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臨證經(jīng)驗集》 一、“不補補之”治血崩

婦人崩中漏下之癥，有因于血熱者，有因于血瘀者，亦有因于脾腎虛損者，依法治之，必有良效。而余曾見年齡五十左右之婦女，正處更年期中，或老年婦人，有一種血崩，往往諸藥罔效。據(jù)其見癥，知為腎虛，而投以左右歸及二至、六味、八味等方，皆難必效。自得魏之繡“不補補之”之法，投劑輒應(yīng)，隨手取效。始知此等血崩不僅肝腎虧損，且病及奇經(jīng)以致沖任搖亂、封藏不固，當另求治法方可。

魏之琇于《續(xù)名醫(yī)類案》中自出一案，載其治劉媼七十崩血，淋漓兩月，遍服歸脾、六味、四物、八珍、十全等方皆不能合者，為制“不補補之”之法：用熟地二兩（半炒炭）、枸杞子五錢、棗仁五錢、白芍三錢、黃連三分，水煎服，復(fù)杯即應(yīng)。

此證在于老年沖任精血虛損，以致攝納無權(quán)，又以陰陽失調(diào)而兼心火微盛．治法首當益奇經(jīng)之精血，同時助其攝血之力，稍佐清心泄熱。蓋心為血之主，心經(jīng)有熱，經(jīng)血易于妄行，其熱流入奇經(jīng)，更難解散。全方藥僅五味皆與奇經(jīng)有關(guān)，熟地、杞子益沖任肝腎之精血（熟地一半炒炭乃取“血見黑即止”之義，意在止血也）。棗仁善養(yǎng)血斂陰而固攝奇經(jīng)，具止汗攝血之良能。且棗仁同杞子有相須之妙，更增益精攝血之力。又本方妙在黃連合白芍，苦寒以堅陰。全方之組合，藥簡理深，義精力專，故能力挽狂瀾，履險如夷也。某廠陳廠長之室徐氏，于四十三歲時來診。向來家境清寒，粗茶淡飯，紅豆碎麥食以為常。浸至營養(yǎng)不良，形贏色萎，兼以壯年生育過多，產(chǎn)后失于調(diào)護，積漸成疾，而致脾腎雙虧，氣血兩虛。凡經(jīng)行必出血如崩，亦必服中藥而后血始能止。1970年12月6日急電邀診，余迅即馳往。

診知經(jīng)行五日，其色黯黑，微帶腥臭，夾細小紫血塊甚多。腹不脹痛，但覺頭暈?zāi)垦?，整日?jīng)水淋漓，夜間衣被盡濡。按脈沉細帶滑，兩尺極微。舌體淡白而癟，尖多紅刺。審證及脈，乃虛中夾實、虛多實少之癥。經(jīng)行出血如崩、頭目眩暈，脈象沉細尺微，顯屬中氣不攝，肝腎俱損之候。血出腥臭，色紫塊多，舌尖紅刺，是血分瘀熱之象。治宗魏之琇不補補之之法，益肝腎而固奇經(jīng)，兼以疏導(dǎo)導(dǎo)氣血。方為：

炒白芍15g、炒棗仁15g、丹皮6g、大熟地60g、（半炒炭）酒炒黃連1g、生炒蒲黃各6g、澤蘭葉6g、制香附4.5g、當歸9g、川楝子4.5g、枸杞子15g、歸脾丸30g、（包）

服兩帖，崩止經(jīng)凈，以后稍事調(diào)理，漸得康復(fù)。

本例于“不補補之”方外，加入歸脾丸，為兩調(diào)心脾而使固攝有權(quán)，香附、川楝疏肝經(jīng)之氣；蒲黃、澤蘭通地道之滯。蓋因本例出血日久，不僅病在沖任肝腎諸經(jīng)，且氣血已戕，故見脈細舌淡而眩暈劇作。經(jīng)中多夾紫塊為氣血未暢，肝郁而血瘀也。故方中合入歸脾、楝附蒲澤諸味，使全方更切病機，而能藥到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