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名畫錄 卷中

妙格下品十一人
李升
李升者，成都人也，小字錦奴。年才弱冠，志攻山水，天縱生知，不從師學(xué)。初得張藻員外（唐時名士，善畫山水）山水一軸，玩之?dāng)?shù)日，云：“未盡妙矣?！彼斐鲆鈱懯窬成酱ㄆ竭h(yuǎn)，心思造化，意出先賢。數(shù)年之中，創(chuàng)成一家之能，俱盡山水之妙。每含毫就素，必有新奇。桃源洞圖、武陵溪圖、青城山圖、峨眉山圖、二十四化山圖，好事得之，為箱篋珍；后學(xué)得之，為亡言師。明皇朝有李將軍擅名山水，蜀人皆呼升為“小李將軍”，蓋其藝相匹爾。悟達(dá)國師自京入蜀，重其高手，請于圣壽寺本院同居數(shù)年。因于廳壁畫出峽圖一堵，霧中山圖一堵。既而又請于大圣慈寺真堂內(nèi)畫漢州三學(xué)山圖一堵、彭州至德山圖一堵。時稱悟達(dá)國師真堂四絕：常粲寫真、僧道盈書額、李商隱贊、李升畫山水。今見存。張玄
張玄者，簡州金水石城山人也。攻畫人物，尤善羅漢。當(dāng)王氏偏霸武成年，聲跡喧然，時呼玄為“張羅漢”。荊湖、淮、浙，令人入蜀，縱價收市，將歸本道。前輩畫佛像羅漢，相傳曹樣、吳樣二本。曹起曹弗興，吳起吳棟。曹畫衣紋稠疊，吳畫衣紋簡略。其曹畫，今昭覺寺孫位戰(zhàn)勝天王是也；其吳畫，今大圣慈寺盧楞伽行道高僧是也。玄畫羅漢，吳樣矣。今大圣慈寺灌頂院羅漢一堂十六軀，見存。杜《齒》龜
杜《齒》龜者，其先本秦人，避祿山之亂，遂居蜀焉?！洱X》龜少能博學(xué)，涉獵經(jīng)史，專師常粲寫真雜畫，而妙於佛像羅漢。王蜀少主以高祖受唐深恩，將興元節(jié)度使唐（道襲）私第為上清宮，塑王子晉為遠(yuǎn)祖于上清祖殿，命《齒》龜寫大唐二十一帝御容於殿堂之四壁。每三會五獵，差太尉公卿薦獻(xiàn)宮內(nèi)。殿堂行事，齋宮職掌，并依太清宮故事。又命《齒》龜寫先主太妃、太后真于青城山金華宮。授翰林待詔，賜紫金魚袋。今嚴(yán)君平觀杜天師（光庭）真、大圣慈寺華嚴(yán)閣東廊下圣國師（光業(yè)）真，并《齒》龜筆，見存。

刁光胤
刁光胤者，雍京人也，天福年入蜀。攻畫湖石花竹、貓兔鳥雀。性情高潔，交游不雜。入蜀之后，前輩有攻花雀者，頓減價矣。有師問筆法者，黃筌、孔嵩二人，親授其訣。孔類升堂，黃得入室。刁公居蜀三十余年，筆無暫暇，非病不休，非老不息，卒時八十以來。豪貴之家及好事者，收得其畫，將為家寶，傳視子孫。大圣慈寺熾盛光院明僧錄房窗傍小壁四堵，畫四時雀竹。廣政中，黃居彩重妝，雀蝶精奇轉(zhuǎn)甚。三學(xué)院大廳小壁花雀兩堵，光胤畫，時年已耄矣。

