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xué)古籍
  • 宋代十八朝艷史演義 第八十九回

    作者: 《宋代十八朝艷史演》李逸侯
      第八十九回求陵寢遣使議和親立社倉及時施仁政張浚復(fù)任教督,一意整軍經(jīng)武,大治戰(zhàn)艦,號令兩河豪杰,銳意興師,并令降將蕭琦,檄諭遼人,約為聲援。不料此時史浩雖然罷相,換了一個湯思退,奸逾史浩。雖經(jīng)他薦引一個正士朱熹,無如群小在位,正士無言。湯思退和錢端禮、王之望等竭力主和,孝宗竟為所動。那錢端禮遣人參劾張浚,有“名曰守備,守未必備;名曰治兵,兵未必洽”等語。張浚得悉,既憤且惱,八次上表乞休,乃授為少師兼保信軍節(jié)度使,南判福州。一面撤退兩淮邊備??P写斡嗲В瑧n憤而死。訃聞于朝,追贈太師,予謚忠獻(xiàn)。就此朝中又少了一個反對和議的健將。

      思退遂奏請派宗正少卿魏杞使金議和,還怕孝宗不肯屈服,暗遣私黨孫造往金邦,教唆他們速用重兵脅和。于是金元帥仆散忠義舉兵渡淮,攻陷楚州。孝宗聞警,即命思退都督江淮軍馬?! ∷恢u國求榮,不能率兵御敵,當(dāng)即入朝固辭,改令楊存中為都督。等到存中至淮,金兵已破楚州,魏勝戰(zhàn)死,江淮大震。

      虧得存中檄調(diào)諸將,稍固邊防。無如金兵得步進(jìn)步,入濠州,破滁州。朝議欲舍淮渡江,存中堅持不可,且追咎無端撤去守備,致有此變。孝宗方悔誤聽思退之言,臺官也交劾思退,遂降謫永州。行至信州,聞太學(xué)生張觀等伏闕上書,極言思退、王之望、尹檣奸邪誤國,乞即速誅,以謝天下,嚇得思退發(fā)顫了數(shù)日,就此死了。孝宗復(fù)召陳康伯為左仆射,進(jìn)錢端禮為簽書樞密院事。端禮奏請派王抃赴金營議和,即得金帥核準(zhǔn)和議之條:一、兩國境界如前約;二、宋以叔父禮事金,宋主得自稱皇帝;三、歲納銀幣,照原約各減五萬。

      和議既成,錢端禮贊襄和議有功,即進(jìn)為參知政事,并下詔大赦,改元乾道?! 〕烦⒒炊级礁?,授楊存中為寧遠(yuǎn)、昭慶節(jié)度使。隔不多時,陳康伯病歿,一時繼相無人,只好命虞允文參知政事。這時把海、泗、庚、鄧四州,及大散關(guān)外新得地,一律歸金。金兵始退去。魏杞南歸,入謁孝宗,報知:“已與金辨正敵國體,金主已允志在安民,諭令罷兵,不再苦求了,就此不上誓表,也不須受金冊封了。”

      孝宗聞言心喜,慰藉甚厚。當(dāng)此承平時候,孝宗即冊立鄧王愭為太子,系故妃郭氏所出。郭氏共生四子:長子即愭,次子名愷,三子名惇,四子名恪。當(dāng)孝宗嗣位,郭氏已薨,追冊郭氏為皇后,封愭為鄧王,愷為慶王,惇為恭王,恪為邵王。因中宮不可久虛,即續(xù)立夏賢妃為皇后。夏氏為宜春人,生時祥光滿室,鄰里皆見。

      父母知是貴人,愛之猶如掌上明珠。及長,姿容秀麗,智慧過人,乃父協(xié)遂將她納諸宮中。初為吳太后侍御,直到郭妃去世,太后始以夏氏賜孝宗,頗得寵眷,后即受冊為正宮。那鄧王愭既立為太子,其妻錢氏當(dāng)然冊封為太子妃。那錢氏便是錢端禮的女兒。端禮自仗是貴戚,當(dāng)此相位久虛,宰輔一席,舍了他還有誰呢!偏偏侍御史唐堯封上疏言:“端禮為帝姻戚,不宜拜相?!笔枭喜粓?,反降堯封為太常少卿。朝右大嘩,陳俊卿面陳孝宗道:“本朝故事,帝戚不能為相,愿陛下遵守家法。”孝宗稱善,即下詔遷端禮為資政殿大學(xué)士兼提舉萬壽觀使。

