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白話今譯 三十四耕柱(1)

子墨子怒耕柱子。耕柱子曰：“我毋俞于人乎？”(2) 子墨子曰：“我將上大行，駕驥與羊(3) ，子將誰驅(qū)？”耕柱子曰：“將驅(qū)驥也?！弊幽釉唬骸昂喂黍?qū)驥也？”耕柱子曰：“驥足以責?！弊幽釉唬骸拔乙嘁宰訛樽阋载煛！蔽遵R子謂子墨子曰：“鬼神孰與圣人明智？”子墨子曰：“鬼神之明智于圣人，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昔者夏后開使蜚廉折金于山川(4) ，而陶鑄之于昆吾；是使翁難雉乙卜于白若之龜(5) ，曰：‘鼎成三足而方，不炊而自烹，不舉而自臧(6) ，不遷而自行。以祭于昆吾之虛(7) ，上鄉(xiāng)(8) ！’乙又言兆之由曰：‘饗矣！逢逢白云(9) ，一南一北，一西一東，九鼎既成，遷于三國?！暮笫鲜е?，殷人受之；殷人失之，周人受之。夏后殷周之相受也，數(shù)百歲矣。使圣人聚其良臣，與其桀相而謀(10)，豈能智數(shù)百歲之后哉？(11) 而鬼神智之。是故曰，鬼神之明智于圣人也，猶聰耳明目之與聾瞽也?！敝瓮綂省⒖h子碩問于子墨子曰：“為義孰為大務？”子墨子曰：“譬若筑墻然，能筑者筑，能實壤者實壤，能欣者欣(12) ，然后墻成也。為義猶是也，能談辯者談辯，能說書者說書，能從事者從事，然后義事成也。”巫馬子謂子墨子曰：“子兼愛天下，未云利也(13) ；我不愛天下，未云賊也。功皆未至，子何獨自是而非我哉？”子墨子曰：“今有燎者于此，一人奉水將灌之，一人摻火將益之，功皆未至，子何貴于二人？”巫馬子曰：“我是彼奉水者之意，而非夫摻火者之意?！弊幽釉唬骸拔嵋嗍俏嵋?，而非子之意也?！弊幽佑吻G耕柱子于楚(14) 。二三子過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二三子復于子墨子曰：“耕柱子處楚無益矣！二三子過之，食之三升，客之不厚。”子墨子曰：“未可智也?！蔽銕缀味z十金于子墨子，曰：“后生不敢死，有十金于此，愿夫子之用也?！弊幽釉唬骸肮纯芍且病！?br>
巫馬子謂子墨子曰：

“子之為義也，人不見而耶(15)，鬼而不見而富(16)， 而子為之，有狂疾。”子墨子曰：“今使子有二臣于此，其一人者見子從事，不見子則不從事；其一人者見子亦從事，不見子亦從事，子誰貴于此二人？”巫馬子曰：“我貴其見我亦從事，不見我亦從事者?！弊幽釉唬骸叭粍t是子亦貴有狂疾也?！?br>
子夏之徒問于子墨子曰：“君子有斗乎？”子墨子曰：“君子無斗?！弊酉闹皆唬骸肮坟g猶有斗，惡有士而無斗矣？”子墨子曰：“傷矣哉！言則稱于湯文，行則譬于狗豨，傷矣哉！”巫馬子謂子墨子曰：“舍今之人而譽先王，是譽槁骨也。譬若匠人然，智槁木也，而不智生木。”子墨子曰：“天下之所以生者，以先王之道教也。今譽先王，是譽天下之所以生也?？勺u而不譽，非仁也?！?br>
