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古籍
  • 漢代宮廷艷史 第二十六回

    作者: 《漢代宮廷艷史》徐哲身
      第二十六回一人得志雞犬皆仙兩婦進讒豺狼當道卻說翡翠與胭脂二人,本是呂太后宮中的宮娥,平日既在一起,自然較他人為密切。及至一同選做惠帝妃子,各思固寵,反而疏淡起來。又因各人私下看中閎孺,大家表面避嫌,更弄得有些尷尬?,F在胭脂既替翡翠隱瞞藏人之事,翡翠對于胭脂,當然萬分感激。后來打成一氣,一男兩女,私下瞞人取樂,且不細說。惟有惠帝,生不逢辰,碰見如此的一位太后,心中愁悶,便借酒色消遣。后因已成弱癥,對于酒字,自然減退;對于色字,欲澆虛火,真有片刻不能離開之勢。加之皇后不算外,一男三女,宛如四柄利斧。可憐一株脆弱之樹,如何禁受得起!于是惠帝勉強延至七年仲秋,竟在未央宮中,撒手西歸。一班文武官員,統(tǒng)至寢宮哭臨,大家見太后坐在惠帝尸旁,雖似帶哭帶語,面上卻沒淚痕,當下個個腹中都在稱奇不止。又想太后只此親生之子,年甫二十有四,在位僅及七年,理該哭得死去活來,方合人情。

      如今這般冷淡,不知內中有何隱情。

      大家既猜不透,只得幫辦喪儀,各盡臣職而已。獨有侍中張辟疆,乃是張留侯次子,年輕有識。他已窺破太后的隱衷,等得殮后,隨班退出,徑至丞相府中,謁見陳平。陳平因他是故人之子,格外優(yōu)待,寒暄數語,便欲留餐。辟疆不辭,乃在席間語陳平道:“太后只生一帝,臨喪哭而不哀,君等曾揣知原因否?”陳平素負智士之名,對于這事,卻未留意。此刻因被辟疆一問,似乎有些局促起來,便轉問辟疆道:“君既見問,當然已知其意了,請即明示!”辟疆道:“主上駕崩,未有子嗣。太后恐君等另有他謀,所以不遑哭泣,斷非對于親子,如此無情,其理至顯?! 【仁治諜C樞,既被見疑,須防有禍。不若請?zhí)罅輩闻_、呂產為將,統(tǒng)領南北兩軍,并將諸呂一體授官,使得居中用事。那時太后心安,君等方得脫險?!标惼铰牣?,連連點首稱善,并握了辟疆的小手道:“子房有子矣!”

      一時餐畢,陳平急急入宮,面奏太后道:“朝中宿將老臣,紛紛凋謝。主上又崩,國事未定,民心未安,臣甚憂慮,太后當有善后的良法,臣當唯命是從。”呂太后聽了,欷歔說道:“君為漢室棟梁,君應有所陳述。”陳平道:“呂臺、呂產,智勇雙全,惟有即日任為將軍,分掌南北禁兵;呂臺、呂產皆是太后從子,此二人必能為漢室的保障,伏乞太后準行!”呂太后聽畢,。已里暗喜道:“陳平才智,真是令人可愛!”便含笑答道:“君為丞相,既以為是,。我當準奏?!标惼酵顺稣辙k。

      呂太后從此專心痛哭兒子,每一舉哀,聲淚俱下,較諸惠帝臨終的時候,判若兩人了。過了二十余日,惠帝靈柩,出葬長安城東北隅,與高皇帝陵墓,僅距五里,號為安陵。群臣恭上廟號,叫做孝惠皇帝?;莸酆髲埵?,究屬年幼,未能生育,呂太后想出一個妙法,暗取后宮不知誰何之子,一個小孩,納人張后房中,詭稱是張后所生,立為太子。又恐此子之母,異日多事,一刀殺死,斷絕后患。惠帝葬事一畢,偽太子立為皇帝,號稱少帝。少帝年幼,呂太后仍是臨朝稱制?!妒酚洝芬驗樯俚蹃須v不明,略去不書。但漢統(tǒng)幸未中斷,權以呂太后紀年。一是呂太后為漢太后,道在從夫;二是呂太后稱制,為漢代以前所未聞;大書特書,寓有垂戒后人的意思。存漢誅呂,確是史臣謹嚴之筆。

      呂太后既是仍掌大權,便欲封諸呂為王。當時惱了一位忠直大臣,竟與呂太后力爭。此人大聲呼道:“高皇帝臨終以前,召集群臣,宰殺白馬,歃血為盟,謂以后非劉氏不得封王,違者天下共擊之;今口血來干,奈何背盟毀約起來?”呂太后瞋目視之,乃是右丞相王陵。一時欲想駁詰,急切說不出理由。

