

挹香點(diǎn)頭道：“倒也新奇?！庇谑悄ツ旒?，二人評議。拜林道：“我等亦逢場作戲，決不徇私，諒眾芳卿必不怪我?！贝蠹倚φf道：“妾等蒲柳之姿，惟恐不足當(dāng)二君雅賞，何怪之有?！鞭谙愕溃骸叭绱?，月素妹妹好品為黛玉。”拜林道：“桂卿姐好品為寶釵。”挹香道：“愛芳妹好品為元春，湘云妹好品為探春?！卑萘值溃骸斑@位麗仙姐倒好品為惜春，幼卿姐當(dāng)品為襲人。”月素道：“飛鴻姐與婉卿姐當(dāng)品為寶琴、王熙鳳，絳仙姐姐好品為春纖?！丙愊傻溃骸把畔膳c寶琴好品為湘云、紫鵑?！毖畔傻溃骸胞惔航?，你好品為妙玉?！鞭谙愕溃骸氨讨?、愛春、秀英、巧云四位妹妹，好品為鶯兒、小紅、鴛鴦、岫煙?！卑萘值溃骸袄罴w該品朱素卿妹妹?！鞭谙愕溃骸按貉嘣撈逢懢_云妹妹?！卑萘值溃骸昂卧戮?、鄭素卿兩位妹妹好品為晴雯、巧姐?！鞭谙愕溃骸翱汕湓撈分x慧瓊姐姐?！卑萘值溃骸拔那浣惝?dāng)品香菱，何碧娟妹妹宜品為秋紋，素芝妹好品麝月?！?

不一時(shí)，眾美品全，拜林即寫出了，又與挹香同撰贊語，以表其美。上寫著：

　　黛玉品朱月素。
　　贊曰：多愁多病，傾國傾城。以玉為骨，以花為情。

　　元春品朱愛芳。
　　贊曰：才逾蘇小，貌并王嬙。韻中生韻，香外生香。

　　探春品王湘云。
　　贊曰：舞態(tài)蹁躚，憨情蹴◆。遠(yuǎn)黛含顰，春山半盛。

　　寶琴品林婉卿。
　　贊曰：好花含萼，明珠出胎。嬌如紅杏，淡擬寒梅。

　　熙鳳品張飛鴻。
　　贊曰：香氣沁骨，寶光襲人。其秀在貌，其媚在神。

　　襲人品章幼卿。
　　贊曰：初日芙蕖，曉風(fēng)楊柳。玉骨冰肌，錦心繡口。

　　可卿品謝慧瓊。
　　贊曰：卓犖瀟灑，蘊(yùn)藉風(fēng)流。春花兩頰，秋水雙眸。

　　妙玉品陸麗春。
　　贊曰：品擬飛仙，情殊流俗。明月前身，可人如玉。
　　寶釵品呂桂卿。

　　贊曰：春風(fēng)玉樹，秋水冰壺。神清意遠(yuǎn)，態(tài)豐音腴。

　　惜春品陸麗仙。
　　贊曰：骨柔肌膩，膚潔神清。身輕如燕，語細(xì)如鶯。

　　紫鵑品孫寶琴。
　　贊曰：海棠陰護(hù)，芍藥霞烘。輕盈合度，纖得中。 　　岫煙品袁巧云。
　　贊曰：美欺西子，貌笑東施。輕盈如燕，柔滑如荑。

　　巧姐品鄭素卿。
　　贊曰：煙輕月瘦，雪韻花姣?；坌南憧?，蓮步柳腰。 　　香菱品陸文卿。
　　贊曰：冰雪團(tuán)成，瓊瑤琢就。其態(tài)在愁，其韻在秀。

