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明代地理學(xué)家徐霞客著的一部極具地理學(xué)價(jià)值和文學(xué)價(jià)值的著作。本書主要按日記述作者1613～1639年間旅行觀察所得，對(duì)地理、水文、地質(zhì)、植物等現(xiàn)象，均作了詳細(xì)記錄。

　天下有二等自在人，一大睡者，二大醒者。惟夢魘未覺人，謂睡著則已欲醒，謂醒則正在夢境，如號(hào)譫囈，純是苦趣。仆，夢魘者也。足下雖振其手，搖其足，未肯霍然寤也，欲自在得耶？憶侍雅論時(shí)，覺身心時(shí)時(shí)有益。

　　自遠(yuǎn)勝友，轉(zhuǎn)復(fù)茫然。雖自鞭策，較往日已加緊切，而愈求愈遠(yuǎn)，不自知其入于支配艱僻之內(nèi)。此古人所以愿親近善知識(shí)，以為甚于衣食父母也。長安如弈棋，世路艱難矣，嘆嘆。

　　浩浩乎！平沙無垠，不見人，河水縈帶，群山糾紛。黯兮慘悴，風(fēng)悲日曛。蓬斷草枯，凜若霜晨。鳥飛不下，獸鋌亡群。亭長告余曰：“此古戰(zhàn)場也。常覆三軍，往往鬼哭，天陰則聞?！?

　　傷心哉！秦歟？漢歟？將近代歟？吾聞夫齊魏徭戌，荊韓召募，萬里奔走，連年暴露。沙草晨牧，河冰夜渡；地闊天長，不知?dú)w路。寄身鋒刃，「月＋福之右」臆誰訴？秦漢而還，多事四夷；中州耗「睪攵」，無世無之。古稱戎夏，不抗王師。文教失宣，武臣用奇；奇兵有異于仁義，王道迂闊而莫為。

　　嗚呼噫嘻！吾想夫北風(fēng)振漠，胡兵伺便。主將驕敵，期門受戰(zhàn)。野豎旄旗，川回組練。法重心駭，威尊命賤。利鏃穿骨，驚沙入面。主客相搏，山川震眩。聲析江河，勢崩雷電。

　　至若窮陰凝閉，凜冽海隅；積雪沒脛，堅(jiān)冰在須。鷙鳥休巢，征馬踟躕，繒纊無溫，墮指裂膚。當(dāng)此苦寒，天假強(qiáng)胡，憑陵殺氣，以相剪屠。徑截輜重，橫攻士卒；都尉新降，將軍覆沒。尸填巨港之岸，血滿長城之窟。無貴無賤，同為枯骨，可勝言哉！鼓衰兮力盡，矢竭兮弦絕。白刃交兮寶刀折，兩軍蹙兮生死決。降矣哉，終身夷狄；戰(zhàn)矣哉，骨暴沙礫。鳥無聲兮山寂寂，夜正長兮風(fēng)淅淅?；昶墙Y(jié)兮天沉沉，鬼神聚兮云冪冪。日光寒兮草短，月色苦兮霜白。傷心慘目，有如是耶？

　　吾聞之：牧用趙卒，大破林胡，開地千里，遁逃匈奴。漢傾天下，財(cái)殫力「疒甫」。任人而已，其在多乎？周逐獫狁，北至太原，既城朔方，全師而還。飲至策勛，和樂且閑。穆穆棣棣，君臣之間。秦起長城，竟海為關(guān)，荼毒生靈，萬里朱殷。漢擊匈奴，雖得陰山，枕骸遍野，功不補(bǔ)患。

　　蒼蒼蒸民，誰無父母？提攜捧負(fù)，畏其不壽。誰無兄弟，如手如足？誰無夫婦，如賓如友？生也何恩，殺之何咎？其存其沒，家莫聞知。人或有言，將信將疑?！镐镐浮梗ā扳唷贝般摺保┬哪?，寢寐見之。布奠傾觴，哭望天涯。天地為愁，草木凄悲。吊祭不至，精魂何依？必有兇年，人其流離。鳴呼噫嘻！時(shí)耶命耶？從古如斯。為之奈何，守在四夷。