      端禮求榮反辱,只好怏怏受命。孝宗即進(jìn)葉颙為左相,魏杞為右相,蔣芾參知政事,陳俊卿同知樞密院事,當(dāng)時號為得人。  不料宮廷內(nèi)外,迭遭大喪。先則寧遠(yuǎn)節(jié)度使楊存中病歿,老成凋謝,舉國震悼。  越年三月,秀王夫人張氏病卒。孝宗篤念本生,于后苑舉哀成服,傷慟非常。隔了兩月,四川宣撫使新安王吳璘又卒。又越月,皇后夏氏崩。又越月,太子颙也逝世。

      孝宗哀上加哀,痛上加痛,虧得臣下多方勸慰,方得少解悲痛。

      當(dāng)下因欲安葬皇后太子,想起了陵寢,即遣起居郎范成大為祈請使,赴金邦求歸陵寢地,并請重定受書禮。原來在紹興年間,金使赍書至宋,宋帝須降座受書,屈盡陪臣之禮。至孝宗嗣位,當(dāng)陳康伯為相時,每值金使南來,但由宰相伴使取書以進(jìn),孝宗不復(fù)降座。等到康伯死,湯思退繼相,每遇金使南來,仍用紹興舊例,孝宗頗有悔心,故令范成大向金主面請。成大既抵燕京,密草章牘,藏諸袖中,然后入謁金主,呈遞國書,侃侃陳辭。金君臣方在傾聽間,成大奏道:“兩國既稱叔侄,受書禮尚未更正,外臣有章奏進(jìn)呈,伏祈采納。”說著,即出草就的奏疏,搢笏以進(jìn)。金主愕然道:“這豈是你獻(xiàn)書號?”擲疏不閱。成大拾疏再進(jìn)道:“外臣有疏上達(dá),并非越禮之事,務(wù)請郎主一覽?!苯鹬魇济銖娬归喴贿^,即令成大退居館所候復(fù)?! 〈稳?,發(fā)下復(fù)書,遣令南歸。成大既歸臨安,進(jìn)呈復(fù)書。孝宗披閱,上面寫道:和好再成,界河山而如舊;緘音速至,指鞏、洛以為言。

      既云廢祀,欲申追遠(yuǎn)之懷;正可奉還,即候刻期之報。至若未歸之旅櫬,亦當(dāng)并發(fā)于行涂。抑聞附請之辭,欲變受書之禮,于尊卑之分何如,顧信誓之誠安在?

      此復(fù)?! ⌒⒆谥卦诹陮嬇c更定受書禮,所以再遣中書舍人趙雄使金,借賀生辰為名,仍申前請。金主不許,向雄說道:“汝國為何專請鞏、洛山陵,不問欽宗旅櫬?如不欲歸櫬,我國當(dāng)代為埋葬了。”趙雄答稱:“歸國轉(zhuǎn)達(dá)郎主意再復(fù)?!钡鹊节w雄南歸,孝宗要緊建儲立后,不遑顧及迎櫬。那金主等了一年,不見回音,方用一品禮安葬欽宗于鞏、洛之原。擱過北國,再說南朝。太子愭歿后,依次當(dāng)立慶王愷為儲君。不料孝宗見次子生性柔弱,難勝當(dāng)國之任。而三子惇生得英武多才,畢肖自己,竟越次立惇為太子,同時進(jìn)封愷為魏王,判置寧國府,并命宰相設(shè)餞玉津園送行。

