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代宮闈史 第九十八回

　　第九十八回除暴不成功狗受烹解圍有詐梟雄屈尊話說曹皇后見了羅成的箭兒，不禁十分奇異，即問冶兒道：“此箭從何而來？”

　　冶兒即將箭的來源，一一和她說了。曹后笑道：“公主早和我說明，我還不玉成其事么！”冶兒大喜道：“賤妾原知這件事兒，除了娘娘沒人能斡旋的了?！辈芎蟮溃骸凹礋┓蛉耍瑢髡f聲，叫她放心，此事有我作主，決不使她失望?！币眱盒廊煌讼拢嬷司€娘。線娘當然快活，便問冶兒道：“那枝箭呢？”冶兒道：“尚在娘娘處，還怕她吃過了么？”線娘搖首道：“母后原是疼我的。父皇雖也愛我，為了此事，也許要動怒。他見了這枝箭，不要動了疑心，當我有什么茍且的事做出，那便糟了！莫說好事不成，連我的性命也難保呢！”線娘說到此處，不禁眼圈一紅，又要落淚了。冶兒急道：“癡公主，胡亂操心作甚！有娘娘一力替你作主，還怕什么？”線娘道：“若能依了夫人的話兒，自是最好了?！?br>
　　這天晚上，曹后便婉婉轉(zhuǎn)轉(zhuǎn)，告知了建德，建德起初不免有些著惱，入后給曹后一片軟語，說得心回意轉(zhuǎn)，也許肯了，當下對曹后道：“只是昨日拒了義臣，義臣諒也回覆了羅藝，此刻反去求他，未免使人難堪?！辈芎笮Φ溃骸安粍谑ド腺M心，薛夫人早已咨照了楊老將軍，請他緩三日答復。如今只須請義臣答復羅藝，已允求親，擇吉受聘好了?！苯ǖ滦Φ溃骸霸瓉砟銈兘Y(jié)伙替線娘成全，我還能獨特異議么？”

　　當下一笑安息。

　　到了翌日，建德召義臣入朝，面允求親。義臣欣然而退。

　　回到留賢館，即修了一函，回復羅藝，遣使送往。隔了幾天，便擇吉行聘，自有一番熱鬧，不必細表。又隔了幾天，建德已是備齊了兵馬，即欲出發(fā)征討宇文化及了。小子寫到此處，又須掉筆兒，寫那江都的宇文化及。

　　原來化及在江都，縱淫了月余，這天智及入宮，見了化及，憤憤地道：“兄若任意流連下去，恐做楊廣第二了。你可知道，外面的將士，已是嘖有煩言。”蕭皇后也在一旁，即道：“妾也屢勸將軍速離江都呢！”智及冷笑道：“皇后也會勸諫么？”說著，拂袖而出。蕭皇后憑空受辱，好不難堪，不禁掩面悲啼?；盎琶卮?，憤憤地道：“智及匹夫，這般無禮！我當懲戒他，皇后不要氣苦。”蕭皇后方始止泣。

　　隔了兩天，化及始欲啟程，即命左武衛(wèi)將軍陳稜為江都太守，領留后事，當下出令戒行。皇后六宮，仍依舊式為御營，營前設帳，化及居中視事。儀衛(wèi)隊伍，概擬乘輿。凡自少帝浩以下，并令一起登程。只因船只不敷應用，化及竟命奪取江都百姓的船只，取道彭城水路，向西進行。那天到了顯福行宮，化及入宮流連，又不忍去?；①S郎將麥孟才、虎牙郎將錢杰，和折沖郎將沈光，因憤化及專恣暴厲，欲謀害化及，當下一同擬妥，思乘夜襲殺化及，為煬帝復仇。哪知關防不密，走漏了消息，給化及知悉，即密命司馬德戡引兵圍了三人部隊。

　　三人知已事泄，即奮命拒敵，終以寡不敵眾，一律斗死，部卒星散?；耙膊桓以倭麸@福宮，即行進發(fā)。哪知到了彭城，水陸淤塞，船只不得通行，只得舍船登陸?；坝置勘妸Z得了民間的牛車，竟至二千輛，百姓們敢怒不敢言，吞聲飲泣。

