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游記 第五十六回 觀音和好朝天

卻說趙元帥被傷手腕，回至天庭奏曰：“臣某承命巡視山海之中，泰山果倒于海，東梅果系填塞，殺人放火，事事皆真。臣率天兵征討，八仙仍復(fù)逞強(qiáng)，殺傷臣手，追迫龍王。伏望再派強(qiáng)將剿除，以肅天威?！笔菚r(shí)龍王一面往如來借兵，一面又有告急表至。玉帝大怒，即命關(guān)、溫二將，統(tǒng)領(lǐng)天兵二十余萬，漫空布野，往龍華會(huì)來擒捉八仙。又令馬、趙二將，統(tǒng)兵二十余萬助陣。途中關(guān)元帥謂溫元帥曰：“此行雖當(dāng)助力，亦須問明是非，若龍王不得罪于八仙，彼八仙又安能逞此強(qiáng)乎？況此事又非小可，八仙交結(jié)亦多。吾看此番必有人來和解。昨趙元帥過于剛暴，所以敗與他人。今吾與汝去，當(dāng)臨時(shí)觀變，先禮后兵可也?！睖卦獛浽唬骸按搜哉衔嵋??！北笼埲A，列成陣勢。溫、關(guān)出馬，令人通報(bào)，請(qǐng)八仙答話。鐵拐曰：“此關(guān)、溫先禮后兵之意，然其軍容強(qiáng)盛，不可輕敵，我往老君處求救，汝等可戰(zhàn)則戰(zhàn)，可守則守，須度量行之?！北娫唬骸叭?。”鐵拐駕云去了。

鐘離與果老曰：“汝與國舅、仙姑同理軍務(wù)，采和、湘子輔助大圣救援，吾與洞賓與關(guān)、溫對(duì)陣?！狈越幸旬?，乃出馬陣前，躬身與溫、關(guān)施禮。溫、關(guān)亦躬身答禮畢。關(guān)元帥從容言曰：“昨何抗拒天兵？”鐘曰：“非敢抗拒大兵，因趙元帥剛猛不容分理，所以未及承旨耳?！标P(guān)曰：“然則汝何故推山塞海？”鐘曰：“因過海赴會(huì)，龍王無故強(qiáng)奪玉板，且擒仙友藍(lán)采和，拘囚幽室，某等再三往取不還。更恃四海之兵，以此凌弱。某等含屈無伸，以致如此?！毖元q未絕，忽喊聲震天，乃馬、趙二將從后殺到。溫、關(guān)、鐘、呂四人對(duì)陣，全然不動(dòng)。馬、趙侵掠八仙后陣至急，忽八仙陣中突出一員大將，手執(zhí)鐵棒，勢猛過人，英雄無敵，眾視之乃齊天大圣也。更不打話，直取馬、趙二將。馬、趙迎敵，斗至數(shù)合，大圣手起，一棒打下，二十萬天兵沒其一半。眾皆失色。馬、趙欲退，大圣又起一棒，馬、趙挺刀齊隔，二刀皆折。