蒲師訓(xùn)
蒲師訓(xùn)者，蜀人也。幼師房從真，畫人物、鬼神、蕃馬。長興年，值孟令公改元，興修諸廟，師訓(xùn)畫江瀆廟、諸葛廟、龍女廟。及先主殂，畫陵廟，鬼神、蕃漢人物、旗幟兵仗、公王車馬、禮服儀式，縱橫浩瀚，莫不周至。授翰林待詔，賜紫金魚袋。甲寅歲春末，蜀王或夜夢一人，破帽故衤闌，龐眉大目，方頤廣顙，立于殿階，一足，曰：“請修理之。”言訖，寢覺。翌日，因檢他籍，見一古畫是前夕所夢者神，故絹穿損畫之左足。遂命師訓(xùn)令驗(yàn)此畫是誰之筆。師訓(xùn)對云：“唐吳道玄之筆，曾應(yīng)明皇夢云：“┲者神也?！币蛄钪囟璐俗?。呈進(jìn)后，蜀主復(fù)夢前神謝曰：“吾是履矣。”上慮為祟，即命焚之。青城山丈人觀真君殿內(nèi)五岳四瀆、部屬諸神，張素卿筆。廣政中，山水泛溢，沖損數(shù)堵。蜀王命師訓(xùn)曰：“素卿之筆，公往繼之可矣?！彼亩聨熡?xùn)筆也（今丈人觀，圣朝廣其殿宇，重新興創(chuàng)，別畫無舊蹤矣）。王蜀先主祠堂東畔正門東畔鬼神一堵、寶歷寺天王閣下天王部屬，房從真筆，后人妝損，師訓(xùn)再修，兼自畫兩堵。大圣慈寺南廊下觀音院門兩金剛、鄰壁請塔天王，并師訓(xùn)筆，見存。趙忠義
趙忠義者，德玄子也，德玄自雍襁負(fù)入蜀。及長，習(xí)父之藝，宛若生知。孟氏明德年，與父同手畫福慶禪院東流傳變相一十三堵，位置鋪舒、樓殿臺閣、山水竹樹、蕃漢服飾、佛像僧道、車馬鬼神、王公冠冕、旌旗法物，皆盡其妙，冠絕當(dāng)時。蜀王知忠義妙于鬼神、屋木，遂令畫關(guān)將軍起玉泉寺圖，于是忠義畫自運(yùn)材基，以至丹楹刻桷，皆役鬼神。疊拱下昂地架，一座佛殿將欲起立。蜀王令內(nèi)作都料看此畫圖枋ㄆ有準(zhǔn)的否，都料對曰：“此畫復(fù)較，一座分明無欠?！逼涿钊绱?。授翰林待詔，賜紫金魚袋。先是，每年杪冬末旬，翰林攻畫鬼神者，例進(jìn)鐘馗焉。丙辰歲，忠義進(jìn)鐘馗，以第二指挑鬼眼睛。蒲師訓(xùn)進(jìn)鐘馗，以拇指剜鬼睛。二人鐘馗相似，唯一指不同。蜀王問此畫孰為優(yōu)劣。筌以師訓(xùn)為優(yōu)。蜀王曰：“師訓(xùn)力在拇指，忠義力在第二指，二人筆力相敵，難議升降?！辈⒑褓n金帛。時人謂蜀王深鑒其畫矣。今衙北門大安樓下天王院，自濮陽吳公（行曾）鎮(zhèn)蜀之日創(chuàng)興，其中有唐時名畫數(shù)堵，及高道興、杜《齒》龜、房從真、趙德齊畫佛像羅漢、經(jīng)驗(yàn)變相。廣政初，忠義與黃筌、蒲師訓(xùn)合手畫天王變相十堵以來，各盡所能，愈于前輩。淳化五年甲午，兵火焚盡。今余王蜀先主祠堂正門西畔神鬼、大圣慈寺正門北墻上西域記、石經(jīng)院后殿天王變相、中寺六祖院傍藥師經(jīng)變相，并忠義筆，見存。