　　游都邑以永久，無明略以佐時(shí)。徒臨川以羨魚，俟河清乎未期。感蔡子之慷慨，從唐生以決疑。諒天道之微昧，追漁父以同嬉。超埃塵以遐逝，與世事乎長辭。

　　于是仲春令月，時(shí)和氣清；原隰郁茂，百草滋榮。王雎鼓翼，倉庚哀鳴；交頸頡頏，關(guān)關(guān)嚶嚶。于焉逍遙，聊以娛情。

　　爾乃龍吟方澤，虎嘯山丘。仰飛纖繳，俯釣長流。觸矢而斃，貪餌吞鉤。落云間之逸禽，懸淵沉之鯊（魚留，音留）。

　　于時(shí)曜靈俄景，繼以望舒。極般游之至樂，雖日夕而忘劬。感老氏之遺誡，將回駕乎蓬廬。彈五弦之妙指，詠周、孔之圖書。揮翰墨以奮藻，陳三皇之軌模。茍縱心于物外，安知榮辱之所如。

　　《拜月西廂》，化工也；《琵琶》，畫工也。夫所謂畫工者，以其能奪天地之化工，而其孰知天地之無工乎！今夫天之所生，地之所長，百卉具在，人見而愛之矣。至覓其工，了不可得，豈其智固不能得之與？要知造化無工，雖有神圣，亦不能識(shí)知化工之所在，而其誰能得之？由此觀之，畫工雖巧，已落二義矣。文章之事，寸心千古，可悲也夫！且吾聞之，追風(fēng)逐電之足，決不在于牝牡驪黃之間；聲應(yīng)氣求之夫，決不在于尋行數(shù)墨之士；風(fēng)行水上之文，決不在于一字一句之奇。若夫結(jié)構(gòu)之密，偶對(duì)之切；依于理道，合乎法度；首尾相應(yīng)，虛實(shí)相生，種種禪病，皆所以語文，而皆不可以語于天下之至文也。雜劇院本，游戲之上乘也?！段鲙菰隆?，何工之有？蓋工莫工于《琵琶》矣。彼高生者，固已殫其力之所能工，而極吾才于既竭。惟作者窮巧極工，不遺余力，是故語盡而意亦盡，詞竭而味索然亦隨以竭。吾嘗觀覽《琵琶》而彈之矣，一彈而嘆，再彈而怨，三彈而向之怨嘆無復(fù)存者，此其故何邪？豈其似真非真，所以入人之心者不深邪？蓋雖工巧之極，其氣力限量，只可達(dá)于皮膚骨血之間；則其感人，僅僅如是，何足怪哉！《西廂拜月》，乃不如是。意者宇宙之內(nèi)本自有如此可喜之人，如化工之于物，其工巧自不可思議耳。且夫世之真能文者，此其初皆非有意于為文也。其胸中有如許無狀可怪之事，其喉間有如許欲吐而不敢吐之物，其口頭又時(shí)時(shí)有許多欲語而莫可所以告語之處，蓄極積久，勢不能遏。一旦見景生情，觸目興嘆，奪他人之酒杯，澆自己之塊壘。訴心中之不平，感數(shù)奇于千載。既已噴玉唾珠，昭回云漢，為章于天矣。遂亦自負(fù)，發(fā)狂大叫，流涕慟哭，不能自止。寧使見者聞?wù)?，切齒咬牙，欲殺欲割，而終不忍藏于名山，投之水火。予覽斯記，想見其為人，當(dāng)其時(shí)必有大不得意于君臣朋友之間者，故借夫婦離合因緣以發(fā)其端于是焉。喜佳人之難得，羨張生之奇遇。此云雨之翻覆，嘆今人之如土。其尤可笑者，小小風(fēng)流一事耳，至比之張旭、張顛、羲之、獻(xiàn)之，而又過之。堯夫云：“唐虞揖讓三杯酒，湯武征誅一局棋?！狈蛘髡D揖讓，何等也，而以一局覷之，至眇小矣！嗚呼！今古豪杰大抵皆然，小中見大，大中見小。舉一毛端，建寶王剎；坐微塵里，轉(zhuǎn)大法輪，此自至理，非干戲論。倘爾不信，中庭月下，木落秋空；寂寞書齋，獨(dú)自無賴，試取琴心，一彈再鼓，其無盡藏？不可思議工巧，固可思也。嗚呼！若彼作者，吾安能見之與！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物華天寶，龍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雄州霧列，俊采星馳，臺(tái)隍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都督閻公之雅望，棨戟遙臨；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暫駐。十旬休假，勝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滿座。騰蛟起鳳，孟學(xué)士之詞宗；紫電青霜，王將軍之武庫。家君作宰，路出名區(qū)；童子何知，躬逢勝餞。 　　時(shí)維九月，序?qū)偃?。潦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儼驂騑于上路，訪風(fēng)景于崇阿。臨帝子之長洲，得仙人之舊館。層臺(tái)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鶴汀鳧渚，窮島嶼之縈回；桂殿蘭宮，列岡巒之體勢。披繡闥，俯雕甍，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盱其駭矚。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艦迷津，青雀黃龍之軸。虹銷雨霽，彩徹區(qū)明。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

