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傳正義 卷五十九 哀十二年，盡十五年

　　【經(jīng)】十有二年，春，用田賦。（直書之者，以示改法重賦。）
　　[疏]注“直書”至“重賦”。正義曰：“用田賦”者，用田之所收以為賦，令之出牛馬也。依實(shí)直書之，以示改常法重賦斂。成元年“作丘甲”，甲是造作之物，故言“作”。馬牛，賦稅以充之，非造作之物，且譏其賦，不譏其作，故書“用”，言舊不用，而今用之。

　　夏，五月，甲辰，孟子卒。魯人諱娶同姓，謂之孟子，《春秋》不改，所以順時(shí)?！鹑?，本或作“取”，七喻反，又如字。
　　[疏]注“魯人”至“順時(shí)”。○正義曰：《論語》云：“君取于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笔囚斎顺Ｑ苑Q孟子也?！斗挥洝吩疲骸啊遏敶呵铩啡シ蛉酥赵粎?，其死曰孟子卒?！笔桥f史書為“孟子卒”。及仲尼修《春秋》，以魯人巳知其非，諱而不稱姬氏，諱國惡禮也。因而不改，所以順時(shí)世也。”《魯春秋》去夫人之姓曰吳”，《春秋》無此文?！斗挥洝吩迫徽?，禮，夫人初至，必書于策。若娶齊女，則云“夫人姜氏至自齊”。此孟子初至之時(shí)，亦當(dāng)書曰“夫人姬氏至自吳”，同姓不得稱姬。舊史所書，蓋直云“夫人至自吳”，是去夫人之姓，直書曰吳而已。仲尼修《春秋》，以犯禮明著，全去其文，故今經(jīng)無其事。

　　公會(huì)吳于橐皋。橐皋，在淮南逡遒縣東南?！痖?，章夜反。一音托。逡音峻，又七倫反。遒音囚，又音巡。
　　秋，公會(huì)衛(wèi)侯、宋皇瑗于鄖。鄖，發(fā)陽也。廣陵海陵縣東南有發(fā)繇亭?！痿硪暨b。
　　[疏]注“鄖發(fā)陽也”?！鹫x曰：十七年傳云孟武伯問于高柴曰‘諸侯盟，誰執(zhí)牛耳？’季羔曰‘發(fā)陽之役，衛(wèi)石魋’。指此會(huì)也。知鄖即發(fā)陽，一也二名也。

　　宋向巢帥師伐鄭。
　　冬，十有二月，螽。周十二月，今十月，是歲置閏，而失不置。雖書十二月，實(shí)今之九月。司歷誤一月。九月之初尚溫，故得有螽?！痼艚K。
　　【傳】十二年，春，王正月，用田賦。（終前年事。）
　　夏，五月，昭夫人孟子卒。昭公娶于吳，故不書姓。諱娶同姓，故謂之“孟子”，若宋女。
　　[疏]注“諱娶”至“宋女”?！鹫x曰：諱娶同姓，不得謂之吳女。宋是子姓，長(zhǎng)女字孟，故惠公元妃謂之孟子。今亦稱孟子者，全改其本，若言此夫人是宋國之長(zhǎng)女也?！夺尷吩唬骸敖?jīng)書‘孟子卒’，傳言‘昭公娶于吳，故不書姓’。此為昭公加諱，不復(fù)系吳，改其姓號(hào)，傳因而弗革也。《論語》謂之吳孟子，蓋時(shí)人常言，非經(jīng)、傳正文也。而賈氏以為言孟子，若言吳之長(zhǎng)女也。稱吳長(zhǎng)女，既不異于同姓之長(zhǎng)女，且娶同姓，長(zhǎng)之與少，未聞其異，無所為別也?！薄　∷啦桓?，故不稱夫人。不稱夫人，故不言薨。不反哭，故不言葬小君。反哭者，夫人禮也。以同姓故，不成其夫人喪。
　　[疏]注“反哭”至“人喪”?！鹫x曰：禮，既葬，日中自墓反，虞于正寢，所謂反哭于寢。反哭者，是夫人之正禮也。季氏以同姓之故，不成其夫人之喪，不為反哭，故不書葬，所以懲臣子之過也。《釋例》曰：“若昭之孟子者，以同姓為闕。生革其姓，過而知悔也。然吳之大伯，下及魯昭，于親遠(yuǎn)矣，所諱在于名義而已。居夫人之位，籍小君之尊，已三世矣。季氏當(dāng)國而不為之服，至令仲尼釋己之绖，國朝不成其喪，以世適夫人不書于策，此季氏之咎也。”杜言不書于策，謂不以夫人之禮書于經(jīng)也。

　　孔子與吊，適季氏。季氏不絻，放绖而拜?？鬃邮祭希逝c吊也。絻，喪冠也。孔子以小君禮往吊，季孫不服喪，故去绖，從主節(jié)制。○與吊，音預(yù)，注同。絻音問。绖，大結(jié)反。去，其呂反。
　　[疏]注“孔子”至“節(jié)制”。○正義曰：杜以“孔子與吊”，明其巳去臣位。若在臣位，則服小君之喪，不得云“與吊”而已，故云“孔子始老”。始老者，謂始致事也。劉炫云：“按十六年，‘仲尼卒，哀公誄之’。子貢譏云“生不能用’，則是哀公不用仲尼為臣也。又《世家》及諸書無云仲尼仕于哀公，杜焉得云‘孔子始老’乎？”今知不然者，以上十一年傳稱仲尼在衛(wèi)，魯人以幣召之。是召之而來，當(dāng)以任用，故冉有云“子為國老，待子而行”，后乃致事，故孟子之喪而來與吊。若哀公全不能用，何須以幣召之？但哀公不用其言，故云“生不能用”。于傳文上下理甚符同。劉以為不仕哀朝以規(guī)杜過，非也?！秵史贰褒R衰三月”章曰“為舊君君之母妻。傳曰：為舊君者孰謂也？仕焉而已者也。何以服齊衰三月？言與民同也。君之母妻則不君也”。鄭玄云：“仕焉而已者，謂老苦有廢疾而致仕者也。為小君服者，恩深于民也?！笔瞧浞c民同，不服臣為小君之服，故與常吊也。禮，齊衰之喪，始死而絻，以至于成服。絻以代吉冠，故以絻?yōu)閱使谝病？鬃右约緦O當(dāng)服臣為小君之禮，故以小君禮往吊季氏。傳言“適季氏”，謂適季氏哭位，故杜言往吊謂就其哭位也。季孫既不服喪，孔子不得服吊服，故去绖，從主節(jié)制也。大夫之吊，服牟绖。鄭玄云：“弁绖?wù)?，如爵弁而素，而加環(huán)绖?！薄按笕缇屩劇?，纏而不糾也?！肚Y》云：“凡非吊喪，非見國君，無不答拜者?！编嵭疲骸皢寿e不答拜，不自賓客也?！倍Y吊無拜法，而此言孔子放绖而拜者，記言喪賓不答拜，謂喪主既拜賓，賓不答拜耳。其初見主人，或吊者先拜。據(jù)此傳文，必有拜法。記無其事，記不具耳。

　　公會(huì)吳于橐皋。吳子使大宰嚭請(qǐng)尋盟。尋鄫盟。公不欲，使子貢對(duì)曰：“盟，所以周信也，周，固。故心以制之，制其義。玉帛以奉之，奉贄明神?！鹳椧糁?。言以結(jié)之，結(jié)其信。明神以要之。要以禍福?！鹨?，一遙反，注同。寡君以為茍有盟焉，弗可改也已。若猶可改，日盟何益？今吾子曰，必尋盟。若可尋也，亦可寒也。”尋，重也。寒，歇也?！鹬?，直龍反。歇，許謁反。
　　[疏]注“尋重也寒歇也”?！鹫x曰：《少牢·有司徹》云“乃尋尸俎”，鄭玄云：“尋，溫也?！币恕叭艨蓪ひ?，亦可寒也”。則諸言“尋盟”者，皆以前盟巳寒，更溫之使熱。溫舊即是重義，故以尋為重。傳意言若可重溫使熱，亦可歇之使寒，故言寒歇，不訓(xùn)寒為歇也。

