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荷花史 附錄：話說木魚書 薛汕

　　木魚書是廣東的彈詞，過去以廣州為中心，流行于珠江三角洲、西江和南路一帶。木魚書是木魚歌的唱本，可以閱讀，可以朗誦，可以吟唱。唱的人用二胡、古箏、琵琶、三弦伴奏，沒有樂器的就用兩塊竹板有節(jié)奏地敲擊，發(fā)出的板聲，一如敲擊木魚的音響。木魚的歌名，當與此有關(guān)。現(xiàn)在唱木魚歌，簡稱“唱木魚”，又有把“唱木魚”說成唱南音者，實際是唱南音用木魚書的。

　　木魚書在晚明已開始流行，至清中葉，蔚成大觀。清屈大均曾在其所撰的《廣東新語》中介紹說：“粵俗好歌，……其歌之長調(diào)者，如唐人連宮詞、琵琶行等，至數(shù)百言千言。以三弦合之，每空中弦以起止，蓋太簇調(diào)也，名曰摸魚歌?；驄D女歲時聚會，則使瞽師唱之?！?br>
　　清羅天尺撰的《五山志林》曾記載過廣東順德在乾隆年間的盛況：“……邑迎神賽會，多演戲，男女混集，王公嚴禁之。俗好唱摸魚歌，王公自以為孝、悌、忠、信四歌，令瞽者沿街唱之，日給口糧，風(fēng)俗為之丕變，……”這里所說的摸魚歌，就是木魚歌。當時，唱木魚歌，已成習(xí)慣，形成社會風(fēng)尚了?！　∧爵~書在個別地區(qū)，又叫月光書。這與“撞卦木魚贏”有關(guān)。什么叫“撞卦木魚贏”呢？每年在中秋節(jié)前，賣貨郎于晚上，一手拿著木魚書，一手搖小皮串鼓，在街頭巷尾，高聲喊著：“撞卦木魚贏！”因“書”與“輸”諧音，不祥，故改為“贏”。婦女爭相撞卦，以卜吉兇和嫁娶的運氣。也有在農(nóng)歷除夕前數(shù)天的晚上，到鄉(xiāng)村去，讓鄉(xiāng)民撞卦，以兆祥瑞者。

　　木魚書大多是長篇連環(huán)本。從中摘錄一、二情節(jié)或選取一、二故事的叫“摘錦”。如“xxx摘錦”，以示精選之意。

　　木魚書究竟有多少部？根據(jù)研究部門的藏書和有關(guān)著述所提供的材料統(tǒng)計，大約有五百部，凡四、五千卷。木魚書的內(nèi)容多樣，良莠雜陳，大抵如下：　　一、從佛經(jīng)的故事和佛教的寶卷演變改編過來的。大多勸人行善，充滿善惡報應(yīng)的因果和輪回思想。有《觀音出世》、《觀音十勸》、《目蓮救母》、《劉全進瓜》、《何文秀》等書，過去對群眾的影響很大。婦女在觀音誕期，設(shè)香案迎拜的盛大活動。有不少就是因為受了這種木魚書的影響。

　　二、從史書和歷代說部演變改編過來的。有《宋太祖下南唐》、《鐘無艷》、《仁貴征東》、《飛龍出身》、《五虎平南》、《狄青比武》、《萬花樓》等書，大多以歷史和民間傳說的英雄人物取勝。此外，有《紂王全本》、《背解紅羅》、《劉秀太子走國》、《沉香太子》等書，寫的是忠奸之爭、宮廷丑事等，以達到表忠勵節(jié)的目的。

　　三、從元明清雜劇、傳奇、小說和民間故事改編過來的。有《再生緣》、《朱買臣休妻》、《三娘汲水》、《梁山伯牡丹記》、《白蛇雷峰塔》、《紅樓夢》等書。其中最負盛名的是《花箋記》、《二荷花史》和《珊瑚扇金鎖鴛鴦記》。廣東番禺所發(fā)生的七尸八命的奇案，也入書，即《梁天來告御狀》，流傳更廣，在當時幾乎是家喻戶曉的。

　　四、從社會風(fēng)俗和家庭生活中取材而編寫的。有《御結(jié)荼薇》、《瑞蘭全本》、《雪月梅》、《老糠記》等書。其中《三姑回門》，敘述婚嫁的全部過程；《乞米奉家姑》，敘述要飯養(yǎng)奶奶的行孝故事。此外，《勸世良規(guī)》，沒有什么故事，直接以封建禮教向人們進行規(guī)勸訓(xùn)誡……。

　　五、從民主革命時期中的重大事件取材的。有敘述反美華工禁約的《金山客自嘆》、《金山婆自嘆》、《華工訴恨》等書；有關(guān)煙賭的《黑徒羞恨》、《賭仔回頭金不換》等書；有揭露外國侵略行為的《國事訴根源》、《西瓜園焚燒劣貨歌》等書?！　∧爵~書的大量出現(xiàn)，說明廣東粵語地區(qū)的群眾在文化藝術(shù)上的迫切要求。

　　木魚書還曾經(jīng)自立體系，排了十才子書，其中以《花箋記》、《二荷花史》和《珊瑚扇金鎖鴛鴦記》三部，評價較高，從清屈大均到鄭振鐸，從德國歌德到日本的漢學(xué)家波多野太郎，都加以推薦，極為贊賞。

　　木魚書的作者，已不可考，大體來自這兩個方面：

　　一是民間的歌手、藝人。他們從民間歌謠、粵曲、南音、龍丹……等逐步發(fā)展加工而寫成。

　　二是落弟的秀才和書香之家的后裔。前者落魄不得志，滿腹牢騷，借木魚書以寄憤懣；后者窮愁潦倒，百無聊賴，借木魚書以消愁寄情。這一類書大多用“xx主人”，“xx居士”等別號，而且往往故作玄虛，用第三者的名義寫序文、校訂、評點、題詞……。這么一來，更難于分辨出真的作者是誰了。

　　木魚書的抄本，散布民間。至于出版的，大多是木刻，極其少量的是鉛印或影印本。現(xiàn)在見到的，最早是“康熙五十二年”印行，以后，乾隆、道光、咸豐、光緒各朝都有。民國以后，新刻木版不多，縱有印出，書上仍然是老版的年月。明代的版本，只知有《花箋記》，怕已湮沒無存了。出版木魚書的，以廣州的五桂堂所印為最多，歷時也較久。其他象丹桂堂、醉經(jīng)堂也印了不少。東莞的富文堂、佛山的近文堂，新會、臺山、開平等地，也刻印出版。由于華僑的關(guān)系，遠在美國，也有“新大陸圖書館”在三藩市唐人埠出版過一些。由此，可見木魚書的繁榮程度，也足以表明它在當時受群眾歡迎的盛況。

　　　　　　　　　　　　　　　　　　　　　一九八O年八月二十八日

　　　　　　　　　　　　　　　　新刻評點第九才子 二荷花史 作者：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