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傳正義 卷十五 僖二十二年，盡二十四年

　　【經(jīng)】二十有二年，春，公伐邾，取須句。（須句雖別國(guó)，而削弱不能自通，為魯私屬，若顓臾之比。魯謂之社稷之臣，故滅、奔及反其君，皆略不備書，惟書伐邾，取須句?！薄鸨?，必二反。）
　　[疏]注“須句”至“須句”?！鹫x曰：上傳云“須句子”，則須句，子爵，故云雖別國(guó)，而不能自通，為魯私屬。若襄公之世，鄫國(guó)屬魯，故知如顓臾之比，略不備書也。

　　夏，宋公、衛(wèi)侯、許男、滕子伐鄭。
　　秋，八月，丁未，及邾人戰(zhàn)于升陘。升陘，魯?shù)?。邾人縣公胄于魚門，故深恥之。不言公，又不言師敗績(jī)?！痍€音刑?？h音玄。胄，直救反。
　　冬，十有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zhàn)于泓，宋師敗績(jī)。泓，水名。宋伐鄭，楚救之，故戰(zhàn)也。楚告命，不以主帥人數(shù)，故略稱人。○帥，所類反。
　　【傳】二十二年，春，伐邾，取須句，反其君焉，禮也。（得恤寡小之禮。）
　　三月，鄭伯如楚。
　　夏，宋公伐鄭。子魚曰：“所謂禍在此矣?！迸嵵脸史ブ疄橄裸鼞?zhàn)起。
　　初，平王之東遷也，周幽王為犬戎所滅，平王嗣位，故東遷洛邑。辛有適伊川，見被發(fā)而祭于野者，辛有，周大夫。伊川，周地。伊，水也?！鸨?，皮寄反，下注同。曰：“不及百年，此其戎乎！其禮先亡矣?！北话l(fā)而祭，有象夷狄。
　　[疏]“其禮先亡矣”。○正義曰：其中國(guó)之禮先亡矣。

　　秋，秦、晉遷陸渾之戎于伊川。允姓之我居陸渾，在秦、晉西北。二國(guó)誘而徙之伊川，遂從戎號(hào)，至今為陸渾縣也。計(jì)此去辛有過百年，而云不及百年，傳舉其事驗(yàn)，不必其年信。○渾，戶門反，一音胡困反。
　　[疏]注“允姓”至“年信”。○正義曰：昭九年傳曰：“先王居梼杌于四裔，故允姓之奸居于瓜州。伯父惠公歸自秦，而誘以來?！笔谴巳譃樵市找?。彼注云“瓜州，今敦煌”。則陸渾是敦煌之地名也。徙之伊川，復(fù)以陸渾為名，故至今為陸渾縣。十一年傳稱“伊、洛之戎同伐京師”。則伊、洛先有戎矣。而以今始遷戎為辛有言驗(yàn)者，蓋今之遷戎始居被發(fā)祭野之處故耳。

　　晉大子圉為質(zhì)于秦，將逃歸，謂嬴氏曰：“與子歸乎？”嬴氏，秦所妻子圉，懷嬴也?！鹳|(zhì)音致。妻，七計(jì)反。對(duì)曰：“子，晉大子，而辱于秦，子之欲歸，不亦宜乎？寡君之使婢子侍執(zhí)巾櫛，婢子，婦人之卑稱也”。○櫛，側(cè)已反。稱，尺證反，下之稱同。
　　[疏]注“婢子?jì)D人之卑稱”。○正義曰：《曲禮》云“夫人自稱于其君曰小童。世婦以下自稱曰婢子?！笔擎咀訛閶D人之卑稱?！　∫怨套右?。從子而歸，棄君命也。不敢從，亦不敢言。”遂逃歸。傳終史蘇之占。
　　富辰言于王曰：“請(qǐng)召大叔。富辰，周大夫。大叔，王子帶，十二年奔齊?！鸫笫逡籼⑼?。《詩》曰：‘協(xié)比其鄰，婚姻孔云?！对姟ば⊙拧?，言王者為政，先和協(xié)近親，則昏姻甚相歸附也。鄰，猶近也。孔，甚也。云，旋也?！鸨龋痉?。
　　[疏]“詩曰”至“孔云”。○正義曰：《詩·小雅·正月》之篇也。毛傳云：“洽，合。鄰，近。云，旋也?！毖酝跽吆推浣H，則昏姻甚回旋而相歸附。其詩之意，欲令王親親以及遠(yuǎn)。

　　吾兄弟之不協(xié)，焉能怨諸侯之不睦？”王說。王子帶自齊復(fù)歸于京師，王召之也。傳終仲孫湫之言也，為二十四年天王出居于鄭起?！鹧?，于虔反。說音悅。湫，子小反。
　　邾人以須句故出師。公卑邾，不設(shè)備而御之。卑，小也?！鹩?，本亦作御，音魚呂反。臧文仲曰：“國(guó)無小，不可易也。無備，雖眾不可恃也?！对姟吩唬骸畱?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对姟ば⊙拧?。言常戒懼?！鹨?，以豉反，下同。兢，居陵反，本或作矜。又曰：‘敬之敬之，天惟顯思，顯，明也。思，猶辭也。命不易哉！’《周頌》。言有國(guó)宜敬戒，天明臨下，奉承其命甚難。
　　[疏]“敬之”至“易哉”。○正義曰：《詩·周頌》臣進(jìn)戒成王之辭。言為國(guó)君者宜敬之哉，敬之哉！天之道唯明見思，言天之臨下，善惡必察，奉承天命不易哉！言其承天命甚為難。

　　先王之明德，猶無不難也，無不懼也，況我小國(guó)乎！君其無謂邾小，蜂蠆有毒，
　　[疏]“蜂蠆有毒”?！鹫x曰：《說文》云：“蜂，飛蟲螫人者也。蠆，毒蟲也。”《方言》云：“燕趙謂蜂為蠓螉，其小者謂之蠮螉?！薄锻ㄋ孜摹吩疲骸跋姡L(zhǎng)尾謂之蝎，蝎毒傷人曰《蟲旦》。張列反，字或作蜇。”

　　而況國(guó)乎！弗聽。八月丁未，公及邾師戰(zhàn)于升陘，我?guī)煍】?jī)。邾人獲公胄，縣諸魚門。胄，兜鍪。魚門，邾城門。○蜂，芳容反；本又作螽，俗作蜂，皆同。蠆，敕邁反，一音敕戒反；《字林》作蠆，丑介反，又他割反。升陘，本亦作“登陘”。縣音玄。兜，丁侯反。鍪，莫侯反。
　　[疏]注“胄，兜鍪”?！鹫x曰：《說文》云：“胄，兜鍪，首鎧也。”書傳皆云胄，無兜鍪之文。言兜鍪，舉今以曉古，蓋秦漢以來語?！　〕朔ニ我跃揉?。宋公將戰(zhàn)，大司馬固諫曰：“天之棄商久矣，君將興之，弗可赦也已?！贝笏抉R固，莊公之孫公孫固也。言君興天所棄，必不可不如赦楚，勿與戰(zhàn)。弗聽。
　　冬，十一月，己巳，朔，宋公及楚人戰(zhàn)于泓。宋人既成列，楚人未既濟(jì)。未盡渡泓水。司馬曰：子魚也?！氨吮娢夜?，及其未既濟(jì)也，請(qǐng)擊之?！惫唬骸安豢??！奔葷?jì)而未成列，又以告。公曰：“未可?！奔汝惗髶糁?，宋師敗績(jī)。公傷股，門官殲焉。門官，守門者，師行則在君左右。殲，盡也。○陳，直覲反。殲，子廉反。
　　[疏]注“門官”至“盡也”。正義曰：《周禮》：“虎賁氏掌先后王而趨以卒伍，軍旅、會(huì)同亦如之。舍則守王閑。王在國(guó)，則守王宮。國(guó)有大故，則守王門?！敝T侯之禮亡，其官屬不可得而知。此門官，蓋亦天子虎賁氏之類，故在國(guó)，則守門；師行，則在君左右。近公，故盡死也?！皻灒M”，《釋詁》文。舍人云：“殲，眾之盡也?！?br>
　　國(guó)人皆咎公。公曰：“君子不重傷，不禽二毛。二毛，頭白有二色?！鹁?，其九反。重，直用反，下同。古之為軍也，不以阻隘也。不因阻隘以求勝?！鸢谫u反。寡人雖亡國(guó)之馀，宋，商紂之后。不鼓不成列?！睈u以詐勝。
　　[疏]“不鼓不成列”?！鹫x曰：軍法鳴鼓以戰(zhàn)，因謂交戰(zhàn)為鼓。彼不成列而鼓以擊之，是詐以求勝，故注云“恥以詐勝”。