　　乃不尋盟。
　　吳征會(huì)于衛(wèi)。初，衛(wèi)人殺吳行人且姚而懼，謀于行人子羽。子羽，衛(wèi)大夫?！鹎?，子馀反。子羽曰：“吳方無道，無乃辱吾君，不如止也?！弊幽驹唬骸皡欠綗o道，子木，衛(wèi)大夫。國無道，必棄疾于人。吳雖無道，猶足以患衛(wèi)。為衛(wèi)患也。往也！長(zhǎng)木之?dāng)溃瑹o不摽也。摽，擊?！饠?，婢世反。摽，敷蕭反，又普交反。國狗之瘈，無不噬也。瘈，狂也。噬，嚙也?！鸸芬羝?。瘈，吉世反。噬，市制反。嚙，五結(jié)反，本或作“咬”。
　　[疏]“長(zhǎng)木”至“噬也”。○正義曰：長(zhǎng)木，喻吳國大也。狗瘈，喻吳失道也。國狗猶家狗。言家畜狂狗，必嚙人也?！　《鴽r大國乎？”秋，衛(wèi)侯會(huì)吳于鄖。公及衛(wèi)侯、宋皇瑗盟，盟不書，畏吳竊盟。
　　[疏]注“盟不”至“竊盟”?！鹫x曰：畏吳竊盟，恐吳知之，故不敢書于策也。成二年公及楚人、秦人云云盟于蜀。傳曰：“卿不書，匱盟也。于是乎畏晉而竊與楚盟，故曰匱盟。”彼以畏晉竊盟，故諸侯之卿皆貶而稱“人”。此亦畏吳竊盟，宜應(yīng)貶此三國。經(jīng)遂沒而不書者，彼以晉是盟主，諸侯不應(yīng)背晉，故貶諸侯之卿，以成晉為霸主。此吳以夷禮自處，不合主諸侯之盟，故與吳盟者悉皆不書，是不與吳為盟主也。既不與吳，則三國私盟，于義可許，不合貶責(zé)。但魯自不書，仲尼亦從而不書之耳?！夺尷吩唬骸爸T侯畏晉而竊與楚盟，而貶其卿，所以成晉為盟主也。吳之彊大，始于會(huì)鄫，終于黃池。凡三會(huì)三伐三盟，唯書會(huì)伐而不書盟者，吳以盟主自居，而行其夷禮，禮儀不典，則盟神不蠲，非所以結(jié)信義、昭明德，故不錄其盟，不與其成為盟主也。既不與吳之為盟主，則宋魯衛(wèi)三國私盟可許，故無貶文。”是其說也。杜言三會(huì)三伐三盟者，七年會(huì)于鄫，十二年會(huì)于橐皋，十三年會(huì)于黃池，是三會(huì)也；八年吳伐我，十年公會(huì)吳伐齊，十一年齊國書及吳戰(zhàn)于艾陵，是三伐也；七年傳云夏盟于鄫衍，八年傳云吳人盟而還，十三年傳云秋七月辛丑盟吳晉爭(zhēng)先，是三盟也。

　　而卒辭吳盟。吳人藩衛(wèi)侯之舍。藩，籬?！鸱?，方元反，注及下同?；h，力知反。子服景伯謂子貢曰：“夫諸侯之會(huì)，事既畢矣，侯伯致禮，地主歸餼，侯伯致禮，以禮賓也。地主，所會(huì)主人也。餼，生物?！痧q，許氣反。
　　[疏]注“侯伯”至“生物”?！鹫x曰：侯伯，諸侯之長(zhǎng)，謂盟主也。侯伯為主，則諸侯之從已者皆為賓致禮。禮賓，當(dāng)謂有以禮之，或設(shè)飲食與之宴也。地主，所會(huì)之地主人也，當(dāng)歸生物于賓。禮，牲生曰餼。服虔云：致賓禮于地主。傳言“吳不行禮于衛(wèi)”衛(wèi)非地主。

　　以相辭也。各以禮相辭讓。今吳不行禮于衛(wèi)，而藩其君舍以難之，難，苦困也?！痣y，乃旦反。子盍見大宰？”乃請(qǐng)束錦以行。以賂吳?！痤?，音戶獵反。語及衛(wèi)故。若本不為衛(wèi)請(qǐng)者?！馂椋趥畏?。大宰嚭曰：“寡君原事衛(wèi)君，衛(wèi)君之來也緩，寡君懼，故將止之?！敝梗瑘?zhí)。子貢曰：“衛(wèi)君之來，必謀于其眾。其眾或欲或否，是以緩來。其欲來者，子之黨也。其不欲來者，子之仇也。若執(zhí)衛(wèi)君，是墮黨而崇仇也。墮，毀也?！饓?，許規(guī)反，注及下皆同。夫墮子者，得其志矣。且合諸侯而執(zhí)衛(wèi)君，誰敢不懼？墮黨崇仇，而懼諸侯，或者難以霸乎！”大宰嚭說，乃舍衛(wèi)侯。衛(wèi)侯歸，效夷言。子之尚幼，子之，公孫彌牟。○說音悅，下同。舍，音舍，釋也；又音赦。效，戶教反。曰：“君必不免，其死于夷乎！執(zhí)焉，而又說其言，從之固矣?！背龉m后卒死于越。
　　冬，十二月，螽。季孫問諸仲尼，仲尼曰：“丘聞之，火伏而后蟄者畢?；穑男且??；鸱诮袷隆！鹣U，直切反。今火猶西流，司歷過也。猶西流，言未盡沒。知是九月，歷官失一閏，《釋例》論之備。
　　[疏]注“猶西”至“之備”?！鹫x曰：《月令》季夏之月，昏火星中?！对姟吩疲骸捌咴铝骰??！薄睹珎鳌吩疲骸傲?，下也?！敝^昏而見于西南，漸下流也。《周禮·司爟》云“季秋內(nèi)火”，是九月之昏火始入，十月之昏則伏矣。猶西流者，言其未盡沒，是夏九月也。經(jīng)書“十二月”，則是夏十月，歷官失一閏，故以九月為十月?！夺尷らL(zhǎng)歷》言“諸儒皆以為冬實(shí)周之九月，而書十二月，謂之再失閏。若如其言，乃成三失，非但再也。今以《長(zhǎng)歷》推《春秋》，此十二月乃夏之九月，實(shí)周之十一月也。此年當(dāng)有閏，而今不置閏，此為失一閏月耳。十二月不應(yīng)螽，故季孫怪之。仲尼以斗建在戌，火星尚未盡沒，據(jù)今猶見，故言‘猶西流’，明夏之九月尚可有螽也。季孫雖聞仲尼此言，猶不即改。明年十二月復(fù)螽，于是始悟，十四年春乃置閏，欲以補(bǔ)正時(shí)歷也。傳于十五年書閏月，蓋置閏正之，欲明十四年之閏，于法當(dāng)在十二年也”。

　　宋鄭之間有隙地焉，隙地，閑田?！鹣叮ツ娣?。間，音閑；又一本作“間地”，一音如字。曰彌作、頃丘、玉暢、巖、戈、钖。凡六邑。○彌，亡支反，又亡爾反。頃，苦穎反，又音傾。暢，敕亮反；一本作“王暢”。巖，五咸反。戈，古禾反。钖音羊，一音星歷反。子產(chǎn)與宋人為成，曰：“勿有是?！本銞壷?。及宋平、元之族自蕭奔鄭，在定十五年。鄭人為之城巖、戈、钖。城以處平、元之族?！馂椋趥畏?。九月，宋向巢伐鄭，取钖，殺元公之孫，遂圍巖。十二月，鄭罕達(dá)救巖，丙申，圍宋師。此事，經(jīng)在“十二月螽”上，今倒在下，更具列其月以為別者，丘明本不以為義例，故不皆齊同?！鸬?，丁老反。別，如字，又彼列反。
　　[疏]注“此事”至“齊同”?！鹫x曰：杜以此與經(jīng)別，故言丘明不以為義例，故使文不齊同。劉炫以為傳說當(dāng)時(shí)事耳，更倒本隙地之事，載其日月，使與明年相接。今知不然者，案宣二年“壬申，朝于武宮”，是十月五日，下乃云“冬，趙盾為旄車之族”。彼注云“壬申是十月五日也。既有日而無月，冬又在壬申下，明傳文無較例”。彼既無倒本其事，與后年相接，足知此亦不為倒本其事，使九月在十二月之下，明傳因簡(jiǎn)牘舊文，或日月前后不以為例。若以倒敘其事為后年張本，案?jìng)髦舷?，凡倒敘事為后年張本者，唯道事之所由，不具載其日月。劉以此而規(guī)杜過，非也。

　　【經(jīng)】十有三年，春，鄭罕達(dá)帥師取宋師于巖。（書“取”，覆而敗之。）夏，許男成卒。（無傳。○成音城，本或作戊。）
　　公會(huì)晉侯及吳子于黃池。陳留封丘縣南有黃亭，近濟(jì)水。夫差欲霸中國，尊天子，自去其僣號(hào)而稱子，以告令諸侯，故史承而書之。○近，附近之近。去，起呂反。僣，子念反。
　　[疏]注“夫差”至“書之”?！鹫x曰：七年會(huì)吳于鄫，十二年會(huì)吳于橐皋，皆不稱子。此稱“吳子”，故解之。夫差欲霸中國，尊天子，而自號(hào)為王，則諸侯不服，故去僣號(hào)，自稱吳子，以告令諸侯，故諸侯之策承而書曰“吳子”?！秴钦Z》說此事云，晉侯命董褐告吳王曰：“今君奄王東海，以淫名聞?dòng)谔煜拢卸淘?，而自逾之，況蠻荊則何有于周室？夫命圭有命，固曰吳伯，不曰吳王。諸侯是以敢辭。夫諸侯無二君，而周無二王，君若無卑天子，而曰吳公，孤敢不順從君命！”吳王許諾。是其去僣號(hào)也。于此會(huì)去王號(hào)耳，其于吳國猶稱王不改也。

