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艷史演 第七章　石室忍辱

　　話說伯（喜否）押送勾踐，來到吳下，引見吳王。勾踐肉袒伏于階下，夫人隨在身后，范蠡將寶物女子開單呈獻(xiàn)。越王勾踐再拜叩首道：“東海役臣勾踐，自不量力，得罪邊境，大王赦其深辜，使執(zhí)箕帚，承蒙厚恩，得保須臾之命，不勝感戴。

　　勾踐謹(jǐn)叩首頓首。”

　　夫差道：“寡人若念先君之仇，爾今日必?zé)o生理?！惫篡`重又叩首道：“臣實(shí)當(dāng)死，惟大王憐之。”

　　其時相國子胥在旁，目若熛火，聲如雷霆，進(jìn)前言道：“夫飛鳥在青云之上，尚欲彎弓而射之，況集于庭廡乎？勾踐為人，性極機(jī)險(xiǎn)，今為釜中之魚，命制庖人，故諂詞令色，求免刑誅，一旦得志，如放虎于山，縱鯨歸海，不可復(fù)制矣。”

　　夫差道：“孤聞?wù)D降殺服，禍及三世。孤非愛越而不誅，恐見咎于天，致獲罪譴?！?br>
　　伯（喜否）道：“相國只知一時之計(jì)，不明安國之道。大王所言，誠仁者之語也?！?br>
　　夫差不納子胥之諫，受越貢獻(xiàn)。使王孫雄于闔閭墓旁，筑一石室，將勾踐夫婦貶入其中。去其衣冠，蓬首垢面，執(zhí)養(yǎng)馬之役。幸賴伯（喜否），私饋食物，得免饑餓。

　　每逢吳王出游，勾踐手執(zhí)馬鞭，步行車前，吳人皆指點(diǎn)道：“此是越王，如今執(zhí)奴婢之役于我國矣?！惫篡`惟低首忍辱，不敢多言。后人有詩詠勾踐忍辱之事道：堪嘆英雄值坎坷，平生志氣盡銷磨?！　』觌x故苑歸應(yīng)少，恨滿長江淚轉(zhuǎn)多。

　　勾踐在石室二年，范蠡朝夕侍側(cè)，寸步不離。忽一日，夫差召勾踐入見，勾踐跪伏于前，范蠡立于其后。

　　夫差對范蠡說道：“寡人聞?wù)軏D不嫁破亡之家，名賢不官滅絕之國。今勾踐無道，國已將亡，汝君臣并為奴仆，羈囚一室，豈不可丑？寡人欲赦汝之罪，汝能改過自新，棄越歸吳，寡人必當(dāng)重用，去憂患而就富貴，汝意何如？”

　　其時勾踐俯伏流涕，惟恐范蠡歸順吳國。只見范蠡稽首言道：“臣聞亡國之臣，不敢語政；敗軍之將，不敢語勇。臣在越不忠不信，不能輔越王為善，致得罪于大王，幸大王不即加誅，得君臣相保，入備掃除，出給趨走，臣愿已足，不敢仰望富貴?！?br>
　　夫差道：“子既不移其志，可仍歸石室?！狈扼坏溃骸爸?jǐn)如君命?！狈虿钇鹑雽m中，勾踐與范蠡回至石室。

　　越王服犢鼻，著樵頭，斫銼養(yǎng)馬，夫人衣無緣之裳，施左闕之襦，汲水、除糞、灑掃；范蠡拾薪炊爨，面目枯槁。夫差時命人窺之，見其君臣力作，絕無幾微怨恨之色，終夜亦無愁嘆之聲，以為勾踐君臣無志思鄉(xiāng)，早已置之度外。

　　一日，夫差登姑蘇臺，望見越王與夫人，端坐馬糞之旁，范蠡操箠立于左側(cè)，君臣之禮存，夫婦之儀具。

　　夫差回顧太宰伯（喜否）道：“越王不過小國之君，范蠡不過一介之士，雖在窮厄之地，不失君臣之禮。寡人心甚敬之?！?br>
　　伯（喜否）答道：“不惟可敬，亦可憐也?！狈虿畹溃骸罢\如太宰之言，寡人目不忍見，倘越王果能悔過自新，可以赦他之罪么？”

　　伯（喜否）道：“臣聞德無不覆，大王以仁圣之心，哀孤窮之士，加思于越，越豈無厚報(bào)？愿大王決意行之?！?br>
　　夫差道：“可命太史擇吉日，赦勾踐歸國?！辈ㄏ卜瘢?br>
　　密命家人于五鼓時，將喜信報(bào)知勾踐。

　　勾踐大喜，告于范蠡。范蠡道：“請為王占之。今日戊寅，以卯時聞信；戊為囚日，而卯復(fù)克戊，其爻曰：‘天網(wǎng)四張，萬物盡傷。祥反為殃?！m有信，不足喜也。”勾踐聞言，變喜為憂。　　卻說相國伍子胥，聞吳王將赦勾踐歸國，急急入見道：“昔桀囚湯而不誅，紂囚文王而不殺，天道還返，轉(zhuǎn)禍成福，故桀為湯所致，商為周所滅。今大王囚越君而不誅，臣恐夏殷之患至矣?！?br>
　　夫差聽了子胥之言，復(fù)萌殺勾踐之意，使人往召勾踐。

　　未知勾踐性命如何，且待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