黃居寶
黃居寶，字辭玉，筌之次子也。畫性最高，風(fēng)姿俊爽。前輩畫太湖石，皆以淺深墨淡嵌空而已，居寶以筆端挾扌蔡（上七賞反，下七葛反），文理縱橫，夾雜砂石，棱角峭硬，如虬虎將踴，厥狀非一也。其有畫松竹花雀，變態(tài)舊規(guī)，皆如湖石之類。授翰林待詔，賜紫金魚袋。不幸早亡，秀而不實(shí)者也。黃居き
居き字伯鸞，筌少子也。畫藝敏贍，不讓于父。蜀之四主，崇奢宮殿，宛囿池亭，世罕其比。居き父子入內(nèi)供奉迨四十年，殿庭墻壁，門幃屏障，圖畫之?dāng)?shù)不可紀(jì)錄。授翰林待詔，將仕郎，試太子議郎，賜金魚袋?；茨贤ê弥眨婴c父同手畫四時花雀圖、青城山圖、峨眉山圖、春山圖、秋山圖，用答國信。使命將發(fā)，秋山全未及畫，蜀王令取在庫秋山圖入角。居き與父奉命別畫，經(jīng)月方畢，工更愈於前者。翰林學(xué)士徐光溥進(jìn)《秋山圖歌》以紀(jì)之。廣政甲子歲，蜀王令居き往葛仙山修蓋仙化，回至彭州，棲真南軒畫水石一堵，自未至酉而畢，敏而復(fù)妙者也，今見存。居き有四時野景圖、湖灘水石圖、春田放牧圖。當(dāng)時卿相及好事者得居采子父圖障卷簇，家藏戶寶，為稀世之珍。今衙廳于理毛啄苔鶴兩堵、水石兩堵、龍門圖一堵、武侯廟龍水一堵，并居き筆，見存。圣朝克蜀之后，居き赴京，頗為翰長陶尚書（谷）殊禮相見。因收得名畫數(shù)件，請居き驗(yàn)之。其中秋山一圖，是故主答淮南國信者。畫絹縫之內(nèi)，自有銜名。陶公云：“此是淮王所遺?！笨粗湔f。圣朝授翰林待詔，朝請大夫寺丞上柱國，賜紫金魚袋。淳化四年，充成都府一路送衣襖使。時齒六十一，于圣興寺新禪院畫龍水一堵、天臺山圖一堵、水石兩堵，工夫雖少，大體宛存。

偽學(xué)士徐光溥《秋山圖歌》：

天與黃筌藝奇絕，筆精迥感重瞳悅。運(yùn)思潛通造化工，揮毫定得神仙訣。秋來奉詔寫秋山，寫在輕綃數(shù)幅間。高低向背無遺勢，重巒疊嶂何孱顏。目想心存妙尤極，研巧核能狀不得。珍禽異獸皆自馴，奇花怪木非因植。崎嶇石磴絕游蹤，薄霧冥冥藏半峰。娑蘿掩映迷仙洞，薛荔累垂繳古松。月檻參差錦鱗躍，星壇斑駁翠苔封。傍岸牛贏行嚼草，過橋僧老坐扌耆筇。屈原江上嬋娟竹，陶潛籬下芳菲鞠。良宵只恐鷓鴣啼，晴波但見鴛鴦浴。暮煙幕幕鎖村塢，一葉扁舟橫野渡。颯颯白蕷欲起風(fēng)，黯黯紅蕉猶帶雨。曲沼芙蓉香馥郁，長汀蘆荻花谷蔌。雁過孤峰帖遠(yuǎn)青，鹿傍小溪飲殘綠。秋山秀兮秋江靜，江光山色相輝映。雪迸飛泉濺釣磯，云分落葉擁樵徑。張藻松石徒稱奇，邊鸞花鳥何足窺。白鷹逞凌風(fēng)勢，薛稷鶴夸警露姿。方原畫山空巖，峭壁枯槎人見嫌；孫位畫不多洶涌，警湍怒濤人見恐。若教對此定妍媸，必定伏膺懷愧悚。再三展向冕旒側(cè)，便是移山回間力。大李小李滅聲華，獻(xiàn)之愷之無顏色。仿佛垂綸渭水濱，吾皇睹之思良臣；依稀荷鍤傳巖野，吾皇睹之求賢者。從茲反展復(fù)懸旌，宵衣旰食安天下。才當(dāng)老人星應(yīng)侯，愿與南山俱獻(xiàn)壽。微臣稽首貢長歌，丹青景化同天和。