　　楚公子申帥師伐陳。無傳。
　　于越入?yún)恰?
　　秋，公至自會(huì)。無傳。
　　晉魏曼多帥師侵衛(wèi)。無傳。
　　葬許元公。無傳。
　　九月，螽。無傳。書災(zāi)。
　　冬，十有一月，有星孛于東方。無傳。平旦眾星皆沒，而孛乃見，故不言所在之次?！鹭茫絻?nèi)反。見，賢遍反。
　　[疏]注“平旦”至“之次”?！鹫x曰：《公羊傳》曰：“孛者何？彗星也。其言于東方何？見于旦也?！倍庞帽苏f。眾星皆沒，故不言所在之次。

　　盜殺陳夏區(qū)夫。無傳。稱盜，非大夫?！鹣?，戶雅反。區(qū)，烏侯反。十有二月，螽。無傳。前年季孫雖問仲尼之言，而不正歷，失閏至此年，故復(fù)十二月螽，實(shí)十一月。○復(fù)，扶又反。
　　【傳】十三年，春，宋向魋救其師。（救前年圍巖師。）鄭子剩使徇曰：“得桓魋者有賞?！濒s也逃歸，遂取宋師于巖，獲成讙、郜延。（二子，宋大夫?！疳撸瓶》?。讙，火官反。郜，古報(bào)反，又古毒反。）以六邑為虛。（空虛之，名不有?！馂樘?，并如字，或音墟，非。）
　　夏，公會(huì)單平公、晉定公、吳夫差于黃池。平公，周卿士也。不書，尊之，不與會(huì)?！饐我羯啤２慌c，音預(yù)。
　　六月，丙子，越子伐吳，為二隧。隧，道也?！鹚硪羲?，注同。疇無馀、謳陽自南方，二子，越大夫?！鹬帲瑸鹾罘?。先及郊。吳大子友、王子地、王孫彌庸、壽于姚自泓上觀之。觀越師。泓，水名?！疸?，烏宏反。彌庸見姑蔑之旗，姑蔑，越地。今東陽大宋縣?！鹈铮鼋Y(jié)反。旗音其。大音泰，孟康云“大音闥”。曰：“吾父之旗也。彌庸父為越所獲，故姑蔑人得其旌旗。不可以見讎而弗殺也?！贝笞釉唬骸皯?zhàn)而不克，將亡國。請(qǐng)待之?！睆浻共豢?，屬徒五千，屬，會(huì)也?！饘僖魻T，注同。王子地助之。乙酉，戰(zhàn)，彌庸獲疇無馀，地獲謳陽。越子至，王子地守。丙戌，復(fù)戰(zhàn)，大敗吳師。獲大子友、王孫彌庸、壽于姚。地守，故不獲。○守，手又反，下注同。復(fù)，扶又反。丁亥，入?yún)?。吳人告敗于王，王惡其聞也，惡諸侯聞之?！饜?，烏路反，注同。自剄七人于幕下。以絕口?！饎q，古頂反。
　　秋，七月，辛丑，盟，吳晉爭(zhēng)先。爭(zhēng)歃血先后?！痨Γ⒎?，又所甲反。吳人曰：“于周室，我為長(zhǎng)?！眳菫榇蟛螅蕿殚L(zhǎng)?！痖L(zhǎng)，丁丈反，注并同。大音泰。晉人曰：“于姬姓，我為伯?！睘楹畈?。趙鞅呼司馬寅寅，晉大夫。曰：“日旰矣，旰，晚也?！痍海诺┓?。大事未成，二臣之罪也。大事，盟也。二臣，鞅與寅。建鼓整列，二臣死之，長(zhǎng)幼必可知也?！?
　　[疏]“趙鞅”至“知也”?！鹫x曰：如此傳文，則趙鞅先欲與吳戰(zhàn)也?！秴钦Z》云：吳晉爭(zhēng)長(zhǎng)未成，邊遽仍至，以越亂告。吳王懼，乃合大夫而謀曰：“無會(huì)而歸與會(huì)而先晉，孰利？”王孫雄先對(duì)曰：“二者莫利。必會(huì)而先之?！蹦藶閰峭踉O(shè)計(jì)布陳，雞鳴乃定。去晉軍一里。昧明，王乃秉枹，鳴鼓，三軍皆嘩，聲動(dòng)天地。于是晉軍大駭，乃令董褐請(qǐng)事。賈逵等皆云，董褐，司馬寅也。如彼文，則吳請(qǐng)先戰(zhàn)?！秶Z》各記其國之事，言有彼此，故其文不同。○注“二臣鞅與寅”?！鹫x曰：杜以鞅呼寅與語，明其同憂國事，故以二臣為鞅與寅也。劉炫以為吳晉二臣。今知不然者，以趙鞅呼司馬寅，自相與語云“建鼓整列，二臣死之”，皆是鞅寅自謂，故知二臣鞅與寅也。鞅既不共吳臣對(duì)論曲直，何得以二臣為吳晉之臣？劉以為吳晉之臣而規(guī)杜氏，非也?！稹敖ü摹薄！鹫x曰：建，立也。立鼓，擊之與戰(zhàn)也?！洞笊涠Y》云“建鼓在阼階西”，鄭玄云：“建猶樹也。以木貫而載之，樹之跗也。”彼謂立之于地，所謂殷人楹鼓，與此別也。

　　對(duì)曰：“請(qǐng)姑視之?！狈丛唬骸叭馐痴邿o墨。墨，氣色下。今吳王有墨，國勝乎？國為敵所勝。大子死乎？且夷德輕，不忍久，請(qǐng)少待之。”少待，無與爭(zhēng)?！疠p，遣政反。
　　[疏]“反曰”至“死乎”。正義曰：《吳語》說此事云：“董褐既致命，乃告趙鞅曰：臣觀吳王之色，類有大憂，小則嬖妾，適子死，不然則國有難，大則越入?yún)?，將毒，不可與戰(zhàn)。主其許之?！闭f與此傳小異。

　　乃先晉人。盟不書，諸侯恥之，故不錄。
　　[疏]“乃先晉人”。正義曰：《吳語》說此事云：“吳公先歃，晉侯亞之?！迸c此異者，經(jīng)書“公會(huì)晉侯及吳子”，傳稱“公會(huì)單平公、晉定公、吳夫差”，吳皆在下，晉實(shí)先矣。經(jīng)據(jù)魯史策書，傳采魯之簡(jiǎn)牘，魯之所書，必是依實(shí)?！秶Z》之書，當(dāng)國所記，或可曲筆直已，辭有抑揚(yáng)，故與《左傳》異者多矣。鄭玄云：不可以《國語》亂周公所定法。傅玄云：《國語》非丘明所作。凡有共說一事而二文不同，必《國語》虛而《左傳》實(shí)，其言相反，不可強(qiáng)合也。

　　吳人將以公見晉侯，子服景伯對(duì)使者曰：“王合諸侯，則伯帥侯牧以見于王。伯，王官伯。侯牧，方伯。○見晉，如字，又賢遍反。使，所吏反。以見，賢遍反。伯合諸侯，則侯帥子男以見于伯。伯，諸侯長(zhǎng)。
　　[疏]“王合”至“于伯”?！鹫x曰：《曲禮》云：“五官之長(zhǎng)曰伯，是職方也。九州之長(zhǎng)，入天子之國，曰牧。于外，曰侯?！甭毞秸?，二伯各主一方。州長(zhǎng)者，州牧，各主一州。《周禮》所謂“八命作牧、九命作伯”是也?！巴鹾现T侯，則伯帥侯牧”，當(dāng)如康王之誥，太保帥西方諸侯，畢公帥東方諸侯，以見于王也。計(jì)當(dāng)盡帥諸侯，獨(dú)言帥侯牧者，舉尊而言，其實(shí)盡帥之也?！安现T侯，則侯帥子男”。侯，謂牧也，牧帥諸國之君見于伯也，亦當(dāng)盡帥在會(huì)諸侯，獨(dú)云子男，舉小為言，其實(shí)亦見在會(huì)者，盡帥以見伯也。