正在危急，忽見老君、如來皆到，大叫：“敵將休斗，待我講和。”大圣方才住手。老君、如來忙至陣前，勸開二陣。喚八仙、龍王向前問故。忽見一人駕云到來，眾視之，乃是觀音見二處戰(zhàn)爭，來此看理。老君，如來二人以手招觀音相見曰：“大士正來得好，不然亦將遣人相迎，以和解一事?！庇^音曰：“何事？”老君曰：“八仙與龍王之爭！欲大士同為之分解耳?！庇^音曰：“此事不敢如命?！崩暇?、如來曰：“何故？”觀音笑曰：“洞賓那生最是輕薄。我向在洛陽造橋，彼常多方調(diào)戲?！崩暇?、如來大笑曰：“今有我二老在，卻不妨事也。”三人坐定，龍王、八仙各來陳說其理。如來終是大果，聽了只念“阿彌陀佛”，老君終是老世，聽了只說“也罷也罷”，全無是非可否。八仙與龍王又在爭論不息。觀音十分心焦，只得向前謂老君、如來曰：“此事如何分剖？”二人曰：“全憑大士主張?！庇^音曰：“以弟之愚見，處此不難。但玉帝既怒，必須先見玉帝，然后處之?！倍嗽唬骸按笫恐杂欣怼！比四送娪竦墼唬骸疤貋碇v和八仙、龍王之爭。”玉帝曰：“八仙十分無狀，既推出塞海，放火殺人，又傷吾大將，其罪難逃?！比嗽唬骸鞍讼晒淌怯凶?，然其初起于龍王，無故奪其渡海玉板，又且囚困采和，兩個(gè)忿爭，以致如此。及其問罪兵至，以未有辨奏之故，非敢抗拒天兵也?！庇竦墼唬骸凹热蝗绱耍┤恢锹?。” 二人齊出，再至陣前，觀音謂八仙、龍王曰：“天下無久爭而不和之理，若必力爭，兩必有傷，自古如此。吾等見過玉帝，特為汝和解，須當(dāng)皆聽吾言?！饼埻酢讼稍唬骸按笫刻幍闷淦?，無有不聽?！庇^音問：“玉板何在？”龍王曰：“燒海之時(shí)，又被八仙奪去。”觀音令八仙取玉板至。八片之中，選其至美無暇二片，付與龍王，以償二子之命。且慰之曰：“汝子為此而死，今已死之，不可復(fù)生矣，惟將二物償汝，留之宮中如見二子也?！饼埻跆槠煅史Q謝。且稟曰：“此事從命矣，但龍宮被塞，何處安身？”大士默然，請(qǐng)之于老君、如來。二人曰：“前事處之當(dāng)極，此事還要大士主張。”觀音曰：“此亦不難?！蹦讼蚯皩⑹种敢簧?，便入海中一挑，把那泰山挑起，放在原處，海中殿宇景物如故。眾皆悅服稱賀。老君、如來曰：“今日若非大士至此，吾二老全無主張矣?！庇谑嵌祟I(lǐng)八仙、龍王至帝庭謝罪。帝曰：“事如何處？”老君、如來曰：“大士將玉板二片以償龍王二子之命，復(fù)整理山海如故，眾皆悅服交。”玉帝關(guān)云一望，見泰山益高，東洋益深。乃大笑曰：“人言觀音神通廣大，至今果然?！蹦苏侔讼伞埻踉唬骸叭甑葻o故擾亂乾坤，本當(dāng)重罪；但看在老道、老佛分上，并皆從寬，龍王罰俸一年，八仙嫡降一等，俱限一年滿足復(fù)常。”八仙、龍王謝罪，帝即命四將班師。老君三人辭別玉帝而出。龍王、八仙在外拜謝。三人乃一齊辭別，駕云各在本處而去。自此天淵迥別，天下太平。

詩曰：

　　八仙蹤跡居島蓬，會(huì)罷蟠桃過海東；
　　大士不為扶山海，龍王安得就深宮。

自后八仙屢屢出見人間，但凡人肉眼多不識(shí)得者。彼亦必待有緣者而方度也。又將諸仙近事以及神通列述于后。 國朝時(shí)，忽有道士賣木圈于市，其圈連環(huán)，并無刀斧痕跡。人皆奇之。有一書生悟曰：“神仙多戲術(shù)，今二圈連環(huán)，似一呂字，意老是呂洞賓也。”出拜之求度。道士曰：“何故如此？”書生曰：“語圈中之意，知師為呂祖也?！钡朗吭唬骸昂竺嬷私形屹u耳?！睍仡^，不見道士。

長安一人家，造醬一大缸，有毒蛇淹死其中，主人不知。忽有老者騎驢而過，直入其家，打破醬缸而去，主人出視之，有毒蛇一條在內(nèi)。大驚，奔往謝之，其老騎驢緩緩而行，主人力追不及。人以為張果老也。

南中有爛腳丐者，臥于橋上，終日呼人替其摩摩腳。三日呼，無其人知。忽大笑，騰云而去，人以為李鐵拐也。然其摩摩腳者，諭言能為之摩者，即度之也，但無人識(shí)。

廣中新造一寺，本寺僧建一石碑，欲書鐘、王之名家字。一日寺僧出，令徒守之。忽一道士至其寺，就筆欲寫其碑。小徒不從，奪去其碑。道士即以筆染水寫詩一首，其字流動(dòng)如珠，今存焉。詩中有“自別岳陽曾到此”之句，蓋純陽所為也。

山東魯王好道，殿前有一大槐，已死數(shù)年，王深惜之，不忍代砍，一日齋僧、一道士后至，坐其樹下。內(nèi)臣持齋與之。道士從手上束以一黑丸含其口，內(nèi)臣惡之。道士將樹鉆一孔，納丸其中，書以呂字于地而去。次日其樹復(fù)生，枝葉皆茂盛如故。

又三日，魯王設(shè)醮，有一尼懷胎求食，而魯王笑與之食。俄而腹癰欲產(chǎn)，魯王命居一室，忽產(chǎn)一子，王命育之，其夜子母皆不見。僅留二口字于壁上。

此皆近聞，錄之終篇，其余仿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