李文才
李廣才者，華陽人也。攻畫人物、屋木、山水，善寫真，罕及，周之亞也。蜀廣政中，荊南高太王令邸務(wù)丁宴入蜀，請文才寫興義門兩雙石筍，兼徵其故實(shí)，將歸本道。文才告道士范德昭：“皆云真珠樓基，或云是海眼，未審孰是?！钡抡言唬骸拔崧勚T至人，斯乃蠶叢啟國鎮(zhèn)蜀之碑，中以鐵柱貫之，下以橫石相連，埋于地際，上有文字言：‘歲時豐儉兵革水火之事’。諸葛曾掘驗(yàn)之。真珠樓基、海眼，皆非也。”蜀人少知，云出《圓方記》，未詳。廣政末，主置真堂大圣慈寺華嚴(yán)閣后，命文才寫諸新王文武臣僚等真。授翰林待詔，將仕郎，試太子司議郎，賜緋魚袋。畫未畢，圣朝吊伐，盡已除毀。三學(xué)院經(jīng)樓下西天三藏真、定惠國師真、華嚴(yán)閣迎廊下奉圣國師真、應(yīng)天寺無智禪師真，并文才筆，見存。

阮知誨
阮知誨者，成都人也。攻畫女郎，筆蹤妍麗，及善寫真。王氏乾德年，寫少主真于大圣慈寺三學(xué)院經(jīng)樓下。孟氏明德年，寫先主真于三學(xué)院真堂內(nèi)，寫福慶公主真、玉清公主真于內(nèi)庭。知誨兩朝多寫皇姑帝戚，渥澤累遷，授翰林待詔，銀青光祿大夫，檢校尚書左仆射，兼御史大夫上柱國。

張墳
張玟者，成都人也。父授蜀翰林寫貌待詔，賜緋。玟有超父之藝，尤精寫貌，及畫婦人，鉛華姿態(tài)，綽有馀妍，議者比之張萱之儔也。孟先主明德年，于大圣慈寺三學(xué)院置真堂，玟曾與故東川董太尉（璋）寫真。先主惡之不為寫己，乃命阮知誨獨(dú)寫己真。文武臣僚，玟之筆也（今并涂抹，無畫蹤矣）。授翰林待詔，賜紫金魚袋。玟有自漢至唐治蜀君臣像三卷。

能格上品十五人
呂竹虔附
呂者，京兆人也。唐翰林待詔。自京隨僖宗皇帝車駕至蜀，授將佐郎，守漢州雒縣主簿，賜緋魚袋。今大圣慈寺華嚴(yán)閣上天王部屬諸神，及王波利真，并之筆，見存。竹虔者，雍京人也，攻畫人物佛像。聞成都創(chuàng)起大圣慈寺，欲將吳道玄地獄變相于寺畫焉。廣明年隨駕到蜀，左全已在多寶塔下畫竟，遂與華嚴(yán)閣下后壁西畔畫丈六天花瑞像一堵。

周行道
周行通者，蜀人也。攻畫人物鬼神、蕃馬戎服、器械氈帳、鷹犬羊雁之類，及川原放牧，盡得其妍。有李陵送蘇武圖、奪馬圖、三困圖，射雕圖、陰山七騎圖。蜀人皆傳周胡蕃馬為妙，行通多髯故也。

孔嵩
孔嵩者，一名景，蜀人也。幼攻花雀，長遇刁處士入蜀，師其筆法。至晚年，巾裹衣服，言論動止，俱學(xué)刁公。在蜀公侯門四十余載，圖畫甚多，人皆寶之。黃筌于石牛廟畫龍一堵，黃居き于諸葛廟畫龍一堵，嵩于廣福院畫龍一堵，蜿蜒怪狀，不與常同，逼視遠(yuǎn)觀，勢欲ㄟ躍，時人異之。此三公畫龍，宗師孫位。位宗顧愷之、曹弗興行龍之筆。謝赫《古畫錄》云：“弗興之筆，代不復(fù)傳，秘閣之內(nèi)，一龍而已?！蔽撼酁踉甓拢ù顺酁跏菂翘婺晏?，非魏武帝），武帝游青溪，見一赤龍自天而下，凌波而行，遂命弗興圖之。武帝贊曰：“赤烏孟冬，不時見龍。青溪深澗，奮鬣來空。有道則吉，無德則兇。匪兼云南，靡?guī)Ю罪L(fēng)。弗興畫畢，未贊奇工。我因披閱，蘊(yùn)隆忡忡。”至宋文帝時，累月亢旱，祈禱無應(yīng)，乃取弗興畫龍置于水上。應(yīng)時畜水成霧，經(jīng)旬滂沛。其所畫流落人間，至今相傳。