      等到宴罷啟行,愷顧語虞允文道:“遠(yuǎn)望相公設(shè)法保全。”允文竭力勸慰,愷始挈眷登車而去。那允文自采石一戰(zhàn),名聞中外,入相后遇事納忠,知無不言,好算得一位效時良相,孝宗也非常倚重,不料竟會不安于位。都因吳太后的妹夫張說,靠著懿戚,竟擢為簽書樞密院事,朝議大嘩。左司員外郎張拭一面上疏切諫,一面面責(zé)允文,不該使內(nèi)戚執(zhí)政。允文入奏孝宗,方得收回成命。哪知至次年改左右仆射為左右丞相,仍命張說入樞密院,直學(xué)士院周必大不肯擬詔,侍御史李衡,右正言王希呂,給事中黃濟(jì),上書諫阻。四人俱遭罷免。允文也力求去位,孝宗竟調(diào)他宣撫四川,蒞任不過一年,即疾終任所。當(dāng)允文外調(diào)時,以梁克家繼相位,也因與張說不睦,出知建寧府。那張說好為欺罔,漸被孝宗察覺,方將他罷斥。至乾道八年殘臘,又?jǐn)M改元,以明年元旦,改為淳熙元年。那孝宗自夏皇后死后,中宮尚虛,至是始立貴妃謝氏為皇后。后本丹陽人,幼年喪父,寄養(yǎng)于翟氏,因而冒姓為翟。  及長,姿容秀麗,且具大貴之相。有名相家謝少東決其必為皇后,翟氏遂設(shè)法送之入宮,初為吳太后侍御。太后見其莊靜多姿,轉(zhuǎn)賜孝宗,初封婉容,漸得寵眷,晉封為貴妃;直到淳熙三年,適逢上皇生辰,孝宗挈妃同至德壽宮,向上皇祝壽。上皇見妃端肅恭謹(jǐn),艷而不輕,遂顧吳太后道:“像她的容貌性情,盡可使繼中宮?!?br>
      孝宗聽得親切,仰承父命,次日,即冊立貴妃為皇后,復(fù)姓謝氏。那孝宗素來不好女色,幾個妃嬪,還都是太后賜給他的,所以宮闈中,除了謝皇后以外,只有蔡賢妃、李淑妃稍承寵眷,以致宮中一時竟無書足述。

      在當(dāng)時卻有一位名傳千古的道學(xué)先生。看官你道是誰?原來就是專講正心誠意的朱熹先生。以前北宋年間,草野人才最盛,有程顥、程頤及張載、邵雍、周敦頤等,皆以道學(xué)著名于世。朱熹出自李伺門下。李之師為羅從彥,羅之師便是程門高弟楊時。朱熹生而穎悟,且堪刻苦自勵,故能盡得師傳。自紹興十八年盡進(jìn)士第,初任泉州同安縣主簿,不久即卸職。及至孝宗嗣位,詔求直言,熹即上書詳陳圣學(xué),且排和議。孝宗頗韙其言,擬加擢用,卻為湯思退所沮。熹知小人的位,賢士無名,一意講道,不復(fù)思仕進(jìn)。直到史浩意欲延攬名士,藉塞眾口,薦熹任南康軍。熹固辭不許,只好赴任,恰值南康大旱,乃力行荒政,萬民賴以生活;且創(chuàng)立書院,暇則與士子講學(xué),儒學(xué)大興。直到淳熙六年亢早,孝宗又下詔求直言,熹在南康上疏直諫道:臣聞天下之務(wù),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本,在人君正心術(shù)以立紀(jì)綱。蓋紀(jì)綱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術(shù),公平正大,無偏黨反側(cè)之私,然后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立,必親賢臣遠(yuǎn)小人,講明義理,閉塞私邪,然后可得而正。今宰相、臺省、師傅、賓友、諫諍之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密謀議者,不過二三近習(xí)之臣,上以蠱惑陛下之心志,使陛下不信先王之大道,而悅于功利之卑說,不樂壯士之讜言,而安于偏私之鄙態(tài)。下則招集士大夫之嗜利無恥者,文武匯分,各入其門,所喜則陰為援引,擢置清顯;所惡則密行訾毀,公肆擠排。交通貨賂,所盜者皆陛下之財;命卿置將,所竊者皆陛下之柄。陛下所謂宰相、師傅、賓友、諫諍之臣,或反出其門墻,承望其風(fēng)旨,其幸能自立者,亦不過齪齪自守,而未嘗敢一言以斥之。

