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家注昌黎文集 卷九·律詩一

　　題楚昭王廟（公元和十四年，有《襄州宜城縣驛記》，蓋公赴潮日也。記云：“東北有井，傳是昭王井。東北數(shù)十步，有昭王廟。今唯草屋一區(qū)。每歲十月，民相率祭其前。”與此詩意合。詩亦是時(shí)作歟！昭王名爾，楚平王子，在位二十七年。）

　　丘墳滿目衣冠盡，（墳或作園。）城闕連云草樹荒。猶有國人懷舊德，一間茅屋祭昭王。　　宿龍宮灘浩浩復(fù)湯湯，（黃魯直云：“退之裁聽水句尤見工，所謂浩浩湯湯抑更揚(yáng)者，非諳客里夜臥飽聞此聲，安能周旋妙處如此耶！”湯音商。）灘聲抑更揚(yáng)。奔流疑激電，驚浪似浮霜。夢覺燈生暈，宵殘雨送涼。如何連曉語，一半是思鄉(xiāng)。（或作“只是說家鄉(xiāng)”。）

　　叉魚招張功曹（或無下四字。《周官》：“以時(shí){措}魚?！编嵭疲骸耙赞胁娲棠嘀腥≈??！睆埞Σ?，署也，俱自御史出為南方縣。公連州陽山，署郴州臨武。以順宗即位赦，俱徙掾江陵。公法曹，署功曹。公于是出嶺至郴，與署俱俟新命于郴而作，當(dāng)是貞元二十年后。公在江陵《祭李郴州》有云：“投叉魚之短韻，愧韜瑕而舉秀。俟新命于衡陽，費(fèi)薪芻于館候?！贝似渥C也。）

　　叉魚春岸闊，此興在中宵。大炬然如晝，長船縛似橋。深窺沙可數(shù)，靜水無搖。，進(jìn)船也。本音謗，又北孟反，義見第五卷。）刃下那能脫，（刃或作手。）波間或自跳。中鱗憐錦碎，（憐或作疑。中，去聲。）當(dāng)目訝珠銷。（當(dāng)，去聲。）迷火逃翻近，驚人去暫遙。競多心轉(zhuǎn)細(xì)，得雋語時(shí)囂。（《左傳》：“得雋曰克”。囂，虛驕反。）潭罄知存寡，舷平覺獲饒。（舷或作船。）交頭疑湊餌，駢首類同條。濡沫情雖密，（《莊子》：“泉涸，魚相與處于陸，相以濕，相濡以沫?！保┑情T事已遼。（事或作志?！缎潦先赜洝吩唬骸昂咏?，一名龍門，魚不能上，上則為龍。”登門，謂此也。）盈車欺故事，（《孔叢子》：“衛(wèi)人釣魚于河，得魚焉，其大盈車?！保╋暼?yàn)今朝。（杜子美《黃魚》詩：“脂膏兼飼犬?！憋曇羲?。）血浪凝猶沸，腥風(fēng)遠(yuǎn)更飄。蓋江煙冪冪，（莫鍬切。）拂棹影寥寥。（拂或作回。）獺去愁無食，龍移懼見燒。如棠名既誤，（《左傳》隱公五年：“如棠觀魚”。）釣渭日徒消。（《史記》：“呂尚年老魚釣，周西伯出獵，遇于渭之陽”。）文客驚先賦，篙工喜盡謠。（左太沖《吳都賦》：“篙工楫師，選自閩禺”。）膾成思我友，觀樂憶吾僚。（少陵嘗有《觀打魚》詩云：“吾徒胡為縱此樂，暴殄天物圣所哀?！迸c公所謂“觀樂憶吾僚”者異矣。）自可捐憂累，何須強(qiáng)問。（賈誼《賦》曰：“問于子，余去何之?！背嗣卧稽?，不祥鳥也。音梟。）　　李員外寄紙筆（李伯康也。伯康以貞元十九年為郴州刺史，《權(quán)德輿集》有墓志。今按：后卷祭文，“獲紙筆之雙貿(mào)”，即謂此事?！巴恫骠~之短韻”，亦指前篇也。）

　　題是臨池后，（張伯英善草書，臨池學(xué)書，池水盡黑。）分從起草余。（漢制，尚書郎掌天子制詔，起草禁中。）兔尖針莫并，繭凈雪難如。（羲之制蘭亭，用蠶繭紙書之。）莫怪殷勤謝，虞卿正著書。（虞卿著《虞氏春秋》。太史公曰：“虞卿非窮愁亦不能著書?！保?br>
　　次同冠峽（公有《同冠峽詩》，與此詩凡二章，皆赴陽山時(shí)作。冠，或作弄，或作巫。）

　　今日是何朝？天晴物色饒。（晴或作清。）落英千尺墮，游絲百丈飄。泄乳交巖脈，懸流揭浪標(biāo)。無心思嶺北，猿鳥莫相撩。（荊公詩有“物華撩我老”，蓋本此也。）　　答張十一功曹（唐本有張署寄公詩。）　　山凈江空水見沙，哀猿啼處兩三家。競長纖纖筍，（《異物志》曰：生水邊，長數(shù)丈，圍一尺五六寸。柳子厚記柳州山水，謂其山多，蓋湘湖間多此竹也。）躑躅閑開艷艷花。（閑或作初。羊躑躅，花名，注見三卷《杏花》詩。）未報(bào)恩波知死所，（《左傳》：“狼覃云：吾未獲死所?！保┠钛渍嗡蜕?。（少陵詩：“應(yīng)須美酒送生涯?！保┮骶娏T看雙鬢，斗覺霜毛一半加。（任子淵云：斗覺，詩中健語也，前輩多使。退之詩有此句。東坡詩：黃昏斗覺羅裳薄。后山詩：斗覺文字生清新。）