　　遙襟俯暢，逸興遄飛。爽籟發(fā)而清風(fēng)生，纖歌凝而白云遏。睢園綠竹，氣凌彭澤之樽；鄴水朱華，光照臨川之筆。四美具，二難并。窮睇眄于中天，極娛游于暇日。

　　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shí)盈虛之有數(shù)。望長安于日下，指吳會(huì)于云間。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yuǎn)。關(guān)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懷帝閽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 　　嗟乎！時(shí)運(yùn)不濟(jì)，命運(yùn)多舛。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屈賈誼于長沙，非無圣主；竄梁鴻于海曲，豈乏明時(shí)。所賴君子安貧，達(dá)人知命。老當(dāng)益壯，寧移白首之心？窮且益堅(jiān)，不墜青云之志。酌貪泉而覺爽，處涸轍以猶歡。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嘗高潔，空懷報(bào)國之心；阮藉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qǐng)纓，等終軍之弱冠；有懷投筆，慕宗愨之長風(fēng)。舍簪笏于百齡，奉晨昏于萬里。非謝家之寶樹，接孟氏之芳鄰。他日趨庭，叨陪鯉對(duì)；今晨捧袂，喜托龍門。楊意不逢，撫凌云而自惜；鐘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慚？

　　鳴呼！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已矣，梓澤丘墟。臨別贈(zèng)言，幸承恩于偉餞；登高作賦，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誠，恭疏短引。一言均賦，四韻俱成。請(qǐng)灑潘江，各傾陸海云爾：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畫棟朝飛南浦云，珠簾暮卷西山雨。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夫何一佳人兮，步逍遙以自虞?；暧庳环促?，形枯槁而獨(dú)居。言我朝往而暮來兮，飲食樂而忘人。心慊移而不省故兮，交得意而相親。

　　伊予志之慢愚兮，懷貞愨之歡心。愿賜問而自進(jìn)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虛言而望誠兮，期城南之離宮。修薄具而自設(shè)兮，君曾不肯乎幸臨。廓獨(dú)潛而專精兮，天漂漂而疾風(fēng)。登蘭臺(tái)而遙望兮，神（忄兄忄兄，音晃）而外淫。浮云郁而四塞兮，天窈窈而晝陰。雷殷殷而響起兮，聲象君之車音。飄風(fēng)回而起閨兮，舉帷幄之（礻詹礻詹，音摻）。桂樹交而相紛兮，芳酷烈之（門內(nèi)加言，重疊，音吟）?？兹讣啻尜猓硣[而長吟。翡翠協(xié)翼而來萃兮，鸞鳳翔而北南。

　　心憑噫而不舒兮，邪氣壯而攻中。下蘭臺(tái)而周覽兮，步從容于深宮。正殿塊以造天兮，郁并起而穹崇。間徙倚于東廂兮，觀夫靡靡而無窮。擠玉戶以撼金鋪兮，聲噌（口＋宏去宀，音宏）而似鐘音。