　　化及卻將二千輛牛車，并載了宮人珍寶。此外的器仗，悉令兵士背負。迢迢長途，兵士們負重而行，哪得不要力疲，不免俱有怨言。就是司馬德戡和趙行樞等，也生悔意。這天德戡對行樞道：“化及匹夫，肆淫宮閹，殘暴不仁，大失人心，我與公助彼成事，原欲除暴立明，以安眾民。如今他這般自專，豈是我們當初的原意？

　　這樣下去，我與公的性命，都要受他的累了。”行樞點頭道：“可不是么，外人指斥化及，我們也難推辭其咎。如今追悔，已是不及，但即行挽救，還未為遲?！钡玛p聲道：“莫非除了他！”行樞道：“誅了化及，以謝眾人，我與公的罪名，便可沒有了?！钡玛溃骸按耸律许毭孛?，不要漏了出去，你我性命，即要不保了。

　　孟才等受禍，前車不遠呢！”行樞點首道：“那人自然，且待機會，再行動手?！薄　‘斚赂髯苑稚?。

　　隔了一天，到了天壽宮，化及又入宮安息，行樞即欲引兵圍宮，謀殺化及。德戡自然贊同，便和自己的部隊說了，部眾盡皆贊允。獨有一個偏將，曾受德戡嚴責，懷恨甚久，此刻得了這個消息，欲趁此報仇。遂向智及告發(fā)，智及大驚，入宮告知了化及?；皯崙嵉??！八抉R德戡和趙行樞，我也待他們不薄，怎敢負恩！”智及道：“如今怎樣處治他們？”化及沉吟了一回道：“弟可伏衛(wèi)士在宮門，我當遣人誘他們?nèi)雽m。弟即可將他們圍住，立行殺傷好了?！敝羌笆苡嬐讼??；氨忝鼉?nèi)侍二人，分召司馬德戡和趙行樞，入宮議事，德戡、行樞尚是蒙在鼓中，不知機謀已泄，竟坦然入宮。伏兵齊起，二人措手不及，遂皆被殺?；懊鼘⒍说氖准?，傳示部眾。謂二人密謀不軌，故加殺戮，余眾不必驚慌。部眾雖不敢異言，只是盡已離心了?；傲魧m數(shù)天，復帶領部眾，向鞏、洛進發(fā)。途次為李密的兵部所阻，不得西進，乃暫入東郡，藉圖休養(yǎng)，再與李密交鋒，這且按下不提?！　∏艺f那個唐王李淵，這時因其子建成世民自東都引歸，力勸其父稱尊，號召天下，淵尚是不肯即從，但自為相國，加九錫，職總百揆。又過了數(shù)天，那般攀龍附鳳的群僚，再三勸進，即迫隋帝侑禪位，侑只得拱手讓位。

　　唐王淵到了此刻，方算應天順人，公然稱帝了。即了大位，受百官朝賀，改義寧二年為武德元年。廢帝侑為酅國公，追謚煬帝為太上皇。立世子建成為皇太子，封世民為秦王，元吉為齊王，裴寂為右仆射、知政事。劉文靜為納言，竇威、蕭瑀為內(nèi)史令。對于楊氏宗室，盡加優(yōu)待，量才選用。總算和前朝篡國的主子，專以滅絕失國的宗室為能事的，稍稍異趨。只是正名立論，李淵的得有天下，恐終難免一個篡字呢！同時占據(jù)巴陵，自稱梁王的蕭銑，也自稱皇帝，封置百官，徙都江陵，修復園廟，以岑文本為中書侍郎，委任機密。那東都的留守各官，初聞煬帝的兇耗，尚因關中李淵擁代王侑為帝，尚沒有什么舉動。此刻聞知侑帝被廢，李淵自稱為帝，一般文武官員，遂推越王倜嗣皇帝位，改元皇泰，進用段達、王世充為納言，元文都為內(nèi)史令，共掌朝政。只是政令不出都門，號稱隋室，所剩的江山，已是微乎其微了。

