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 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一十二 朱子九

　　論官

　　周不置三公之官，只是冢宰以下六卿為 之。周公嘗以冢宰為 太師，顧命乃同召太保奭芮伯彤伯畢公衛(wèi)侯毛公。注謂此六卿也，「稱公則三公矣」。揚(yáng)?！　』騿枺骸笣h三公之官與周制不同，何耶？」曰：「漢初未見孔壁古文尚書 中周官一篇說太師、太傅、太保為 三公。或錄云：「自古文尚書 出，方有周官篇。伏生口授二十五篇無周官，故漢只置太尉、司徒、司空為 三公，而無周三公、三少，蓋未見古文尚書 。」但見伏生口授牧誓立政篇中所說司徒、司馬、司空，遂誤以是為 三公而置之。愚按：「漢高后元年，初置少傅。平帝元始元年，又置太保、太師。然當(dāng)時(shí)所建三公，實(shí)司徒、司馬、司空，非此之謂。但因其字義，以為 師、保之職，故亦甚尊崇之，位在三公上。東漢稱為 上公，後世易為 三師，皆是意也。使西漢明見周官，有所據(jù) 依，必不若是舛矣?！褂职矗簼h書 百官表中卻曰：「太師太傅太保，是為 三公?！褂衷唬骸富蛘f司馬主天，司徒主人，司空主土，是為 三公?！蛊湔f與周官合者，豈孔氏書 所謂「?jìng)髦?子孫以貽後代」者，至是私有所傳 授，故班固得以述之歟？抑但習(xí)聞其說無所折衷，故兩 存之而不廢耶？古文尚書 至東晉時(shí)因內(nèi) 史梅頤始行于世。東晉之前如揚(yáng)雄以酒誥為 虛談，趙岐杜預(yù)以說命、皋陶謨等篇為 逸書 ，則其證也。古者，諸侯之國(guó) 只得置司徒司馬司空三卿。為 天子，方得置三公三孤六卿。牧誓立政所紀(jì)，周是時(shí)方為 諸侯，乃侯國(guó) 制度。周官所紀(jì)，則在成王時(shí)，所以不同。三公三孤以師道輔佐天子，本是加官。周公以太師兼冢宰，召公以太保兼宗伯，是以加官而兼宰相之職也。上數(shù) 語疑有未圓處。後世官職益紊，今遂以三公、三孤之官，為 階官貼職之類，不復(fù) 有師保之任，論道經(jīng)邦之責(zé)矣。舊來 猶是文臣之有勳 德重望者方除，以其有輔教天子之名故也。後世或以諸王，或以武臣為 之，既是天子之子與武臣，豈可任師保之責(zé)耶？訛謬承襲，不復(fù) 釐正。祖宗之法，除三孤三公者必須建節(jié)；或錄云：「今加三公者，又須加節(jié)度使。朝廷又極惜節(jié)度使，蓋節(jié)度使每月請(qǐng)俸千餘緡，所以不輕授人。本朝如韓富文杜諸公欲加三公、少，須建節(jié)，不知是甚意?！辜訖z校太子少保少師之類，然後除開府儀同三司；既除開府，然後除三孤三公。南渡以來 ，如張韓劉 岳諸武臣猶是如此。今則不然，既建節(jié)後，便抹過檢校，徑 除開府，至三孤三公矣?；蜾浽疲骸浮夯蚝烷_府抹過，加三公三少者有之。﹄又曰：﹃檢校開府以上，蔭子便得文官。