　　秋紋品胡碧娟
　　贊曰：纖音遏云，柔情如水?；钌?，嫣紅姹紫。

　　鶯兒品胡碧珠。
　　贊曰：纖腰裊娜，粉面光華。憨啼吸露，姣語嗔花。 　　晴雯品何月娟。
　　贊曰：梨花著雨，芍藥籠煙。姿神娟潔，骨格仙妍。

　　湘云品何雅仙。
　　贊曰：雙鬟泥綠，高髻蟠云。芳心脈脈，綺思殷殷。

　　李紈品朱素卿。
　　贊曰：逸氣凌云，神仙益志?；坌那嘌?，雅態(tài)芳思。

　　麝月品方素芝。
　　贊曰：一彎蹴◆，十指玲瓏。舞如飛燕，態(tài)欲驚鴻。

　　春纖品蔣絳仙。
　　贊曰：凌波冉冉，仙骨姍姍。如桃李，香逾芝蘭。

　　春燕品陸綺云。
　　贊曰：志和音雅，氣茂神清。千嬌側(cè)聚，百媚橫生。

　　鴛鴦品陳秀英。
　　贊曰：飄香疑麝，吹氣如蘭。柔情脈脈，秀骨珊珊。

　　小紅品梅愛春。
　　贊曰：香溫玉軟，雪艷花濃。榮曜秋菊，華茂春松。

拜林與挹香品畢，麗仙道：“金挹香，你自己品為何人？”婉卿接口道：“自然是寶玉了?！卑萘值溃骸拔乙瞾碜毁潯！北阆肓讼?，寫在眾美之下道：

　　寶玉品金挹香。
　　贊曰：癡別有癡，情獨(dú)鐘情。風(fēng)流公子，艷福書生。

眾人俱大贊道：“挹香是寶玉，月妹妹是黛玉，怪不得如此多情?！?眾人說說笑笑，已抵虎阜。挹香吩咐兩舟排四席酒肴，一齊暢飲。酒至半酣，挹香道：“如此勝會，不可辜負(fù)良辰。眾芳卿可將平生所嗜好，各獻(xiàn)一技于筵前，以博一樂。隨其所好，幸勿謙遜。如違者當(dāng)以金谷為罰?！?

眾美歡諾，遂依品花圖為序，首位就是月素。月素道：“我無一技之長，只好罰酒。”眾美道：“不可謙遜，我們當(dāng)靜候佳作?！痹滤叵肓艘幌氲溃骸拔襾硖铌I詞兒可好？”眾人齊聲稱妙。月素道：“即事有題，眾位聽著。”詞曰： 珠玉垂肩翠滿頭，蓮想雙鉤，波想明眸。箏弦清脆笛聲幽，燕樣身柔，鶯樣珠喉。綠酒紅燈敞畫樓，唱慣《梁州》，舞慣《伊州》。宜嗔宜喜亦宜愁，吟也風(fēng)流，醉也風(fēng)流。右調(diào)《一剪梅》。 月素寫好，遞與眾美道：“小妹獻(xiàn)丑。” 大家接過來細(xì)看一回，齊聲稱贊，便道：“如今要請教愛芳姊姊了?！睈鄯嫉溃骸靶∶貌徊?，愿奏瑤琴一曲，不識可好？”眾人道：“好好好，我們當(dāng)洗耳恭聽?！睈鄯家幻婷℃咎硐?，一面攜琴斂容，屏氣撫之，極目送手揮之妙。清韻悠揚(yáng)，弦音嘹亮，既而宮變?yōu)獒?，漸覺激昂慷慨、悲壯淋漓。其聲宏以遠(yuǎn)，其調(diào)高以抗，細(xì)聽之，蓋如《胡笳十八拍》也。又彈《平沙落雁》一曲而罷。

挹香大贊道：“高山流水，不亞伯牙。如今要請教湘云妹妹了?！毕嬖频溃骸拔襾懋嫹坊T。”于是橫屏伸紙，唇脂含毫，點(diǎn)染極工致，烘襯極精神。片刻畫成一枝紅梅，似兼山紅雪，十分清艷，大有橫斜老干之勢。

眾美大喜道：“如今要婉妹妹來了?！?