　　子魚曰：“君未知戰(zhàn)，勍敵之人隘而不列，天贊我也。勍，強(qiáng)也。言楚在險(xiǎn)隘，不得陳列，天所以佐宋?！饎停渚┓?。阻而鼓之，不亦可乎？猶有懼焉。雖因阻擊之，猶恐不勝。且今之勍者，皆吾敵也，
　　[疏]“且今”至“吾敵也”。○正義曰：用兵之法，前敵無問彊弱，不可遺留，且復(fù)若留，彊者還為己害，故曰“且今之”。陳上不被損傷，材力彊者，皆能與吾相敵，若其不殺，還來害我，是以雖及胡耇，獲則取之，何有恩義于二毛之人。

　　雖及胡耇，
　　[疏]“雖及胡耇”?！鹫x曰：《謚法》“保民耆艾曰胡”。胡是老之稱也。《釋詁》云：“耇，壽也?！鄙崛嗽唬骸奥T，覯也。血?dú)饩A覯竭，言色赤黑如狗矣?！睂O炎曰：“耇，面如凍梨色，似浮垢老人壽征也。”

　　獲則取之，何有于二毛？今之勍者，謂與吾競(jìng)者。胡耇，元老之稱。○耇音茍。明恥教戰(zhàn)，求殺敵也，明殺刑戮，以恥不果。傷未及死，如何勿重？言尚能害己。若愛重傷，則如勿傷；愛其二毛，則如服焉。言茍不欲傷殺敵人，則本可不須斗。
　　[疏]“若愛”至“服焉”?！鹫x曰：如，猶不如，古人之語然，猶似敢即不敢。若愛彼重傷，則不如本勿傷之。若愛其二毛，不欲傷害，則不如早服從之，何須與戰(zhàn)？

　　三軍以利用也，為利興。○為，于偽反。金鼓以聲氣也，鼓以佐士眾之聲氣。
　　[疏]“金鼓以”至“聲氣”?！鹫x曰：言金鼓以聲氣，謂金鼓佐士眾之聲氣。下文“聲盛致志”者，謂士眾由聞金鼓，聲氣滿盛，能致勇武之志以擊前敵，為此前敵，儳巖未陳，鼓而擊之可也。注不言金，當(dāng)以金有止眾之時(shí)，不是盡以聲氣故也?！吨芏Y》：“鼓人掌教六鼓四金之音聲。以節(jié)聲樂，以和軍旅，以正田役。以金錞和鼓，以金鐲節(jié)鼓，以金鐃止鼓，以金鐸通鼓?！笔清T、鐲鐸皆助鼓以聲氣，其鐃則鳴之以止鼓。大司馬教戰(zhàn)法，亦云三刺之后，“乃鼓，退，鳴鐃且卻”。哀十一年傳書曰：“此行也，吾聞鼓而已，不聞金矣。”杜云“鼓以進(jìn)軍，金以退軍”。不聞金，言將死也。是金有止鼓之時(shí)，非盡用以聲氣。注不言金，見此意也。

　　利而用之，阻隘可也，聲盛致志鼓，儳可也?！眱В瑤r，未整陳。○儳，仕銜反。又仕減反。陳，直覲反，又如字。
　　丙子晨，鄭文夫人芊氏、姜氏勞楚子于柯澤。楚子還，過鄭。鄭文公夫人芊氏，楚女：姜氏，齊女也?？聺?，鄭地?！疖?，彌爾反，楚姓也。勞，力報(bào)反?？乱舾?。
　　[疏]注“楚子”至“鄭地”。○正義曰：以芊是楚姓，姜是齊姓，故云楚女、齊女耳，亦無明文言之。二者共以夫人冠之，蓋俱是夫人，禮無二適，而有兩夫人者，當(dāng)時(shí)僣恣，不如禮也。

　　楚子使師縉示之俘馘。師縉，楚樂師也。俘，所得囚。馘，所截耳?！鹂N音晉。俘，芳扶反，囚也。馘，古獲反，戰(zhàn)所獲。
　　[疏]注“師縉”至“截耳”?！鹫x曰：書傳所言師曠、師曹、師蠲、師觸之類，皆是樂師，知此師縉亦樂師也?！夺屧b》云：“俘，取也。馘，獲也。”李巡云：“囚敵曰俘，代執(zhí)之曰取?！惫痹疲骸敖褚垣@賊耳為馘?！薄睹妭鳌吩唬骸皻⒍I(xiàn)其耳曰馘?！编嵐{云：“馘所格者，左耳也?！比粍t俘者，生執(zhí)囚之；馘者，殺其人、截取其左耳，欲以計(jì)功也。

　　君子曰：“非禮也。婦人送迎不出門，見兄弟不逾閾，閾，門限?！痖撘粲?，一音況域反。
　　[疏]注“閾，門限”?！鹫x曰：《釋宮》云：“柣謂之閾?！睂O炎曰：“柣，門限也?！苯?jīng)、傳諸注皆以閾為門限，謂門下橫木，為外內(nèi)之限也。

　　戎事不邇女器?！边?，近也。器，物也。言俘馘非近婦人之物?！鸾缱郑指浇?，下同。丁丑，楚子入饗于鄭，為鄭所饗?！馂椋趥畏?。九獻(xiàn)，用上公之禮，九獻(xiàn)酒而禮畢。
　　[疏]注“用上”至“禮畢”。○正義曰：《周禮·大行人》云：“上公九獻(xiàn)，侯伯七獻(xiàn)，子、男五獻(xiàn)?！卑浮秲x禮》：主人酌以獻(xiàn)賓，賓酢主人，主人又酌以酹賓，乃成一獻(xiàn)之禮。九獻(xiàn)者，九為獻(xiàn)酬而禮始畢也。楚賓子爵，以霸主自許，故鄭以極禮待之。

　　庭實(shí)旅百，庭中所陳，品數(shù)百也。
　　[疏]注“庭中”至“百也”。○正義曰：饗禮既亡，庭實(shí)所有及所加籩豆，無以言之。然鄭注《周禮》享禮兼燕禮食禮，與飧禮略同?！墩瓶汀吩疲瑚羽q之禮，“其死牢如飧之陳”。上公飧五牢，飪一牢，陳在西階之前，正鼎九，牛一、羊二、豕三、魚四、臘五、腸胃六、膚七、鮮魚八、鮮臘九，從北南陳。又有陪鼎三，膷鼎一，在牛鼎之后。臐鼎一，在羊鼎之后。膮鼎一，在豕鼎之后。腥四牢，陳于東階之前，牢引九鼎，無陪鼎也。侯伯飧四牢，飪一牢，腥三牢。子男飧二牢，飪一牢，腥二牢，其陳列皆如上公。又上公醯六十甕，從陳于庭碑東，醢六十甕，從陳于碑西。侯伯醯醢百甕，子男八十甕，其陳如上公。又上公米百有二十筥，橫陳于醯、醢之間，侯伯百筥，子男八十筥，陳如上公。此飧禮庭實(shí)之物。饔餼亦然?！墩瓶汀飞瞎顾氖畈?，子男二十四。鄭注云：“公四十豆。堂上十六，西夾東夾各十二。侯伯三十二豆，堂上十二，西夾東夾各十。子男二十四豆，堂上十二，西夾東夾各六?！比换e數(shù)亦然，其籩豆之物者，《周禮》：“籩人掌四籩之實(shí)，朝事之籩，其實(shí)麷、蕡、白、黑、形鹽、膴、鮑魚、鱐。饋食之籩，其實(shí)棗、栗、桃、干《艸橑}、榛實(shí)。加籩之實(shí)，菱、芡、栗、脯。羞籩之實(shí)，糗餌、粉糍。”“醢人掌四豆之實(shí)。朝事之豆，其實(shí)韭菹、醓醢，昌本、麋臡，菁菹、鹿臡、茆菹、麋臡。饋食之豆，其實(shí)葵菹、蠃醢、脾析、《鹿蟲}醢，蜃、蚔醢，豚拍、魚醢。加豆之實(shí)，芹菹、免醢，深蒲、醓醢，箈菹、雁醢，筍菹、魚醢。羞豆之實(shí)，酏食、糝食?！贝说人悾m為祭祀，下云賓客亦如之，是賓客與祭祀不異。故三十年“饗有昌歜、白、黑、形鹽”?！豆炒蠓蚨Y》亦有昌本之屬，此云加籩豆六品，必是此等之物，但傳文不具，無以言之。