文臣為 樞 密直學(xué)士者，蔭子反得武官。如富鄭公家子弟有為 武官者，是也。五代以武臣為 樞 密使，武臣或不識(shí)字，故置樞 密直學(xué)士，令文臣輔之，故奏子皆得武官，本朝因而不廢。文官自金紫轉(zhuǎn)特進(jìn)開府，然後加三公三少，如富韓諸公是如此。本朝置三太三少，而無司徒司馬司空之三公。然韓杜諸公有兼司徒司空，又有守司空者，皆不可曉 ?！弧股褡谫?zèng)韓魏公尚書 令，令後世不得更加侍中中書 令，著為 定制，其禮極隆。本朝惟韓公為 然。饒錄云：「蓋已前贈(zèng)者皆是以中書 令兼尚書 令，神宗特贈(zèng)尚書 令者，其禮極重?！贯醽?蔡京改官制，遂奏云：『昔太宗皇帝嘗為尚 書 令，今後更不除尚書 令?！皇獠恢獮?尚書 令者，乃唐太宗也。故唐不除尚書 令，惟郭子儀功高特除，子儀堅(jiān) 不敢受，曰：『昔者太宗皇帝嘗為 此官，非人臣敢居?！怀⑺旒印荷懈浮恢?hào)。蔡京名為 紹述熙豐故事，卻恣意紛更，不知訛舛，舉朝莫不笑之，而不敢指其非。又奏徽宗云：『嘗面奉神宗聖旨，令改造尚書 省?！簧袝?省者，神宗所造，規(guī)模極雄偉 ，國(guó) 朝以來 ，官府所未有。訖工，神宗幸之，見壯 麗如此，出令云：『今後輒敢少有更易者，以違制論！』自後宰相居之，輒不利：王珪病死，章子厚韓忠彥 蔡確皆相繼斥去。京惡 之。是時(shí)蜀中有一士人姓家迎合其意，獻(xiàn)唐尚書 省圖，云：『唐尚書 省正廳在前，六曹諸司房在後，今皆反是；又土地堂在正廳之前，今卻在後，所以宰相數(shù) 不利?！痪┬牌湔f，遂毀 拆重造，比前茍簡(jiǎn)逼仄之甚，無忌憚如此！」又曰：「本朝太宗嘗以中書 令為 開封尹，由開封尹入禪大統(tǒng)，故後來 不除中書 令；尹開府者亦不敢正除，必加『權(quán) 』字。蔡京改官制，遂除中書 令，當(dāng)除底不除，謂尚書 令。不當(dāng)除底卻除；又，尹開封者更不帶 『權(quán) 』字。其悖亂無知，皆此類也！又京以三公為 宰相，令人以『公相』呼己，而不得呼『相公』。後來 秦檜亦如此，蓋倣此也?！够騿枺骸竷W射名義如何？」曰：「舊云，秦時(shí)置僕射，專 主射，恐不然。禮云：『僕人師扶左，射人師扶右，即周官太僕之職。君薨以是舉?！粌W射之名蓋起於此。以其朝夕親近人主，後世承誤，輒失其真，遂以為 宰相之號(hào)。如侍中、中書 令、尚書 令，亦是如此。侍中秦官，漢因之，多是侍衛(wèi)人主，或錄云：「或執(zhí) 唾壺 虎子之屬 ，行幸則從 ，其初職甚微?！剐袆t參 錯(cuò)於宦官之間。其初猶以儒者為 之，如武帝時(shí)孔安國(guó) 為 侍中，嘗掌唾壺 ，是也。以其日與人主相親，故浸以用事。尚書 是掌群臣書 奏，如州郡開拆司，管進(jìn)呈文字，凡四方章奏，皆由之以達(dá)。其初亦甚微，只如尚衣、尚食、尚輦、尚藥之類，亦緣居中用事，所以權(quán) 日重。按：秦時(shí)少府遣吏四人，在殿中主發(fā)書 ，故謂之尚書 。