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科要旨》 附∶婦人陰挺論

陰挺證，坊刻《外科》論之頗詳，大抵不外濕熱下注為病。薛立齋以補(bǔ)中益氣湯、加味逍遙散、六味地黃丸、知柏八味丸為主，以當(dāng)歸蘆薈丸、龍膽瀉肝湯之類為輔，可謂高人一著，而治之無一效，何也？蓋為前人濕熱二字誤之也。余在籍時(shí)，醫(yī)道頗許可于人，治療三十七載，閱歷不為不多，而陰挺癥久未一見，意者古人用心周到，不過所聞而備其病名乎？迨至辛酉，以縣令發(fā)直候補(bǔ)。公余之頃，時(shí)亦兼理斯道，方知直隸婦女，十中患此病者約有三、四。甚者突出一二寸及三四寸，大如指，或大如拳，其形如蛇、如瓜、如香菌、如蝦蟆不一；或出血水不斷，或干枯不潤，或痛癢，或頑麻者，以致經(jīng)水漸閉、面黃少食、羸瘦、咳嗽、吐血而寒熱往來、自汗盜汗，病成勞傷而死。輕者但覺陰中滯礙，而無其形，或有形亦不甚顯，無甚痛害。若經(jīng)水勻適，尚能生育，時(shí)醫(yī)名之曰 ，又名吃血?jiǎng)?。所用之藥，均無一效；或用刀割，一時(shí)稍愈，旋且更甚。余常按前人之法而治之，亦未見效。未知何故？余讀《內(nèi)經(jīng)》、《金匱》、《千金》等書，及各家秘藏等本，尋其言外之旨，而參以所見所聞，頗有所悟。因知此癥，南人不患，即偶有之，治亦易愈；北人亦常患，治皆罔效，自有其故。蓋以南人之陰挺，由于病變，書有其方，按法多效；北人之陰挺，由于氣習(xí)，病象雖同，而病源則異，所以弗效。其云∶氣習(xí)奈何？北俗日坐濕地，夜臥土坑，寒濕漸積，固不待言。男子勞動(dòng)而散泄，婦人則靜而常佚，至春夏以及長夏，濕得暑氣之蒸上騰，有如蒸飯、婦人值經(jīng)水之適來，血海空虛，虛則善受，且終日坐于濕地，而勤女紅，土得人氣而漸干，濕隨入氣而內(nèi)入，即《金匱》胞門傷寒之義。更有甚者，長夏干土，得雨之后，則土中之蟲無不蠕動(dòng)，一聞血腥之氣，蟲頭上仰，噓吸其氣。蟲為陰類，血為陰汁，以陰從陰，毒瓦斯并之，即為陰挺之病根。推而言之，即不坐濕地，凡婦人不用便桶，蹲于廁中而便溺，廁中為污穢幽隱之處，更多濕蟲之潛伏，其毒瓦斯皆能隨其腥血之氣而上乘之也。余家山中，每見小兒坐于濕地，多患陰莖腫脹，或作痛癢，俗謂蚯蚓吹也。治者揭開鴨嘴含之，以鴨喜食蚓也?；蛞曰ń钒椎\湯洗之，以椒能勝寒，礬能除濕也。知此而陰挺之病根，更了如指掌矣。醫(yī)者不察其由，止按成方以施治，無怪病日增劇。更有一種漁利之徒，以下水消腫攻毒之峻藥，為丸內(nèi)服；又以蟾酥、硼砂、芒硝、麝香、雄黃、冰片、阿魏、白砒之類外敷，為害更烈，余所以不忍默然而坐視也。余于此治之，初患者以五苓散料，加蜀椒、黃柏、小茴、附子、沙參、川芎、紅花之類，蜜丸，每服四錢，一日兩服；外以花椒、苦參、蒼術(shù)，槐花煎湯，入芒硝熏洗；又以飛礬六兩，銅綠四錢，五味子、雄黃各五錢，桃仁一兩，共為細(xì)末，煉蜜為丸，每重四錢，雄黃為衣，納入陰中，奇效?；蚓枚蓜?，經(jīng)水不利，以溫經(jīng)湯、腎氣丸主之。而龜板、鱉甲、蒺藜之類，隨癥出入加減，亦有愈者，筆楮難盡。惟于《金匱·婦人雜病》，及全部中屬詞此事，得其一言一字，以啟悟機(jī)，斷無不治之證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