      其稍畏公論者,或能警逐其徒黨之一二,既不能深有所傷,終亦不敢正言,以搗其囊橐窟穴之所在。勢咸威立,中外靡然向之。使陛下之號令黜陟,不能出于朝廷,而出于一二人之門,名為陛下獨斷,實則此一二者,陰執(zhí)其柄。蓋其所壞,非獨壞陛下之紀(jì)綱而已,并與陛下所以立紀(jì)綱者而壞之。使天下之忠臣義士,深憂永嘆,不樂其生。而貪利無恥,敢于為惡之人,四面紛然,攘袂而起,以求逞其所欲。  然則民安得而恤,財安得而理?軍政何自而修,土宇何自而復(fù)?宗社之仇恥,又何自而雪耶?臣且恐莫大之禍,必至之憂,近在朝夕,而陛下猶未知之!臣應(yīng)詔陳直,不知忌諱,幸乞睿鑒?! ⌒⒆陂喪?,大怒道:“是以朕為亡國之君了!”即諭宰相趙雄分析其言以治罪。

      雄奏道:“熹乃好學(xué)之士,陛下嫉之愈甚,則世人譽之者愈眾,適所以高其聲望;不若因其長而用之,使他任事,能不能無可掩飾了?!毙⒆诜Q善,即下詔,以熹提舉江西常平茶鹽。后即調(diào)任浙東,適值浙右大饑,兵燹之后,又逢荒年,饑民遍野,慘不忍睹。熹自請入對,面奏天災(zāi)之由來,請孝宗修德以禳之,兼陳時弊七事,確切詳明,聲淚俱下。

      孝宗肅然靜聽,并褒獎他忠直敢言,由是漸加信任。熹即陛辭回任,趕辦荒政,一面平糴,一面募集米商,蠲免米稅。于是米商都赴各地采米運浙,饑民始無乏食之憂。熹當(dāng)政事閑暇,便輕車簡從,赴各縣訪察民情吏治。一班官吏都憚他正直,不敢為非。治浙半年,政績?yōu)槿珖?。孝宗得悉,即進(jìn)熹入直徽猷閣。那時國內(nèi)烽煙暫息,惟各地旱蝗相仍,天災(zāi)流行,民不聊生。熹即入奏道:“乾道四年,臣在家鄉(xiāng),適逢荒歉,請諸官府,得常平米六百石,賑貸無食鄉(xiāng)民,夏借粟,冬加息,合米清償,逐年斂散,歲歉減半息,大饑蠲全息。經(jīng)歷十?dāng)?shù)年,除償還常平米六百石外,積余二千多石,就將它立為社倉,以后貸出不收息,每石只取耗米三升。由是一鄉(xiāng)數(shù)千戶,雖遇旱災(zāi)水患,米珠薪桂之年,非但不愁缺食,并且不糴貴米,賴是以家給戶足。行之一鄉(xiāng)有效,推行全國其效更大了?!毙⒆诘溃骸斑@個稱救荒唯一良策,而且輕而易舉,到處可行。卿即草定規(guī)則,頒詔各路,一律仿行。”熹即從身邊取出一紙社倉法上呈道:“臣已草定,呈請御覽,不過須交各該地公正士紳經(jīng)管,倘入劣紳之手,積余盡飽私囊,甚且強收厚息,利民反足以害民,是則不可以不審慎將事?!毙⒆诼犃T,披閱社倉法,只見寫著:社倉法:以十家為甲,每甲推一人為首,每五十家則公推一通曉事理、公正無私之人為社首。

      創(chuàng)立規(guī)例:由社首設(shè)法儲備米粟,或向官府借貸常平米,限年清償;或向當(dāng)?shù)馗粦艏按壬萍揖栀D購米,由社首酌量情形,取其便利者而行之。

      賬貸規(guī)例:凡逃軍及無行之士,與有糧稅及豐衣足食者,皆不得入甲稱貸;其應(yīng)入甲者,當(dāng)問其愿與不愿,不愿者除外,愿者明查其家大小人口若干,大口貸一石,小口貸五斗,五歲以下者不貸。  置備簿冊兩種:一為入甲戶名冊,一為貸米人名冊。

      規(guī)定息率:每年春夏出貸,初冬取償,每石收息,最多不得過一斗,既屬便民義舉,取息以少為貴;或有償以濕惡之粟,及不實還者有罰;若因特別事故,如天災(zāi)人禍等,屆期無力清償,由社首查明屬實,亦可準(zhǔn)予通融辦理;惟藉辭延宕不償者,限期清償貸米,取消其入甲戶名。

      孝宗覽畢,即命宰相頒發(fā)各路一律仿行。熹即退出。正是:大儒創(chuàng)立社倉法,百姓應(yīng)無饑饉憂。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