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志 王坤

太原王坤，大中四年春為國子博士。有婢輕云，卒數(shù)年矣。一夕，忽夢(mèng)輕云至榻前，坤甚懼，起而訊之。輕云曰：“某自不為人數(shù)年矣，嘗念平生時(shí)，若系而不忘解也。今夕得奉左右，亦幸會(huì)耳?！崩ゃ氯蝗糇恚诲粸楣硪?。輕云即引坤出門，門已扃鑰，隙中導(dǎo)坤而過，曾無礙。行至衢中，步月徘徊久之。坤忽饑，語于輕云，輕云曰：“里中人有與郎善者乎可以詣而求食也?！崩に嘏c太學(xué)博士石貫善，又同里居，坤因與偕行至貫門，而門已鍵閉。輕云叩之，有頃，閽者啟扉曰：“向聞扣門，今寂無睹，何也？”因闔扉。輕云又扣之。如是者三。閽者怒曰：“厲鬼安得輒扣吾門！”且唾且罵之。輕白坤云：“石生已寢，固不可詣矣。愿郎更詣他所?！睍r(shí)有國子監(jiān)小吏，亦同里，每出，常經(jīng)其門，吏與主月俸及條報(bào)除授，坤甚委信之。因與俱至其家，方見啟扉，有一人持水缶，注于衢中。輕云曰：“可偕入。”既入，見小吏與數(shù)人會(huì)食。初，坤立于庭，以為小吏必降階迎拜，既而小吏不禮。俄見一婢捧湯餅登階，輕云即毆婢背，遽仆于階，湯餅盡覆。小吏與妻奴俱起，驚曰：“中惡。”即急召巫者。巫曰：“有一人朱紱銀印，立于庭前?！币蚣乐?。坤與輕云俱就坐，食已而偕去。女巫送至門，焚紙錢于門側(cè)。輕云謂坤曰：“郎可偕某而行?！崩ぜ措S出里中，望啟夏而去。至郊野數(shù)十里，見一墓，輕云曰：“此妾所居，郎可隨而入焉?！崩ぜ赐焓浊?，墓口曛黑不可辨。忽悸然驚寤，背汗股怵。時(shí)天已曉，心惡其夢(mèng)，不敢語于人。是日，因召石貫，既坐，貫曰：“昨夕有鬼扣吾門者三，遣視之，寂無所睹?！敝?xí)?，過小吏，則有焚紙錢跡，即立召小吏訊其事。小吏曰：“某昨夕方會(huì)食，忽有婢中惡，巫云‘鬼為崇’。由是設(shè)祭于庭，焚紙于此！”盡與坤夢(mèng)同。坤益懼，因告妻孥。是歲冬，果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