子墨子曰：“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異(17) ，此諸侯之所謂良寶也?？梢愿粐遥娙嗣?，治刑政，安社稷乎？曰：不可。所謂貴良寶者，為其可以利也。而和氏之璧、隋侯之珠、三棘六異，不可以利人，是非天下之良寶也。今用義為政于國家，人民必眾，刑政必治，社稷必安。所為貴良寶者，可以利民也，而義可以利人，故曰：義，天下之良寶也?！比~公子高問政于仲尼曰：“善為政者若之何？”仲尼對曰：“善為政者，遠者近之，而舊者新之。”子墨子聞之曰：“葉公子高未得其問也，仲尼亦未得其所以對也。葉公子高豈不知善為政者之遠者近也(18) ，而舊者新是哉(19)？問所以為之若之何也。不以人之所不智告人，以所智告之，故葉公子高未得其問也，仲尼亦未得其所以對也?！弊幽又^魯陽文君曰：“大國之攻小國，譬猶童子之為馬也。童子之為馬，足用而勞。今大國之攻小國也，攻者(20) ，農(nóng)夫不得耕，婦人不得織，以守為事；攻人者，亦農(nóng)夫不得耕，婦人不得織，以攻為事。故大國之攻小國也，譬猶童子之為馬也。”

子墨子曰：“言足以復行者，常之(21) ；不足以舉行者，勿常。不足以舉行而常之，是蕩口也。”

子墨子使管黔◆游高石子于衛(wèi)(22) ，衛(wèi)君致祿甚厚，設(shè)之于卿。高石子三朝必盡言，而言無行者。去而之齊，見子墨子曰：“衛(wèi)君以夫子之故，致祿甚厚，設(shè)我于卿，石三朝必盡言，而言無行，是以去之也。衛(wèi)君無乃以石為狂乎？”子墨子曰：“去之茍道，受狂何傷！古者周公旦非關(guān)叔，辭三公，東處于商蓋(23) ，人皆謂之狂，后世稱其德，揚其名，至今不息。且翟聞之：‘為義非避毀就譽?！ブ埖?，受狂何傷！”高石子曰：“石去之，焉敢不道也！昔者夫子有言曰：‘天下無道，仁士不處厚焉?！裥l(wèi)君無道，而貪其祿爵，則是我為茍陷人長也(24) ?！弊幽诱f，而召子禽子曰：“姑聽此乎！夫倍義而鄉(xiāng)祿者(25) ，我常聞之矣；倍祿而鄉(xiāng)義者，于高石子焉見之也?！弊幽釉唬骸笆浪字?，貧而謂之富則怒，無義而謂之有義則喜。豈不悖哉！”

公孟子曰：“先人有，則三而已矣(26) ?！弊幽釉唬骸笆胂热硕挥校瑒t三而已矣？子未智人之先有后生?！?br>
有反子墨子而反者(27)， “我豈有罪哉？吾反后。”子墨子曰：“是猶三軍北，失后之人求賞也?！?br>
公孟子曰：“君子不作，術(shù)而已?！弊幽釉唬骸安蝗?。人之其不君子者(28) ，古之善者不誅(29) ，今也善者不作。其次不君子者，古之善者不遂(30)，己有善則作之，欲善之自己出也。今誅而不作，是無所異于不好遂而作者矣。吾以為古之善者則誅之，今之善者則作之，欲善之益多也。”巫馬子謂子墨子曰：“我與子異，我不能兼愛。我愛鄒人于越人，愛魯人于鄒人，愛我鄉(xiāng)人于魯人，愛我家人于鄉(xiāng)人，愛我親于我家人，愛我身于吾親，以為近我也。擊我則疾，擊彼則不疾于我，我何故疾者之不拂，而不疾者之拂？故有我有殺彼以我，無殺我以利?！弊幽釉唬骸白又x將匿邪，意將以告人乎？”巫馬子曰：“我何故匿我義？吾將以告人?！弊幽釉唬骸叭粍t一人說子(31) ，一人欲殺子以利己；十人說子，十人欲殺子以利己；天下說子，天下欲殺子以利己。一人不說子，一人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十人不說子，十人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天下不說子，天下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說子亦欲殺子，不說子亦欲殺子，是所謂經(jīng)者口也(32) ，殺常之身者也。”子墨子曰：“子之言惡利也？若無所利而不言(33) ，是蕩口也?！?br>