　　加籩豆六品。食物六品加于籩豆?；e豆，禮食器。享畢，夜出，文芊送于軍，取鄭二姬以歸。二姬，文芊女也。叔詹曰：“楚王其不沒乎！不以壽終?！鹫?，章廉反。沒，門忽反。為禮卒于無別，無別不可謂禮，將何以沒？”諸侯是以知其不遂霸也。言楚子所以師敗城濮，終為商臣所弒?！鹱洌有舴?。別，彼列反，下同。濮音卜。弒音試。
　　【經(jīng)】二十有三年，春，齊侯伐宋，圍緡。（緡，宋邑。高平昌邑縣東南有東緡城。○緡，亡巾反。）
　　夏，五月，庚寅，宋公茲父卒。三同盟。
　　[疏]注“三同盟”?！鹫x曰：茲父以九年即位，其年盟于葵丘，十五年于牡丘，唯與魯同此二盟而已。而云三者，并數(shù)盟于薄，釋宋公也。案經(jīng)盟于薄，始云釋宋公，則盟薄之時(shí)，宋公未得與盟。而數(shù)之者，以凡盟之法，皆舍其前惡，結(jié)其后好，故宣十五年楚人圍宋，圍后始盟，及城下之盟，皆是其事。今釋宣公之后，恐楚人伐宋，宋公恨楚，故盟以結(jié)之。若未釋宋公之前，何須盟誓？但經(jīng)文欲顯公會(huì)之事，故盟在釋前。劉炫以宋公不與薄盟，而規(guī)杜氏，非也。

　　秋，楚人伐陳。
　　[疏]“楚人伐陳”?！鹫x曰：傳稱“楚成得臣帥師伐陳”，則是楚之貴卿也，而稱人者，《釋例》曰：“楚之君臣，最多混錯(cuò)。此乃楚之初興，未閑周之典禮，告命之書，自生異同，猶秦之辟陋，不與中國(guó)準(zhǔn)?！惫食啥暌陨稀洞呵铩肺匆匀肜?。如杜彼言，楚不以得臣名告，故稱人耳。　　冬，十有一月，杞子卒。傳例曰：不書名，未同盟也。杞入春秋稱侯，莊二十七年絀稱伯，至此用夷禮，貶稱子?！鸾I，本又作黜，敕律反。
　　【傳】二十三年，春，“齊侯伐宋，圍緡”，以討其不與盟于齊也。（十九年盟于齊，以無忘桓公之德，而宋獨(dú)不會(huì)，復(fù)召齊人共盟鹿上，故今討之?！鹋c音預(yù)。復(fù)，扶又反，下“不復(fù)成嫁”同。）
　　夏，五月，宋襄公卒，傷于泓故也。終于魚之言，得死為幸。
　　秋，楚成得臣帥師伐陳，討其貳于宋也。成得臣，子玉也。遂取焦、夷，城頓而還。焦，今譙縣也。夷，一名城父，今譙郡城父縣。二地皆陳邑。頓國(guó)，今汝陰南頓縣。○焦，子消反。子文以為之功，使為令尹。叔伯曰：“子若國(guó)何？”叔伯，楚大夫薳呂臣也。以為子玉不任令尹?！鹚e，為彼反。不任音壬。對(duì)曰：“吾以靖國(guó)也。夫有大功而無貴仕，貴仕，貴位。○靖音靜。其人能靖者與，有幾？”言必矜功為亂，不可不賞?！鹌淙四芫刚吲c，絕句。與音馀。幾，居宜反。
　　九月，晉惠公卒。經(jīng)在明年。從赴。懷公命無從亡人，懷公，子圉。亡人，重耳。○重，直龍反。期，期而不至，無赦。狐突之子毛及偃從重耳在秦，弗召。偃，子犯也。○期期，上如字，下音基；下亦作期，下注“未期”亦音基。從，才用反，后皆同?！鸲?，懷公執(zhí)狐突，曰：“子來則免?！蔽雌诙鴪?zhí)突，以不召子故。對(duì)曰：“子之能仕，父教之忠，古之制也。策名，委質(zhì)，貳乃辟也。名書于所臣之策，屈膝而君事之，則不可以貳。辟，罪也。○質(zhì)如字。辟，婢亦反，注同。膝，星歷反。
　　[疏]注“名書”至“罪也”?！鹫x曰：策，簡(jiǎn)策也。質(zhì)，形體也。古之仕者，于所臣之人，書已名于策，以明系屬之也。拜則屈膝而委身體于地，以明敬奉之也。名系于彼所事之君，則不可以貳心?！氨?，罪”，《釋詁》文。

　　今臣之子名在重耳，有年數(shù)矣。若又召之，教之貳也。父教子貳，何以事君？刑之不濫，君之明也，臣之原也。淫刑以逞，誰則無罪？臣聞命矣?！蹦藲⒅２焚确Q疾不出，曰：“《周書》有之：‘乃大明服?！吨軙た嫡a》言君能大明則民服?！馂E，力暫反?！鹨褎t不明而殺人以逞，不亦難乎？民不見德而唯戮是聞，其何后之有？”言懷公必?zé)o后于晉，為二十四年殺懷公張本。○逞，敕景反，本亦作“逞之”。
　　十一月，杞成公卒。書曰“子”，杞，夷也。成公始行夷禮以終其身，故于卒貶之。杞實(shí)稱伯，仲尼以文貶稱子，故傳言：“書曰子”以明之。
　　[疏]注“成公”至“明之”?！鹫x曰：何休《膏肓》難《左氏》，云“杞子卒，豈當(dāng)用夷禮死乎？”故解之，此杞成公始行夷禮以終其身，故于卒貶之。卒者，人之終，于終貶之，見其終身行夷禮也。于時(shí)杞實(shí)稱伯，唯此獨(dú)稱子，是仲尼以文貶之稱子。貶之而曰子者，《曲禮》曰：“其在東夷、北狄、西戎、南蠻，雖大曰子?！彼囊闹?，爵不過子，故貶之為子，言如夷狄之大國(guó)耳。

　　不書名，未同盟也。凡諸侯同盟，死則赴以名，禮也。隱七年己見，今重發(fā)不書名者，疑降爵故也。此凡又為國(guó)史承告而書例?！鹨?，賢遍反。重，直用反，下“重詳”同。又為，如偽反，又如字。赴以名，則亦書之，謂未同盟。不然則否，謂同盟而不以名告。辟不敏也。敏猶審也。同盟然后告名，赴者之禮也。承赴，然后書策，史官之制也。內(nèi)外之宜不同，故傳重詳其義。
　　[疏]“不書”至“敏也”?！鹫x曰：隱七年已有例矣，今重發(fā)者，《釋例》曰：“杞侯降爵，嫌有異同盟。傳重發(fā)不書之例，又更發(fā)凡者，以明雖薨，赴有法。若或違之，國(guó)史亦承告而書，不必改正也。赴以名，則亦書之者，謂諸侯雖不同盟，或以名赴也。“不然則否，辟不敏者”，謂雖同盟，而赴不以名，則亦不書名，以審違謬也”。

　　晉公子重耳之及于難也，晉人伐諸蒲城。事在五年。難，乃旦反。蒲城人欲戰(zhàn)，重耳不可，曰：“保君父之命而享其生祿，享，受也。保猶恃也。
　　[疏]“享其生祿”?！鹫x曰：人以祿生，故謂之生祿?！　∮谑呛醯萌?。以祿致眾。有人而校，罪莫大焉。校，報(bào)也?！鹦Ｒ艚?。吾其奔也。”遂奔狄。從者狐偃、趙衰、衰，趙夙弟。○衰，初危反。顛頡、魏武子、武子，魏犨?！痤R，戶結(jié)反。犨，尺由反。○司空季子。胥臣臼季也。時(shí)狐毛、賈佗皆從，而獨(dú)舉此五人，賢而有大功?！鹁?，其九反。佗，徒何反。
　　[疏]“胥臣”至“大功”?！鹫x曰：胥，氏也；臣，名也。晉有臼邑，蓋食采于臼邑，字季子而為司空之官，故名氏互見也。不言狐毛、賈佗，而獨(dú)舉此五人者，賢而有大功故也。顛頡歸晉，尋即被戮，而言大功者，當(dāng)為從亡之時(shí)有大功也?！稌x語》稱公子“長(zhǎng)事賈佗”，佗非不賢，蓋傳文意之所在，便即言之，未必五人皆賢于賈佗。

　　狄人伐廧咎如，廧咎如，赤狄之別種也，隗姓?！饛Z，在良反。咎，古刀反。隗，五罪反，下文皆同。
　　[疏]注“廧咎”至“隗姓”?！鹫x曰：成三年“晉郤克、衛(wèi)孫良夫伐廧咎如”，傳曰：“討赤狄之馀焉?！北搜猿嗟抑?，知是赤狄之別種也。女曰叔隗、季隗，知為隗姓也。