      若是聽之,后來如何有權辦事?只急得滿頭大汗,青筋暴綻,幾乎眼淚也要進出來了。她此時的不哭,因為尊嚴起見,也是強思示威的意思,左丞相陳平,與太尉周勃,一見太后沒有下場,于是同聲迎合道:“王丞相之言,未免有些誤會高皇帝的本意了。高皇帝說,非劉氏不得封王,后又緊接一句是,非有功不得封侯,這明明是指無功而濫竽王位的而言。高皇帝平定天下,曾封子弟為王;今呂太后稱制,分封呂氏子弟為王,夫唱婦隨,有何不可。”呂太后聽了,甚是暗贊陳、周二人,臉上便露出高興的顏色來了。王陵一見陳、周二人忽然附和,忘記地下的先帝,頓時怒氣填胸,仍舊據理力爭。無奈寡不敵眾,自然失敗。退朝出來,王陵卻向周勃、陳平兩個發(fā)話道:“先帝歃血為盟,言猶在耳,君等都是顧命大臣,如何不持公理,只知阿順,貪圖祿位?實為不齲試問將來有何面目見先帝于地下乎?”陳平、周勃二人微笑答道:“今日面折廷爭,仆等原不如君;他日安劉氏,定社稷,恐怕君不如仆等呢!”王陵哪兒肯信,悻悻而去。次日,即由呂太后頒出制敕,授王陵為少帝太傅,奪他相位,由陳平升補。所遺陳平左丞相之缺,就以情人審食其補授。王陵自知已為太后所惡,連忙辭職。呂太后也不挽留,任他自去。

      呂太后又查得御史大夫趙堯,嘗為趙王如意定策,力保周昌相趙,便誣他溺職,坐罪褫官。另召上黨郡守任敖入朝,補授御史大夫。任敖曾為沛吏,呂太后從前入獄被答的時候,略事照應太后。太后此舉,乃報他昔日之恩。過了數日,呂太后又追贈生父呂公為宣王,升長兄呂侯、呂澤為悼武王。她恐人心不服,特封先朝舊臣,郎中令馮元擇等人為列侯;再取他人之子五人,硬作惠帝諸子,一個名疆,封為淮陽王;一個名不疑,封為恒山王;一個名山,封為襄城侯;一個名朝,封為軹侯;一個名武,封為壺關侯。誰知呂太后大權在握,正想大大地加恩愛女魯元公主的時候,偏偏魯元公主沒有福氣,連忙病死。日太后哀痛之余,即封魯元公主的兒子張倡為魯王,謚魯元公主為魯元太后。

      又思諸呂若由自己徑封,究屬無謂,最好須由朝臣代請,乃密使大謁者張釋,即從前代為作書復冒頓之人,命他示意陳平,由陳平代諸呂請封。陳平聽了,哪敢不從,即日上書,請割齊國的濟南郡為呂國,做了呂臺的王封。呂太后準奏,既已開例,即封呂臺為呂王。不料呂臺也沒有福命,一得王封,居然與世長辭。呂太后又命其子名嘉的襲封。復封呂澤幼子呂種為沛侯。呂太后的寡姊之子,仍姓呂姓。

      呂平為扶柳侯,呂祿為胡陵侯,呂他為俞侯,呂更始為贅其侯,呂忿為呂城侯。眾人封畢,封無可封,又封呂媭為臨光侯,呂媭情人徐衍為新侯?! 翁螵q恐劉、呂兩姓不睦,終不平安,若使劉、呂聯(lián)起姻來,便好一勞永逸。

      那時齊王肥已歿,予謚悼惠,命他長子襄嗣封,次子章,三子興居,均召入都中,派為宿衛(wèi)。即將呂祿之女,配與劉章,加封劉章為朱虛侯;劉興居為東牟侯。又因趙王劉友,梁王劉恢,年均長成,復把呂氏女子,配與二王為妻。二王哪敢違旨,自然娶了過去。