子墨子謂魯陽文君曰：

“今有一人于此，羊?！艋?，維人但割而和之(34)，

食之不可勝食也，見人之作餅，則還然竊之，曰：‘舍余食(35) 。’不知日月安不足乎(36) ？其有竊疾乎？”魯陽文君曰：“有竊疾也?！弊幽釉唬骸俺木怪?37) ，曠蕪而不可勝辟，◆靈數(shù)千(38) ，不可勝，見宋、鄭之閑邑，則還然竊之，此與彼異乎？”魯陽文君曰：“是猶彼也，實有竊疾也?！弊幽釉唬骸凹緦O紹與孟伯常治魯國之政，不能相信，而祝于叢社曰：‘茍使我和。’是猶弇其目而祝于叢社也，‘若使我皆視?！M不繆哉(39)！” 子墨子謂駱滑氂曰：“吾聞子好勇?！瘪樆瑲釉唬骸叭?。我聞其鄉(xiāng)有勇士焉，吾必從而殺之?！弊幽釉唬骸疤煜履挥c其所好(40) ，度其所惡(41)。今子聞其鄉(xiāng)有勇士焉，必從而殺之，是非好勇也，是惡勇也?！盵 注釋]

(1) 本篇各段大多由對話組成，記述墨子與弟子等人的談話。全篇以談論“義”的言論最多，但各段的思想內(nèi)容并不連貫。墨子認為義是天下的良寶，行義，可以安國、利民，所以他孜孜不倦地堅持行義。他反對背義向祿的人，主張大家一起行義，這樣，才可以實現(xiàn)“義”。(2) 俞：通“愈”，勝過。(3) 羊：疑為“?！敝`。(4) 夏后開：即夏啟，漢代人避景帝（劉啟）諱而改。折金：采金，指開發(fā)金屬礦藏。(5) 雉字衍。白：百的錯字。(6) 臧：通“藏”。(7) 虛：同“墟”。(8) 上鄉(xiāng)：即“尚饗”，祭祀之辭。(9) 逢逢：通“蓬蓬”。(10) 桀：同“杰”。(11) 智：通“知”。(12) 欣：. 之假借字，此處用作動詞，指挖土。(13) 云：有之意。(14) 荊字衍。(15) 耶：“助”字之訛。(16) “鬼”后“而”字衍。(17) 三棘六異：即三翮六翼，九鼎之別名。(18) 也：當作“之”。(19) 是：當作“之”。(20)攻者：“守者”之誤。(21) 常：通“尚”。(22) ◆：衍文。(23) 商蓋：即“商奄”，古國名。(24) 陷：疑為“啗”之娛，即“啖”。長：“粻”之省文，米糧。(25) 倍：通“背”。鄉(xiāng)：通“向”。(26) 三：“之”字之誤。(27) 第一個“反”字當為“友”字之誤。(28) 其：綦，極之意。(29) 誅，當作“述”。也：“之”字之誤。(30) 遂：疑為“述”之誤。(31) 說：通“悅”。(32) 經(jīng)：“剄”之假借字。(33) 不：衍文。(34) 維人：“甕人”之誤，掌宰割烹調(diào)的人。(35) 舍：通“舒”，寬裕、充足之意。(36) 日月：疑“甘肥”之誤。(37) 竟：通“境”。(38) ◆靈：疑為“澤虞”之誤，“澤”：古代掌川澤之官。“虞”：掌山林之官。(39) 繆：通“謬”。(40) 與：通“舉”，親附。(41) 度：“斥”字本字“度”的形誤，疏遠的意思。