石恪
石恪，字子專，成都人也。幼無羈束，長有聲名，雖博綜儒學(xué)，志唯好畫。攻古體人物，學(xué)張南本筆法。有田家社會圖，鱉靈開峽圖，夏禹治水圖，新羅人較力圖，陳子昂、盧藏用、宋之問、高適、畢構(gòu)、李白、孟浩然、王維、賀知章、司馬承禎仙宗十友圖，嚴(yán)君平拔宅升仙圖，五星圖，南北斗圖，壽星圖，儒佛道三教圖，道門三官五帝圖。雖豪貴相請，少有不足，圖畫之中，必有譏諷焉。城中寺觀壁畫亦多，兵火后，余圣壽寺經(jīng)閣院玄女堂六十甲子神、龍興觀仙游閣下龍虎甘，并見存。

杜措
杜措者，蜀人也。幼慕李升山水，長亦勤學(xué)，廿年中，晝夕不舍。今大圣慈寺六祖院傍地藏菩薩竹石山水一堵，并院內(nèi)羅漢閣上小壁翠微寺禪和尚真、三學(xué)院經(jīng)堂上小壁太子舍身喂餓虎一堵、善惠仙人布發(fā)掩泥一堵，并措之筆，見存。

杜弘義
杜弘義者，蜀州晉原人也。攻畫佛像羅漢。今寶歷寺東廊下一堵文殊、西廊下一堵普賢，及行道高僧十余堵，見存。蜀人相傳杜老朱羅漢為妙。老朱，弘義小字。

杜子環(huán)
杜子環(huán)者，成都人也。擅於賦采，拂淡偏長，唯攻佛像。王蜀時，于龍華泉東禪院畫毗盧佛，據(jù)紅日輪、乘碧蓮花座。每夸同輩云：“某妝此圓光，如日初出，淺深瑩然，無筆玷之跡?！币姶?。

杜敬安
敬安，子環(huán)子也，美繼父蹤，妙于佛像。今大圣慈寺普賢閣下北方天王、三學(xué)院羅漢閣下無量壽尊，并敬安筆。蜀城寺院，敬安父子圖畫佛像羅漢甚眾。蜀偏霸時，江、吳商賈入蜀，多請其畫，將歸本道。孟氏明德年，授翰林待詔，賜金魚袋。

蒲延昌
蒲延昌者，師訓(xùn)養(yǎng)子也。筆力遒健，甚得師法。廣政中進(jìn)畫，授翰林待詔，賜緋魚袋。時福感寺禮塔院僧模寫宋展子虔獅子于壁，延昌一見，曰：“但得其樣，未得其筆爾?！彼飚嫪{子一圖，獻(xiàn)通進(jìn)王昭遠(yuǎn)。公有嬖妾患┲，是夕懸于臥內(nèi)，其疾頓減。王公召而問其神異，延昌云：“宋展氏子虔于金陵延祚寺佛殿之內(nèi)畫此二獅子，患人因坐壁下，或有愈者。梁昭明太子偶患風(fēng)恙，御醫(yī)無減，吳興太守張僧繇模此二獅子，密懸寢堂之內(nèi)，應(yīng)夕而愈。故名曰“辟邪”，有此神驗(yàn)久矣?！闭故瞎疟惊{子，一則奔走奮迅，一則回擲咆哮，僧繇后亦繼之。二獅子翻身側(cè)視，鬃尾俱就八分，爪牙似二龍拿珠之狀。其本至今相傳。延昌于諸葛廟壁畫亦多，兵火后，馀圣壽寺青衣神廟神鬼人物數(shù)堵，見存。趙才
趙才者，蜀人也。攻畫人物、鬼神、甲馬。廣政年，才與蒲師訓(xùn)子父較敵其藝，浣花甘亭侯廟、頗當(dāng)神廟鬼神人物、旗幟甲馬，及資福寺門南北二方天王。甲午歲兵火，倒損已盡。今存諸葛廟第三門兩畔鬼神兩堵，見存。