　　郴州祈雨（桂陽郡，即今之郴州。郴音琛。）

　　乞雨女郎魂，い羞潔且繁。廟開鼯鼠叫，（《爾雅》“鼯鼠狀如蝙蝠，飛而且乳，亦名飛生?！保┥窠翟轿籽浴＃ā妒酚洝罚骸皾h武帝令越巫立越祝祠?！痹轿渍撸絿滓?。）旱氣期銷蕩，陰官想駿奔。（《書》：“駿奔走，執(zhí)豆籩?！保┬锌次羼R入，（《南史》：柳景元兄弟五人，并為太守，時(shí)人語曰，柳氏門庭五馬逶迤。謝靈運(yùn)為永嘉太守，常以五馬自隨，立五馬坊，五馬亭，載于圖記。）蕭颯已隨軒。（《后漢》：“鄭弘為淮陰太守，政不煩苛，天旱，行春，隨車致雨。”）　　湘中酬張十一功曹（湘中即謂郴州。）

　　休垂絕徼千行淚，（絕，一作越?！稘h·鄧通傳》：“盜出徼外鑄錢?！鳖佋唬骸搬?，猶塞也。東北謂之塞，西南謂之徼?！保┕卜呵逑嬉蝗~舟。今日嶺猿兼越鳥，可憐同聽不知愁。

　　郴口又贈(zèng)二首山作劍攢江寫鏡，扁舟斗轉(zhuǎn)疾于飛?；仡^笑向張公子，終日思?xì)w此日歸?！　⊙匪床环郑ㄑ┗蜃髟?。）雷驚電激語難聞。沿涯宛轉(zhuǎn)到深處，何限青天無片云。（涯或作崖。）

　　題木居士二首（張蕓叟《木居士詩序》云：“耒陽縣北，沿流二三十里鰲口寺，即退之所題木居士在焉。元豐初，以禱旱不應(yīng)，為邑令析而薪之。今存者，乃僧道符更刻?！保　』鹜覆ù┎挥?jì)春，根如頭面干如身。偶然題作木居士，便有無窮求福人。

　　為神詎比溝中斷，（《莊子》：“百年之木，破為犧尊，比溝中之?dāng)?，則美惡有間矣，其于失性一也?！保┯鲑p還同爨下余。（后漢蔡邕在吳，有燒桐以爨者，聞火烈之聲，知其良木，因裁為琴。）朽蠹不勝刀鋸力，匠人雖巧欲何如？

　　晚泊江口（據(jù)詩意及篇次，亦自陽山還過湘中作。下詩同。）

　　郡城朝解纜，江岸暮依村。二女竹上淚，（張華《博物志》：“舜死，二妃淚下染湘竹，竹盡斑?！保┕鲁妓谆?。（《史記》：“屈原仕楚，為上官大夫所讒，自投汨羅以死?！保╇p雙歸蟄燕，一一叫群猿?；厥啄锹?wù)Z，空看別袖翻。（聞或作能。）　　湘中（公此詩謂屈原也。）　　猿愁魚踴水翻波，（踴或作躍。）自古流傳是汨羅。（賈誼《吊屈原賦》云：“側(cè)聞屈原兮，自湛汨羅?！鳖亷煿抛ⅲ骸般?，水名，在長沙羅縣。”汨音覓。）蘋藻滿盤無處奠，（盤或作船。）空聞漁父叩舷歌。（舷或作船?！冻o·漁父篇》曰：“漁父莞爾而笑，鼓而去，為滄浪之歌?！蓖跻菰唬骸肮魔?，叩船舷也?！毕弦糍t。）