婉卿道：“如此佳會，不可無詩。小妹奉題一律何如？”拜林道：“好。”于是婉卿也不思索，即揮毫立成一律，遞與眾人。大家接來觀看，見上寫著詩曰：齋 　　東風(fēng)淡蕩黯魂銷，一樣梅花趣獨(dú)饒。
　　素質(zhì)肌妍消粉本，絳仙春醉暈紅潮。
　　光凝錦帳千重疊，色借胭脂一點(diǎn)描。
　　流水空山霞自落，憑誰染出幾分嬌。
　
婉卿詩畢，大家道：“吟鹽詠絮，庾、鮑風(fēng)流。如今要請教飛鴻姊姊了?！憋w鴻道：“我來和婉卿姊姊紅梅一律?！蹦四楣P寫了一首。詩曰：

　　芳訊初看透一枝，誰家詠就訪梅詩。
　　縞仙扶醉含嬌態(tài)，綠萼添妝斗艷姿。
　　庾嶺春加空濺血，羅浮夢醒漸凝脂。
　　前生定是瑤臺種，偶謫人間小別離。 月素看畢道：“雅麗之句，不可多得。如今要輪幼卿姊姊了?！庇浊涞溃骸拔襾頂[一局象棋勢，與慧瓊姊姊對弈?！北娙说溃骸昂?。”即命侍兒排上棋枰，幼卿東一著西一著，擺成一個(gè)車馬臨門勢，與慧瓊二人對弈。兩人參了良久，仍是一盤和棋。

陸麗春道：“如今要輪著我了，我與桂卿姊來下盤圍棋罷?！鞭谙愕溃骸昂煤煤?，我來督陣?！庇谑嵌俗?，挹香在旁看著。不一時(shí)，知白守黑，麗春三六另起，桂卿下一玉樹，麗春不飛角，拈一子九五鎮(zhèn)，桂卿一折，麗春飛行一子，即來封角，桂卿托一子。頃刻間黑白已成一勢。桂卿正要叫吃，挹香發(fā)急道：“這著下不得，下了這一著，這一塊要全軍淹沒了?？煨そ俅?yàn)槊??！惫鹎湟擂谙銓ち艘唤佟｛惔捍蛄宿谙阋幌碌溃骸澳氵@濫小人,干你甚事？ ”挹香道：“什么謂之小人？”麗春道：“觀棋不語真君子。你如今開了口，豈不是濫小人么？”未幾麗春陣勢已敗，挹香在旁道：“嘭嘭嘭！”二人呆倒了一呆，便道：“做什么？”挹香道：“麗春妹要輸了，若不鳴金收軍，則齊師敗北，誰為孟之反耶？”說得大家俱捧腹而笑。

局終，卻是麗仙獻(xiàn)技。麗仙道：“我出一對，與寶琴姊姊對對?！蹦苏f道：主

　　“月印波心，波靜月圓人對鏡?！?

寶琴聽了，笑道：“這個(gè)對倒也難對。”便想了一想道：“有了。

　　云從雨意，雨消云散客游山。”

對畢，大家道：“如今巧妹妹來了?！?

巧云道：“我來彈一曲琵琶?！标懳那涞溃骸翱墒俏液?？”鄭素卿道：“還有我呢，我來品簫相和?！北娙硕喾Q佳妙。于是二人撥弦應(yīng)節(jié)，吹彈一曲《霸王卸甲》。

曲終后，陸文卿道：“如今是我了。我來讀篇文字玩玩可好？”挹香拍手道：“好好好，此技新奇。”文卿便飲了一杯酒，潤了喉，即書聲朗朗，詞調(diào)藹然，讀的卻是《關(guān)雎》“樂而不淫”。讀畢，大家道：“果然好得很，不啻書房中的讀書公子?！?