[ 白話] 墨子對耕柱子發(fā)怒。耕柱子說：“我不是勝過別人嗎？”墨子問道：“我將要上太行山去，可以用駿馬駕車，可以用牛駕車，你將驅(qū)策哪一種呢？”耕柱子說：“我將驅(qū)策駿馬。”墨子又問：“為什么驅(qū)策駿馬呢？”耕柱子回答道：“駿馬足以擔當重任。”墨子說：“我也以為你能擔當重任?！蔽遵R子問墨子：“鬼神與圣人相比，誰更明智呢？”墨子答道：“鬼神比圣人明智，就好象耳聰目明的人比聾盲明智一樣。從前夏啟派蜚廉到山川采金，在昆吾鑄了鼎，于是叫卜人翁難乙，用百靈的龜占卜，卜辭道：‘鼎鑄成了，三足而方，不用生火它自己會烹，不用舉動它自己會藏，不用遷移它自己會行。用它在昆吾之墟祭祀。尚饗。’翁難乙又解釋卦兆，說：‘鬼神已經(jīng)享用了。那蓬蓬的白云，一會兒南北，一會兒西東。九鼎已經(jīng)鑄成功了，將要三代相傳?！髞硐暮笫鲜У袅怂?，殷人接受了；殷人失掉了，周人又接受了它。夏后殷周三代互相接受九鼎，已經(jīng)數(shù)百年了。假使一位圣人聚集他的賢臣，和他杰出的國相共同謀劃，又怎么能知道幾百年以后的事呢？但是，鬼神卻能夠知道。所以說：鬼神比圣人明智，就好象耳聰目明的人比聾盲明智一樣?！?br>
治徒娛、縣子碩兩個人問墨子說：“行義，什么是最重要的事呢？”墨子答道：“就象筑墻一樣，能筑的人筑，能填土的人填土，能挖土的人挖土，這樣墻就可以筑成。行義就是這樣，能演說的人演說，能解說典籍的人解說典籍，能做事的人做事，這樣就可以做成義事?！?br>
巫馬子問墨子說：“你兼愛天下，沒有什么利；我不愛天下，也沒有什么害。效果都沒有達到，你為什么只認為自己正確，而認為我不正確呢？”墨子回答道：“現(xiàn)在這里有個人在放火，一個人捧著水將要澆滅它，另一個人拿著火苗，將使火燒得更旺，都還沒有做成，在這兩個人之中，你看重哪一個？”巫馬子回答說：“我認為那個捧水的人心意是正確的，而那個拿火苗的人的心意是錯誤的?！蹦诱f：“我也認為我兼愛天下的用意是正確的，而你不愛天下的用意是錯誤的?！?br>
墨子推薦耕柱子到楚國做官，有幾個弟子去探訪他，耕柱子請他們吃飯，每餐僅供食三升，招待他們不優(yōu)厚。這幾個人回來告訴墨子說：“耕柱子在楚國沒有什么收益！我們幾個去探訪他，每餐只供給我們?nèi)祝写覀儾粌?yōu)厚?！蹦哟鸬溃骸斑@還未可知?！睕]有多久，耕柱子送給墨子十鎰黃金，說：“弟子不敢貪圖財利違章犯法以送死，這十鎰黃金，請老師使用。”墨子說：“果然是未可知?。　蔽遵R子對墨子說：“你行義，人不會見而幫助你，鬼不會見而富你，然而先生卻仍然這樣做，這是有瘋病。”墨子答道：“現(xiàn)在假使你有兩個家臣在這里，其中一個見到你就做事，不見到你就不做事；另外一個見到你也做事，不見到你也做事，這兩個人之中，你看重誰？”巫馬子回答說：“我看重那個見到我做事，不見到我也做事的人?！蹦诱f：“既然這樣，你也看重有瘋病的人?！?br>
子夏的弟子問墨子道：“君子之間有爭斗嗎？”墨子回答說：“君子之間沒有爭斗。”子夏的弟子說：“狗豬尚且有爭斗，哪有士人沒有爭斗的呢？”墨子說道：“痛心??！你們言談則稱舉商湯、文王，行為卻與狗豬相類比，痛心啊！”巫馬子對墨子說：“舍棄今天的人卻去稱譽古代的圣王，這是稱譽枯骨。好象匠人一樣，知道枯木，卻不知道活著的樹木?！蹦诱f：“天下生存的原因，是由于先王的主張教導的結(jié)果。現(xiàn)在稱譽先王，是稱譽使天下生存的先王的主張。該稱譽的卻不去稱譽，這就不是仁了?！?br>