　　別盈上人（《柳子厚集》有《誡盈住衡山中院》。）

　　山僧愛山出無期，俗士牽俗來何時(shí)？祝融峰下一回首，即是此生長別離。

　　喜雪獻(xiàn)裴尚書（或無下四字。尚書，裴均也，時(shí)為荊南節(jié)度使、吏部尚書。公為法曹參軍，作詩以獻(xiàn)。元和元年春也。）

　　宿云寒不卷，春雪墮如。（或作篩。，所宜切。）騁巧先投隙，潛光半入池。（半或作亂。）喜深將策試，驚密仰檐窺。自下何曾污，增高未覺危。（覺或作見。）比心明可燭，拂面愛還吹。妒舞時(shí)飄袖，欺梅并壓枝。地空迷界限，砌滿接高卑。浩蕩乾坤合，霏微物象移。為祥矜大熟，布澤荷平施。（為或作驗(yàn)，布或作，以上句為祥言之，布澤為當(dāng)。）已分年華晚，猶憐曙色隨。氣嚴(yán)當(dāng)酒換，（或作暖。）灑急聽窗知。（《邵氏聞見錄》云：“荊公嘗以‘力去陳言夸末俗，可憐無補(bǔ)費(fèi)精神’薄退之。然其《詠雪》則云：‘借問火城將策試，何如云屋聽窗知’，皆用退之句也。去古人陳言以為非，用古人陳言乃為是耶?！保┱贞着R初日，玲瓏滴晚澌。（晚或作曉。）聚庭看岳聳，掃路見云披。陣勢魚麗遠(yuǎn)，（桓五年《左氏》：“鄭人為魚麗之陳。”麗音離。）書文鳥篆奇。（索靖《書狀》：“蒼頡既王，書契是為，科斗鳥篆?！保┛v歡羅艷黠，列賀擁熊螭。履弊行偏冷，（《史記》：“東郭先生行雪中，履有上無下，足盡踐地?！保╅T扃臥更羸。（《錄異傳》：“漢洛陽大雪，袁安門無行路，僵臥不出?！保┍宦劜●R，（或作鳥。）浪走信嬌兒。灶靜愁煙絕，絲繁念鬢衰。擬鹽吟舊句，（《世說》：“謝太傅內(nèi)集雪詩，撒鹽空中差可擬?！保┦诤喣角耙?guī)。（謝靈運(yùn)《雪賦》曰：“梁孝王授簡于司馬大夫曰：‘為我賦之’?！保┡踬?zèng)同燕石，（闞子曰：“宋之愚人得燕石，藏之以為寶。有客觀之，笑曰‘此燕石也’。”）多慚失所宜。　　春雪看雪乘清旦，（看或作觀。）無人坐獨(dú)謠。（坐獨(dú)，或作獨(dú)坐。）拂花輕尚起，落地暖初銷。已訝陵歌扇，還來伴舞腰。灑篁留密節(jié)，（密或作半。）著柳送長條。入鏡鸞窺沼，行天馬度橋。（沈存中云：“杜子美詩‘紅稻啄余鸚鵡粒，碧梧棲老鳳凰枝’，語相反而意新。退之‘入鏡鸞窺沼，行天馬渡橋’，蓋仿此體?！保┢A憐可掬，滿樹戲成搖。江浪迎濤日，風(fēng)毛縱獵朝。弄閑時(shí)細(xì)轉(zhuǎn)，爭急忽驚飄。城險(xiǎn)疑懸布，（懸布字，見《左》襄十年晉荀偃伐Τ陽事。）砧寒未搗綃。莫愁陰景促，夜色自相饒。（色或作月。）

　　聞梨花發(fā)贈(zèng)劉師命（此詩與后《梨花下》詩皆貞元二十一年正月陽山作也。后詩謂“今日相逢瘴海頭”是也。公古詩亦有劉生詩，可以兼考。）

　　桃蹊惆悵不能過，（蹊或作溪。）紅艷紛紛落地多。聞道郭西千樹雪，欲將君去醉如何。

　　春雪間早梅（間或作映。元和元年春江陵作。）

　　梅將雪共春，彩艷不相因。逐吹能爭密，排枝巧妒新。誰令香滿座，獨(dú)使凈無塵。芳意饒呈瑞，寒光助照人。玲瓏開已遍，點(diǎn)綴坐來頻。那是俱疑似，須知兩逼真。熒煌初亂眼，浩蕩忽迷神。未許瓊?cè)A比，從將玉樹親。（從將，或作將從。）先期迎獻(xiàn)歲，更伴占茲辰。（或作晨。）愿得長輝映，輕微敢自珍。（微或作嚴(yán)。）

　　早春雪中聞鶯。　?。ā氨钡卮和矸铰匉L”，此詩蓋南遷時(shí)作也。諸本或在《入關(guān)詠馬》之后。）

　　朝鶯雪里新，雪樹眼前春。帶澀先迎氣，侵寒已報(bào)人。共矜初聽早，誰貴后聞?lì)l。暫囀那成曲，孤鳴豈及辰。風(fēng)霜徒自保，桃李詎相親。寄謝幽棲友，辛勤不為身。

　　梨花下贈(zèng)劉師命（蘇魏公云：“當(dāng)錄于古詩中?！弊⒁娗啊堵劺婊òl(fā)》詩題下。）

　　洛陽城外清明節(jié)，百花寥落梨花發(fā)。今日相逢瘴海頭，共驚爛漫開正月。

　　和歸工部送僧約（歸登也。約，荊州人，詳見《劉夢得集》。）

　　早知皆是自拘囚，不學(xué)因循到白頭。汝既出家還擾擾，何人更得死前休？（得或作向。）

　　入關(guān)詠馬（元和元年夏自江陵召拜國子博士入藍(lán)關(guān)作。）

　　歲老豈能充上駟，（《史記》：“孫臏：取君上駟”。）力微當(dāng)自慎前程。不知何故翻驤首，牽過關(guān)門妄一鳴。（妄或作忘。顏延年賦：“望西極而驤首?！保　∧拒饺匦麻_寒露叢，遠(yuǎn)比水間紅。（露或作路，間或作邊。皆非是。）艷色寧相妒，嘉名偶自同。采江官渡晚，搴木古祠空。（或從杭、蜀、館本官渡作秋節(jié)。祠作辭。又云：“閣本作‘秋江官渡晚，寒木古祠空’?！焙閼c善本校從“采江官渡晚，搴木古祠空”。按：古詩有“涉江采芙蓉”，正謂荷花。又《九歌》“搴芙蓉兮木末”，則謂搴之非其地也。此以二花對喻，謂將采之江，則秋節(jié)已晚，將搴之木，則古辭所喻為無益。蓋詩人強(qiáng)彼弱此意也。今按：方說非是。蓋此詩言荷花與木芙蓉，生不同處，而色皆美，名又同，故以采江搴木二事相對，言其生處。而《九歌》者祭神之辭，故曰古祠也。如此則此詩從頭至此六句，意皆聯(lián)屬。然嘉、杭本已如此，非洪意定也。）愿得勤來看，無令便逐風(fēng)。（愿得或作須勸。）