尚，猶主也。中書 ，因漢武帝游宴後庭，去外庭遠(yuǎn)，始用宦者典事，謂之『中書 謁者』；或錄云：「故置中尚書 ，以宦者為 之。」置令、僕射，尤與人主親狎，故其權(quán) 愈重。元帝時(shí)，弘恭為 令，石顯為 僕射，嘗權(quán) 傾內(nèi) 外。按：蕭望之云：「中書 政本，宜用士人。」蓋自武帝始用宦官出入奏事，非舊制也。及光武即位，政事不任三公，而盡歸臺(tái)閣，或錄云：「臺(tái)即尚書 ，閣即禁中也?！谷該?虛器，凡天下事盡入於中書 。或錄作「中尚書 」。嘗見後漢群臣章奏首云：臣某『奏疏尚書 』，猶今言『殿下』、『陛下』之類，雖是不敢指斥而言，亦足以見其居要地而秉重權(quán) 矣。當(dāng)時(shí)事無巨細(xì)，皆是尚書 行下三公，或不經(jīng)由三公，徑 下九卿?；蜾浽疲骸溉畽?quán) ，反不如九卿，所以漢世宦者弄權(quán) 用事。」故東漢時(shí)不惟尚書 之權(quán) 重，九卿之權(quán) 亦重者，此也。按：光武不任三公，事歸臺(tái)閣者，蓋當(dāng)時(shí)謂六尚書 臺(tái)，猶今言尚書 省也。曹操開魏王府，未敢即擬朝廷建官，或錄云：「置中書 ?！沟妹貢?令，或錄作「監(jiān)」。篡漢之後，始改為 中書 監(jiān)。以其素承寵任，故荀勗 自中書 遷尚書 監(jiān)，人賀之，勗 曰：『奪我鳳凰池，諸君何賀耶！』或錄云：「『蓋尚書 又不如中書 之居中用事親密也?！粏枺骸菏讨惺菚r(shí)為 何官？』曰：『黃門監(jiān)，即今之門下省。左右散騎常侍，皆黃門監(jiān)之屬 也?！弧刮鳚h時(shí)中書 之權(quán) 重，東漢時(shí)尚書 之權(quán) 重，至此則中書 之權(quán) 復(fù) 重，而尚書 之權(quán) 漸輕矣?！箚枺骸浮菏　蛔趾瘟x？」曰：「省，即禁也。舊謂之『禁』，避漢元后父諱，遂改為 『省』?！谷逵??；蜾浬佼悺?br>
　　古者人主左右攜提，執(zhí) 賤役，若虎賁綴衣之類，皆是士大夫，日相親密，所謂「待御僕從 ，罔匪正人，以旦夕承弼厥辟；出入起居，罔有不欽；發(fā)號(hào)施令，罔有不臧」。不似而今大隔絕，人主極尊嚴(yán) ，真如神明；人臣極卑屈，望拜庭下，不交一語而退。漢世禁中侍衛(wèi)亦是士大夫，以孔安國(guó) 大儒而執(zhí) 唾盂，雖儀盆亦是士人執(zhí) 之。宋文帝時(shí)，大臣劉 湛入見，則與坐語，初間愛 之，視日影之斜，惟恐其去；後來 厭之，視日景之斜，惟恐其不去，後竟殺 之！魏明帝初說：「大臣太重則國(guó) 危，小臣太親則身蔽?！巩?dāng)時(shí)於大臣已為 之處置。後來 左右小臣親密，至使中書 令某人上床執(zhí) 手，強(qiáng)草遺詔，流弊便有此事。漢宣懲 霍光之弊，事必躬親，又有宦者恭顯出來 。光武懲 王莽之弊，不任三公，事歸臺(tái)閣。尚書、 御史大夫、謁者，謂之「三臺(tái)」。義剛。

