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條公案 項縣尹斷二仆爭鵝

同安縣城中有龔昆者，娶妻季氏。家最豐饒，更多慳吝。適一日岳父李長者生日，昆遣禮命仆長財往賀。昆臨行囑曰：“別物可遜他受些，此鵝決不可令他受了?！遍L財應(yīng)訥而去。及到李長者家，長者見婿具禮來賀亦喜，乃問曰：“官人何不自來飲酒？”長財曰：“偶因俗冗，未得來賀。”長者令廚子受禮，廚子見其禮儀皆甚菲薄，廚子擇其稍略厚者受一二品，乃受去其鵝。長財意甚趑趄，其主極嚴(yán)，慮恐回家見責(zé)。飲酒幾杯，悶悶挑其篚筐而回?；氐浇且焕锿猓娤绿镏杏幸蝗喊座Z，長財四顧無人，乃下田擇其大者乃捉一只，放在魚池內(nèi)盡將其毛洗濕，放入籠中。誰知看鵝仆名招祿，回家去時，在山傍邊撞見長財籠中無鵝，及復(fù)來田，但見長財捉鵝上，放入籠而去。招祿且叫且趕，長財并不理他，只管行去。行了一望路程，偶遇招祿主人在縣回來，招祿叫曰：“官人，前面挑盒的盜了我家的鵝，可拿住。”其主聞知，一手揪住。長財放下乃曰：“你這人好無禮，無故扯人何故？”其人曰：“你偷我鵝，還說扯你何干！”二人爭競，偶有過路眾人，乃為之息爭，曰：“既是他盜你鵝，眾人有處。可捉轉(zhuǎn)放入群中，即合伙就是你的，如不合伙自相追逐，定是他的?！遍L財曰：“這伙老官言之有理，可轉(zhuǎn)去試之?！遍L財放出其鵝入于群中，眾鵝見其毛羽皆濕，不似前時，皆相追相逐，并不合伙。眾人皆言公道，乃曰：“此鵝果是長財?shù)?，你主仆二人何欺心如此？可捉還他?！逼渲鞅槐娙藫尠祝X得無趣，乃將招祿大罵。祿曰：“我分明見他無鵝，及到田時，見他捉鵝上，如何不合伙？”心中不忿，必要明白，二人扭入縣中。項公坐堂，二人扭入?？h尹問是何事，二人各言其故?？h尹細(xì)看其鵝，想曰：“說是祿之鵝，何不合伙；說是財?shù)?，豈敢平白賴人？”心思一計，令二人各回，明早進(jìn)來領(lǐng)鵝。次日，二人進(jìn)縣領(lǐng)鵝。縣尹曰：“此鵝乃招祿的。”財曰：“昨日憑中人皆說是小人的，今日如何斷與他？”縣尹曰：“你住城中，養(yǎng)鵝必是谷粟，撤屎必黃；他住城外，所食皆草，撒屎必青。今屎皆青，你何故混爭？”財曰：“既是他的，昨日如何不合伙？”縣尹曰：“你這奴才，猶自強硬。你將水洗濕其毛，眾鵝見其毛濕不似前時，安有不追逐者乎？”鵝給還祿，將財重責(zé)二十，趕出。邑人聞知，一縣傳頌，皆稱項公為神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