　　題張十一旅舍三詠（公自陽山，與張十一徙掾江陵，道潭州而作，以其詠并云“賈誼宅中今始見”知之。）

　　△榴花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間時(shí)見子初成?？蓱z此地?zé)o車馬，顛倒青苔落絳英。（絳或作細(xì)。）

　　△井賈誼宅中今始見，（《水經(jīng)注》云：“長沙縣西陶侃廟，傳是賈誼宅。中有一井，實(shí)誼所穿。”）葛洪山下昔曾窺。（葛洪丹井，所在有之。）寒泉百尺空看影，正是行人渴死時(shí)。（渴或作。）

　　△蒲萄新莖未遍半猶枯，高駕支離倒復(fù)扶。（復(fù)或作后。）若欲滿盤堆馬乳者，（若或作君。蜀本《圖經(jīng)本草》蒲萄注：“子有似馬乳者?！保┠o添竹引龍須?！　{石西泉（西一作寒）

　　居然鱗介不能容，石眼環(huán)環(huán)水一鐘。聞?wù)f旱時(shí)求得雨，只疑科斗是蛟龍。

　　梁國惠康公主挽歌二首（梁或作涼?？贾罚?dāng)作梁，憲宗長女也。下嫁于ν之子季友，元和中薨，謚曰惠康。今按：本或有詞字?！堆蚴恐@集》有《梁國惠康公主挽歌詞二首》，注云：“時(shí)詔令百官進(jìn)詩?！保?br>
　　定謚芳聲遠(yuǎn)，移封大國新。巽宮尊長女，（《易》：“巽為長女?！保┡_室屬良人。（季友之父ν為相，故云臺室。）河漢重泉夜，梧桐半樹春。龍而非厭翟，（《選》潘岳《寡婦賦》：“龍而儼以星駕兮?！弊ⅲ簡受囈?。《周禮》：王后五輅，二曰厭翟，謂以雉羽飾車。而音而。厭，于涉反。翟，丁歷反。）還輾禁城塵。

　　秦地吹簫女，（《列仙傳》：“秦穆公女字弄玉，時(shí)有簫史善吹簫，弄玉好之，公以妻焉?！保┫娌ü纳＃ㄇ哆h(yuǎn)游》云：“二女御九韶歌，使湘靈鼓瑟兮。”）佩蘭初應(yīng)夢，（《左傳》：“鄭文公有妾曰燕吉，夢天使與己蘭，曰：以是為而子?！保┍荚戮箿S輝。（竟或作競，非是。《淮南子》：“羿請不死之藥于西王母，羿妻嫦娥竊而奔月。”）夫族迎魂去，宮官會(huì)葬歸。從今沁園草，（《后漢》：明帝女沁水公主田園，嘗為竇憲所奪。沁，七鴆反。）無復(fù)更芳非。　　和崔舍人詠月二十韻（舍人，崔群也。公元和七年以職方員外郎下遷國子博士，此詩其年八月所作，故落句云：“獨(dú)有虞庠客，無由拾落?！币庵^職在虞庠，去堯階遠(yuǎn)矣。閣本無此篇。）

　　三秋端正月，今夜出東溟。對日猶分勢，騰天漸吐靈。未高遠(yuǎn)氣，半上霽孤形。赫奕當(dāng)躔次，虛徐度杳冥。長河晴散霧，列宿曙分螢。（宿音秀。）浩蕩英華溢，瀟疏物象泠。（或作零。）池邊臨倒照，檐際送橫經(jīng)?；鋮⒉钜姡耷輸嗬m(xù)《耳今》。（《詩》：“鶴鳴于九皋?！备?，澤也。）牖光窺寂寞，砧影伴娉婷。幽坐看侵戶，閑吟愛滿庭。輝斜通壁練，彩碎射沙星。清潔云間路，空涼水上亭。凈堪分顧兔，（《天問》：“厥利維何，而顧兔在腹?！保┘?xì)得數(shù)飄萍。山翠相凝綠，林煙共冪青。過隅驚桂側(cè)，當(dāng)午覺輪停。屬思ゼ霞錦，（屬音燭。）追歡罄縹瓶。（縹，青白色。縹，普沼反。）郡樓何處望？隴笛此時(shí)聽。右掖連臺座，重門限禁扃。風(fēng)臺觀漾，（，一作。）冰砌步青熒。（《選》：“眩耀青熒?！保┆?dú)有虞庠客，無由拾落。（《帝王世紀(jì)》：“堯階有，朔后日生一莢，至望則日落一莢。”）　　詠雪贈(zèng)張籍（此詩或云自“松篁遭挫抑”以下等語，專譏時(shí)相，故終以其意謂張籍曰：“惟子能諳爾，諸人得語哉?！庇衷唬骸澳獰┫鄬俸?，傳示及提孩?！逼溆兴I也審矣。）