墨子說：“和氏璧、隋侯珠、三翮六翼的九鼎，這是諸侯所說的良寶。它們可以富國家、眾人民、治刑政、安社稷嗎？人們回答說：不能。之所以貴重良寶的原因，是因為它們可以使人得到利益。而和氏璧、隋侯珠、三翮六翼的九鼎，不能給人利益，所以這些都不是天下的良寶?，F(xiàn)在用義在國家施政，人口必然增多，刑政必然得到治理，社稷必然安定。之所以貴重良寶的原因，是因為它們能利人民，而義可以使人民得利，所以說：義是天下的良寶?！比~公子高向孔子問施政的道理，說：“善于施政的人該怎樣呢？”孔子回答道：“善于治政的人，對于處在遠方的，要親近他們，對于故舊，要如同新交一樣，不厭棄他們?！蹦勇牭搅?，說：“葉公子高沒能得到需要的解答，孔子也不能正確地回答。葉公子高難道會不知道，善于施政的人，對于處在遠方的，要親近他們，對于故舊，要如同新交一樣，不厭棄他們。他是問怎么樣去做。不以人家所不懂的告訴人家，而以人家已經(jīng)知道了的去告訴人家。所以說，葉公子高沒能得到需要的解答，孔子也不能正確地回答?！蹦訉︳旉栁木f：“大國攻打小國，就象小孩以兩手著地學馬行。小孩學馬行，足以自致勞累?，F(xiàn)在大國攻打小國，防守的國家，農(nóng)民不能耕地，婦人不能紡織，以防守為事；攻打的國家，農(nóng)民也不能耕地，婦人也不能紡織，以攻打為事。所以大國攻打小國，就象小孩學馬行一樣?！?br>
墨子說：“言論可付之實行的，應推崇；不可以實行的，不應推崇。不可以實行而推崇它，就是空言妄語了?！?br>
墨子讓管黔到衛(wèi)國稱揚高石子，使高石子在衛(wèi)國做官。衛(wèi)國國君給他的俸祿很優(yōu)厚，安排他在卿的爵位上。高石子三次朝見衛(wèi)君，都竭盡其言，衛(wèi)君卻毫不采納實行。于是高石子離開衛(wèi)國到了齊國，見了墨子說：“衛(wèi)國國君因為老師的緣故，給我的俸祿很優(yōu)厚，安排我在卿的爵位上，我三次入朝見衛(wèi)君，必定把意見說完，但衛(wèi)君卻毫不采納實行，因此離開了衛(wèi)國。衛(wèi)君恐怕會以為我發(fā)瘋了吧？”墨子說：“離開衛(wèi)國，假如符合道的原則，承受發(fā)瘋的指責有什么不好！古時候周公旦駁斥關(guān)叔，辭去三公的職位，到東方的商奄生活，人都說他發(fā)狂；但是后世的人卻稱譽他的德行，頌揚他的美名，到今天還不停止。況且我聽說過：‘行義不能回避詆毀而追求稱譽。’離開衛(wèi)國，假如符合道的原則，承受發(fā)瘋的指責有什么不好！”高石子說：“我離開衛(wèi)國，何敢不遵循道的原則！以前老師說過：‘天下無道，仁義之士不應該處在厚祿的位置上?！F(xiàn)在衛(wèi)君無道，而貪圖他的俸祿和爵位，那么，就是我只圖吃人家的米糧了?！蹦勇犃撕芨吲d，就把禽滑氂召來，說：“姑且聽聽高石子的這話吧！違背義而向往俸祿，我常常聽到；拒絕俸祿而向往義，從高石子這里我見到了?！?br>
墨子說：“世俗的君子，如果他貧窮，別人說他富有，那么他就憤怒，如果他無義，別人說他有義，那么他就高興，這不是太荒謬了嗎！”公孟子說：“先人已有的，只要效法就行了。”墨子說：“誰說先人有的，只要效法就行了。你不知道人出生在前的，比更在其前出生的，則是后了?！?br>
有一個先與墨子做朋友而后來背叛了他的人，說：“我難道有罪嗎？我背叛是在他人之后。”墨子說：“這就象軍隊打了敗仗，落后的人還要求賞一樣?！?br>
