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花志果 下卷 八、撫院吏

　　誅惡無私仗祝融　家財性命一時空

　　若非祖德宗功在　二子皆歸劫數(shù)中

　　某甲充撫院吏，生平無惡不作，倚勢舞文〖舞文，注詳胡封翁篇?！?，官民俱畏之如虎。省會有清節(jié)堂，以養(yǎng)嫠之無歸者〖嫠，音離，寡婦也?！剑租咕墳槎隆尖?，音寅。夤緣，注詳湯封翁篇?！?。數(shù)年后，其經(jīng)費多入私橐〖橐，音托，袋也。〗，堂中婦幾無以存活。又窺某庵尼少艾多資，誘奸之，遂娶為繼室。凡官吏有微眚〖眚，音生，上聲；又音省，過也?！?，必多方逼索，少不遂欲，即中以危法，每有被累隕命者〖隕，音允。隕命，猶言傷命也。〗。惡孽萬端，不堪枚舉〖枚，音梅。枚舉，猶言一一舉之也〗。有子二人頗長者，見父所為不善，恒規(guī)諫之〖恒，常也。勸改過曰規(guī)諫?！?。甲怒，俱分居于外。嘉慶癸酉春，家遭回祿〖回祿，即（史記）所載吳陸回續(xù)，火神名，故被火曰遭回祿?！?。甲夫婦及一女，與婢仆數(shù)人俱燼焉〖燼，音盡。（說文）火余也。（按）俱燼，皆燒死之謂也?！?。

　　先是其家有老仆婦，年七十余，念佛好善，常不義主人所為。一夕于廳事，見一人赤面緋袍〖緋音非，赤色也?！剑缡浪芑鹕裣?，大驚，趨避之，次日以告主人，且曰：“宜防火厄?！奔壮馄溲?，驅(qū)之出。別雇一婦，入門甫三日，亦被焚死。其家每夕內(nèi)外門必下鎖，火發(fā)后，家人請開門以求救。甲恐乘勢擄搶，堅不允。及官至，命兵役撲門入，入則仆婦妻女俱已焚死，惟甲尚存。兵役掖之出〖掖，音亦，猶拖也?！剑缀瞿钣幸溉碓趦?nèi)樓上，若失，罪當戍。時內(nèi)樓尚無恙，復(fù)入往取。甫上樓，風(fēng)卷火直撲內(nèi)室，焚其梯。吏號呼乞救，眾環(huán)視無可下手。未幾，樓倒，墮火中死。次日檢之，頭面四肢俱燼，僅存中段，儼如焦木，報亦慘矣！

　　是火也，僅焚某甲一家，左右壁鄰均無恙。其二子以分出，均不及于難。或曰：“其先世有隱德，故報之其身云。”

　　坐花主人曰：“嗚呼！天心之仁愛，可謂至矣！如某者，勢憑城社〖（晉書劉鯤傳）王敦謂鯤曰：劉隗奸邪，將危社稷，吾欲除君側(cè)之奸，何如？對曰：隗誠始禍，然城狐社鼠也。（按）狐穴于城下，鼠穴于社中，人因重城社之故，不敢發(fā)掘其穴，故世間倚勢作威者曰城狐社鼠?！?，罪積邱山〖言其罪之多也。〗，報幾慘于焚林〖（淮南子）焚林而田。（按）此句猶言燒死之慘，甚于鳥獸之棲于林木中而被焚也?！剑砭雇诮鼓?。而克家有子〖（易經(jīng)蒙卦）子克家。（按）克家，賢能之謂?！?，猶承隱德于先人〖此指其二子不及于難言。〗。比戶為鄰，不使狂飆之遍及〖飆，音標，風(fēng)也。風(fēng)不狂，故火不沿?zé)徏乙??！?。至于念佛好善之老媼〖媼，音襖，老婦之稱〗，更令其目睹幾先，身超事外。眚災(zāi)肆赦〖句出（書經(jīng)）。（注）肆，縱也；眚，謂過誤；災(zāi)，謂不幸。若人有如此而入于刑，直赦之也?！?，殃豈及池中之魚〖（廣韻）古有池仲魚者，城門失火，仲魚燒死。故諺曰：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按）二句，指二子及老仆婦言?！?？同惡必懲，罪竟等一邱之貉〖貉，音鶴，獸名。（漢書楊惲傳）古與今如一邱之貉。（師古注）一邱之貉，言其同類也。（按）此二句，指甲夫婦及女與婢仆數(shù)人言?！??；蛎饣蚍?，皆視其人之自取，天何容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