　　獲其二女叔隗、季隗，納諸公子。公子取季隗，生伯鯈、叔劉；以叔隗妻趙衰，生盾。盾，趙宣子?！瘐?，直由反。妻，七計(jì)反，下同。盾，徒本反。將適齊，謂季隗曰：“待我二十五年，不來而后嫁。”對(duì)曰：“我二十五年矣，又如是而嫁，則就木焉。言將死入木，不復(fù)成嫁。請(qǐng)待子。”處狄十二年而行。以五年奔狄，至十六年而去?！鹫?qǐng)待子，絕句?！疬^衛(wèi)，衛(wèi)文公不禮焉。出于五鹿，五鹿，衛(wèi)地。今衛(wèi)縣西北有地名五鹿，陽平元城縣東亦有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與之塊，公子怒，欲鞭之。子犯曰：“天賜也。”得土，有國(guó)之祥，故以為天賜。○塊，苦對(duì)反，又苦怪反。稽首，受而載之。
　　[疏]“乞食”至“載之”。○正義曰：《晉語》云：“過五鹿，乞食于野人，野人舉塊以與之，公子怒，將鞭之。子犯曰：‘天賜也。民以土服，又何求焉！天事必象，十二年，必獲此土。二三子志之。歲在壽星及鶉尾，其有此土乎！天以命矣，復(fù)于壽星，獲于諸侯，天之道也，由是始之。有此，其以戊申乎！所以申土也?！侔莼祝芏d之?！?br>
　　及齊，齊桓公妻之，有馬二十乘，四馬為乘，八十匹也?！鸪?，繩證反，注及下皆同。公子安之，從者以為不可。將行，謀于桑下。齊桓既卒，知孝公不可恃故?！鹦Q妾在其上，以告姜氏，姜氏殺之。姜氏，重耳妻，恐孝公怒其去，故殺妾以滅口。
　　[疏]“及齊”至“殺之”。○正義曰：《晉語》云：“齊侯妻之，甚善焉。有馬二十乘，將死于齊而己。曰：‘民生安樂，孰知其他？’桓公卒，孝公即位。諸侯叛齊。子犯知齊之不可以動(dòng)，而知文公之安齊有終焉之心，欲行，而患之，與從者謀于桑下。蠶妾在焉，莫知其在也。妾告姜氏，姜氏殺之?！?br>
　　而謂公子曰：“子有四方之志，其聞之者吾殺之矣。”公子曰：“無之?！苯唬骸靶幸?，懷與安，實(shí)敗名。”公子不可。姜與子犯謀，醉而遣之。醒，以戈逐子犯。無去志，故怒?！饠?，必邁反。醒，星頂反。
　　[疏]“醒以戈逐子犯”。○正義曰：《晉語》云：“逐子犯，曰：‘若無所濟(jì)，吾食舅氏肉，其知饜乎！’舅犯走，且對(duì)曰：‘若無所濟(jì)，吾未知死所，誰能與豺狼爭(zhēng)食？若克有成，公子無亦晉之柔嘉，是以甘食。偃之肉腥臊，將焉用之？’遂行?！?br>
　　及曹，曹共公聞其駢脅，欲觀其裸。浴，薄而觀之。薄，迫也。駢脅，合脅?！鸸惨艄?。聞其駢干，絕句。駢，薄賢反。脅，許業(yè)反?！墩f文》云“駢脅，并也”。《廣雅》云“脅干謂之肋”?！锻ㄋ住吩啤耙赶轮^之脅”。欲觀，如字，絕句。一讀至裸字絕句。裸，力果反，又戶化反。浴音欲。薄，如字?！秶?guó)語》云：“薄，簾也”。干，古旦反。
　　[疏]“及曹”至“觀之”?！鹫x曰：斷其裸以上為句。裸謂赤體無衣也。駢脅，非裸不見，故欲觀其裸，伺其浴，乃逼迫以觀之?！稌x語》云“曹共公聞其駢脅，欲觀其狀，止其舍，諜其將浴，設(shè)微薄而觀之”?？钻嗽疲骸罢櫍蛞?。微，蔽也?！薄鹱ⅰ氨?，迫也。駢脅，合干”?！鹫x曰：薄者，逼近之意，故為迫也?！墩f文》云“駢脅，并干了。肋，脅骨也”。《廣雅》云“脅干謂之肋”?？钻嗽啤奥劰用{干是一骨，故欲觀之”?！锻ㄋ孜摹吩弧耙赶轮^之脅”。如此諸說，則脅是腋下之名，其骨謂之肋，干是肋之別名。駢訓(xùn)比也，骨相比迫若一骨然。

　　僖負(fù)羈之妻曰：“吾觀晉公子之從者，皆足以相國(guó)。若以相，若遂以為傅相?！鹆b，紀(jì)宜反。相，息亮反，下及注同。夫子必反其國(guó)。反其國(guó)，必得志于諸侯。得志于諸侯而誅無禮，曹其首也。子盍蚤自貳焉?！弊再E，自別異于曹。○盍，戶臘反。蚤音早。別，彼列反。乃饋盤飧，置璧焉。臣無竟外之交，故用盤，藏璧飧中，不欲令人見?！痧?，其貴反，遺也。飧音孫，《說文》云“哺也”，《字林》云“水澆飯也”。置，之豉反。竟音境。令，力呈反。公子受飧反璧。
　　及宋，襄公贈(zèng)之以馬二十乘。贈(zèng)，送也。及鄭，鄭文公亦不禮焉。叔詹諫曰：“臣聞天之所啟，
　　[疏]“天之所啟”。○正義曰：?jiǎn)?，開也。凡是天開道者，非人所能及，欲令鄭伯禮之。

　　人弗及也。啟，開也。晉公子有三焉，天其或者。
　　[疏]“天其或者”?！鹫x曰：天意不可必知，或言或者，謂天意或當(dāng)然也。

　　將建諸，君其禮焉。男女同姓，其生不蕃。蕃，息也?！疝魺⑼?。
　　[疏]“男女”至“不蕃”。○正義曰：禮“取妻不取同姓”。辟違禮而取，故其生子，不能蕃息昌盛也?！稌x語》曰：“同姓不昏，懼不殖也?！庇衷唬骸爱愋談t異德，異德則異類。異類雖近，男女相及，以生民也。同姓則同德，同德則同心，同心則同志。同志雖遠(yuǎn)，男女不相及，畏黷故也。黷則生怨，怨亂育災(zāi)，災(zāi)育滅姓。是故取辟同姓，畏亂災(zāi)也?！薄吨芏Y》不得取同姓，彼遂演說其意耳，未必取同姓者皆滅姓也。

　　晉公子，姬出也，而至于今，一也。犬戎狐姬之子，故曰姬出。離外之患，出奔在外。而天下不靖晉國(guó)，殆將啟之，二也。有三士足以上人，而從之，三也?！秶?guó)語》“狐偃、趙衰、賈佗、三人，皆卿才”?！饛娜缱郑灰舨庞梅?。
　　[疏]注“國(guó)語”至“卿才”?！鹫x曰：《晉語》云：“僖負(fù)羈言于曹伯曰：‘晉公子生十七年而亡，卿才三人從之，可謂賢乎！’宋公孫固言于襄公曰：‘晉公子好善不厭，父事狐偃，師事趙衰，而長(zhǎng)事賈佗。此三人者，實(shí)左右之。公子居則下之，動(dòng)則諮焉?！辟邑?fù)羈言有卿才，公孫固說其名氏，知是一物，故并引之。

　　晉、鄭同儕，儕，等也?！饍?，士皆反。其過子弟，固將禮焉，況天之所啟乎？”弗聽。及楚，楚子饗之，曰：“公子若反晉國(guó)，則何以報(bào)不谷？”對(duì)曰：“子女玉帛則君有之，羽毛齒革則君地生焉。其波及晉國(guó)者，君之馀也，其何以報(bào)君？”曰：“雖然，何以報(bào)我？”對(duì)曰：“若以君之靈，得反晉國(guó)，晉、楚治兵，遇于中原，其辟君三舍。若不獲命，三退不得楚止命也?！疬^王，古禾反。其左執(zhí)鞭弭，右屬櫜鞬，以與君周旋?！卞簦o緣者。櫜以受箭，鞬以受弓。屬，著也。周旋，相追逐也?！疱簦獱柗础！稜栄拧吩啤肮芯壵咧^之弓，無緣者謂之弭”。屬音燭，注同。櫜，古刀反，受箭器。鞬，九言反，弓衣。緣，悅絹反。
　　[疏]注“弭弓”至“逐也”?！鹫x曰：《釋器》云：“弓有緣者謂之弓，無緣者謂之弭。”李巡曰：“骨飾兩頭曰弓，不以骨飾兩頭曰弭?！睂O炎曰：“緣謂繳束而漆之，弭謂不以繳束骨飾兩頭者也”。二說雖反，俱以弭為弓末也?！对姟吩啤拜d櫜弓矢”。則弓矢所藏，俱名櫜也。昭元年傳“伍舉請(qǐng)垂櫜而入”，注云：“示無弓。”則櫜亦受弓之物?！斗窖浴吩疲骸肮刂^之鞬?！贝藱?、鞬二物，必一弓一矢。以鞬是受弓，故云櫜以受箭，因?qū)ξ亩种??？钻嗽疲厚R鞭及弓分在兩手，欲辟右?guī)岔K之文，故云左執(zhí)。