　　自王以下，朝聘玉帛不同。故敝邑之職貢于吳，有豐于晉，無不及焉，以為伯也。今諸侯會(huì)，而君將以寡君見晉君，則晉成為伯矣，敝邑將改職貢。魯賦于吳八百乘。若為子男，則將半邾以屬于吳，半邾，三百乘?！鹭S，芳中反。乘，繩證反，下及注同。而如邾以事晉。如邾，六百乘。
　　[疏]“故敝”至“伯也”?！鹫x曰：言共職貢于吳，有豐于晉，無有不及晉時(shí)，以吳為伯故也?！稹棒斮x”至“事晉”?！鹫x曰：七年傳茅夷鴻請(qǐng)救于吳云“魯賦八百乘，君之貳也。邾賦六百乘，君之私也。”今魯賦八百乘以貢于吳，以吳為伯故也。吳今帥魯以見于晉，則吳為州牧，魯為子男，晉成伯矣。邾是子爵，以六百乘貢吳，邾以吳為伯故也。魯既以晉為伯，吳為牧，牧卑于伯，則將半邾三百乘以屬于吳，而如邾六百乘以事于晉也。

　　且執(zhí)事以伯召諸侯，而以侯終之，何利之有焉？”吳人乃止。既而悔之，謂景伯欺之。將囚景伯。景伯曰：“何也立后于魯矣。何，景伯名。將以二乘與六人從，遲速唯命?！彼烨粢赃€。及戶牖，戶牖，陳留外黃縣西北東昏城是?！饛?，才用反。牖音酉。謂太宰曰：“魯將以十月上辛，有事于上帝先王，季辛而畢。何世有職焉，有職于祭事。
　　[疏]“魯將”至“而畢”?！鹫x曰：七月，辛丑，盟，囚景伯以還。今景伯稱十月，當(dāng)謂周之十月。周之十月，非祭上帝先公之時(shí)，且祭禮終朝而畢，無上辛盡于季辛之事。景伯以吳信鬼，皆虛言以恐吳耳。

　　自襄以來，未之改也。魯襄公。若不會(huì)，祝宗將曰：‘吳實(shí)然?！贼斪Ｗ趯⒏嫔裨疲壕安粫?huì)，坐為吳所囚。吳人信鬼，故以是恐之?！鹱?，才臥反?？郑鹩路?。且謂魯不共，而執(zhí)其賤者七人，何損焉？”大宰嚭言于王曰：“無損于魯，而祗為名，適為惡名?！鸸惨艄Аｌ笠糁?。不如歸之?！蹦藲w景伯。吳申叔儀乞糧于公孫有山氏。申叔儀，吳大夫；公孫有山，魯大夫，舊相識(shí)。曰：“佩玉繠兮，余無所系之。繠然服飾備也，已獨(dú)無以系佩。言吳王不恤下?！鹄B，而捶反，又而水反。旨酒一盛兮，余與褐之父睨之?！币皇ⅲ黄饕?。睨，視也。褐，寒賤之人。言但得視，不得飲?！鹗⒁舫?，又市政反，注同。褐，戶葛反。父如字，又音甫。睨，五計(jì)反。
　　[疏]注“一盛”至“得飲”?！鹫x曰：酒盛于器，故謂一器為一盛?！墩f文》云：“睨，邪視也?！薄对姟吩疲骸盁o衣無褐，何以卒歲！”鄭玄云：“褐，毛布也。人之貴者無衣，賤者無褐?！笔呛终吆v人之衣服也。言我與彼褐之父，但得共邪視之，不得飲之。告己之乏飲也?！　?duì)曰：“粱則無矣，粗則有之。若登首山以呼曰，庚癸乎！則諾?！避娭胁坏贸黾Z，故為私隱。庚，西方，主谷。癸，北方，主水。傳言吳子不與士共饑渴，所以亡。○粗，本又作《分鹿}，七奴反。呼，火故反。
　　[疏]“對(duì)曰”至“則諾”?！鹫x曰：食以稻粱為貴，故以梁表精。若求梁米之飯，則無矣；粗者，則有之。若我登首山以叫呼“庚癸乎”，女則諾。軍中不得出糧與人，故作隱語，為私期也。庚在西方，谷以秋熟，故以庚主谷。癸在北方，居水之位，故以癸主水。言欲致餅并致飲也?！锻恋孛肥咨?，闕，不知其處。當(dāng)在吳所營車之旁。

　　王欲伐宋，殺其丈夫，而囚其婦人。以宋不會(huì)黃池故。言吳子?；??！饸⑵湔煞?，直兩反，又作“大夫”，誤。悖，補(bǔ)內(nèi)反。大宰嚭曰：“可勝也，而弗能居也?！蹦藲w。冬，吳及越平。終伍員之言。
　　[疏]“吳及越平”。正義曰：言吳不能報(bào)越，求與之平。終伍員所謂“三年始弱”也。

　　【經(jīng)】十有四年，春，西狩獲麟。（麟者，仁獸，圣王之嘉瑞也。時(shí)無明王，出而遇獲。仲尼傷周道之不興，感嘉瑞之無應(yīng)，故因《魯春秋》而脩中興之教，絕筆于獲麟之一句，所感而作，固所以為終也。冬獵曰狩，蓋虞人脩常職，故不書狩者。大野在魯西，故言“西狩”。得用曰獲?！疳鳎钟址?。麟，呂辛反，又力珍反，瑞獸也。解見《詩音》。瑞，常恚反。應(yīng)，應(yīng)對(duì)之應(yīng)。中，丁仲反。）
　　[疏]注“麟者”至“曰獲”?！鹫x曰：《公羊傳》曰：“麟者，仁獸也?！焙涡菰疲骸耙唤嵌魅?，設(shè)武備而不為害，所以為仁也?！编嵭对姽{》云：“麟角之末有肉，示有武而不用?！薄夺尗F》云：“麟，麇身，牛尾，一角?！崩钛苍唬骸镑耄饝?yīng)獸名?！睂O炎曰：“靈獸也?！本┓俊兑讉鳌吩唬骸镑?，麇身牛尾，狼額馬蹄，有五采，腹下黃，高丈二?！薄稄V雅》云：“麒麟，狼頭肉角，含仁懷義，音中鐘呂，行步中規(guī)，折旋中矩，游必?fù)裢?，翔必有處，不履生蟲，不折生草，不群不旅，不入陷阱，不入羅網(wǎng)，文章斌斌?！薄墩f文》云：“麒，仁獸。從鹿，其聲。麟，大牝鹿也。從鹿，磷聲?！薄豆騻鳌吩唬骸镑耄型跽邉t至，無王者則不至”?！缎⒔?jīng)·援神契》云：“德至鳥獸，則麒麟臻?！笔茄憎霝槭ネ踔稳鹨病４藭r(shí)無明王，麟出無所應(yīng)也。出而遇獲，失其所以歸也。夫以靈瑞之物，轗軻若是，圣人見此，能無感乎？所以感者，以圣人之生非其時(shí)，道無所施，言無所用，與麟相類，故為感也。仲尼見此獲麟，于是傷周道之不興，感嘉瑞之無應(yīng)，故因《魯春秋》文加褒貶而脩中興之教。若能用此道，則周室中興，故謂《春秋》為中興之教也?！洞呵铩肪幠曛畷淮杲K，而絕筆于獲麟之一句者，本以所感而作，故所以用此為終也?！夺屘臁吩疲骸岸C為狩?！敝苤?，夏之冬，故稱狩也?；杆哪辍肮饔诶伞?，莊四年“公及齊人狩于禚”，禚郎二者，公親行，皆書公狩。此狩不書公卿者，蓋是虞人賤官，自修常職，公卿不行，故不書狩者名氏。此狩常事，本不合書，書之，為獲麟故也。傳稱“狩于大野”，大野之澤在魯國之西，故言“西狩”?！暗糜迷猾@”，定九年傳例也。杜以獲麟之義，唯此而已。先儒穿鑿，妄生異端?！豆騻鳌吩唬骸坝幸愿嬲?，曰：‘有麇而角者?！鬃釉唬骸霝閬碓?？孰為來哉？’反袂拭面，涕沾袍，曰：‘吾道窮矣?！f《公羊》者云：麟是漢將受命之瑞，周亡天下之異，夫子知其將有六國爭(zhēng)彊，秦項(xiàng)交戰(zhàn)，然后劉氏乃立。夫子深閔民之離害，故為之隕泣。麟者，太平之符，圣人之類。又云：麟得而死，此亦天告夫子將沒之征也。案：此時(shí)去漢二百七十有馀年矣。漢氏起于匹夫，先無王跡，前期三百許歲，天已豫見征兆，其為靈命，何大遠(yuǎn)乎？言既不經(jīng)，事無所據(jù)，茍佞時(shí)世，妄為虛誕，故杜氏序云：“至于反袂拭面，稱吾道窮，亦無取焉?！鄙w賤其虛誣，鄙其妖妄，故無所取之也。說《左氏》者云：麟生于火，而游于土，中央軒轅，大角之獸?？鬃幼鳌洞呵铩??！洞呵铩氛撸Y也，脩火德以致其子，故麟來而為孔子瑞也。奉德侯陳欽說麟，西方毛蟲金精也。孔子作《春秋》，有立言，西方兌為口，故麟來。許慎稱劉向、尹更始等皆以為吉兇不并，瑞災(zāi)不兼。今麟為周異，不得復(fù)為漢瑞，知麟應(yīng)孔子而至。鄭玄以為脩母致子不如立言之說密也。賈逵、服虔、潁容等皆以為孔子自衛(wèi)反魯，考正禮樂，脩《春秋》，約以周禮，三年文成致麟，麟感而至，取龍為水物，故以為脩母致子之應(yīng)。若然，龍為水物，以其育于水耳，麟生于火，豈其產(chǎn)于火乎？孔子之作《春秋》，門徒盡知之矣。丘明親承圣旨，目見獲麟，丘明何以不言？弟子何以不說？子思、孟軻去圣尤近，荀卿著書，尊崇孔德，麟若應(yīng)孔子而來，著書無容不述，何乃經(jīng)傳群籍了爾不言？以其既妖且妄，故杜悉無所取。