公孟子說：“君子不創(chuàng)作，只是闡述罷了?！蹦诱f： “不是這樣。人之中極端沒有君子品行的人，對古代善的不闡述，對現(xiàn)在善的不創(chuàng)作。其次沒有君子品行的人，對古代善的不闡述，自己有善的就創(chuàng)作，想善的東西出于自己?，F(xiàn)在只闡述不創(chuàng)作，與不喜歡闡述古代善的卻喜歡自我創(chuàng)作的人，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我認為對古代善的則闡述，對現(xiàn)在善的則創(chuàng)作，希望善的東西更多?！蔽遵R子對墨子說：“我與你不同，我不能兼愛。我愛鄒人比愛越人深。愛魯人比愛鄒人深，愛我家鄉(xiāng)的人比愛魯人深，愛我的家人比愛我家鄉(xiāng)的人深，愛我的雙親比愛我的家人深，愛我自己勝過愛我雙親，這是因為切近我的緣故。打我，我會疼痛，打別人，不會痛在我身上，我為什么不去解除自己的疼痛，卻去解除不關(guān)自己的別人的疼痛呢？所以我只會殺他人以利于我，而不會殺自己以利于他人?！蹦訂柕溃骸澳愕倪@種義，你將隱藏起來呢？還是將告訴別人?！蔽遵R子答道：“我為什么要隱藏自己的義，我將告訴別人?！蹦诱f：“既然這樣，那么有一個喜歡你的主張，這一個人就要殺你以利于自己；有十個人喜歡你的主張，這十個人就要殺你以利于他們自己；天下的人都喜歡你的主張，這天下的人都要殺你以利于自己。假如，有一個人不喜歡你的主張，這一個人就要殺你，因為他認為你是散布不祥之言的人；有十個人不喜歡你的主張，這十個人就要殺你，因為他們認為你是散布不祥之言的人；天下的人都不喜歡你的主張，這天下的人都要殺你，因為他們也認為你是散布不祥之言的人。這樣，喜歡你主張的人要殺你，不喜歡你主張的人也要殺你，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搖動口舌，殺身之禍常至自身的道理。”墨子還說：“你的話，恰恰是厭惡利。假如沒有利益而還要說，這就是空言妄語了。”墨子對魯陽文君說：“現(xiàn)在有一個人在這里，他的牛羊牲畜，任由廚師宰割、烹調(diào)，吃都吃不完，但他看見人家做餅，就便捷地去偷竊，說：‘可以充足我的米糧?！恢肋@是他的甘肥食物不足呢，還是他有偷竊的毛?。俊濒旉栁木f：“這是有偷竊病了?！蹦诱f：“楚國有四境之內(nèi)的田地，空曠荒蕪，開墾不完，掌管川澤山林的官吏就有數(shù)千人以上，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見到宋、鄭的空城，還要便捷地竊取，這與那個偷竊人家餅子的人有什么不同呢？”魯陽文君說：“這就象那個人一樣，確實患有偷竊病。”墨子說：“季孫紹與孟伯常治理魯國的政事，不能互相信任，就到叢林中的廟宇里禱告說：‘希望使我們和好?！@如同遮蓋了自己的眼睛，而在叢林中的廟宇里禱告說：‘希望使我們都能看到?！M不荒謬嗎？”墨子對駱滑氂說：“我聽說你喜歡勇武。”駱滑氂說：“對了。我聽說哪個鄉(xiāng)里有勇士，我一定要去殺他?！蹦诱f：“天下沒有人不想親附他所喜愛的人，疏遠他所憎惡的人?，F(xiàn)在你聽到那個鄉(xiāng)里有勇士，一定去殺他，這不是好勇武，而是憎惡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