　　東都人民嗣聞宇文化及率眾西來，不覺又起了恐慌。有士人蓋琮上書，請招降了李密，令密合拒化及。元文都等深以蓋琮的計兒為是，即授琮為通直散騎常侍，命琮諭李密，使其來歸，蓋琮即赍敕出城，逕往洛口，請見李密。密聞東都來使，便即延見。蓋琮見密即道：“公知處境的危險么？”密道：“兵精糧足，進可以攻，退可以守，不覺有什么危險?！辩Φ溃骸肮脟鷸|都，未能破城，兵老厭戰(zhàn)，欲拔東都，尚可得么？

　　今王世充兵屯洛水，宇文化及率眾西來，若與王世充會合，左右來攻，我公怎能抵敵？敗可立待?！懊苈犃松w琮的話兒，深以為然，他起先的自夸，原是虛張聲勢。他的心中，也正因和東都相持日久，難戰(zhàn)勝利，若化及和世充合兵夾擊，危險萬分。

　　但知蓋琮此來，定有用意，遂問琮道：“公既知我處境危險，可有解危的策么？”

　　琮道：“公若能歸依了隋室，便能無礙。”密笑道：“叛軍之將，難道還能稱臣隋室么？”琮道：“公如有意，請先獻降書?！泵艿溃骸肮囊娒?，究為奉命前來，或為不然。”琮道：“實不相瞞，奉了敕命，欲公稱臣隋室，拒擊宇文化及?！闭f著，即從懷中取出敕書，與密瞧視。密始恍然大悟：東都不欲化及入城，思藉我的兵馬，攻擊化及，又能解圍，一舉兩得，倒也計出萬全。只是我若能降了隨室，豈不將一番事業(yè)，盡付東流？不如將計就計，目下暫降，且待擊去了化及，再待機會，謀取東都，也不為遲。當下主意決定。

　　遂笑對蓋琮道：“請公上覆今上，密當遵敕是了。公可先回，密即獻奉降表?！?br>
　　琮見李密應允，欣然回東都。

　　元文都等聞知李密復正，甚覺喜幸。隔了兩天，李密解了東都的圍兵，覆書乞降，愿討宇文化及，以贖其罪?；侍┲骷磧园菝転樘?，兼魏國公。令先平了化及，然后入朝輔政?；侍┲饔蛛分I王世充，以李密即降，不必屯軍洛水，可入都護衛(wèi)。

　　世充得了此諭，即嘆道：“李密居心叵測，豈甘自屈，此次歸降，必定有詐。

　　世充乃引眾入東都，恰值元文都等因李密歸降，東都圍解，故張飲上東門設樂侑觴，開懷暢飲。世充見彼等毫無遠慮，不禁忿然道：”公等謂李密可恃么？密恐陷入圍中，假意求降，寧有真心？竟以朝廷厚爵，輕授賊人。試問諸公，意圖何為？不思處境的危難，乃反置酒作樂，自鳴得意么？“文都等懾于世充的威力，都默默無言，不敢多辯，但心中不免懷恨，遂與世充有隙。

　　嗣接李密連番捷報已將化及東退。東都官僚，互相慶賀。

　　獨世充揚言于眾道：“文都等皆是刀筆小吏，罔識大事，未明賊情。將來李密引兵還都，文都等難免受愚。但我軍屯兵洛水，屢與李密交鋒，殺傷他的兵馬，不可勝計。密若入都輔政，必不肯忘了舊怨，定圖報復。我等將無噍類了。”世充的一席話兒，明明是挑動部曲反抗朝議，那些部曲，果皆洶洶。文都情急，忙與段達密議：欲乘世充入朝，伏甲除患。也算文都合當晦氣，原來段達和世充本為暗通關節(jié)，氣味相投的人，文都和他商議，他佯與周旋，私下卻去轉(zhuǎn)告了世充。世充遂部勒兵馬，夜襲含嘉門，斬關落鎖，驅(qū)兵直入，聲言清除君側(cè)，以肅朝廷?！　∥亩悸勚耸莱浔?，亟奉皇泰主，御乾陽殿，派兵出拒世充。

　　哪知世充兵眾人皆驍勇，逐節(jié)殺人，勢如破竹，無人敢當。進攻紫微宮門，皇泰主使人登紫微觀，問世充何故興兵，世充下馬謝罪，聲言文都私通外寇，圖覆朝廷。請先殺了元文都，然后殺臣好了。使者返報，皇泰主左右為難。遲疑莫決。正是：強將精兵犯帝闕，寵臣生命賴回護。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