　　子玉請(qǐng)殺之。畏其志大。楚子曰：“晉公子廣而儉，志廣而體儉。文而有禮。其從者肅而寬，肅，敬也。忠而能力。
　　[疏]“廣而”至“能力”?！鹫x曰：廣大者，失于奢僣，故美其能儉也。文華者，失于傲慢，故美其能有禮也。能敬者，失于褊急，故美其能寬容也。忠誠(chéng)者，未必有力，故美其能勤也。此四者，每?jī)墒孪喾?，而美其能兼有之?br>
　　晉侯無親，外內(nèi)惡之。晉侯，惠公也。○惡，烏路反。吾聞姬姓，唐叔之后，其后衰者也，其將由晉公子乎！天將興之，誰能廢之。違天必有大咎?！蹦怂椭T秦。秦伯納女五人，懷嬴與焉，懷嬴，子圉妻。子圉謚懷公，故號(hào)為懷嬴。○咎，其九反。與焉音預(yù)。奉匜沃盥。既而揮之。匜、沃、盥，器也。揮，湔也?！鸱?，芳勇反。匜，以支反，一音以紙反；《說文》云“似羹魁，柄中有道可注水”。盥，古緩反。揮，許韋反。湔音薦，王音贊，一音箭，又音箋。
　　[疏]注“匜沃”至“湔也”?！鹫x曰：《說文》云：“匜似羹魁，柄中有道可以注水?！薄邦?，澡手也。從臼、水，臨皿?！比粍t匜者，盛水器也。盥謂洗手也。沃謂澆水也。懷嬴奉匜盛水為公子澆水，令公子洗手，既而以濕手揮之，使水湔污其衣，故云“揮，湔也”。

　　怒曰：“秦、晉匹也，何以卑我！”匹，敵也。公子懼，降服而囚。去上服，自拘囚以謝之?！鹑ィ饏畏?。拘音俱。
　　[疏]注“去上”至“謝之”?！鹫x曰：《晉語》說此事云：“公子欲辭，司空季子、子犯、子馀勸取之。乃歸女而納幣，且逆。”孔晁云：“歸懷嬴，更以貴妾禮迎之也?！狈疲骸吧暌庥诔?，伸于知己；降服于懷嬴，屈于不知己?！?br>
　　他日，公享之。子犯曰：“吾不如衰之文也。有文辭也。○衰，初危反，下同。請(qǐng)使衰從。”公子賦《河水》，《河水》，逸《詩》。義取河水朝宗于海，海喻秦。公賦《六月》?！读隆?，《詩·小雅》，道尹吉甫佐宣王征伐，喻公子還晉，必能匡王國(guó)。古者禮會(huì)，因古詩以見意，故言賦?！对姟?，斷章也，其全稱《詩》篇者，多取首章之義，他皆放此?！鹨?，賢遍反。斷，端緩反。
　　[疏]注“六月”至“放此”?！鹫x曰：杜言全引《詩》篇者，多取首章之義。劉炫《規(guī)過》云：“案《春秋》賦《詩》，有雖舉篇名，不取首章之義者。故襄二十七年公孫段賦《桑扈》，趙孟曰‘匪交匪敖’，乃是卒章。又昭元年云令尹賦《大明》之首章，既特言首章，明知舉篇名者不是首章?！苯駝h定知不然者，以文四年賦《湛露》云“天子當(dāng)陽”，又文十三年文子賦《四月》，是皆取首章。若取馀章者，傳皆指言其事，則賦《載馳》之四章，《綠衣》之卒章是也。所以令尹特言《大明》首章者，令尹意特取首章明德，故傳指言首章，與馀別也。杜言多取首章，言多，則非是總皆如此。劉以《春秋》賦《詩》有不取首章，以規(guī)杜氏，非也?！　≮w衰曰：“重耳拜賜?！惫咏担莼?，公降一級(jí)而辭焉。下階一級(jí)，辭公子稽首?！鸺?jí)音急。衰曰：“君稱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薄对姟肥渍卵钥锿鯂?guó)，次章言佐天子，故趙衰因通言之，為明年秦伯納之張本。
　　【經(jīng)】二十有四年，春，王正月。
　　夏，狄伐鄭。
　　秋，七月。冬，天王出居于鄭。襄王也。天子以天下為家，故所在稱居。天子無外而書出者，譏王蔽于匹夫之孝，不顧天下之重，因其辟母弟之難書出，言其自絕于周?！鸨危厥婪?。難，乃旦反。
　　[疏]“天王出居于鄭”?！鹫x曰：出居，實(shí)出奔也。出謂出畿內(nèi)，居若移居然。天子以天下為家，所在皆得安居，故為天子別立此名?！夺尷吩唬骸疤熳右蕴煜聻榧?，故傳曰，凡自周無出，今以出居為名，而不書奔，殊之于別國(guó)?！?br>
　　晉侯夷吾卒。文公定位而后告，未同盟而赴以名。
　　【傳】二十四年，春，王正月，秦伯納之，不書，不告入也。（納重耳也。）及河，子犯以璧授公子曰：“臣負(fù)羈紲從君巡于天下，（羈，馬羈。紲，馬韁?！鹆b，紀(jì)宜反，《說文》云：“馬絡(luò)頭也?！奔湥⒘蟹?，《說文》云：“系也”。從，才用反，又如字。韁，居良反。）
　　[疏]注“羈，馬羈。紲，馬韁”?！鹫x曰：《說文》云：“羈，馬絡(luò)頭也。”又曰：“馬絆?！奔?，系也?！渡賰x》云：“犬則執(zhí)紲，則執(zhí)纼，馬則執(zhí)靮。”服虔云：“一曰犬韁曰紲，古者行則有犬?！倍沤裾约湠轳R韁者，紲?zhǔn)窍抵畡e名，系馬系狗皆得稱紲，彼對(duì)文耳，散則可以通。巡于天下，用馬為多，故主于馬耳。

　　臣之罪甚多矣。臣猶知之，而況君乎！請(qǐng)由此亡?！惫釉唬骸八慌c舅氏同心者，有如白水。”子犯，重耳舅也，言與舅氏同心之明，如此白水，猶《詩》言“謂予不信，有如皦日”?！鸢墸帕朔?。
　　[疏]注“子犯”至“皦日”。○正義曰：諸言“有如”，皆是誓辭。有如日，有如河，有如皦日，有如白水，皆取明白之義。言心之明白如日、如水也。有如上帝、有如先君，言上帝先君明見其心，意亦同也。

　　投其璧于河。質(zhì)信于河。○質(zhì)音致。
　　濟(jì)河，圍令狐，入桑泉，取臼衰。桑泉在河?xùn)|解縣西。解縣東南有臼城?！鹆?，力丁反。衰，初危反。解，戶買反。二月，甲午，晉師軍于廬柳。懷公遣軍距重耳。○廬，力居反。柳，力久反。秦伯使公子縶如晉師，師退，軍于郇。解縣西北有郇城?！鹂{，張立反。郇音荀。辛丑，狐偃及秦、晉之大夫盟于郇。壬寅，公子入于晉師。丙午，入于曲沃。丁未，朝于武宮。文公之祖武公廟。戊申，使殺懷公于高梁。不書，亦不告也。懷公奔高梁。高梁在平陽楊縣西南。再發(fā)不告者，言外諸侯入及見殺，亦皆須告乃書于策。呂、卻畏逼，呂甥、郤芮，惠公舊臣，故畏為文公所逼害。○逼音逼。為，于偽反。將焚公宮而弒晉侯。寺人披請(qǐng)見，公使讓之，且辭焉。辭不見?！饛s音試，又作殺。寺，本又作侍。披，普皮反。請(qǐng)見，賢遍反。曰：“蒲城之役，在五年。君命一宿，女即至。即日至?！鹋羧辏陆酝?。其后余從狄君以田渭濱，田，獵?！鹞家糁^，水名。濱音賓。女為惠公來求殺余，命女三宿，女中宿至。雖有君命，何其速也。夫袪猶在，披所斬文公衣袂也。○為，于偽反。中，丁仲反，下注中鉤同。女中宿至，或無“至”字。袪，起魚反。袂，滅制反。
　　[疏]“夫袪猶在”?！鹫x曰：夫，辭也。彼時(shí)斬袪之恨，今日猶在。