　　只見縱橫落，（只或作祗。）寧知遠(yuǎn)近來。飄還自弄，歷亂竟誰催？（《梁書》豫章王綜《鳴鐘》詩：“歷亂百愁生”。）座暖銷那怪，池清失可猜。坳中初蓋底，（坳，地不平。）垤處遂成堆。（劉貢父云：“歐陽永叔與江鄰幾論此詩，以‘隨車翻縞帶，逐馬散銀杯’為不工，而以‘坳中初蓋底，垤處遂成堆’為勝，且謂未知得韓意否。”垤，徒結(jié)反。）慢有先居后，（慢或作漫。）輕多去卻回。度前鋪瓦隴，發(fā)本積墻隈。（發(fā)本，或作奔發(fā)。）穿細(xì)時(shí)雙透，乘危忽半摧。無深逢坎井，集早值層臺。砧練終宜搗，階紈未暇裁。城寒裝睥睨，（裝或作妝。睥睨，城上女墻。睥，匹詣反。睨，妍計(jì)反。二字合從土作埤。）樹凍裹莓苔。（裹或作覆。）片片勻如翦，紛紛碎若ソ。（乃禾反。）定非Ь鵠鷺，（Ь音尋。）真是屑瓊瑰。（王氏《麈史》云：“《說文》以瓊為赤玉，比見人詠白物，多用之。韓愈《雪》詩‘真是屑瓊瑰’，又‘今朝踏作瓊瑰跡’，別有所稽耶？豈用之不審也？”瑰，姑回反，一作。）緯纟畫觀朝萼，（《楚辭》：“忽緯纟畫其難遷”。注，緯纟畫，乖戾也。萼，花付。緯音，纟畫音畫。）冥茫矚晚埃。當(dāng)窗恒凜凜，出戶即皚皚。（《選》：“涉積雪之皚皚。”皚，五來切。）壓野榮芝菌，（壓或作潤。菌，巨隕切。）傾都委貨財(cái)。娥嬉華蕩瀁。（娥，恒娥，見《淮南子》恒娥竊不死藥奔月宮事。瀁或作漾。）胥怒浪崔嵬。（胥，伍子胥。伏劍死，投江中，隨潮往來。事見《吳越春秋》。）磧回疑浮地，云平想輾雷。隨車翻縞帶，（縞音杲，白色，縞帶二字見《左》襄二十九年。）逐馬散銀杯。萬屋漫污合，（漫污，皆平聲。）千株照曜開。松篁遭挫抑，（或作折。方云：“公時(shí)以柳間事下遷，疑寄意于時(shí)宰也?！苯癜矗捍嗽姛o歲月，方說恐未必然。）糞壤獲饒培。隔絕門庭遽，擠排陛級才。（《史記》：“擠排莊助、買臣”。）豈堪裨岳鎮(zhèn)，強(qiáng)欲效鹽梅。隱匿瑕疵盡，（《左氏》：“瑾瑜匿瑕?！保┌_委瑣該。（《漢·相如傳》：“豈特委瑣握齒?！保┱`雞宵呃喔，（誤或作悟?！哆x》：“良游呃喔”。呃音厄，喔音渥。）驚雀暗徘徊。浩浩過三暮，（《史記·天官書》：“白帝行德，畢昴圍三暮，德乃成。”）悠悠匝九垓。（《風(fēng)俗通》：“十兆曰經(jīng)，十經(jīng)曰垓?！薄秶Z》：“天子之田九垓，以食兆民。”垓音該。）鯨鯢陸死骨，（木華《海賦》：“其魚則橫海之鯨，陸死鹽田，顱骨成岳?！保┯袷鹧谆摇＃ā稌罚骸盎鹧桌?，玉石俱焚。”）厚慮填溟壑，高愁扌致斗魁。（揚(yáng)子云《甘泉賦》：“扌致北極之尊々。”北斗第一至四為魁，第五第七為標(biāo)。扌致音致。）日輪埋欲側(cè)，坤軸壓將頹。岸類長蛇攪，（岸類或作似，攪或作擾。）陵猶巨象う。（音灰。）水官夸杰黠，木氣怯胚胎。著地?zé)o由卷，連天不易推。龍魚冷蟄苦，虎豹餓號哀。巧借奢豪便，專繩困約災(zāi)。威貪陵布被，光肯離金。（離或作雜。）賞玩捐他事，歌謠放我才。狂教詩兀，（或作杌。，勒末反。兀，五忽反。）興與酒陪鰓。（陪鰓，怒張貌，字見潘岳《射雉賦》。樊、李校作みま。鰓，蘇來反。）惟子能諳耳，諸人得語哉。助留風(fēng)作黨，勸坐火為媒。雕刻文刀利，搜求智網(wǎng)恢。莫煩相屬和，傳示及提孩。

　　酬王二十舍人雪中見寄（或云王涯為舍人，見王適墓志，本傳略之，今作仲舒非。今按：王二十涯，亦見《諱行錄》。）

　　三日柴門擁不開，階平庭滿白皚皚。（平庭或作庭平。皚，五來切。）今朝蹋作瓊瑤跡，為有詩從鳳沼來。（從或作仙。）

　　送侯喜（公長慶元年有《雨中寄張博士籍侯主簿喜》之什，此詩豈同時(shí)作歟？喜時(shí)為國子主簿，公為祭酒，故云長官也。）

　　已作龍鐘后時(shí)者，懶于街里踏塵埃。如今便別長官去，直到新年衙日來。（長官或作官長，非是。）

　　學(xué)諸進(jìn)士作精衛(wèi)銜石填海（任《述異記》：“炎帝女溺死東海，化為精衛(wèi)，自呼其名，每銜西山木石填東海?！保?br>
　　鳥有償冤者，終年抱寸誠?？阢暽绞?xì)，心望海波平。渺渺功難見，區(qū)區(qū)命已輕。人皆譏造次，我獨(dú)賞專精。豈計(jì)休無日，惟應(yīng)盡此生。何慚刺客傳，不著報(bào)仇名。）