　　刻木蘭以為榱兮，飾文杏以為梁。羅豐茸之游樹兮，離樓梧而相撐。施瑰木之（木薄，音博）櫨兮，委參差以（木康，音康）梁。時(shí)仿佛以物類兮，象積石之將將。五色炫以相曜兮，爛耀耀而成光。致錯(cuò)石之瓴甓兮，象玳瑁之文章。張羅綺之幔帷兮，垂楚組之連綱。

　　撫柱楣以從容兮，覽曲臺(tái)之央央。白鶴嗷以哀號(hào)兮，孤雌（足寺）于枯腸。日黃昏而望絕兮，悵獨(dú)托于空堂。懸明月以自照兮，徂清夜于洞房。援雅琴以變調(diào)兮，奏愁思之不可長。案流徵以卻轉(zhuǎn)兮，聲幼眇而復(fù)揚(yáng)。貫歷覽其中操兮，意慷慨而自（昂去日，音昂）。左右悲而垂淚兮，涕流離而從橫。舒息悒而增欷兮，（足徙，音徙）履起而彷徨。揄長袂以自翳兮，數(shù)昔日之（侃下加言，音謙）殃。無面目之可顯兮，遂頹思而就床。摶芬若以為枕兮，席荃蘭而（艸＋臣，音chai3）香。

　　忽寢寐而夢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覺而無見兮，魂（辶＋王，重疊，音狂）若有亡。眾雞鳴而愁予兮，起視月之精光。觀眾星之行列兮，畢昴出于東方。望中庭之藹藹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復(fù)明。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

　　注：《長門賦序》云，“孝武皇帝陳皇后時(shí)得幸，頗妒。別在長門宮，愁悶悲思。聞蜀郡成都司馬相如天下工為文，奉黃金百斤為相如、文君取酒，因于解悲愁之辭。而相如為文以悟上，陳皇后復(fù)得親幸?！?/div>

　　予性好高，好高則倨傲而不能下。然所不能下者，不能下彼一等倚勢仗富之人耳。否則稍有片長寸善，雖隸卒人奴，無不拜也。予性好潔，好潔則狷隘不能容。然所不能容者，不能容彼一等趨勢諂富之人耳。否則果有片善寸長，縱身為大人王公，無不賓也。能下人，故心虛；其心虛，故所取廣；所取廣，故其人愈高。然則言天下之能下人者，固言天下之極好高人者也。予之好高，不亦宜乎！能取人，必?zé)o遺人；無遺人，則無人不容；無人不容，則無不潔之行矣。然則言天下之能容者，固言天下之極好潔人者也。予之好潔，不亦宜乎！今世齷齪者，皆以予狷隘而不能容，倨傲而不能下，謂予自至黃安，終日鎖門，而使方丹山有好個(gè)四方求友之譏；自住龍湖，雖不鎖門，然至門而不得見，或見而不接禮者，縱有一二加禮之人，亦不久即厭棄。是世俗之論我如此也。殊不知我終日閉門，終日有欲見勝己之心也；終年獨(dú)坐，終年有不見知己之恨也，此難與爾輩道也。其頗說得話者，又以予無目而不能知人，故卒為人所欺；偏愛而不公，故卒不能與人以終始。彼自謂離毛見皮，吹毛見孔，所論確矣。其實(shí)視世之齷齪者，僅五十步，安足道耶？夫空谷足音，見似人猶喜，而謂我不欲見人，有是理乎！第恐尚未似人耳。茍即略似人形，當(dāng)即下拜，而忘其人之賤也；奔走，而忘其人之貴也。是以往往見人之長，而遂忘其短。非但忘其短也，方且隆禮而師事之，而況知吾之為偏愛耶！何也？好友難遇，若非吾禮敬之至，師事之誠，則彼聰明才賢之士，又曷肯為我友乎！必欲與之為友，則不得不致吾禮數(shù)之隆。然天下之真才真聰明者實(shí)少也，往往吾盡敬事之誠，而彼聰明者有才者，終非其真，則其勢又不得而不與之疏。且不但不真也，又且有奸邪焉，則其勢又不得而不日與之遠(yuǎn)。是故眾人咸謂我為無目耳。夫使我而果無目也，則必不能以終遠(yuǎn)；使我果偏愛不公也，則必護(hù)短以終身。故為偏愛無目之論者，皆似之而非也。今黃安二上人到此，人又必且以我為偏愛矣。二上人其務(wù)與我始終之，無使我受無目之名也。然二上人實(shí)知余之苦心也，實(shí)知余之孤單莫可告語也，實(shí)知余之求人甚于人之求余也。余又非以二上人之才，實(shí)以二上人之德也；非以其聰明，實(shí)以其篤實(shí)也。故有德者必篤實(shí)，篤實(shí)者則必有德，二上人吾何患乎！二上人師事李壽庵，壽庵師事鄧豁溪。鄧豁溪志如金剛，膽如天大，學(xué)從心悟，智過于師，故所取之徒如其師，其徒孫如其徒。吾以是卜之，而知二上人之必能如我出氣無疑也，故作好高好潔之說以貽之。