　　女其行乎?！睂?duì)曰：“臣謂君之入也，其知之矣。知君人之道。若猶未也，又將及難。君命無二，古之制也。除君之惡，唯力是視，蒲人、狄人，余何有焉。當(dāng)二君世，君為蒲、狄之人，于我有何義?！痣y，乃旦反，下及注皆同。今君即位，其無蒲、狄乎？
　　[疏]“蒲人”至“狄乎”。○正義曰：言獻(xiàn)公之時(shí)，君為蒲邑人?；莨畷r(shí)，君為狄國(guó)人。余未事君，何有恩義于君焉？“今君即位，其無蒲狄乎”，言有人在蒲、在狄為君，猶是也。

　　齊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干時(shí)之役，管仲射桓公，中帶鉤?！鹕洌骋喾?，注同。相，息亮反。君若易之，何辱命焉？言若反齊桓，己將自去，不須辱君命。行者甚眾，豈唯刑臣?！迸?，奄人，故稱刑臣?！鹕醣姡槐尽吧酢弊鳌捌洹?。
　　[疏]“行者”至“刑臣”。○正義曰：公言女其行乎？欲使之出奔也。公若反齊桓，念舊惡，則出奔者甚眾多矣，豈唯刑臣一人乎？言畏罪者皆將去。

　　公見之，以難告。告呂、郤欲焚公宮。三月，晉侯潛會(huì)秦伯于王城。己丑晦，公宮火。瑕甥、郤芮不獲公，乃如河上，秦伯誘而殺之。晉侯逆夫人嬴氏以歸。秦穆公女文嬴也。秦伯送衛(wèi)于晉三千人，實(shí)紀(jì)綱之仆。新有呂、郤之難，國(guó)未輯睦，故以兵衛(wèi)文公。諸門戶仆隸之事，皆秦卒共之，為之紀(jì)綱。○輯音集，又七入反，本亦作集。卒，子忽反。共音恭，本亦作“供”。
　　[疏]注“新有”至“紀(jì)綱”?！鹫x曰：新有呂、郤之難，國(guó)未輯睦，恐晉人情不可信，故秦伯以兵衛(wèi)文公也?！墩f文》云：“綱，維纮繩也。紀(jì)，絲別也?！眲t綱是維之大繩。紀(jì)者，別理絲縷。諸門戶仆隸之事，皆使秦卒共之，與晉人為紀(jì)綱，謂為之首領(lǐng)主帥也。

　　初，晉侯之豎頭須，守藏者也。頭須，一曰里鳧須。豎，左右小吏。○豎，上注反。藏，才浪反，下同。里鳧須，房孚反?！俄n詩外傳》云：“晉文公亡，過曹，里鳧須從，因盜重耳資而亡。重耳無糧，餒不能行，介子推割股以食重耳，然后能行?！?
　　[疏]注“頭須”至“小吏”。○正義曰：一曰里鳧須者，《史記》謂之里鳧須，與傳文不同，必有一謬。故辨出其別，不敢正之。鄭玄《周禮》注云：“豎，未冠者之官名?！薄　∑涑鲆?，竊藏以逃，文公出時(shí)。盡用以求納之。求納文公。○盡，津忍反。及入，求見，公辭焉以沐。謂仆人曰：“沐則心覆，
　　[疏]沐則心覆?！鹫x曰：韋昭云：“沐則低頭，故心反覆也?！薄　⌒母矂t圖反，宜吾不得見也。居者為社稷之守，行者為羈紲之仆，其亦可也，何必罪居者？國(guó)君而讎匹夫，懼者甚眾矣。”仆人以告，公遽見之。言棄小怨所以能安眾?！鹎笠?，賢遍反，下“得見”同。覆，芳服反，下同。守，手又反，又如字。“甚眾”，本或作“其眾”。遽，甚處反。
　　狄人歸季隗于晉而請(qǐng)其二子。二子，伯鯈、叔劉。文公妻趙衰，生原同、屏括、摟嬰。原、屏、樓，三子之邑。○妻，七計(jì)反。屏，步平反。括，古活反。趙姬請(qǐng)逆盾與其母，趙姬，文公女也。盾，狄女叔隗之子。子馀辭。子馀，趙衰字。姬曰：“得寵而忘舊，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請(qǐng)，許之。來以盾為才，固請(qǐng)于公，以為嫡子，而使其三子下之，以叔隗為內(nèi)子而已下之。卿之嫡妻為內(nèi)子。皆非此年事，蓋因狄人歸季隗，遂終言叔隗?！鸬?，本亦作適，丁歷反，注同。下，遐嫁反，下同。
　　晉侯賞從亡者。介之推不言祿，祿亦弗及。介推，文公微臣。之，語助?！饛?，才用反。介音界。推，昌誰反。推曰：“獻(xiàn)公之子九人，唯君在矣?；?、懷無親，外內(nèi)棄之。天未絕晉，必將有主。主晉祀者，非君而誰？天實(shí)置之，而二三子以為已力，不亦誣乎？竊人之財(cái)猶謂之盜，況貪天之功以為已力乎？下義其罪，上賞其奸，上下相蒙，蒙，欺也。難與處矣！”
　　[疏]“下義”至“處矣”?！鹫x曰：在下者以貪天之功為立君之義，是下義其罪也。在上者以立君之勛賞盜天之罪，是上賞其奸也。居下者義其罪，是下欺上也。居上者賞其奸，是上欺下也。如此上下相欺蒙，難可與并居處矣！　　其母曰：“盍亦求之，以死誰懟？”對(duì)曰：“尤而效之，罪又甚焉。且出怨言，不食其食?！痹寡?，謂上下相蒙，難與處?！痤?，戶臘反。懟，直類反。其母曰：“亦使知之，若何？”既不求之，且欲令推達(dá)言于文公?！鹆?，力呈反。對(duì)曰：“言，身之文也。身將隱，焉用文之？是求顯也?！逼淠冈唬骸澳苋缡呛?！與女偕隱?！辟桑阋??！鹧桑隍?。女音汝。遂隱而死。晉侯求之，不獲，以綿上為之田，曰：“以志吾過，且旌善入。”旌，表也。西河界休縣南有地名綿上。
　　鄭之入滑也，滑人聽命。入滑在二十一年。師還，又即衛(wèi)。鄭公子士泄、堵俞彌帥師伐滑。堵俞彌，鄭大夫?！鹩?，羊朱反。彌，亡皮反。王使伯服、游孫伯如鄭請(qǐng)滑。二子，周大夫。鄭伯怨惠王之入而不與厲公爵也，事在莊二十一年。又怨襄王之與衛(wèi)、滑也，怨王助衛(wèi)為滑請(qǐng)?！馂?，于偽反。故不聽王命而執(zhí)二子。王怒，將以狄伐鄭。富辰諫曰：“不可。臣聞之，大上以德?lián)崦?，無親疏也?！鹇?，吐鄭反?！岸鴪?zhí)二子”，本或作“而執(zhí)其二子”，“其”，衍字也。大音泰。其次親親以相及也。先親以及疏，推思以行義。
　　[疏]“大上”至“及也”?！鹫x曰：《曲禮》云：“大上貴德，其次務(wù)施報(bào)?！编嵭源笊蠟榈刍手榔浯沃^三王以來則以大上其次為世代之先后也。襄二十四年傳曰：“大上立德，其次立功，其次立言?！倍乓粤⒌轮^黃帝、堯、舜，立功謂禹、稷，立言謂史佚、周任。則以人之賢愚為上次，非復(fù)年代之先后也。然則大上謂人之最，大上，上圣之人也，以德?lián)崦?，唯能是用，不?jiǎn)親疏也。其次圣之人，則親其所親，以漸相及而至于遠(yuǎn)人，為下周公親親之事張本也。周公亦是上圣，不以德而先親者，制法為后，不獨(dú)為身，圣人之身不恃親也?！　∥糁芄醵逯幌?，故封建親戚以蕃屏周。吊，傷也。咸，同也。周公傷夏、殷之叔世，疏其親戚，以至滅亡，故廣封其兄弟?！疝?，方元反。管、蔡、郕、霍、魯、衛(wèi)、毛、聃、郜、雍、曹、滕、畢、原、酆、郇，文之昭也。十六國(guó)皆文王子也。管國(guó)在熒陽京縣東北。雍國(guó)在河內(nèi)山陽縣西。畢國(guó)在長(zhǎng)安縣西北。酆國(guó)在始平鄠縣東?！疣J音成。聃，乃甘反。雍，于用反，注同。酆音豐。郇音荀。邘、晉、應(yīng)、韓，武之穆也。四國(guó)皆武王子。應(yīng)國(guó)在襄陽城父縣西南。韓國(guó)在河?xùn)|郡界。河內(nèi)野王縣西北有邘城?！疬幰粲凇７?、蔣、邢、茅、胙、祭，周公之胤也。胤，嗣也。蔣在弋陽期思縣。高平昌邑縣西有茅鄉(xiāng)。東郡燕縣西南有胙亭。○蔣，將丈反。茅，亡交反。胙，才故反，下注“祭胙”同。祭，則界反。
　　[疏]“昔周”至“胤也”?！鹫x曰：伯、仲、叔、季，長(zhǎng)幼之次也。故通謂國(guó)衰為叔世，將亡為季世。昔周公傷彼夏、殷二國(guó)叔世，疏其親戚，令使宗族之不同心以相匡輔，至于滅亡。故封立親戚為諸侯之君，以為蕃籬，屏蔽周室。言封此以下文、武、周公之子孫為二十六國(guó)也。此二十六國(guó)武王克商之后下及成康之世乃可封建畢矣非是一時(shí)封建，非盡周公所為。富辰盡以其事屬周公者，以武王克殷，周公為輔，又?jǐn)z政制禮，成一代大法，雖非悉周公所為，皆是周公之法，故歸之于周公耳。昭二十八年傳曰：“昔武王克商，光有天下，兄弟之國(guó)十有五人，姬姓之國(guó)四十人?！北搜杂善淇松?，乃得封建兄弟，歸功于武王耳。亦非武王之時(shí)已建五十五國(guó)，其后不復(fù)封人也。昭二十六年傳曰：“昔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并建母弟，以蕃屏周?！闭丫拍陚髟唬骸拔?、武、成、康之建母弟，以蕃屏周?！眲t康王之世，尚有封國(guó)，非獨(dú)周公時(shí)也。且見于經(jīng)、傳者，管叔、蔡叔、霍叔，周公攝政之初以流言見黜，則三叔之國(guó)已是武王封矣?！渡袝た嫡a》之篇，周公營(yíng)洛之時(shí)，始封康叔于衛(wèi)?！堵逭a》之篇，周公致政之月，始封伯禽于魯。《書傳》稱成王削桐葉為珪，以封唐叔。如此之類，不得為武王封也。凡、蔣、邢、茅、胙、祭，周公之胤也，豈周公自封哉？固當(dāng)成王即政之后，或至康王之時(shí)，始封之耳?！鹱ⅰ暗鮽敝痢靶值堋??！鹫x曰：吊、傷俱是悼往之辭。咸訓(xùn)為皆，故為同也。昭六年傳曰：“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北耸迨罏槿┦溃硕逡喽┦酪?。二代之末，疏其親戚，以至滅亡。周公創(chuàng)其如此，故制禮設(shè)法，親其所親，廣封兄弟，以自蕃衛(wèi)也。蕃屏者，分地以建諸侯，使與京師作蕃籬屏捍也。鄭眾、賈逵皆以二叔為管叔、蔡叔，傷其不和睦而流言作亂，故封建親戚。鄭玄《詩》箋亦然。案其封建之中，方有管、蔡，豈傷其作亂始封建之？馬融以為夏、殷叔世，故杜同之。○注“十六”至“縣東”。○正義曰：文之昭者，自后稷以后一昭一穆，文王于次為穆，故文子為昭，武子為穆。昭二十八年傳稱“武王兄弟之國(guó)十五人”，此十六，彼十五者，人異，故說異耳。非武王時(shí)十五而周公加一也。此十六國(guó)所在之地，蔡、郕、魯、衛(wèi)、郜、曹、滕七國(guó)，當(dāng)時(shí)皆在，已經(jīng)解訖。霍在閔元年，原在隱十一年，郇在此年春，亦已解訖。其毛、聃闕，故唯解管、雍、畢、酆也。武穆四國(guó)，晉時(shí)見在，故唯解應(yīng)、韓、邘也。周公之胤，邢國(guó)見在，隱五年解訖。凡、祭闕，故唯解蔣、茅、胙也。