說畢，輪著何碧娟獻(xiàn)技。碧娟道：“我也別無他技，僅有一個(gè)燈謎在此，欲請碧珠妹妹猜一猜，不知可好？”挹香道：“好好好，快些說來。”碧娟道：“君行好事。打一魚名?！北讨橄肓讼氲溃骸案沂屈S鱔么？”碧娟道：“一些不錯(cuò)?！贝蠹衣犃说溃骸啊泻檬隆蜻@個(gè)黃鱔，做謎的已好，猜謎的更加想入非非矣。如今該著何人？”

何月娟將品花圖一看道：“是我，是我。我來臨一頁晉帖罷?！庇谑悄庀隳欢鄷r(shí)書好一頁，呈與眾人。見其秀骨天成，筆筆仿簪花體格，大家稱贊了一回。 又是何雅仙獻(xiàn)技。雅仙道：“我也有個(gè)春謎在這里，要請朱素卿姊姊猜一猜?！北愕溃骸跋惭笱螅瑑鹤又拥眠€陽?！蛞猾F名?！彼厍渎犃?，想了長久，笑指雅仙道：“你這人真有想頭，這個(gè)可是猢猻么？”大家聽了，俱拍手大笑道：“不差，不差，果然刻劃得非凡。如今要輪素芝妹妹了。”

素芝道：“我記得秦淮燈舫曲中有《蕊兒樂府》一套，我來唱與各位聽聽?！笔Y絳仙聽了，看見艙中掛著一個(gè)月琴在那里，便說道：“吾來彈月琴和你可好？”素芝點(diǎn)頭稱善。于是二人飲了一杯酒，即啟朱唇唱道“

〔北雙調(diào)折桂令〕莽塵寰一醉陶然。得失雞蟲，富貴云煙。少日文章，壯年事業(yè)，暮歲神仙。早辦取青鞋布襪，再休戀金紫貂蟬。顛也么顛，且泛秦淮，為五湖先。

算游蹤海岳難全。有好湖山，便爾流連。撫薊門松，聽巫峽雨，飲惠山泉。祝融頂云開萬里，洞庭秋月照雙圓。顛也么顛，蓑笠煙波，簫鼓畫船。

向清溪錦纜輕牽。金粉六朝，裙屐蹁躚。心字湖中，丁字簾前，亞字闌邊。譜新曲玉簫再世，感舊愁錦瑟當(dāng)年。顛也么顛，酒滿金卮，花滿瓊筵。

逞清狂逸興高騫。燈月輝煌，絲竹喧闐。是不夜城，是群芳國，是大羅天。丈八溝佳人舟泛，尺五莊詞客吟聯(lián)。顛也么顛，萍蹤浪跡，一笑煙緣。

素芝、絳仙二人彈唱畢，眾人一齊稱贊，便道：“如今要輪陸綺云姊姊了。”綺云道：“我來彈曲琵琶，唱只情詞，以博諸姊妹一笑?！庇谑潜Я伺?，婉轉(zhuǎn)的唱道：

【南詞唱句】雅謔風(fēng)流一個(gè)金企真，花前幾度費(fèi)逡巡。他是負(fù)多情不與時(shí)流競，愿偕姊妹訂知心。是日清和天氣朗，鬧紅會雅集在虎丘濱。品名花才子鐘情甚，又教獻(xiàn)技細(xì)評論。有的是一闋艷詞多合拍，揮毫腕底盡生春。有的是瑤琴一曲向知音，奏《胡笳十八》感飄零。也有的寫幅梅花形古峭，唱酬佳什盡清新。打燈謎對對多工巧，更有那圍棋一局費(fèi)經(jīng)營。度曲臨書皆穎悟，最可愛讀篇文字好書聲。愧我無才難并奏，又怕那巨觴為罰令須遵。所以么編就俚詞君莫笑，不將聰慧妒他人，愚鈍亦前因。

大家聽了，都拍手道：“出口成章，就題生發(fā)。如今要秀英妹妹了?！?