　　小邾射以句繹來奔。射，小邾大夫。句繹，地名?！洞呵铩分褂讷@麟，故射不在三叛人之?dāng)?shù)。自此以下至十六年，皆《魯史記》之文，弟子欲存孔子卒，故并錄以續(xù)孔子所脩之經(jīng)。○射音亦。句，古侯反。繹音亦。
　　[疏]注“射小”至“之經(jīng)”?！鹫x曰：此文與“邾庶其、黑肱、莒牟夷”文同，知射是小邾大夫，以句繹之地來奔魯也。其事既同，其罪亦等。傳稱庶其等為三叛人，不通數(shù)此為四叛人者，以《春秋》之經(jīng)止于獲麟。獲麟以上褒貶是仲尼之意，此雖文與彼同，而事非孔意，故不數(shù)也。若然，魯史書此舊與彼同，則竊地顯名，史先然矣。而昭三十一年傳盛論書三叛人名，懲不義也，其善志也。杜言書曰故書，皆是仲尼新意。案此類彼，則彼是舊文。言新意者，仲尼所脩有因有革。因者雖是仲尼因舊，舊合仲尼之心，因而不改，即是新意。所以彼傳歸功脩者，謂之“善志”，為傳所以脩之既定，乃成為善也。故《釋例·終篇》杜自問而釋之云：“丘明之為傳，所以釋仲尼《春秋》，仲尼《春秋》皆因舊史策書，義之所在，則時(shí)加增損，或仍舊史之無，或改舊史之有，雖因舊文，固是仲尼之書也。丘明所發(fā)，固是仲尼之意也?！笔瞧湔f也?！豆颉贰ⅰ豆攘骸分?jīng)皆至獲麟而盡?！蹲笫稀分?jīng)更有此下事者，自此以下至十六年，皆是魯史記事之正文也。仲尼所脩，脩此記也。此上仲尼脩記，此下是其本文。弟子欲存孔子卒，故因經(jīng)之末并錄魯之舊史，以續(xù)孔子所脩之經(jīng)，記仲尼卒之月日，示后人使知之耳。賈逵亦云，此下弟子所記，但不言是魯之舊史耳?！　∠模脑?，齊陳恒執(zhí)其君，置于舒州?！鹬茫?。
　　[疏]“陳恒執(zhí)其君”?！鹫x曰：成十七年晉欒書執(zhí)晉厲公，亦先執(zhí)后弒，與此事同。彼不書者，或此告彼不告，且此非孔子所脩，不可以為例也。

　　庚戌，叔還卒。無傳。
　　五月，庚申，朔，日有食之。無傳。陳宗豎出奔楚。無傳。○豎，上主反。
　　宋向魋入于曹以叛。曹，宋邑?！鹣颍嬲煞?。魋，徒回反。
　　莒子狂卒。無傳。○狂，其廷反。
　　六月，宋向魋自曹出奔衛(wèi)。宋向巢來奔。
　　齊人弒其君壬于舒州。
　　[疏]“齊人弒其君壬”。○正義曰：宣四年傳例曰：“凡弒君稱君，君無道也；稱臣，臣之罪也。”發(fā)凡言例，是周公舊典。此魯史不書陳恒之名，蓋依凡例以齊君無道故。

　　秋，晉趙鞅帥師伐衛(wèi)。無傳。○鞅，于丈反。
　　八月，辛丑，仲孫何忌卒。
　　冬，陳宗豎自楚復(fù)入于陳，陳人殺之。無傳?！饛?fù)，扶又反。陳轅買出奔楚。無傳。
　　有星孛。無傳。不言所在，史失之?！鹭?，步內(nèi)反。
　　饑。無傳。
　　【傳】十四年，春，西狩于大野，叔孫氏之車子鋤商獲麟，（大野，在高平鉅野縣東北大澤是也。車子，微者，鋤商，名?！痄z，仕居反。）
　　[疏]注“大野”至“商名”?！鹫x曰：巨訓(xùn)大也。由其旁有大澤，故縣以鉅野為名。其澤在曲阜之西，故稱西狩。不書地者，得常不書也。賈逵云：周在西，明夫子道系周。服虔云：“言西者，有意于西，明夫子有立言，立言之位在西方，故著于西也。”按：此澤實(shí)在魯西，舊史因書西耳。仲尼不改舊史，何以得示己意？若其本實(shí)東狩，仲尼不得輒改為西，以己意之所示，妄改魯之狩處，雖則下愚，知其不可。豈有斯人而為斯事？以此立說，何妄之甚！杜以“車子”連文為將車之子，故為微者。鋤商是其名也?！都艺Z》說此事云：“叔孫氏之車士曰子鋤商?！蓖趺C云：車士，將車者也。子，姓。鋤商，名。今傳無“士”字。服虔云：“車，車士，微者也。子，姓；鋤商，名?！币宰訛樾眨c杜異。

　　以為不祥，以賜虞人。時(shí)所未嘗見，故怪之。虞人，掌山澤之官。
　　[疏]“以為”至“虞人”?！鹫x曰：《家語》云：“子鋤商采薪于大野，獲麟焉，折其前左足，載而歸。叔孫以為不祥，棄之于郭外。使人告于孔子，孔子曰：‘麟也?！缓笕≈??！蓖趺C云：傳曰狩，此曰采薪，時(shí)實(shí)狩獵，鋤商非狩者，采薪而獲麟也。傳曰“以賜虞人”，此云“棄之于郭外”，棄之于郭外，所以賜虞人也。然肅意欲成彼《家語》，令與經(jīng)、傳符同，故強(qiáng)為之辭，冀合其說，要其文正乖，不可合也。今傳言狩而獲麟，非采薪者也。鋤商不是狩者，麟非狩之所獲，何以書為狩乎？以賜虞人，虞人當(dāng)受之矣。棄之郭外，非賜人之辭，不得棄之以為賜人也?！豆騻鳌吩唬骸拔麽鳙@麟，何以書？記異也。何異爾？非中國之獸也。然則孰狩之？薪采者也。薪采者，則微者也。曷為以狩言之？大之也。曷為大之？為獲麟大之也。”則《公羊》之意，當(dāng)時(shí)實(shí)無狩者，為大麟而稱狩也?！都艺Z》雖出孔家，乃是后世所錄，取《公羊》之說節(jié)之以成文耳，不可與《左氏》合也。

　　仲尼觀之，曰：“麟也。”然后取之。言魯史所以得書獲麟。
　　[疏]注“言魯”至“獲麟”?！鹫x曰：若舉國不識(shí)，則無由得書。傳說“仲尼觀之”，言魯史所以得書獲麟由仲尼辨之故也。服虔云：仲尼名之曰麟，明麟為仲尼至也。然則麟非常見，魯人所疑，仲尼圣者，所言必信，故魯從而取之。此則愚民之信圣也。服虔以仲尼名之，即云“為仲尼至”，然則防風(fēng)之骨、肅慎之矢、季氏之墳羊、楚王之萍實(shí)，皆問仲尼而后知，豈為仲尼至也？

