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傳 第十一回 僖宗即位　開科取士　文武二場　出榜招賢

卻說宋僖公子，在華軒終日閉戶讀書，不出外徑。那公子昔日以酒為重，詩書少覽?？炙`卻功名，是故上天遣此山精石靈，發(fā)下石女誘人古洞中，留戀三年，苦讀力行。石公限其金榜標名，方招其親。況那石女生得艷質嬌容，腰肢美玉，戀他的心情，是以拋高父母，別了家鄉(xiāng)，隨行此地，憤志讀書。若不得石女相留，那功名誤之又誤矣。一日老媼早來送膳，宋僖起坐相迎，說道：“敢勞老媼朝夕供膳，日日力行。小生若得金榜標名，則不敢相忘大德?！崩蠇嫽芈暤溃骸袄蠈④娨嘌源耸?，但得公子功名成就，自當早結良緣。若不得功名顯達，再等十科，亦不與之鸞鳳。公子自當諒之?！敝v罷，老媼已去矣。撇下不題。

卻說懿宗傳至十七代，僖宗即位。僖宗名儇，懿宗少子也，年一十三歲。為宦官劉行深，韓文約所立，建都長安，改元干符元年。僖宗設朝。詩曰：

　　　　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紫云樓。九天閭闔門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臨仙掌動，香煙欲傍袞龍浮。群臣朝罷歸來處，一派珂聲達鳳樓。

眾臣朝畢，僖宗問：“天下饑荒，黎民反亂，何以治之？”言未盡，閃出佞臣田令孜。此人總督三省六部，正是文官的班頭，武將的領袖。奏說：“臣聞天下荒亂，賊寇蠭起。男子插刀槍而種田，婦人披衣甲而饋餉。只因民無清官，武少勇將。乞我主開文武二場，選取天下文人勇士，教他為官為將，討賊安民，則太平可立至矣。”帝準奏，即命次日出榜招賢，天下舉子盡到咸陽?！　　　≈灰蛘羞x諸賢士，竦動英雄杰士心。

再說宋僖在華軒讀書，風聞僖宗皇帝出下榜文，設文武二選場，招集天下英賢勇士?！跋氚乘钨椅牟咆M落于他人之后乎?？v文場不就，自當武闈。彼時到了長安，見機而作。倘得功名顯達，早步青云。定然碧仙小姐與小生配合姻緣，此其無別也?！奔慈沾虻心遥蝗找训介L安。安頓停妥，入了文場，頭場七篇，二場三場已定。僖心中暗疑，未知中否。于是揭曉之日，果中了第二十五名文進士?！懊墙鸢瘢剿煊栊囊?。”惟思一念“文場即就，武場亦臨，小生文武全才，我也要整頓武場，倘得兩榜標名，亦見小生文武全才。他日石老將軍見我文武廣學，亦足其一番喜悅。可知小生志量力能也。何不美哉?！?br>
又說黃巢表字巨天。博覽經史，武藝精專。是時干符三年，天下荒旱。

改為廣平元年。于庚子歲，巢聞長安大開武試，招募雄才。即辭父母，竟赴長安入試。試畢果中武狀元。次日，朝帝。田令孜引至駕前，請旨。帝問：“那個是狀元？”令孜奏曰：“此人是狀元。”僖宗一見，黃巢身長一丈，膀闊三停，面如金紙，眉橫一字，牙挑二齒，鼻生三竅?；５没瓴蛔o體，半晌方定。僖宗大怒，將黃巢革退不用。當駕官說道：“朝廷嫌你貌丑，故不肯用。”黃巢退出朝門之外，默然嘆曰：“明明詔上只說選文章武藝，不曾說揀選面貌。早知昏君以面貌取人，我也不來。”本欲回家，羞見父母。乃嘆一聲：“大丈夫明人不做暗事?！毙渲腥〕龉P來，只見街頭一只錦毛雄雞，望黃巢叫了一聲。巢曰：“昏君不識賢，雞到識賢?！背舱f：“雞呵，我若有天下之分，你大叫一聲?！蹦请u向巢又叫一聲，黃巢大悅。舉筆寫詩八句云。詩曰：　　　　雞公有五德，今朝見我鳴。頂上紅冠正，身披紫錦文。
　　　　心中常仗義，大叫兩三聲。喚出扶桑日，重教天下明。

黃巢作詩畢，進酒館飲酒，乘興又在粉墻上寫下反詞：

昏君失政，寵用奸佞?；幕碾y亂，文武無能。唐僖宗有眼無珠，見賢才不能擇用?？上沂晷量?，到今日不得成名。暗思昔日楚漢爭鋒：一個力拔泰山，一個量寬滄海。他兩個戰(zhàn)烏江，英雄抵敵。詣咸陽火德肇興。某他志高漢斗，氣吐虹霓。意欲匹馬單刀橫行天下，管取那兵刀動處，把唐朝一旦平吞。
有詩為證，詩曰：

　　　　浩氣騰騰貫斗牛，班超投筆去封侯。馬前但得三千卒，敢奪唐朝四百州。

黃巢寫下詩詞，即收拾琴劍書箱，出了長安城，對天誓曰：“黃巢若得寸進，定要奪取唐朝天下?！毖粤T而去，不題。

再說宋僖得中武場十二名武進士。黃巢中了武狀元，帝不任用，黃巢題下反詞而去。宋僖謝了圣恩，上本辭駕還鄉(xiāng)，完娶。帝準奏：“卿還鄉(xiāng)完娶?！彪焚n雙副金銀文武執(zhí)事，又賜金絲燈籠一對：“奉旨榮娶?！睖蕚浠剜l(xiāng)。不一日已到仙山洞，重游舊地，舉目觀瞻。但見青山景物依然在，獨惜不見舊時人。心中惆悵，自想一會“往常在此曾見高樓大宅，今日如何盡是荒丘？如此舊跡就是華靜軒，常常在此讀書，今日為何杳無蹤跡，并無人影。莫不是仙山洞府留予居之三載，著意讀書，今日方得成名?！苯腥藬[上香案，望空叩謝則了。囑云：“蒼天，蒼天！今日小子得志，天天見憐。若無憤志，安得榮顯。今日秉燭焚香，叩拜蒼天?！眹诹T，乃嘆一聲：“碧仙小姐呵，今日小生方才身顯，不知你在那廂出現。”嘆罷，不覺半空中現出一朵祥云。正見碧仙小姐坐在云端。小姐應聲答道：“宋公子，宋公子，若不是妾身留戀，今日何得功名榮顯?！辈挥X云端擲下鳳釵一股，囑云：“宋生，收拾鳳釵兒，略為清節(jié)表記，見此鳳釵如見大義?！眹诹T，騰空去矣。這也沒奈何。如是打迭行程，復返家鄉(xiāng)，歸見父母，感爹娘生身養(yǎng)育如天地一體，昊天之罔極也。如此悲嘆云云。爹娘說道：“自是我兒去后，游學三年，今日幸得上天垂憫，衣錦還鄉(xiāng)?！焙霞野葜x蒼天。一日坐下，父母言知于子：“我兒，當日說道金榜列名誓不婚娶。自從我兒去后，老父母曾在于本鄉(xiāng)與劉天澤翰林說合婚姻。今日孩兒榮耀回來，合當卜擇良辰，早成鸞鳳?！庇谑菕ū灸昃旁鲁蹙庞H，鸞鳳呈祥。此正婚姻父母主，功名天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