　　昔周公立許多官制，都有統(tǒng)攝連屬 。自秦漢而下，皆是因一事立一官，便無些統(tǒng)攝連屬 了。燾。　　尚書 、尚衣、尚食，尚乃主守之意，秦語作平音。淳。

　　漢御史大夫，如本朝參 知政事。義剛。

　　唐官皆家京師。賀孫。

　　唐之僕射，即今之特進(jìn)。他只是恁轉(zhuǎn)將 去。義剛?！　√浦M付與刺史、節(jié)度使。其他牙將 之類，皆由刺史、節(jié)度使辟置，無如今許多官屬 。廣。　　唐之朝廷，有親衛(wèi)，有勳 衛(wèi)，有翊衛(wèi)。親衛(wèi)，則以親王侯之子為 之；勳 衛(wèi)，則以功臣之子弟為 之；翊衛(wèi)，則惟其所選。公謹(jǐn)。

　　或問東宮官屬 。曰：「唐六典載東宮官制甚詳，如一小朝廷。置詹事以統(tǒng)眾務(wù) ，則猶朝廷之尚書 省也。置左右二春坊以領(lǐng)眾局，則猶中書 、門下省也。左右春坊又皆設(shè)官，有各率其屬 之意。崇文館猶朝廷之館閣，贊善大夫猶朝廷之諫議大夫。其官職一視朝廷而為 之降殺 ，此等制度猶好。今之東宮官屬 極茍簡(jiǎn)。左右春坊，舊制皆用賢德者為 之，今遂用武弁之小有才者，其次惟有講讀數(shù) 員而已。如贊善大夫諸官，又但為 階官，非實(shí)有職業(yè)，神宗以唐六典改官制，乃有疏略處，如東宮官屬 之不備 是也。其舊嘗入一劄子，論東宮官制疏略，宜放舊損益之；不報(bào) ?！褂衷唬骸柑浦僦?，亦大率因隋之舊。府、衛(wèi)，租、庸、調(diào)之法，皆是也。當(dāng)時(shí)大亂殺傷 之後，幾 無人類，所以宇文泰與蘇綽能如此經(jīng)營(yíng)。三代而下，制度稍可觀者，唯宇文氏耳。蘇綽一代之奇才，今那得一人如此！」儒用。

　　唐六典，明皇時(shí)所選，雖有是書 ，然其建官卻不依此。其書 卻是齊整，然其說一切繁冗迂曲。神宗喜之，一一依此定官制。神宗本欲富強(qiáng)，其後因此皆迂曲緩弱了。左僕射行事，右丞相取旨，溫 公元祐間甚苦之，入文字要改祖宗官制，雖名不齊整，然其實(shí)徑 直。紹興間以其不便，方改之，二相之權(quán) 均矣。揚(yáng)?！　∫蛘撋褡诠僦?，右相反重：「前漢官制雖亂道，卻是實(shí)主事，神宗時(shí)反徇名亡實(shí)。漢初制中書 ，後武帝倦勤，遂置內(nèi) 中書 ，宦官為 之，石顯之類是也。溫 公亦私造得一制度：左相主禮、吏、戶 三部，右相主兵、刑、工三部。後有一人要令六部尚書 得自執(zhí) 奏，亦不行。今左右相兼掌三省事?！箵P(yáng)。

　　「方今朝廷只消置一相，三參 政兼六曹，如吏兼禮，戶 兼工，兵兼刑。樞 密可罷，如此則事易達(dá)。又如宰相擇 長(zhǎng)官，長(zhǎng)官卻擇 其寮。今銓曹注擬小官，繁據(jù) 而又不能擇 賢。每道只令監(jiān)司差除，亦好。每道仍只用一監(jiān)司?！谷藗?因舉陸宣公之言，以為 「豈有為臺(tái)閣長(zhǎng)官則不能擇 一二屬 吏，為 宰相則可擇 千百具寮」！曰：「此說極是。當(dāng)時(shí)如沈既濟(jì) ，亦有此說之意。」人傑 。