　　小邾射以句繹來奔，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矣。”子路信誠，故欲得與相要誓，而不須盟。孔子弟子既續(xù)書魯策以系于經(jīng)，丘明亦隨而傳之，終于哀公以卒前事。其異事則皆略而不傳，故此經(jīng)無傳者多?！鹨?，于妙反，又一遙反，注同。使子路，子路辭。季康子使冉有謂之曰：“千乘之國，不信其盟，而信子之言，子何辱焉？”對(duì)曰：“魯有事于小邾，不敢問故，死其城下可也。彼不臣而濟(jì)其言，是義之也。由弗能?！睗?jì)，成也?！鸪耍K證反，年內(nèi)同。
　　[疏]“使子”至“弗能”。○正義曰：季孫之意，以小邾射不信千乘之國，而信子路之言，是其重子路過于一國，子路當(dāng)以為榮，不宜恥與言約。子路之意，魯伐小邾，非己能禁，將令己言不信，不可與射約也。又射是竊地叛臣，臣之罪惡者也，而子路與之相要，便是以射為義，恥與不義交好，故辭而不能也。

　　齊簡(jiǎn)公之在魯也，闞止有寵焉。簡(jiǎn)公，悼公陽生子壬也。闞止，子我也。事在六年。○闞，苦暫反。及即位，使為政。陳成子憚之，驟顧諸朝。成子，陳常。心不安，故數(shù)顧之。○憚，大旦反。驟，仕救反。數(shù)，所角反。諸御鞅言于公鞅，齊大夫。曰：“陳、闞不可并也，君其擇焉。”擇用一人。弗聽。子我夕，夕視事。陳逆殺人，逢之，陳逆，子行，陳氏宗也。子我逢之。遂執(zhí)以入。執(zhí)逆至朝。陳氏方睦，欲謀齊國，故宗族和。使疾而遺之潘沐，備酒肉焉，使詐病，因內(nèi)潘沐，并得內(nèi)酒肉。潘，米汁，可以沐頭?！疬z，唯季反。潘，芳袁反，注皆同。沐音木。汁，之十反。饗守囚者，醉而殺之而逃。子我盟諸陳于陳宗。失陳逆，懼其反為患，故盟之。
　　[疏]“盟諸陳于陳宗”?！鹫x曰：陳宗，陳氏宗主，謂陳成子也。盡集陳氏宗族，就成子家盟也。

　　初，陳豹欲為子我臣，豹，亦陳氏族。使公孫言已，言已，介達(dá)之?！鸾?，音界，媒介也，亦因也。巳有喪而止。既而言之，既，終喪也。曰：“有陳豹者，長(zhǎng)而上僂，肩背僂?！痖L(zhǎng)，如字，又丁丈反。僂，力主反。望視，目望陽。事君子必得志。得君子意。欲為子臣，吾憚其為人也，恐多詐。故緩以告?！弊游以唬骸昂魏?？是其在我也?！笔篂槌肌Ｋ?，與之言政，說，遂有寵。謂之曰：“我盡逐陳氏，而立女，若何？”對(duì)曰：“我遠(yuǎn)于陳氏矣。言已疏遠(yuǎn)?！鹫f音悅。女音汝。遠(yuǎn)如字，又子萬反。且其違者，不過數(shù)人，違，不從也?！饠?shù)，所注反。何盡逐焉？”遂告陳氏。子行曰：“彼得君，弗先，必禍子?！弊有猩嵊诠珜m。子行逃，而隱于陳氏。今又隱于公宮。夏，五月，壬申，成子兄弟四乘如公。成子之兄弟，昭子莊、簡(jiǎn)子齒、宣子夷、穆子安、廩丘子意茲、芒子盈、惠子得，凡八人，二人共一乘。○廩，力甚反。芒音亡。
　　[疏]注“成子”至“一乘”。正義曰：案《世本》僖子生昭子莊、簡(jiǎn)子齒、宣子其夷、穆子安、廩丘子鑿茲、芒子盈、惠子得。

　　子我在幄，幄，帳也。聽政之處?！疳?，于角反。處，昌慮反。出逆之。遂入，閉門。成子入，反閉門，不納子我。侍人御之，子我侍人?！鹩?，本亦作“御”，魚呂反。子行殺侍人。素在內(nèi)，故得殺人。公與婦人飲酒于檀臺(tái)，成子遷諸寢。徙公使居正寢?！鹛矗蟮し?。公執(zhí)戈，將擊之。疑其欲作亂。大史子馀曰：“非不利也，將除害也。”言將為公除害?！鸫笠籼?。將為，于偽反，下文“逆為余請(qǐng)”、下注“為公”同。成子出舍于庫，以公怒故。聞公猶怒，將出，曰：“何所無君？”子行抽劍曰：“需，事之賊也。言需疑則害事?！鹦枰繇?。誰非陳宗？言陳氏宗族眾多。
　　[疏]“誰非陳宗”?！鹫x曰：子行稱國內(nèi)之人誰非陳宗，言陳氏宗族眾多，力足成事，何為畏子我欲出奔？

　　所不殺子者，有如陳宗！”言子若欲出，我必殺子，明如陳宗。
　　[疏]“所不”至“陳宗”。○正義曰：子行慮其必出，故以殺子懼之。陳宗，謂陳之先人。此稱“有如陳宗”，由定六年孟懿子謂范獻(xiàn)子曰“所不以陽虎為中軍司馬者，有如先君”。彼注云“稱先君以征其言”。此亦然也。服虔云：陳宗，先祖鬼神也。

　　乃止。子我歸，屬徒攻闈與大門，闈，宮中小門。大門，公門也。○屬，之欲反。闈音韋。
　　[疏]注“闈宮”至“門也”?！鹫x曰：《釋宮》云：“宮中之門謂之闈。”孫炎曰：“宮中相通小門也?！背勺釉诠珜m內(nèi)，知大門公門也。討闈在宮內(nèi)，必是得入大門乃得至闈。今言攻闈與大門皆不勝者，公宮非止一門，蓋從別門而入，兵得至闈，故與大門并攻也。

　　皆不勝，乃出。陳氏追之，失道于弇中，適豐丘。弇中，狹路。豐丘，陳氏邑?！饛m，于檢反，又音淹。狹音洽。豐丘人執(zhí)之以告，殺諸郭關(guān)。齊關(guān)名。成子將殺大陸子方，子方，子我臣。陳逆請(qǐng)而免之，以公命取車于道。子方取道中行人車。及耏，眾知而東之。知其矯命，奪車遂使東?！鸲暌舳?。矯，本又作“橋”，居表反。出雍門，齊城門也?！鹩海谟梅?。陳豹與之車，弗受，曰：“逆為余請(qǐng)，豹與余車，余有私焉。事子我而有私于其讎，何以見魯、衛(wèi)之士？”傳言陳氏務(wù)施?！鹗?，式豉反。東郭賈奔衛(wèi)。賈，即子方。庚辰，陳恒執(zhí)公于舒州。公曰：“吾早從鞅之言，不及此?！被诓徽D陳氏。
　　宋桓魋以寵，害于公。恃寵驕盈。公使夫人驟請(qǐng)享焉，而將討之。夫人，景公母也。數(shù)請(qǐng)享飲，欲因請(qǐng)討之?！饠?shù)，所角反。未及，魋先謀公，請(qǐng)以鞍易薄。鞍，向魋邑。薄，公邑。欲因易邑，為公享宴而作亂。○鞍音安。公曰：“不可。薄，宗邑也。”宗廟所在。乃益鞍七邑，而請(qǐng)享公焉。偽喜于受賜。以日中為期，家備盡往。甲兵之備。公知之，告皇野曰：“余長(zhǎng)魋也。少長(zhǎng)育之?；室?，司馬子仲?！痖L(zhǎng)，丁丈反，注同。少，詩照反。今將禍余，請(qǐng)即救?！彼抉R子仲曰：“有臣不順，神之所惡也，而況人乎？敢不承命。不得左師不可，左師，向魋兄向巢也?！饜海瑸趼贩?。請(qǐng)以君命召之?！弊髱熋渴硴翮?。聞鐘聲，公曰：“夫子將食?！奔仁常肿?。奏樂。公曰：“可矣。”以乘車往，曰：“跡人來告主跡禽獸者。○跡，子亦反。
　　[疏]注“主跡禽獸者”?！鹫x曰：《周禮·地官》“跡人掌邦田之地政。凡田獵者受令焉”。鄭玄云：“跡之言跡知禽獸之處也。”

　　曰：‘逢澤有介麇焉?！兜乩碇尽费苑隄稍跓申栭_封縣東北，遠(yuǎn)，疑非。介，大也?！鸾橐艚?。麇，九倫反，獐也；本又作“麋”，亡悲反。
　　[疏]注“地理”至“大也”?！鹫x曰：《漢書·地理志》云：“開封縣，逢澤在東北，或曰宋之逢澤也。”臣瓚案：“《汲郡古文》梁惠王廢逢忌之藪以賜民，今浚儀縣有逢忌陂是也?！薄锻恋孛罚骸八味荐玛枴?，計(jì)去開封四百馀里，非輕行可到，故杜以“遠(yuǎn)，疑非”也。蓋于宋都之旁別有近地名逢澤也。介，大也，《釋詁》文。案：《方言》“畜無耦曰介”。杜云“大”者，逢澤大處，不應(yīng)唯有一麇，若跡人止告一麇，不應(yīng)公喚左師俱獵，故以介為大。劉炫以為一麇而規(guī)杜氏，非也。