　　奉酬振武胡十二丈大夫（胡證也?！秱鳌吩坪?xùn)|人，元和九年黨項(xiàng)屢擾邊，證以儒而勇，由諫議大夫，選拜振武軍節(jié)度使。諸本無奉字。）

　　傾朝共羨寵光頻，半歲遷騰作虎臣。戎旆暫停辭社樹，（諸本作“弩矢前驅(qū)煩縣令，”方從閣本云：“趙《因話錄》曰：胡證建節(jié)赴振武，過河中時(shí)，趙宗儒為帥。證持刺稱百姓入謁，獻(xiàn)詩曰：‘詩書入京國，旌節(jié)過鄉(xiāng)關(guān)’。若用今語，亦非胡公敬桑梓之意，閣本多出于公晚歲所定?！苯癜矗悍揭馍跎?。但其言閣本為晚年所定者，為無據(jù)耳。）里門先下敬鄉(xiāng)人。（詩意取《漢·萬石君傳》諸子弟入里門趨至家事。）橫飛玉盞家山曉，遠(yuǎn)蹀金珂塞草春。自笑平生夸膽氣，不離文字鬢毛新。

　　奉和庫部盧四兄曹長元日朝回（盧汀也?！秶费a(bǔ)》云：“兩省相呼為閣老，尚書丞郎相呼為曹長，郎中員外御史遺補(bǔ)相呼為院長，上可兼下，下不可兼上，唯御史相呼為端公。”然退之呼盧庫部為曹長，張功曹為院長，則上下亦通稱也。）

　　天伏宵嚴(yán)建羽旄，（建或作樹?！睹姟こ鲕嚒吩疲骸敖ū遂敢??！保┐涸扑蜕珪噪u號。金爐香動(dòng)螭頭暗，（《唐會(huì)要》曰：“漢柏梁殿災(zāi)，越巫言，海中有魚，虬尾似鴟，激浪則降雨。遂作像于屋，以厭火災(zāi)?！币嘧黧ぷ帧Ｌ浦?，起居郎舍人，分侍左右，直第二螭首。）玉佩聲來雉尾高。（唐制，人君舉動(dòng)必以扇，雉尾障扇四，小團(tuán)雉尾扇四，方雉尾扇十二。見《儀衛(wèi)志》。）戎服上趨承北極，儒冠列侍映東曹。太平時(shí)節(jié)難身遇，（難身，或作身難。）郎署何須嘆二毛。（《左》僖二十二年：“不擒二毛?！倍?，黑白相半。《選》潘安仁《秋興賦》：“余春秋三十有二，始見二毛?！保　『持睔w遇雨（唐本箋云：元和十年，公時(shí)以考功郎中知制誥。歸作宿。）

　　寒食時(shí)看度，（《荊楚歲時(shí)記》：“去冬至一百五日，即有疾風(fēng)甚雨，謂之寒食?！庇帧断荣t傳》云：“太原舊俗以介子推焚死，至?xí)r一月寒食，不敢煙爨?！保┐河问乱堰`。風(fēng)光連日直，陰雨半朝歸。（朝或作晴。）不見紅球上，（劉向《別錄》曰：“咎鞠，黃帝所造，本兵勢也?；蛟破鹩趹?zhàn)國?！本?，與球同。紅球者，以紅帛為之。）那論采索飛。（《古今藝術(shù)圖》曰：“北方山戎，寒食日用秋千為戲?！辈伤鳎粗^秋千戲也。）惟將新賜火，（《周禮》：“季春出火?！奔促n火也。）向曙著朝衣。

　　送李六協(xié)律歸荊南（李協(xié)律，翱也。公嘗量移為江陵法曹，故此詩首言羈游處云。）　　早日羈游所，春風(fēng)送客歸。柳花還漠漠，江燕正飛飛。（《高齋詩話》云：“退之詩江燕正飛飛，蓋取老杜清秋燕子正飛飛。”）歌舞知誰在？賓僚逐使非。宋亭池水綠，（杜子美詩：“曾聞宋玉宅，每欲到荊州。”荊州，即江陵也。公往在江陵，寒食出游，有“宋玉庭邊不見人”之句。）莫忘蹋芳菲。

　　題百葉桃花（公元和十年知制誥時(shí)作。）

　　百葉雙桃晚更紅，窺窗映竹見玲瓏。（窺或作歸，或作臨，今從嘉杭本。）應(yīng)知侍史歸天上，故伴仙郎宿禁中。（應(yīng)劭《漢官儀》曰：“尚書入直臺廨中，給侍史一人，女侍史二人?！碧迫巳卫晒俣喾Q仙郎。白樂天所謂“仙郎靜玩禁闈間”。）

　　春雪新年都未有芳華，二月初驚見草芽。白雪卻嫌春色晚，故穿庭樹作飛花。　　戲題牡丹（段成式《酉陽雜俎》云：“前史無說牡丹者，惟《謝康樂集》言竹間水際多牡丹。成式撿《隋朝種植法》，初不說牡丹，則知隋朝花藥中所無也。開元末，裴士淹奉使回至汾州，得白牡丹一窠，植于長興私第。至德中，馬仆射領(lǐng)太原，又得紅紫二色者，移于城中。元和初猶少，今興戎葵角多少矣?！保?br>
　　幸自同開俱隱約，何須相倚斗輕盈。陵晨并作新妝面，對客偏含不語情。雙燕無機(jī)還拂掠，游蜂多思正經(jīng)營。（正或作近。）長年是事皆拋盡，今日欄邊暫眼明。）　　盆池五首（劉貢父云：“退之古詩高卓，至律詩雖可稱善，要有不工者，‘老翁真?zhèn)€似童兒’，此真諧語為戲耳。”或云《盆池》詩有天工，如“拍岸才添水?dāng)?shù)瓶”，“一夜青蛙鳴到曉”，非意到不能作也。）