秀英道：“小妹不才，記得前人《如意曲》一只在此，我來唱與你們一聽，不知可好？”說畢，便輕啟朱唇唱道：

【如意曲】前生夙債今生了，愿他生一世逍遙。有椿萱齊眉偕老，有塤篪握手陶陶。妾美妻賢，孫慈子孝。不讀書科名偏早，不導(dǎo)引壽算偏高，盡揮霍家資未耗。合門無病，百歲如年少，親友都教溫飽。湖山居勝地，花月選良宵。游也么遨，況園林最好，水竹更清寥。聚商彝周鼎，法書名畫，天下推精妙。作詩賦美人手鈔，寫丹青粉黛臨稿，掌圖籍小史苗條。玉笛清歌，金樽檀板，消受隱囊紗帽。文人韻事，四海盡知交。小試牛刀，口碑載道。招邀踐九洲，登五岳，有十萬纏腰。且喜長途無盜，柔櫓風(fēng)平如鏡，波澄畫舫輕橈。旅舍絕塵囂，卷湘簾，珠圍翠繞。待學(xué)倦飛歸鳥，有孤寒八百，別淚齊拋。五百年升真入道，在梅花深處，在蓮花深處，在桃花深處，建個(gè)新祠廟。是才子，是佳人，才許把香燒。恁般快活，果然如愿，也不枉紅塵走一遭。

陳秀英唱完了，挹香與眾美人大贊道：“好好好，最妙者，‘在梅花深處建個(gè)新祠廟’?！毙阌⒌溃骸坝惺裁醇衙?，你們太覺謬贊。”

說畢，輪著梅愛春了。愛春道：“如此盛游，不可無詩以志勝。小妹愿集名人佳句以志之，不知可好？”眾人多齊聲稱妙。愛春便想了一回，寫出兩絕道：

即事兩絕 集名人句

　　此日中流自在行，深深綠樹隱啼鶯。
　　豪英正約尋芳會，把酒臨風(fēng)聽棹聲。

其二 　　一片湖山錦繡中，移家喜近水晶宮。
　　乘舟欲波青溪口，細(xì)浪遙翻夕照紅。

愛春集完后，眾人看了都贊道：“有此二詩，宛如繪出一幅鬧紅圖畫。如今獻(xiàn)技完了?！?

幼卿道：“金挹香，你自己說些什么？” 挹香道：“我卻別無他技，只會吃酒。你們每人勸我一杯如何?！北娙寺犃苏f道：“倒也使得。”于是月素先斟上一杯，玉手纖纖敬與挹香。挹香也不去接，竟張開了口盛月素這杯酒。月素只得遞與他吃了。飲畢，挹香道：“林妹妹，多謝你?！痹滤氐溃骸笆裁戳置妹茫纸憬?？”挹香道：“品花園上妹妹品黛玉，豈不是林妹妹？”大家道：“不差?！庇谑寝谙銏F(tuán)團(tuán)的向眾美討酒吃。吃至第十四位文卿座上，寶琴也斟上一杯，遞與挹香。維時(shí)挹香已有八分醉意，又加文卿十分嫵媚，不覺逸興悠然，便接了那杯酒，一飲而盡，便倚在文卿懷內(nèi)，如小兒尋乳吃一般，弄得文卿羞紅暈頰。拜林在旁佯說道：“金挹香身心俱醉，眾芳卿不要與他酒吃了。”挹香聽了這句話，連忙立起來說道：“不醉，不醉，我要酒吃?！庇谑侵憋嫷綈鄞簽榇?。

挹香已覺醺然大醉，左顧右盼，見諸美人花團(tuán)錦簇，愈加目眩神迷，恍疑置身于蕊珠宮里，親按鬢云小隊(duì)，逸興更狂，命酒復(fù)酌。少焉紅日銜山，始命舟人理歸棹，蘭槳桂橈，緩緩移來。挹香與拜林擁諸美憑艙延眺，興致悠然。迨回家，已月上矣。正是：

　　笙歌畫舫三春鬧，簫鼓龍船五月忙。 未識鬧紅會散歸又作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