　　嘗與劉 樞 言：「某做時(shí)，且精選一箇吏部尚書 ，使得盡搜羅天下人才；諸部官長(zhǎng)得自辟屬 官，卻要過中書 、吏部尚書 考察。朝官未闕人時(shí)，亦未得薦。俟次第闕人，卻令侍從 以下各舉一人二人。只舉一二人，彼亦不敢以大段非才者進(jìn)。今常常薦人，一切都淡了。又併天 下監(jiān)司，一路只著一漕一憲，茶鹽將 兼了?！挂蛘撘w不著胸中不好時(shí)，卻尚解理會(huì) 事。當(dāng)時(shí)多併 了官司，後來 又復(fù) 了。揚(yáng)。　　陳同父謂：「今要得國(guó) 富兵強(qiáng)，須是分諸路為 六段，六曹尚書 領(lǐng)之。諸州有事，祇經(jīng)諸曹尚書 奏裁取旨。又每一歲或二歲，使一巡歷，庶幾 下情可達(dá)?！瓜壬唬骸溉魪V中四川之類，使之巡歷，則其本曹亦有廢弛之患。」陳曰：「劇 曹則所領(lǐng)者少，若路遠(yuǎn)則兵、工部可為 也?！乖唬骸复艘嗍且徽f?！沟婪?。

　　古者王畿千里而已，然官屬 已各令其長(zhǎng)推擇 。今天下之大，百官之眾，皆總於吏部。下至宰執(zhí) 幹 辦使臣，特其家私僕爾，亦須吏部差注，所以只是羇羇地鶻突差將 去，何暇論其人之材否！今朝廷舉事，三省下之六部，六部下之監(jiān)寺，監(jiān)寺卻申上六部，六部又備 申三省，三省又依所申行下。只祠祭差官，其人不過在朝職事官，其姓名亦豈難記！然省中必下之禮部，禮部行下太常，太常方擬定申部，部申省，省方從 其所申差官，不知何用如此迂曲？只三省事亦然，尚書 關(guān)中書 取旨，中書 送門下審覆，門下送尚書 施行。又如既有六部，即無用九卿。周家只以六卿分職，漢人只以九卿釐庶務(wù) ，事各歸一。本朝建官重三疊四，多少勞 擾！此須大有為 後痛更革之。若但宰相有志，亦不能辦，必得剛健大有為之 君自要做時(shí)，方可。書 曰：「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須是剛明智勇，出人意表之君，方能立天下之事。又如今諸路兵將 官，有總管、路分、路鈐、都監(jiān)、監(jiān)押、正將 、副將 ，都不曾管一事。廂 軍既無用，又養(yǎng)禁軍；禁軍又分揀 中、不揀 中兩 等，然亦無用，又別養(yǎng)大軍；今大軍亦漸如廂 、禁軍矣！此是耗?多少！「通其變，使民不倦」，今變而不通，民皆倦了，故鼓舞不動(dòng) 。國(guó) 初緣藩鎮(zhèn)彊，故收其兵權(quán) ，置通判官；故已無前日可防之弊，卻依舊守此法，可謂不知變也。只通判是要何用？繆者事事不管，只任知州自為 ；彊者又必妄作以撓 郡政，是何益哉！必大?！　　缸郧刂檬?、尉、監(jiān)，漢有郡守，刺史如今監(jiān)司，專 主按察。至漢末令刺史掌兵，遂侵郡守之權(quán) ，兼治民事，而刺史之權(quán) 獨(dú)重。後來 或置或否。漢有十二州，百三郡，郡有太守，州有刺史。歷代添置州名愈多而郡愈少。又其後也，遂去郡而為 州，故刺史兼治軍民而守廢。至隋，又置郡守。後又廢守，置刺史，而刺史遂為 太守之職。某嘗說，不用許多監(jiān)司。每路只置一人，復(fù) 刺史之職，正其名曰按察使，令舉刺州縣官吏。其下卻置判官數(shù) 員以佐之，如轉(zhuǎn)運(yùn)判官、刑獄判官、農(nóng)田判官之類。農(nóng)田專 主婚、田，轉(zhuǎn)運(yùn)專 主財(cái)賦，刑獄專 主盜賊，而刺史總之。稍重諸判官之權(quán) ，資序視通判，而刺史視太守。判官有事欲奏聞，則刺史為 之發(fā)奏。刺史不肯發(fā)，則許判官自徑 申御史臺(tái)、尚書 省，以分刺史之權(quán) 。蓋刺史之權(quán) 獨(dú)專 ，則又不便。若其人昏濁 ，則害貽一路，百姓無出氣 處，故又須略重判官之權(quán)。 諸判官下卻置數(shù) 員屬 官，如職幕官之類。如此，則重權(quán) 歸一，太守自治州事，而刺史則舉刺一路，豈不簡(jiǎn)徑省 事，而無煩 擾耗?之弊矣?！箚枺骸附裰鞴?，資格亦視通判？」曰：「然。但權(quán) 輕不能有所為 ，只得奉承運(yùn)使而已。若分為 判官，俾得專 達(dá)，則其權(quán) 重，而監(jiān)司亦不敢妄作矣?！箖g。