　　老翁真?zhèn)€似童兒，汲水埋盆作胸。一夜青蛙鳴到曉，恰如方口釣魚時(shí)。（方或作枋。方云：“唐屬衛(wèi)州，桓溫?cái)¤暑^，乃其地也。公此詩與《送李愿》詩，只作方口。”今按：公《盤谷》詩，因及方口燕川，則二處皆盤谷旁近之小地名耳。盤谷，在孟州濟(jì)原縣，孟州東過懷州，乃至衛(wèi)州，而濟(jì)原又在孟州西北四十里，則游盤谷者，安得至衛(wèi)州之枋頭乎？方說非是。）

　　莫道盆池作不成，藕梢初種已齊生。從今有雨君須記，來聽蕭蕭打葉聲。（有雨，或作雨灑。）

　　瓦沼晨朝水自清，小蟲無數(shù)不知名。忽然分散無蹤影，惟有魚兒作隊(duì)行。（惟或作為。）

　　泥盆淺小詎成池，夜半青蛙圣得知。（圣或作聽。）一聽暗來將伴侶，不煩鳴喚斗雄雌。

　　池光天影共青青，拍岸才添水?dāng)?shù)瓶。且待夜深明月去，試看涵泳幾多星。（明或作乘。）　　芍藥（公元和十年知制誥，寓直禁中作。）

　　浩態(tài)狂香昔未逢，紅燈爍爍綠盤龍。覺來獨(dú)對情驚恐，身在仙宮第幾重？（情或作忽。）　　奉和虢州劉給事使君三堂新題二十一詠（并序或無“奉新題”三字。劉伯芻以元和八年出刺虢州，白樂天有制詞。）　　虢州刺史宅連水池竹林，往往為亭臺島渚，目其處為三堂。（三堂建于開元中，呂溫嘗記之。謂三者，明臣子在三之節(jié)；堂者，勵(lì)宗室克構(gòu)之義。）劉兄自給事中出刺此州，在任逾歲，職修人治，州中稱無事，頗復(fù)增飾。從子弟而游其間，又作二十一詩以詠其事，流行京師，文士爭和之。余與劉善，故亦同作。

　　△新亭湖上新亭好，公來日出初。水文浮枕簟，（文或作紋。）瓦影蔭龜魚?！　　髁魉殂閹讜r(shí)休？從春復(fù)到秋。只言池未滿，池滿強(qiáng)交流。（只或作祗。）

　　△竹洞竹洞何年有？公初斫竹開。洞門無鎖鑰，俗客不曾來。

　　△月臺南館城陰闊，東湖水氣多。直須臺上看，始奈月明何。

　　△渚亭自有人知處，那無步往蹤？莫教安四壁，面面看芙蓉。

　　△竹溪藹藹溪流慢，（慢或作漫。）梢梢岸┠長。（或┠作竹。穿沙碧凈，落水紫苞香。（少陵《竹》詩有“雨洗娟娟凈，風(fēng)吹細(xì)細(xì)香”。前輩嘗云：竹未嘗有香，而少陵以香言之。豈知公亦有“落水紫苞香”之語乎？

　　△北湖聞?wù)f游湖棹，尋常到此回。應(yīng)留醒心處，準(zhǔn)擬醉時(shí)來。

　　△花島蜂蝶去紛紛，香風(fēng)隔岸聞。欲知花島處，水上覓紅云。

　　△柳溪柳樹誰人種？行行夾岸高。莫將條系纜，著處有蟬號。

　　△西山新月迎宵掛，晴云到晚留。為遮西望眼，終是懶回頭。

　　△竹逕無塵從不掃，有鳥莫令彈。若要添風(fēng)月，應(yīng)除數(shù)百竿。

　　△荷池風(fēng)雨秋池上，高荷蓋水繁。未諳鳴ベベ。（《選》盧子諒云：“ベベ芳葉零?！饱伲袂?。）那似卷翻翻。

　　△稻畦布畦堪數(shù)，（或作卦。布或作圃。，博局上方目也，字見《選·博弈論》。今按：博局當(dāng)云棋局?；缸T《新論》：“守邊隅，趨作，以自生于小地。”）枝分水莫尋。魚肥知已秀，鶴沒覺初深。

　　△柳巷柳巷還飛絮，春余幾許時(shí)。吏人休報(bào)事，公作送春詩。

　　△花源（或作原。）

　　源上花初發(fā)，公應(yīng)日日來。丁寧紅與紫，慎莫一時(shí)開。（莫或作勿。）

　　△北樓郡樓乘曉上，盡日不能回。晚色將秋至，長風(fēng)送月來。

　　△鏡潭非鑄復(fù)非熔，泓澄忽此逢。魚蝦不用避，只是照蛟龍。

　　△孤嶼朝游孤嶼南，暮戲孤嶼北。所以孤嶼鳥，與公盡相識。

　　△方橋非閣復(fù)非船，可居兼可過。君欲問方橋，方橋如此作。（白樂天、皮日休詩，皆自注曰音佐。今按：《廣韻》：“作，造也，將祚切?！倍盾髯印贰叭飧鱿x，魚枯生蠹，貪利忘身，禍災(zāi)乃作”，及廉范五之謠，皆已為此音矣。然讀如佐者，又將祚切之訛。而世俗所用，從人從故，而切為將祚者，又字之俗體也。）