　　召穆公思周德之不類，故糾合宗族于成周而作詩，類，善也。糾，收也。召穆公，周卿士，名虎。召，采地，扶風(fēng)雍縣東南有召亭。周厲王之時(shí)，周德衰微，兄弟道缺，召穆公于東都收會(huì)宗族，特作此周公之樂，歌《常棣》?！对姟穼佟缎⊙拧?。○召，上照反，注同。糾，居黝反。棣，大計(jì)反，《字林》大丙反。○曰：‘常棣之華，鄂不《革韋》々，常棣，棣也。鄂鄂然，華外發(fā)。不《革韋》々，言《革韋》々。以喻兄弟和睦，則強(qiáng)盛而有光輝《革韋》々然?！鸲?，五各反。不，方九反?！陡镯f》，韋鬼反。凡今之人，莫如兄弟?！灾隆陡镯f》々之盛，莫如親兄弟?！鹌渌恼略唬骸值荇]于墻，外御其侮?！]，訟爭(zhēng)貌。言內(nèi)雖不和，猶宜外捍異族之侵侮?！痿]，呼歷反；《毛詩》云：狠也。御，魚呂反，下同。侮，亡甫反，《詩》作“務(wù)”。爭(zhēng)，爭(zhēng)斗之爭(zhēng)，本又作“諍”。捍，戶旦反。
　　[疏]“召穆”至“其侮”?！鹫x曰：《常棣》之詩，周公所作。故《周語》說此事，云“周文公之《詩》曰”，即明是周公作也。召穆公，厲王時(shí)人。于時(shí)周德既衰，兄弟道缺，召穆公思周德之不善，致使兄弟之恩缺，收合宗族于成周，為設(shè)燕會(huì)而作此周公樂歌之詩，曰常棣之木華鄂鄂然外發(fā)之時(shí)，豈不《革韋》々而光明乎！以眾華俱外發(fā)，實(shí)《革韋》々而光明，以喻兄弟眾多而相和睦，豈不彊盛而有光輝乎！言兄弟和睦，實(shí)彊盛而有光輝，兄弟和睦則彊盛如是，然則凡今日天下之人欲致此《革韋》々之盛，莫如兄弟之相親也。其四章曰：兄弟或有自不相善，可爭(zhēng)訟于墻內(nèi)，若有他人侵之，則同心合意外御其他人之侵侮也?！鹱ⅰ邦惿啤敝痢靶⊙拧??！鹫x曰：“類，善”，《釋詁》文。糾者，聚合之意，故為收也。召穆公，厲王、宣王之臣，《詩·江漢》序云“命召公平淮夷”，經(jīng)曰“王命召虎”是也。思周德之不善，故知是厲王之時(shí)，周德衰微，兄弟道缺也。召穆公于東都會(huì)宗族，蓋當(dāng)宣王之時(shí)。若當(dāng)厲王之時(shí)，天子疏之，召公雖則聚會(huì)，不能使之親也。于會(huì)之上作此周公之樂歌，欲感切宗族，使相親也。劉炫云，杜云《常棣》詩屬《小雅》，明是周公所作也。○注“常棣”至“《革韋》然”。○正義曰：“常棣，棣”，《釋木》文也。舍人曰：“常棣，一名棣?！惫痹唬骸敖耜P(guān)西山中有棣樹，子似櫻桃，可啖?！薄岸醵跞?，華外發(fā)”者，華聚而發(fā)于外，鄂鄂然而光明也。不《革韋》々乎，言其實(shí)《革韋》々也。古之人語有聲而倒者，詩文多有此類。○注“鬩，訟爭(zhēng)貌”。○正義曰：《釋言》云：“鬩，很也?！睂O炎云：“相很戾也?！崩钛脖咀鳌昂蕖保⒃疲骸跋嘣购??！币孕南嘣购薅鵀轸]，是為爭(zhēng)訟貌也。

　　如是，則兄弟雖有小忿，不廢懿親。懿，美也。今天子不忍小忿以棄鄭親，其若之何？庸勛，親親，昵近，尊賢，德之大者也。庸，用也。昵，親也。○昵，女乙反。即聾，從昧，與頑，用嚚，奸之大者也。
　　[疏]“庸勛”至“奸之大”?！鹫x曰：親、昵、尊是愛敬之辭也。即、從、與是依就之意也。其庸即用也。用其有功勛者，親其親族親者，昵其道路近者，尊其有賢行者，此四事是德之大者也。即訓(xùn)就也，就其耳聾者，從其目昧者，與其心頑者，用其口嚚者，此四事是奸之大者也。勛、親、近、賢，據(jù)事上為名。聾、昧、頑、嚚，據(jù)身上為名。以狄無他事，故于耳目心口之上為惡名耳。下文名以四事覆之，唯“棄嬖寵而用三良”，是言鄭伯之賢，與上文倒隨便言耳。杜言“三良，叔詹、堵叔、師叔，所謂尊賢”，如杜此注，則謂鄭伯尊賢，與上文尊賢乖者，能用三良，則是鄭伯之賢，王則當(dāng)尊此鄭伯，但杜注省略耳。