　　姚崇擇 十道使之說甚善。范富天章所條，亦只說到擇 監(jiān)司而已。今諸路監(jiān)司猥眾，恰如無一般。不若每路只擇 一賢監(jiān)司，其餘悉可省罷。。

　　監(jiān)司，每路只須留一人。揀 其無風(fēng)力者，且與一郡而擇 去之。必大。

　　銓擇 之法，只好京官付之監(jiān)司，選人付之郡守，各令他隨材擬職；州申監(jiān)司，監(jiān)司申吏部，長(zhǎng)貳審察聞奏，下授其職。卻令宰相擇 監(jiān)司，吏部擇 郡守。如此，則朝廷亦可無事，又何患其不得人！道夫?！　〕⒅划?dāng)擇 監(jiān)司、太守，自餘職幕縣官，容他各辟所知，方可責(zé)成。天下須是放開做，使恢恢有餘地乃可。浩?！　∫蛘撍]舉之弊，曰：「亦不難革。只是擇 諸路監(jiān)司，并得一好吏部尚書 ，揀 薦得不是人材者退去，便須得人。今胡亂薦來 ，但不犯贓罪便得。若犯了贓，不過降得兩 官，安得不胡薦！」。

　　監(jiān)司薦人，後犯贓犯罪，須與鐫三五資：正郎則降為 員郎，員郎則降為 承議郎以下。若已為 侍從 ，或無職名可鐫，則鐫其俸，或一切不與奏薦。如此，則方始得它痛，恁地也須怕。今都不損它一毫！道夫。

　　只管說官冗，何不於任子上更減？今員外所得恩數(shù) ，展至正郎，正郎恩數(shù) ，迤邐展上。合奏京官者，且與選人，又何害？不肯索性理會(huì) 一番，只是恐人怨謗。祖宗時(shí)亦幾 次省削了，久而自定，何足恤耶！浩。

　　兵制、官制、田制，便考得三代、西漢分明，然與今日事勢(shì) 名實(shí)皆用不得。如官制，不若且就今日之官罷其冗員，存其當(dāng)存者，亦自善。必大。

　　某嘗謂，宰相是舜禹伊周差遣。下此，亦須房杜姚宋之徒，方能處置得天下事。後之當(dāng)此任者，怪他不能當(dāng)天下之事不得。是他人品只如此，力量有所不足，如何強(qiáng)得！振?！　】陀袨?固始尉，言淮甸無備 甚。先生曰：「大臣慮四方，若位居宰相，也須慮周於四方，始得。如今宰相思量得一邊，便全然掉卻那一邊。如人為 一家之長(zhǎng)，一家上下也須常常都計(jì)掛 在自家心下，始得?！官R孫。

