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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譚隨錄 卷二 夜星子二則
作者:
《夜譚隨錄》閑齋氏
京師某宦家,其祖留一妾,年九十余,甚老耄。居后房,上下呼為老姨。日坐炕頭,不言不笑,不能動履,形似饑鷹。而健食無疾病。嘗畜一貓,與相守不離,寢食共之。
宦一幼子,尚在襁褓,夜夜啼號,至?xí)苑捷z,匝月不愈,患之。俗傳小兒夜啼,謂之夜星子,即有能捉之者。于是延捉者至家,禮待甚厚。捉者一半老婦人耳。是夕就小兒旁,設(shè)?;√沂福L大不過五寸,矢上系素絲數(shù)丈,理其端于無名之指,而拈之。至夜半,月色上窗,兒啼暫作,頃之,隱隱見窗紙有影,倏進(jìn)倏卻,仿佛一婦人,長六七寸,操戈騎馬而行。捉者擺手低語曰:“夜星子來矣,來矣!”亟彎弓射之,中肩,唧唧有聲,棄戈返騎,捉者越窗引線,率眾逐之,拾其戈觀之,一搓線小竹簽也。跡至后房,其絲竟入門隙,群呼老姨不應(yīng),因排其闥,燃燭入室,遍覓無所見。搜索久之,忽一小婢,驚指曰:“老姨中箭矣!”眾視之,果見小矢釘老姨肩上,呻吟不已,而所畜貓猶在跨下也。咸大錯(cuò)愕,亟為拔矢,血流不止。捉者命撲殺其貓,小兒因不復(fù)夜啼,老姨亦由此得病,數(shù)日亦死。
蘭巖曰:
怪出于老姨,誠不知其何為。想系貓之所為,老婦龍鐘,為其所使耳。卒乃中箭而亡,不亦冤乎?
子在咸安寓時(shí),聞同學(xué)隆君興言:其一親戚家,有小兒夜啼,越兩月不愈。有老嫗識為夜星子,自云能捉之。問所需,無難辦者:唯用木作方籠,四面糊白紙,罨灶上,灶窟內(nèi)設(shè)油燈一盞,燃之,光射紙上。俟小兒啼作,即灶前覆一粗磁碗,碗上橫置一菜刀,踞小凳面灶門而坐。家人悉令回避,童男稚女則弗禁。時(shí)隆君年甫十二三,立嫗身后觀焉。嫗一手叩刀,噥噥不解作何語。食頃,燈驟暗,紙上隱隱見黑影,往來閃爍不定,或人、或馬、或貓犬,悉仿佛其形。嫗詛咒愈急,燈愈暗,黑影往來愈伙,最后一影,色黯黝,映紙獨(dú)真,止而不動,形頗似槥。嫗急舉刀背,力碎覆碗,砉然一聲,燭中燈忽大明,黑影印紙上不滅,如淡墨所染。嫗舉籠以火焚之,兒啼頓止。
蘭巖曰:
如此怪異,非老嫗不能降,亦非老嫗不能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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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一幼子,尚在襁褓,夜夜啼號,至?xí)苑捷z,匝月不愈,患之。俗傳小兒夜啼,謂之夜星子,即有能捉之者。于是延捉者至家,禮待甚厚。捉者一半老婦人耳。是夕就小兒旁,設(shè)?;√沂福L大不過五寸,矢上系素絲數(shù)丈,理其端于無名之指,而拈之。至夜半,月色上窗,兒啼暫作,頃之,隱隱見窗紙有影,倏進(jìn)倏卻,仿佛一婦人,長六七寸,操戈騎馬而行。捉者擺手低語曰:“夜星子來矣,來矣!”亟彎弓射之,中肩,唧唧有聲,棄戈返騎,捉者越窗引線,率眾逐之,拾其戈觀之,一搓線小竹簽也。跡至后房,其絲竟入門隙,群呼老姨不應(yīng),因排其闥,燃燭入室,遍覓無所見。搜索久之,忽一小婢,驚指曰:“老姨中箭矣!”眾視之,果見小矢釘老姨肩上,呻吟不已,而所畜貓猶在跨下也。咸大錯(cuò)愕,亟為拔矢,血流不止。捉者命撲殺其貓,小兒因不復(fù)夜啼,老姨亦由此得病,數(shù)日亦死。
蘭巖曰:
怪出于老姨,誠不知其何為。想系貓之所為,老婦龍鐘,為其所使耳。卒乃中箭而亡,不亦冤乎?
子在咸安寓時(shí),聞同學(xué)隆君興言:其一親戚家,有小兒夜啼,越兩月不愈。有老嫗識為夜星子,自云能捉之。問所需,無難辦者:唯用木作方籠,四面糊白紙,罨灶上,灶窟內(nèi)設(shè)油燈一盞,燃之,光射紙上。俟小兒啼作,即灶前覆一粗磁碗,碗上橫置一菜刀,踞小凳面灶門而坐。家人悉令回避,童男稚女則弗禁。時(shí)隆君年甫十二三,立嫗身后觀焉。嫗一手叩刀,噥噥不解作何語。食頃,燈驟暗,紙上隱隱見黑影,往來閃爍不定,或人、或馬、或貓犬,悉仿佛其形。嫗詛咒愈急,燈愈暗,黑影往來愈伙,最后一影,色黯黝,映紙獨(dú)真,止而不動,形頗似槥。嫗急舉刀背,力碎覆碗,砉然一聲,燭中燈忽大明,黑影印紙上不滅,如淡墨所染。嫗舉籠以火焚之,兒啼頓止。
蘭巖曰:
如此怪異,非老嫗不能降,亦非老嫗不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