　　棄德崇奸，禍之大者也。崇，聚也?！鹈@，鹿工反。昧音妹。嚚，魚巾反。鄭有平、惠之勛，平王東遷，晉、鄭是依?；萃醭霰?，虢、鄭納之。是其勛也。又有厲、宣之親，鄭始封之祖桓公友，周厲王之子，宣王之母弟。棄嬖寵而用三良，七年殺嬖臣申侯，十六年殺寵子子華也。三良，叔詹、堵叔、師叔，所謂尊賢?！鸲?，丁古反，又音者，于諸姬為近。道近當(dāng)昵之。四德具矣。耳不聽五聲之和為聾，目不別五色之章為昧，心不則德義之經(jīng)為頑，口不道忠信之言為嚚，狄皆則之，四奸具矣。周之有懿德也，猶曰‘莫如兄弟’，故封建之。當(dāng)周公時(shí)，故言周之有懿德?！饎e，彼列反。其懷柔天下也，猶懼有外侮。捍御侮者莫如親親，故以親屏周。召穆公亦云。周公作詩，召公歌之，故言亦云。今周德既衰，于是乎又渝周、召以從諸奸，無乃不可乎？變周、召親兄弟之道?！鹩?，羊朱反，變也。民未忘禍，王又興之，前有子頹之亂，中有叔帶召狄，故曰民未忘禍?！痤j，徒回反。其若文、武何？”言將廢文、武之功業(yè)。王弗聽，使頹叔、桃子出狄?guī)?。二子，周大夫?！鹛胰缱?，本或作姚，亦宜音桃?
　　夏，狄伐鄭，取櫟。王德狄人，
　　[疏]“王德狄人”。正義曰：荷其恩者謂之為德，古人有此語也。

　　將以其女為后。富辰諫曰：“不可，臣聞之曰：‘報(bào)者倦矣，施者未厭?！谝?，有勞則望報(bào)過甚?！饳担Φ曳?。施如字，注同。厭，于艷反，又于鹽反。狄固貪惏。
　　[疏]“狄固貪惏”。○正義曰：《方言》云：“殺人取財(cái)曰惏。”

　　王又啟之，女德無極，婦怨無終，婦女之志，近之則不知止足，遠(yuǎn)之則忿怨無已。終，猶已也。○惏，力南反，《方言》云：“殺人而取其財(cái)曰惏?！苯?，附近之近。遠(yuǎn)，于萬反。狄必為患?！蓖跤指ヂ?。
　　初，甘昭公有寵于惠后，甘昭公，王子帶也，食邑于甘。河南縣西南有甘水?；莺髮⒘⒅?，未及而卒。昭公奔齊，奔齊在十二年。王復(fù)之。在二十二年。又通于隗氏。隗氏，王所立狄后。王替隗氏，替，廢也。○替，他計(jì)反。頹叔、桃子曰：“我實(shí)使狄，狄其怨我?！彼旆畲笫逡缘?guī)煿ネ?。王御士將御之，《周禮》：“王之御士十二人。”
　　[疏]注“周禮”至“二人”?！鹫x曰：《周禮》無御士之官，唯夏官大仆之屬有御仆，下士，十有二人，掌王之燕令。鄭玄云：“燕居時(shí)之令以親近王，故欲為王御寇?！?br>
　　王曰：“先后其謂我何？先后，惠后也。誅大叔，恐違先后志。寧使諸侯圖之。”王遂出。及坎欿，國(guó)人納之?？矚K，周地，在河南鞏縣東?！鹂玻喔蟹?。欿，大感反。鞏，九勇反。
　　秋，頹叔、桃子奉大叔，以狄?guī)煼ブ?，大敗周師，獲周公忌父、原伯、毛伯、富辰。原、毛皆采邑。
　　[疏]注“原、毛皆采邑”。正義曰：此原伯、毛伯，蓋是文王之子原、毛之后，世為王臣，仍為伯爵，或本封絕滅，食采畿內(nèi)，故云皆采邑也。

　　王出適鄭，處于泛。鄭南汜也。在襄城縣南?！疸嵋舴?，后皆同。
　　[疏]注“鄭南”至“縣南”?！鹫x曰：南汜是襄城縣南，則鄭之西南之竟，南近于楚，西近于周，故王處于汜。及楚伐鄭，師于汜，皆以為南汜。其東汜在中牟縣南，去鄭城既近，三十年秦、晉圍鄭，秦軍泛南，故為東汜。各隨其所近而言也。　　大叔以隗氏居于溫。
　　鄭子華之弟子臧出奔宋，十六年殺子華故?！鸷镁埴柟凇ｚ?，鳥名。聚鷸羽以為冠，非法之服。○好，呼報(bào)反。鷸，尹橘反，翠鳥也。
　　[疏]注“鷸鳥”至“之服”?！鹫x曰：《釋鳥》云“翠鷸”。李巡曰：“鷸一名為翠，其羽可以為飾。”樊光云：“青羽出交州?！惫痹疲骸八蒲?，紺色，生郁林?！薄墩f文》云：“翠，青羽雀也。”案《漢書》尉佗獻(xiàn)文帝翠鳥千。然則鷸羽可以飾器物，聚此鷸羽以為冠也?！　∴嵅劧鴲褐?，惡其服非法?！饜?，烏路反。使盜誘之。八月，盜殺之于陳、宋之間。君子曰：“服之不衷，身之災(zāi)也。衷，猶適也?！鹬砸糁遥灰舳≈俜?，注同?！对姟吩唬骸艘阎?，不稱其服。’《詩·曹風(fēng)》。刺小人在位，言彼人之德，不稱其服?！鹨岩粲?。稱，尺證反，注及下同。刺，七賜反。子臧之服，不稱也夫?！对姟吩弧栽r伊戚’，其子臧之謂矣?！对姟ば⊙拧?。詒，遺也。戚，憂也。取其自遺憂。○“之服”，一本作“之及”。夫音扶。詒，以支反。遺，唯季反，下同。《夏書》曰，‘地平天成’，稱也?！薄断臅?，逸《書》。地平其化，天成其施，上下相稱為宜。○夏，戶雅反，后“夏書”皆放此。施，始豉反。
　　[疏]注“夏書”至“為宜”?！鹫x曰：此是《大禹謨》之文，以說禹事，故傳通以其篇為《夏書》。彼孔安國(guó)云：“水土治曰平，五行序曰成?！彼良戎危堑仄?，其化五行既序，是“天成其施”。杜雖不見孔傳，于義亦不相違也。

　　宋及楚平，宋成公如楚。還，入于鄭。鄭伯將享之，問禮于皇武子。皇武子，鄭卿。對(duì)曰：“宋，先代之后也，于周為客，天子有事膰焉，有事，祭宗廟也。膰，祭肉。尊之，故賜以祭胙。○膰，符袁反，《周禮》又作《炙番》字，音、義皆同。有喪拜焉，宋吊周喪，王特拜謝之。
　　[疏]注“宋吊”至“謝之”?！鹫x曰：《禮》：吊喪之法，皆主人拜其吊者，謝其勤勞。吊者不答拜，以其為事而來，不自同于賓客。此皆據(jù)吊及主人敵禮以上。若其臣下來吊，則主人不拜，宋是先代之后，王以敵禮待之，故拜其來吊，其馀諸侯則否。

　　豐厚可也。”鄭伯從之，享宋公有加，禮也。禮物事事加厚，善鄭能尊先代?！稹跋硭喂屑印保^句?！岸Y也”，一本無“也”字，讀則總為句。
　　冬，王使來告難曰：“不谷不德，得罪于母弟之寵子帶，鄙在鄭地泛，鄙，野也?！痣y，乃旦反，下同。敢告叔父?！碧熳又^同姓諸侯曰叔父。臧文仲對(duì)曰：“天子蒙塵于外，敢不奔問官守？”官守，王之群臣?！鹗兀钟址?，注及下同。王使簡(jiǎn)師父告于晉，使左鄢父告于秦。二子，周大夫?！疔常谕矸?。天子無出，書曰“天王出居于鄭”，辟母弟之難也。叔帶，襄王同母弟。天子兇服降名，禮也。兇服，素服。降名，稱不谷。
　　鄭伯與孔將鋤、石甲父、侯宣多省視官、具于泛，三子，鄭大夫。省官司，具器用?！痄z，仕居反。
　　[疏]“省視官、具”。○正義曰：鄭伯與三大夫每日親自省視當(dāng)國(guó)官司，令具其器用，送之于泛，而后聽其私政也。

　　而后聽其私政，禮也。得先君后已之禮?！鹇?，吐定反。
　　衛(wèi)人將伐邢，禮至曰：“不得其守，國(guó)不可得也。禮至，衛(wèi)大夫。守，謂邢正卿國(guó)子。我請(qǐng)昆弟仕焉。”乃往，得仕。為明年滅邢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