　　今日言事官欲論一事一人，皆先探上意如何，方進(jìn)文字。振。

　　先生閱報(bào) 狀 ，見臺(tái)中有論列章疏，歎曰：「『射人須射馬，擒賊須擒王』，如何卻倒了！」道夫。

　　「古人云，左史書 言，右史書 動(dòng) 。今也恁地分不得，只合合而記之。」直卿曰：「所可分者，事而已。」曰：「也分不得。所言底，便行出此事來 ?！沟婪?。

　　國(guó) 子司業(yè)學(xué)官尚可為 。天下人材所聚，庶幾 有可講學(xué)成就者。然今日為 之，明日便當(dāng)改作，使士人毋以利為 心。若君無尊德樂 道之誠(chéng)，必不能用。方。

　　治愈大則愈難為 ，監(jiān)司不如做郡，做郡不如做縣。蓋這裏有仁愛 心，便隔這一重。要做件事，他不為 做，便無緣得及民。淳?！　∧硣L謂，今做監(jiān)司，不如做州郡；做州郡，不如做一邑；事體卻由自家。監(jiān)司雖大於州，州雖大於邑，然都被下面做翻了，上面如何整頓！道夫。

　　為 守令，第一是民事為 重，其次則便是軍政，今人都不理會(huì) 。道夫。

　　俞亨宗云：「某做知縣，只做得五分?！乖唬骸负尾贿B那五分都做了？」自修。

　　襄陵許子禮作縣法：「開收人丁，推割產(chǎn)稅」二句。方。

　　「開落丁口，推割產(chǎn)錢」，是治縣八字法。詞牒無情理者不必判。先減書 鋪及勒供罪狀 不得告訐之類。葉子昂催稅，只約民間逐限納錢上州，縣不留錢。德明。

　　有一朋友作宰，通監(jiān)司書 ，先說無限道理。陳公亮作帥，謂之曰：「若要理會(huì) 職事，且不須此迂闊?！鼓骋詾?名言。人傑 。

　　前輩說話可法。某嘗見吳 公路云：「他作縣，不敢作旬假。一日假，則積下一日事，到底自家用做，轉(zhuǎn)添得繁劇 ，則多粗率不子細(xì)，豈不害事！」道夫。

　　謂李思永曰：「衡陽訟牒如何？」思永曰：「無根之訟甚多。」先生曰：「與他研窮道理，分別是非曲直，自然訟少。若厭其多，不與分別，愈見事多?！股w卿?！　柕麓猓骸告脑春等绾?？」滕答云云。先生曰：「最有一件事，是今日大弊，旱則申雨，檢荒則云熟，火燒 民家則減數(shù) 奏。到處如此！」可學(xué)。

　　某人為 太守，當(dāng)見客日分，先見過客，方接同官及寄居賓。人問其故。曰：「同官有稟議待商量區(qū)處，頗費(fèi)時(shí)節(jié)。過客多是略見即行，若停軋?jiān)卺幔址列猩?。」此事可法。賀孫。

　　朝廷設(shè)教官一件，大未是。後生為 教官，便做大了。只歷一兩 任教官，便都不了世事。須是不拘科甲，到五十方可為 之；不然，亦須四十五。淳。

　　律：主簿管押一縣簿，凡事盡與之知；錄事錄一郡事，太守有事，許知錄奏聞。謂之「知錄」者，以官稍大，如今知縣之類。揚(yáng)。

　　官無大小，凡事只是一箇公。若公時(shí)，做得來 也精采。便若小官，人也望風(fēng)畏服。若不公，便是宰相，做來 做去，也只得箇沒下梢。與立?！　〗裰嘶虏荒鼙M心盡職者，是無那「先其事而後其食」底心。端蒙。

　　嘗歎州縣官碌碌，民無所告訴。兼民情難知，耳目難得其人，看來 如何明察，亦多有不知者。以此觀之，若是見得分明決斷 時(shí)，豈可使有毫髮不盡！又歎云：「民情難知如此，只是將 甚麼人為 耳目之寄！」賀孫。