　　公曰：‘雖魋未來，得左師，吾與之田，若何？’皇野稱公命。君憚告子。難以游戲煩大臣?！痣y，乃旦反，下文及注同。野曰：‘嘗私焉?！瘒L，試也。君欲速，故以乘車逆子?！迸c之乘，至，公告之故，拜不能起。司馬曰：“君與之言?！笔构c要誓。公曰：“所難子者，上有天，下有先君?！毖噪m誅魋，要不負(fù)言，使禍難及子。對(duì)曰：“魋之不共，宋之禍也。敢不唯命是聽。”司馬請(qǐng)瑞焉，瑞，符節(jié)，以發(fā)兵。
　　[疏]注“瑞符節(jié)以發(fā)兵”?！鹫x曰：《周禮·典瑞》云：“牙璋以起軍旅，以治兵守?！编嵄娫疲骸把黎白烈詾檠?，牙齒兵象，故以牙璋發(fā)兵，若今特以銅虎符發(fā)兵也?！北擞醚黎埃熳又?，諸侯于其封內(nèi)亦自以瑞發(fā)兵，其物無文以言之。

　　以命其徒攻桓氏?；甘?，向魋。其父兄故臣曰：“不可?！彼抉R故臣與桓魋無怨者。其新臣曰：“從吾君之命?！彼旃ブ?。子頎騁而告桓司馬。子頎，桓魋弟?；杆抉R即魋也?！痦犚羝怼ｒG，敕領(lǐng)反。司馬欲入，入攻君。子車止之，車亦魋弟。曰：“不能事君，而又伐國，民不與也，祇取死焉?！毕螋s遂入于曹以叛。哀八年，宋滅曹以為邑?！鸬o音支。六月，使左師巢伐之，欲質(zhì)大夫以入焉。巢不能克魋，恐公怒，欲得國內(nèi)大夫?yàn)橘|(zhì)，還入國。○質(zhì)音致，注及下同。不能。亦入于曹取質(zhì)。不能得大夫，故入曹，劫曹人子弟而質(zhì)之，欲以自固。魋曰：“不可。既不能事君，又得罪于民，將若之何？”乃舍之。舍曹子弟?！鹕嵋羯?，又音舍，注同。民遂叛之。向魋奔衛(wèi)。向巢來奔，宋公使止之，曰：“寡人與子有言矣，不可以絕向氏之祀。”辭曰：“臣之罪大，盡滅桓氏可也。若以先臣之故，而使有后，君之惠也。若臣則不可以入矣?！彼抉R牛致其邑與珪焉，而適齊。牛，桓魋弟也。珪，守邑符信。向魋出于衛(wèi)地，公文氏攻之，公文氏，衛(wèi)大夫。求夏后氏之璜焉。與之他玉，而奔齊，陳成子使為次卿。司馬牛又致其邑焉，而適吳。示不與魋同?！鹣模瑧粞欧?。璜音黃。吳人惡之而反。趙簡(jiǎn)子召之，陳成子亦召之，卒于魯郭門之外，坑氏葬諸丘輿?？邮希斎艘?。泰山南城縣西北有輿城。錄其卒葬所在，愍賢者失所?！饜海瑸趼贩?。坑，苦庚反，或音岡。輿音余。
　　甲午，齊陳恒弒其君壬于舒州。壬，簡(jiǎn)公也。孔丘三日齊，而請(qǐng)伐齊三。公曰：“魯為齊弱久矣，子之伐之，將若之何？”對(duì)曰：“陳恒弒其君，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眾，加齊之半，可克也。”公曰：“子告季孫?！笨鬃愚o。辭不告?！鹑正R，側(cè)皆反；本又作“齋”。伐齊三，如字，又息皆反。退而告人，曰：“吾以從大夫之后也，故不敢不言?！眹L為大夫而去，故言后。
　　[疏]“孔丘”至“告人”。○正義曰：《論語》錄此事與此小異。彼云“沐浴而朝”，此云“齊而請(qǐng)”。彼云“公曰告夫三子”，此云“公曰子告季孫”。禮齊必沐浴，三子，季孫為長(zhǎng)。各記其一，故不同耳。彼于“退而告人”之下又云“之三子告”。此無文者，傳是史官所錄，記其與君言耳。退后別告三子，唯弟子知之。史官不見其告，故傳無文也。　　初，孟孺子泄將圉馬于成。泄，孟懿子之子孟武伯也。圉，畜養(yǎng)也。成，孟氏邑?！鹦?，息列反。圉，魚呂反。成宰公孫宿不受，曰：“孟孫為成之病，不圉馬焉?！辈?，謂民貧困。○為，于偽反。孺子怒，襲成。從者不得入，乃反。成有司使，孺子鞭之。恨恚，故鞭成有司之使人?！饛恼?，才用反。使，所吏反，注同。恚，一瑞反。秋，八月，辛丑，孟懿子卒。成人奔喪，弗內(nèi)。袒免哭于衢。聽共，弗許。請(qǐng)聽命共使?！饍?nèi)，如字，又音納。袒音怛。免音問。衢，其俱反。共音恭，注同。懼，不歸。不敢歸成，為明年成叛傳。
　　【經(jīng)】十有五年，春，王正月，成叛。
　　夏，五月，齊高無丕出奔北燕。無傳。○丕，普悲反。
　　鄭伯伐宋。無傳。
　　秋，八月，大雩。無傳?！瘀б粲?。
　　晉趙鞅帥師伐衛(wèi)。
　　冬，晉侯伐鄭。無傳。
　　及齊平。魯與齊平。
　　衛(wèi)公孟彄出奔齊。無傳?！饛?，苦侯反。
　　【傳】十五年，春，成叛于齊。武伯伐成，不克，遂城輸。（以逼成。）夏，楚子西、子期伐吳，及桐汭。（宣城廣德縣西南有桐水，出白石山西北，人丹陽湖。○汭，如銳反。）陳侯使公孫貞子吊焉，（吊為楚所伐。）及良而卒。（良，吳地。）將以尸入，（《聘禮》：“若賓死，未將命，則既斂于棺，造于朝，介將命?！薄饠?，力驗(yàn)反，下同。造，七報(bào)反，下文同。介音界。下文注皆仿此。）
　　[疏]注“聘禮”至“將命”。正義曰：《聘禮》文也。服虔云：“在床曰尸，在棺曰柩?！倍Y稱“既斂于棺”，傳言“將以尸入”者，記言對(duì)文耳，散則可以通。隱元年傳曰“贈(zèng)死不及尸”，注云“尸，未葬之通稱也”。案《聘禮》“賓入竟而死，遂也，主人為之具而殯，介攝其命。君吊，介為主人。主人歸禮幣，必以用。介受賓禮，無辭也，不饗食”。此謂入竟未至國都，賓死，其禮如此?！镀付Y》又云：“若賓死，未將命，則既斂于棺，造于朝，介將命?！编嵶⒃疲骸拔磳⒚?，謂俟間之后也?！贝酥^賓已至朝，主人將欲行禮，賓請(qǐng)間之后，賓死，以柩造朝，以尸將事。今公孫貞子卒于竟內(nèi)，依禮唯可以尸而入，殯于賓館，不合以柩造朝，以尸將事。今上介芋尹云“以尸將事”者，以吳人不納，故芋尹引禮，深以辯之。杜以傳有“以尸將事”，故引《聘禮》“斂于棺，造于朝，介將命”以釋之。其實(shí)貞子當(dāng)殯于館，不得以尸將事也。

　　吳子使大宰嚭勞，且辭曰：“以水潦之不時(shí)，無乃廩然隕大夫之尸，廩然，傾動(dòng)貌?！饎冢?bào)反。潦音老。廩，力甚反。隕，于敏反，下同。以重寡君之憂。寡君敢辭上介。”芋尹蓋對(duì)蓋，陳大夫，貞子上介?！鹬?，直用反，下注同?！肮丫肄o上介”，絕句。芋，音于付反。曰：“寡君聞楚為不道，薦伐吳國，薦，重也?！鹚]，在遍反。滅厥民人。寡君使蓋備使，吊君之下吏。備，猶副也?！饌涫?，所吏反。蓋，芋尹蓋，辭同。無祿，使人逢天之戚，大命隕隊(duì)，絕世于良，絕世，猶言棄世。廢日共積，廢行道之日，以共具殯斂所積聚之用?！鸸惨艄В⑼?。積，子賜反，又如字，注同。殯，必刃反。聚，才喻反，又如字。一日遷次。一日便遷次，不敢留君命。今君命逆使人曰：‘無以尸造于門?！俏夜丫诓菝б?。且臣聞之曰：‘事死如事生，禮也。’于是乎有朝聘而終，以尸將事之禮，朝聘道死，以尸行事?！鹈?，亡黨反。
　　[疏]“于是”至“之禮”。○正義曰：上注所引者，是聘賓終以尸將事之禮。《聘禮》又云：“聘遭喪，入竟則遂也，不郊勞，不筵幾，主人畢歸禮，賓唯饔餼之受?！笔瞧付鈫手Y也。其朝禮雖亡，賓終及主遭喪，必亦有禮。文六年“季文子聘于晉，求遭喪之禮”是也。