　　△梯橋乍似上青冥，初疑躡菡萏。自無飛仙骨，欲度何由敢。

　　△月池寒池月下明，新月池邊曲。若不妒清妍，卻成相映燭。

　　游城南十六首】（十六詩非一日作，編者類次之）

　　△賽神（賽謂禱。賽字本作塞，《漢書·郊祀志》云“冬塞禱祀，廣陵厲王殺牛塞禱”是也。今作賽。賽，悉代反。）　　白布長衫紫領(lǐng)巾，差科未動(dòng)是閑人。麥苗含オ桑生椹，（椹，桑實(shí)。《詩》：“食我桑ホ，懷我好音”。黔，即椹也。椹，食荏反。）共向田頭樂社神。

　　△題于賓客莊（于ν，字允元，元和八年為太子賓客。）

　　榆莢車前蓋地皮，（《釋木》云：“榆莢，榆錢?！薄稜栄拧吩疲骸鞍肌④嚽?，草名?！薄夺尣荨吩疲骸耙幻擒?，一名馬舄?！惫痹疲骸按笕~長穗，好生道邊，江東呼為蝦蟆衣?！避?，尺遮反。）薔薇蘸水筍穿籬。馬蹄無入朱門跡，縱使春歸可得知？

　　△晚春草樹知春不久歸，（草樹，一作草木。）百般紅紫斗芳菲。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

　　△落花已分將身著地飛，那羞踐踏損光暉。無端又被春風(fēng)誤，吹落西家不得歸。

　　△楸樹二首幾歲生成為大樹，一朝纏繞困長藤。誰人與脫青羅帔？看吐高花萬萬層。

　　幸自枝條能樹立，可煩蘿蔓作交加。（可或作何。）傍人不解尋根本，卻道新花勝舊花。（傍或作游。）　　△風(fēng)折花枝浮艷侵天難就看，清香撲地只遙聞。（只或作可。）春風(fēng)也是多情思，故揀繁枝折贈(zèng)君。（揀或作折。折或作將。）

　　△贈(zèng)同游（諸本無此篇，杭、蜀本皆闕，唯唐本有之，且屬在此。）

　　喚起窗全曙，催歸日未西。無心花里鳥，更與盡情啼。（魯直云：“吾兒時(shí)每哦此詩，而了不解其意。自出峽來，吾年五十八矣。時(shí)春曉，偶憶此詩，方悟之。喚起、催歸。二禽名也。古人于小詩用意精深如此。催歸，子規(guī)也；喚起，聲如人絡(luò)絲，圓轉(zhuǎn)清亮，偏于春曉鳴，江南謂之春喚?！薄稄?fù)齋謾錄》云：“予嘗讀唐《顧渚山茶記》曰：顧渚山中有鳥如鴝鵒而色蒼，每至正二月作聲，曰春起也，三四月云春去也。采茶人呼為喚春鳥。”然則喚起之名，唐人說矣，豫章不舉為證，何也？）　　△贈(zèng)張十八助教（張十八，籍也，時(shí)為四門國子博士助教。）

　　喜君眸子重清朗，（籍嘗病眼，故云。）攜手城南歷舊游。忽見孟生題竹處，（公與孟郊嘗游此，有《城南聯(lián)句》，至是郊死矣。）相看淚落不能收。

　　△題韋氏莊（城南韋曲，在唐最盛，名與杜陵相埒。當(dāng)時(shí)為之語曰：“城南韋杜，去天尺五?！倍抛用馈顿?zèng)韋贊善》詩所謂“時(shí)論同歸尺五天”也。是時(shí)莊已衰矣，故詩意有云。）

　　昔者誰能比？今來事不同。寂寥青草曲，散漫白榆風(fēng)。架倒藤全落，籬崩竹半空。寧須惆悵立，翻覆本無窮。（須一作知。）

　　△晚雨廉纖晚雨不能晴，（蜀本作“晚雨廉纖”，于律不諧，今從諸本。）池岸草間蚯蚓鳴。投竿跨馬蹋歸路，才到城門打鼓聲。

　　△出城暫出城門踏青草，遠(yuǎn)于林下見春山。應(yīng)須韋杜家家到，只有今朝一日閑。

　　△把酒擾擾馳名者，誰能一日閑？我來無伴侶，把酒對南山。（對或作謝。）　　△嘲少年直把春償酒，都將命乞花。（乞音氣，與人物?！稘h》：“乞楊生師?！惫墩{(diào)張籍》詩云：“乞君飛霞佩”，亦與此乞字同。）只知閑信馬，不覺誤隨車。

　　△楸樹青幢紫蓋立童童，（《蜀先主傳》：“舍東南角有桑樹，童童如小車蓋?！蓖⒚?。幢，傳江反。）細(xì)雨浮煙作采籠。不得畫師來貌取，定知難見一生中。（貌或作邈。猶少陵“貌得山僧及童子”之貌。今按：貌音邈。）　　△遣興（遣或作遠(yuǎn)。）

　　斷送一生惟有酒，尋思百計(jì)不如閑。莫憂世事兼身事，須著人間比夢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