　　如看道理，辨是非，又須是自高一著，方判決得別人說話。如堂上之人，方能看堂下之人。若身在堂下，如何看見子細(xì)！又如今兩 人冢炒，自家要去決斷 他，須是自家高得他。若與他相似，也斷 他不得，況又不如他。李雖不與熟，嘗於其見先人時(shí)望見之，先人稱其人有才略。因云：「今做官人，幾 時(shí)箇箇是闒冗人？多是要立作向上。那箇不說道先著馭吏？少間無有不拱手聽命於吏者，這只是自家不見得道理，事來 都區(qū)處不下。吏人弄得慣熟，卻見得高於他，只得委任之?！褂衷疲骸溉鐕?棋一般：兩 人初著，那箇不要?jiǎng)?？誰肯去就死地自做活計(jì)？這只是見不高，無柰何。」賀孫。

　　胡致堂言：「吏人，不可使他知我有恤他之意。」此說極好。又曰：「此已是恤他不可恤。小處可恤，大處不可恤?！褂衷唬骸溉迨X底可恤，若有人來 理會(huì) ，亦須治他。」節(jié)。

　　某與諸公說，下梢去仕宦，不可不知。須是有旁通歷，逐日公事，開項(xiàng)逐一記，了即勾之。未了，須理會(huì) 教了，方不廢事。賀孫?！　‘?dāng)官文書 簿曆 ，須逐日結(jié)押，不可拖下。僩。

　　前輩檢驗(yàn)皆有書 ，當(dāng)官者不可不知。極多樣 。僩。　　因民戶 計(jì)較，沮撓 社倉倉官，而知縣不恤，曰：「此事從 來 是官吏見這些米不歸於官吏，所以皆欲沮壞其 事。今若不存官倉，數(shù) 年之間，立便敗 壞 。雖二十來年 之功，俱為 無益。」賀孫。

　　「人居官要應(yīng) 副親戚，非理做事。只說道囑 託所得貨賄，親戚受之。這是甚麼底事，敢胡亂做！」因說：「吳 公路為 本路憲，崇安宰上世與之有契，在邑恣行，無所不至。有訴於吳 ，其罪甚眾。只謂其上世有恩於我，我今居官，終不成以法相繩，遂寬釋訟者遣之。斯人益肆其暴虐，邑民皆無所告訴。看來 固當(dāng)不忘上世之恩，若以私恩一向廢法，又如何當(dāng)官！漢武帝不以隆慮公主之故而赦其子。昭平君雖其初以金錢豫贖其死罪，後竟付之法。云：『法令者，先帝之所造也。柰何以弟故廢先帝法，吾何面目入高廟乎！』東方朔上壽 曰：『臣聞聖主為 政，賞不避仇讎，誅不擇 骨肉。書 曰：「不偏不黨，王道蕩蕩?！勾硕廴踔匾?。陛下行之，天下幸甚！』夫『天討有罪』，是大小大事！豈可以私廢？」直卿云：「若是吳 憲待崇安宰，雖當(dāng)一付之法，還亦有少委曲否？」曰：「如恩舊在部屬 ，未欲一寘于法，亦須令尋 醫(yī)去可也。」賀孫。

　　為 稅官，若是父兄宗族舟船過，只得稟白州府，請(qǐng)別委官檢稅，豈可直拔放去！所以祖宗立法，許相迴避。又曰：「臨事須是分毫莫放過。如某當(dāng)官，或有一相識(shí)親戚之類，如此越用分明，不肯放過。」道夫。

　　或欲圖神綱厚賞者。曰：「譬如一盤珍饌，五人在坐，我愛 喫 ，那四人亦都愛 喫 。我伸手去拏，那四人亦伸手去拏，未必果誰得之。能恁地思量，便自不去圖。古者權(quán) 謀之士，雖千萬人所欲得底，他也有計(jì)術(shù)去必得?！勾?。

　　過到溫 陵回，以所聞岳侯對(duì) 高廟「天下未太平」之問，云：「文臣不愛 錢，武臣不惜命，天下當(dāng)太平」，告之先生之前。只笑云：「後來 武官也愛 錢！」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