　　又有朝聘而遭喪之禮。遭所聘之喪。若不以尸將命，是遭喪而還也，無乃不可乎！以禮防民，猶或逾之。今大夫曰：‘死而棄之’，是棄禮也。其何以為諸侯主？謂主盟也。先民有言曰：‘無穢虐士。’虐士，死者。備使奉尸將命，茍我寡君之命達(dá)于君所，雖隕于深淵，則天命也。非君與涉人之過也?！眳侨藘?nèi)之。傳言芋尹蓋知禮。○內(nèi)，如字，又音納。
　　秋，齊陳瓘如楚。瓘，陳恒之兄子玉也。○瓘，古喚反。過衛(wèi)，仲由見之，仲由，子路?！疬^，古禾反。曰：“天或者以陳氏為斧斤，既斫喪公室，而他人有之，不可知也。其使終饗之，亦不可知也。饗，受也?！痦?，陟角反。喪，息浪反，下并注皆同。若善魯以待時(shí)，不亦可乎？何必惡焉？”仲由事孔子，故為魯言?！鸸蕿椋趥畏?，下“為衛(wèi)”、“為請(qǐng)”并同。子玉曰：“然，吾受命矣。子使告我弟?！钡?，成子也。
　　冬，及齊平。子服景伯如齊，子贛為介，見公孫成，公孫成，成宰公孫宿也。曰：“人皆臣人，而有背人之心。況齊人雖為子役，其有不貳乎？言子叛魯，齊人亦將叛子?！鸨骋襞?。
　　[疏]“曰人”至“貳乎”?！鹫x曰：“人皆臣人”，謂凡人皆臣事于人，當(dāng)一心事上。今公孫成“而有背人之心”，謂背魯適齊，況他國齊人雖為子役，豈有不學(xué)子而為叛貳乎？言必效子而為叛貳，故杜云“言子叛魯，齊人亦將叛子”也。

　　子，周公之孫也。多饗大利，猶思不義。利不可得，而喪宗國，將焉用之？”喪宗國，謂以邑入齊，使魯有危亡之禍?！鹧?，于虔反。成曰：“善哉！吾不早聞命?！眰餮灾倌嶂剑灾矣隰攪?。陳成子館客，使景伯、子贛就館。曰：“寡君使恒告曰，寡君愿事君如事衛(wèi)君?！毖孕l(wèi)與齊同好，而魯未肯?！鸷?，呼報(bào)反。景伯揖子贛而進(jìn)之。對(duì)曰：“寡君之愿也。昔晉人伐衛(wèi)，在定八年。齊為衛(wèi)故，伐晉冠氏，喪車五百，在定九年。冠氏，陽平館陶縣。○冠，如字，又古喚反。因與衛(wèi)地，自濟(jì)以西，禚、媚、杏以南，書社五百。二十五家為一社，籍書而致之?！饾?jì)，子禮反。禚，諸若反。吳人加敝邑以亂，在八年。齊因其病，取讙與闡。亦在八年。寡君是以寒心。若得視衛(wèi)君之事君也，則固所愿也?！背勺硬≈藲w成。病其言也。公孫宿以其兵甲入于嬴。嬴，齊邑?！鹳粲?。
　　衛(wèi)孔圉取大子蒯聵之姊，生悝?？奏?，孔文子也。蒯聵姊，孔伯姬?！疣?，魚呂反。蒯，苦怪反。聵，魚怪反。悝，苦回反?？资现Q渾良夫，長(zhǎng)而美，孔文子卒，通于內(nèi)。通伯姬?！饻?，戶門反。長(zhǎng)，丁丈反，又如字。大子在戚，孔姬使之焉。使良夫詣大子所?！鹗怪舴?，又如字。大子與之言曰：“茍使我入獲國，服冕乘軒，三死無與。”冕，大夫服。軒，大夫車。三死，死罪三。○無與，音預(yù)。與之盟，為請(qǐng)于伯姬。良夫?yàn)榇蠓蛘?qǐng)。閏月，良夫與大子入，舍于孔氏之外圃。圃，園?！鹌裕嘉宸?。昏，二人蒙衣而乘，二人，大子與良夫。蒙衣，為婦人服也?！鸪?，繩證反，下及注同。寺人羅御，如孔氏?？资现蠙鑼巻栔Q姻妾以告。自稱昏姻家妾。○欒，力丸反。姻音因。遂入，適伯姬氏。既食，孔伯姬杖戈而先，大子與五人介，輿豭從之。介，被甲。輿豭豚，欲以盟?！鹫?，直亮反，又音丈。豭音加。被，皮寄反。
　　[疏]“輿豭”?！鹫x曰：豭是豕之牡者。傳稱“諸侯盟，誰執(zhí)牛耳”？則盟當(dāng)用牛。此用豕者，鄭玄云：“人君用牛。伯姬迫孔悝以豭，下人君耳?！比粍t蒯聵自謀取國，寧復(fù)降下人君？于時(shí)迫促，難得牲耳。牲不備牛，如孟任割臂以盟莊公，楚昭王割子期之心以盟隨人，此及明年大子疾輿豭為盟，皆臨時(shí)逼切，難以禮論也。

　　迫孔悝于廁，強(qiáng)盟之，孔氏專政，故動(dòng)孔悝，欲令逐輒?！鹌瓤足Γ居肿鳌笆邈Α?。廁，初吏反。強(qiáng)，其丈反。劫，居業(yè)反。令，力呈反。遂劫以登臺(tái)。欒寧將飲酒，灸未熟，聞亂，使告季子。季子，子路也，為孔氏邑宰。○灸，章夜反，下同。
　　[疏]注“季子”至“邑宰”?！鹫x曰：《論語》稱子路為季路，則字季，故呼為季子也。使告季子，則季子在外。下云“食焉，不辟其難”。是食孔氏之祿，故知為孔氏邑宰。

　　召獲駕乘車，召獲，衛(wèi)大夫，駕乘車，言不欲戰(zhàn)?！鹫?，上照反，注同。行爵食灸，奉衛(wèi)侯輒來奔。季子將入，遇子羔將出，子羔，衛(wèi)大夫高柴，孔子弟子，將出奔。
　　[疏]“召獲”至“食灸”?！鹫x曰：丘明為傳，雖詳于當(dāng)時(shí)，而此太煩碎，計(jì)欒寧飲酒，無可記錄。又此句顛倒，辭義不允。若倒此一句，則上下各自相連。當(dāng)是后來誤耳。

　　曰：“門已閉矣?！奔咀釉唬骸拔峁弥裂伞！鼻矣灵T。子羔曰：“弗及，不踐其難。”言政不及已，可不須踐其難?！痣y，乃旦反，注及下皆同。季子曰：“食焉，不辟其難?！敝^食孔氏祿。
　　[疏]“子羔”至“辟其難”?！鹫x曰：子羔謂季子將欲救君，故言政不及巳，不當(dāng)踐其難。季子欲救孔悝，故言食其祿焉，不辟其難。

　　子羔遂出。子路入，及門，公孫敢門焉，守門。曰：“無入為也?！毖暂m已出，無為復(fù)入。○復(fù)，扶又反。季子曰：“是公孫也，求利焉而逃其難。由不然，利其祿，必救其患?！庇兴勒叱?，乃入。因門開而入。○使，所吏反。曰：“大子焉用孔悝？雖殺之，必或繼之?！毖运缺乩^孔悝為難攻大子?！鹧桑隍?。且曰：“大子無勇，若燔臺(tái)，半，必舍孔叔?！贝笞勇勚畱郑率?、盂黡敵子路。二子，蒯聵黨。敵，當(dāng)也?！痨芤魺Ｉ嵋羯?，又如字。盂音于。黡，于減反。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不使冠在地。○斷，丁管反。結(jié)纓而死?？鬃勇勑l(wèi)亂，曰：“柴也其來，由也死矣?！笨足α⑶f公。莊公，蒯聵也。莊公害故政，欲盡去之。故政，輒之臣。○去，起呂反。先謂司徒瞞成曰：“寡人離病于外久矣，子請(qǐng)亦嘗之?！睔w告褚?guī)煴?，欲與之伐公，不果。比，褚?guī)熉曌?，為明年瞞成奔起。○瞞，莫干反。褚，中呂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