      呂太后這幾年如此的苦心安排,以為可長治久安了。誰知她所立的少帝,忽然變起心來。少帝起先年幼無知,當然只好由她播弄。及至漸長,略懂人事,就有一班歹人,將呂太后掉包以及殺他生母的事情,統(tǒng)統(tǒng)告知了他。這位少帝,卻沒有惠帝來得仁厚懦弱,他一聽了那些說話之后、自思朕已貴為天子,尋根究蒂,生母如此慘亡,哪好聽她?于是對于張后,漸漸地不恭順起來。張后偶有訓責,他便應聲道:“太后殺死朕的生母,待朕年長,必要報仇。你既非朕的親母,免開尊口。一個不對,朕可攆你出宮?!睆埡舐犃?,豈有不氣之理,便將少帝的言語,告訴呂太后。呂太后尚未聽完,已氣得咬了牙齒發(fā)恨道:“小小年紀,竟有如此主張。等他長大,我的一條老命,還想活么?”想了一會,即將少帝拘入永巷,決計另行擇人嗣立。當下發(fā)出一道敕書,她說:“少帝忽得怪疾,不能治事,應由朝臣妥議,改立賢君?!边@些事情,本是丞相責任。審食其固然以呂太后之命是從。就是那位陳平,一意逢迎,率領屬僚,就解朗奏道:“皇太后為天下計,廢暗立明,奠定宗廟社稷,臣等敢不奉詔?!眳翁蟮溃骸叭甑裙h!只要能安天下,我也服從眾意。”

      陳平退下,即在朝房互相討論。但是未知圣意所在,臣下何敢妄出主意。陳平乃運動內侍,探聽呂太后究竟屬意何人,就好奏聞。后來果被他探出。呂太后所屬意的,卻是恒山王義,此人即是從前的襄城侯山。為恒山王不疑之弟?! 〔灰纱笫牛揭蛩梅?,改名為義。呂太后既然看中他了,他自然就有暫作皇帝的命運。于是群臣力保,太后依奏,那些無謂手續(xù),均已做到,又改名為弘,即了帝位。永巷之中的少帝,暗暗處死,便稱弘為少帝。弘年亦幼,仍是太后費心代勞。

      不久,淮陽王疆亦死,壺關侯武繼承兄爵,倒也相安。惟有呂王嘉,甚為驕恣,連呂太后也不在他的心上。他既在老虎頭上搔癢,呂太后如何放得他過,因欲把他廢置,另立呂產為呂王。

      呂產本為呂嘉之叔,即呂臺胞弟,以弟繼兄,已成那時的慣例了。豈知呂太后仍欲臣下奏請,因此耽擱下來。

      可巧來了一個齊人因子春,實知宮中之事,巧為安排,一來為呂氏效勞,二來為劉氏報德。雙方并進,也是一位智土。  先是高皇帝從堂兄劉澤,受封營陵侯,留居都中。因子春嘗到長安,旅資適罄,因挽人引進劉澤門下,一見甚洽。那時劉澤屢望封王,便命田子春代為劃策。當下由劉澤付田子春黃金五百斤,托他設法鉆營。不意田子春拿了那筆金子,回他齊國去了。初時劉澤當他家中有事,尚在盼他事了即來。后來等了兩年之久,仍無消息,不得已專人赴齊尋找子春。其時子春已用那筆金子,營運致富,見了來人,趕忙謝過,即命來人返報劉澤,約期入都相會。來人回報,子春攀子攜金,來至都中。但是不去拜謁劉澤,獨自出金運動,將他兒子送居大謁者張釋門下。張釋本是鬮官,因得呂太后之寵,極有權力,他正想羅織人才,一見田子,喜其俊逸,留居門下。  田子已受其父秘計,館事張釋,漸得歡心。

      一日因子求張釋駕臨其家小酌,以便蓬蓽生輝。張釋慨然應允。及到田家,子春出迎,寒暄之后,相見恨晚。子春設席款待,備極殷勤。酒過三巡,子春盛譽張釋有才,且得太后信任。張釋微笑道:“太后待我良厚,惜我無甚作為,報答太后耳?!弊哟旱溃骸疤笠暢詠恚煜路Q頌,雖是太后天才,也是諸呂之助。太后本欲多封諸呂王位,因恐臣下不服,是以遲疑。今聞太后欲廢呂王嘉,臣下未知圣意,未敢擅請。足下久傳宮帷,定知太后心意?!睆堘尩溃骸疤笾?,無非欲以呂產為呂王耳?!弊哟旱溃骸白阆录戎耸拢尾皇疽獬?,請封上去。呂產果得封為呂王,足下亦有功呢?!睆堘屄犃舜笙?,稱謝辭去。不到數日,呂太后升殿,咨詢群臣,何人可以改立。那時群臣已得張釋通知,忙將呂產保薦上去。太后甚喜,即封呂產為呂王。退朝之后,知道此事是張釋示意臣下,即以黃金千斤,賞賜張釋。