　世皆稱孟嘗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于虎豹之秦。

　　嗚乎，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強(qiáng)，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何取雞鳴狗盜之力哉？夫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ㄐ颍x十有四年，余春秋三十有二，始見二毛。以太尉掾兼虎賁中郎將，寓直于散騎之省。高閣連云，陽景罕曜，珥蟬冕而襲紈綺之士，此焉游處。仆野人也，偃息不過茅屋茂林之下，談話不過農(nóng)夫田父之客。攝官承乏，猥廁朝列，夙興晏寢，匪遑（廠＋氐z(mì)hi）寧，譬猶池魚籠鳥，有江湖山藪之思。于是染翰操紙，慨然而賦。于時(shí)秋也，故以“秋興”命篇。辭曰： 　　四時(shí)忽其代序兮，萬物紛以回薄。覽花蒔之時(shí)育兮，察盛衰之所托。感冬索而春敷兮，嗟夏茂而秋落。雖末士之榮悴兮，伊人情之美惡。善乎宋玉之言曰：“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忄＋繆去纟liao）栗兮若在遠(yuǎn)行，登山臨水送將歸”。夫送歸懷慕徒之戀兮，遠(yuǎn)行有羈旅之憤。臨川感流以嘆逝兮，登山懷遠(yuǎn)而悼近。彼四戚之疚心兮，遭一涂而難忍。嗟秋日之可哀兮，諒無愁而不盡。 　　野有歸燕，隰有翔隼。游氛朝興，槁葉夕殞。于是乃屏輕（婕去女，加竹頭sha），釋纖（纟希chi），藉莞（弱加草頭ruo），御袷衣。庭樹槭以灑落兮，勁風(fēng)戾而吹帷。蟬（口彗口彗hui）而寒吟兮，雁飄飄而南飛。天晃朗以彌高兮，日悠陽而浸微。何微陽之短晷，覺涼夜之方永。月（月童tong）朦以含光兮，露凄清以凝冷。熠耀粲于階闥兮，蟋蟀鳴乎軒屏。聽離鴻之晨吟兮，望流火之余景。宵耿介而不寐兮，獨(dú)輾轉(zhuǎn)于華省。

　　悟時(shí)歲之遒盡兮，慨（亻免fu）首而自省。斑鬢髟以承弁兮，素發(fā)颯以垂領(lǐng)。仰群俊之逸軌兮，攀云漢以游騁。登春臺(tái)之熙熙兮，珥金貂之炯炯。茍趣舍之殊涂兮，庸詎識(shí)其躁靜。聞至人之休風(fēng)兮，齊天地于一指。彼知安而忘危兮，故出生而入死。行投趾于容跡兮，殆不踐而獲底。闕側(cè)足以及泉兮，雖猴猿而不履。龜祀骨于宗祧兮，思反身于綠水。且斂衽以歸來兮，忽投紱以高厲。耕東皋之沃壤兮，輸黍稷之余稅。泉涌湍于石間兮，菊揚(yáng)芳于崖（氵筮shi）。澡秋水之涓涓兮，玩游（攸之文下加魚you）之（氵敝氵敝pi）。逍遙乎山川之阿，放曠乎人間之世。悠哉游哉，聊以卒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