程承辯
程承辯者，眉州彭山人也。攻畫人物鬼神。當(dāng)孟氏廣政中，與蒲師訓(xùn)、蒲延昌、趙才，遞相較敵其藝，皆推妙手。兼善雕刻機(jī)巧，人物鬼神、怪異禽獸之類，奇絕當(dāng)時。今彭山縣洞明觀天蓬黑殺玄武火鈴一堂、存耳山王堂游變神鬼一堵，見存。

丘文播
丘文播者，漢州人也，后改名潛。攻畫山水人物、佛像神仙。今新都乾明禪院六祖、漢州崇教禪院羅漢、紫極宮二十四化神仙，皆文播筆，見存。其有花雀，文播男馀慶畫。阮惟德
惟德者，知誨子也。襲承父藝，美繼前蹤。子父同時入內(nèi)供奉。畫貴公子夜晏圖、宮中賞春圖、宮中戲秋千圖、宮中七夕乞巧圖、宮中熨鐵圖、宮中按舞圖、宮中按樂圖，皆畫當(dāng)時宮苑亭臺花木、皇妃帝后富貴之事，精妙頗甚。授翰林待詔，將仕郎，試太常寺齋郎，賜緋魚袋。蜀廣政初，荊湖商賈入蜀，竟請惟德畫川樣美人卷簇，將歸本道，以為奇物。楊元真
楊元真者，石城山張玄外族也。攻畫佛像羅漢，兼善妝鑾。當(dāng)王氏武成中，善塑像者，簡州許侯、東川雍中本二人，時推妙手。今圣興寺天王院天王及部屬，熾盛光佛、九曜二十八宿，天長觀、龍興觀、龍虎宮，并雍中本塑。大圣慈寺熾盛光佛、九曜二十八宿、華嚴(yán)閣下西畔立釋迦像，并許侯塑。皆元真妝，肉色髭發(fā)、衣紋錦繡，及諸禽類，備著奇功，時輩罕及。今四天王寺壁畫五臺山文殊菩薩變相一堵，元真筆，見存。

真二十二處
蜀自炎漢至于巨唐，將相理蜀，皆有遺愛。民懷其德，多寫真容。年代既遠(yuǎn)，頹損皆盡。唯唐杜相國及圣朝呂侍郎二十二處見存。六處有寫貌人名，一十六處亡失寫貌人姓氏。皆評妙格。

杜相國（鴻漸 真在大慈寺）
崔相國（寧 真在龍興寺）
韋太師（皋）
高太尉（崇文 真在大慈寺）
武相國（元衡 真在圣壽寺）
段相國（文昌 真在資福寺兩任護(hù)軍從事真在大慈寺普賢閣下）
李太尉（德裕 真在大慈寺）
楊侍中（嗣復(fù) 真在圣壽寺）
李相國（固言 真在九興寺 護(hù)軍從事 真全）
崔相國（鄲 真在大慈寺 護(hù)軍從事 真全）
杜相國（ 真在凈眾寺 兩任護(hù)軍從事 真全皆陳詵筆）
白令公（敏中 真在福感寺）
魏相國（謨 真在中興寺 護(hù)軍從事 真全）
夏侯相國（孜 真在圣壽寺）
吳太尉（行魯 真在四天王寺）
高相國（駢 護(hù)軍從事 真全）
牛尚書（叢 護(hù)軍從事 真全）
蕭相國（鄴 護(hù)軍從事 真全）
陳太師（敬 常待詔筆）
韋相國（昭度 常待詔筆 以上真在大慈寺）
王司徒（建 真在龍興觀 常待詔筆）
呂侍郎（余慶 真在圣壽寺 王繼之模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