      張釋不忘田子春提醒之功,分金一半,送與子春。子春謝過,又乘間語張釋道:“呂產現已得了呂王,我聞群臣意中,尚未心服,必須設法調停,方是萬全之策?!?br>
      張釋失驚道:“這又奈何?”子春道:“營陵侯劉澤,為諸劉長,現雖兼管大將軍之職,尚未封王,究屬不免怨望。足下可以入告太后,何妨裂十余縣地,加封劉澤為王。如此,劉、呂兩姓,方得平穩(wěn),足下也不白替呂產費心了。”張釋聽了,忙又以此話告知呂太后,呂太后本不愿意,嗣聞封劉即是安呂,劉澤又是呂媭的嬌婿,方始勉允其請,乃封劉澤為瑯琊王,遣令就國。田子春一見目的已達,才去謁見劉澤。劉澤早已有人報知,此次得封王位,全是子春之功,相見之下,異常感激,便邀子春同行,俾可酬勞。子春且不談話,急請劉澤連夜起程?! 刹恢哟河靡?,因其確有奇才,自然遵命。后來就國之后,方知呂太后果有悔意,并且派人追趕他們。嗣因他們已出了函谷關了,望塵莫及,只得回報太后。

      太后既因追趕不回,一時未便大張曉諭地收回成命,只得作罷。劉洋事后始知子春果有先見,乃將一切國事,統(tǒng)統(tǒng)付他主持。這且不提。

      單說呂太后為人,本最多疑,每以小人之心去度他人,俗語說得好,“心疑生暗鬼,”于是往往弄出無中生有的麻煩出來。原來那天呂太后,因為懊悔封了劉澤為王,正在悶悶不樂之際,忽見趙王友的妻室,前來告密,說道她夫趙王友,鬼鬼祟祟,深恨諸呂,將有謀反情事。她原是呂家女子,呂太后哪有不信之理,當然氣得倒豎雙眉,火迸腦頂,立派將士往拿趙王。其實趙王何嘗謀反,都是呂女有意誣告。那么呂女既為趙王王妃,何故定要害她丈夫呢?此事說來,甚堪發(fā)噱。趙王本有姬妾,個個都是才貌雙全之人。趙王因為這位呂王妃,乃是呂太后作伐,明是派她來監(jiān)督自己的,平日忍氣求安,已被呂女欺凌得不像人樣;有時受氣不過,偶爾口出怨言,也是有的。

      一日,醉后與他朋友談起,他說諸呂有何大功,如何貿然封王。若待太后百年以后,我當剿滅諸呂。那位朋友勸他不可亂言,恐防招禍。等得趙王悔悟,早被呂女聽見。呂女正在拈酸吃醋,無可發(fā)泄的當口,自然要把雞毛當了令箭起來,暗去告知太后。太后及把趙玉拿到,也不令其剖白,禁錮監(jiān)中,派兵監(jiān)守,不給飲食。

      趙王餓得奄奄一息,因而作歌鳴冤道:諸呂用事兮劉氏微,迫協(xié)王侯兮強授我妃;我妃既妒兮誣我以惡,讒女亂國兮上曾不寤。我無忠臣兮何故棄國,自決中野兮蒼天與直。吁嗟不可悔兮寧早自賊,為王餓死兮誰者憐之!呂氏絕理兮托天報仇。

      誰知趙王唱歌之后,仍舊無人給食。于是一位國王,活活地餓死,所遺骸骨,只用民禮葬于長安郊外了事。

      呂太后遂徙梁工恢為趙王,改封呂王產為梁王。又將后宮之子名大的,封為濟川。呂產時常有病,不去就國,留京為少帝太傅。太亦年稚,也不令他東往,仍住宮內。趙玉恢的妻子,就是呂王產的令媛,閫內雌威,還要較趙王友之妻來得厲害。

      趙王恢,也與友同樣懦弱,種種受制,怨苦難伸。他有一位愛姬,名喚娜芝,知書識字,敬重產女。無奈產女惡她太美,自己貌不及她。一日,瞞了丈夫,竟將娜芝害死?;旨韧磹奂K亡,徙國亦非所愿,環(huán)境圍逼,索性仰藥自盡,去尋愛姬去了?! 翁笾榔涫?,不怪產女不賢,反恨恢不該殉姬,上負祖宗,下失人道。因此不準立嗣,讓他絕后。另遣使臣赴代,授意代王,命他徙趙。代王恒,情愿避重就輕,力避徙趙,使臣返報呂太后,太后便立呂釋之之子呂祿為趙王,留官都中,遙領王銜。那時呂釋之剛剛逝世,特地追封為趙昭王。同時聞得燕王建,也已病歿,遺有一子,卻是庶出。呂太后潛遣刺客赴燕,刺殺建子,改封呂臺之子呂通為燕王。  至是,高皇帝八男,僅存二人;一是代王恒,一是淮南王長,加入齊、吳、楚及瑯琊等國,總算零零落落,尚有六七國之數。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句說話,倒也不差。

      正是:雪中送炭原來少,錦上添花到處多。

      不知此后,呂太后再害何人,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