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平南 第三十二回 王蘭英勸父歸宋　段紅玉興兵討

詩曰：　　　　勸父歸投大宋朝，只為姻緣配合調(diào)。
　　　　赤絲系足非今定，五百年前宿愿招。

當(dāng)下狄公子聽了王蘭英之言，便說：“公主，你卻多心，前日已蒙公主不棄，訂了姻盟，我一男子之漢，豈有失信之理？你休得起疑?！碧m英呼聲：“公子，若果誠心許為夫婦，少不得將計就計：與你進(jìn)關(guān)見過父王，只說軍前被你擒拿，狄千歲不殺，反與二公子匹配成親，已有三日，特要送回關(guān)見父母，但父親平生性烈，定然不依，幸他原有降宋之心，又值母親慈善，從小溺愛于我，在旁必然庇護(hù)的，奴再申理勸諫父王，無有不允。我想，父王既已歸順，何愁段家兄弟？”狄虎聽了大喜，說聲：“公主果然妙計?！倍艘宦凡ⅠR言談，不覺已到蘆臺關(guān)。公主勒馬叫關(guān)，有守城軍士看見公主回關(guān)，連忙報與主帥。

王凡與夫人言談，只見小軍跪下，口稱：“千歲，如今公主回關(guān)了?！蓖醴猜犃耍愿儡娛客顺?，說：“前日段龍說，這賤人投降了大宋，暗引敵人殺奪了蒙云關(guān)，今日回來是何主意？”夫人聽了大喜說：“女兒去后，妾日日懮心，今幸回來，大王有甚狐疑之處？”王凡聞言，冷笑說：“夫人，自從女兒去救蒙云關(guān)，已有一月，只道他與段紅玉去退宋師，豈知前數(shù)天段氏帶來家口，逃進(jìn)關(guān)中，說這賤婢投降了大宋，勾引敵人殺了段洪，搶了蒙云關(guān)，與段紅玉同謀。我想，她乃幼年之女，與敵人為伍，敗壞我聲名不小，豈不被人談?wù)?？”夫人聽了，呼聲：“大王，這是耳聞之言，未為憑信，不如命她進(jìn)來詢明，便知內(nèi)中詳細(xì)。”王凡聽了，即令：“傳公主進(jìn)來！”不一時，只見女兒與一位少年宋將并步而來，并無愧色。王凡一見大怒，即拔出劍來。夫人一見大驚，暗呼：“女兒啊，只怕你今日性命難保了。豈不聞：男女授受不親，你如今竟同這少將并首而行，但不思你父向日為人性剛，今日怎肯容你？”又不好明言，暗暗著急。只見丈夫搶上幾步，手起劍落。公主將手托住手腕，呼聲：“父親息怒，巳聽女兒告稟一言?！蓖醴仓粴獾萌癖┨?，七內(nèi)火生煙，喝聲：“賤人，任你巧語花言，不過多活半刻，總難逃一死?！惫髡f：“父王，君要臣死，必死；父要子亡，必亡。但內(nèi)有緣由，女兒說明，父王且放下此刀，待自己受用罷?！蓖醴猜犃耍斏仙鸁?，喝聲：“賤人，你敢惡語傷父？我的寶劍殺你不成，你反要為父留著自用，好生膽大?？炜煺f明！”公主說：“不是女兒言詞傷父，待女兒明白稟了，雖死亦甘心?！蓖醴脖凰嗫喟?，接托住手，砍不下。夫人共扯住袍袖，兩淚汪汪，無奈，只得放了手。寶劍落于地下，夫人連忙拾起，命侍女拿去了，勸丈夫坐下。

公主跪于地中，眼含淚珠說：“自那日起兵去救蒙云關(guān)，豈知大宋能人不少，女兒出敵被他擒去。不知狄元帥不加殺害，將女兒匹配于二公子，王夫人為媒，已與公子成親數(shù)日。如今奉命前來勸父歸降。叮嚀吩咐，倘父允降，奏明大宋天子，許以永封王爵，強(qiáng)如父王做此偽官?！蓖醴猜犃耍嚷暎骸百v人，你貪生畏死，投降了敵人，又匹配了宋將，已將名節(jié)喪盡，還敢前來勸說我的？你不思，食君之祿，報君之恩；不思為父平昔為人，豈效此尋常下等之輩！”公主說：“父王，你言差矣，古云：‘君不正，臣逃外國。’如今，南王乃一反叛偽王，所行殘忍好殺，陷害了多少良民，上天必然不信，焉能成得大業(yè)？目擊南天王大勢，猶如風(fēng)前之燭，釜中之魚耳，倘若父王不及早知機(jī)，只恐臨時悔之晚矣?！蓖醴埠嚷暎骸靶≠v人且住口！只要心無二向，盡君之忠，任君之禍?！?br>
公主又呼：“父王，女兒已匹配了狄虎，蒙云關(guān)又失，我國人人盡知，父王縱有忠心，自許南王一生疑忌，那時禍及滿門，反為不美者所笑也。況他所任之人，俱是邪說妖言害民之賊，足見奸佞亡命之徒。今大宋差千歲狄青，統(tǒng)領(lǐng)堂堂正大之師，手下是個個英雄豪杰，南蠻王滅在眼前，父王與之俱亡，甘作亡命之徒，莫若及早降宋：一者或得封王之位；二來脫了叛賊之名。識時務(wù)者為俊杰，父王，請自參詳?！蓖醴财饺找娔贤鯚o故常奪民妻女，種種不仁，原有退步之心，今聽女兒言詞，句句合理，他心原乃明白的。夫人此時見他不語，料他有投順之心，便呼聲：“大王，妾想，女兒匹配敵人也是萬分無奈的，況狄元帥身居王位，狄公子乃玉葉金枝，女兒配了他，也不辱沒你的。據(jù)女兒言來，降宋實乃高見不差?！蓖醴舱f：“此言雖是，但降了大宋，有知道者，說我女兒被擒，出于無奈的；有不知者，說我畏死貪生，獻(xiàn)女與敵人為妻，只貪榮華不顧恥辱也。”夫人說：“這事不然。在前被擒，誰人不知女兒已失身于宋將？今事已至此，悔已不及，不如趁早歸降方為萬全之策?！蓖醴猜犃耍坏脩?yīng)允。公主見父王允降，心中暗喜，起跪。狄虎又上前施禮。王凡看見公子果然一表人材少年美貌，大悅，令人擺宴。他雖是外國偽官，已封王位，家宴比之別官不同，美肴瓊漿，說不盡的豐厚，階下音樂齊鳴。暢敘之間，有小軍來報，說：“蒙云關(guān)段小姐領(lǐng)兵前來，要狄公子出馬?！蓖醴矅樍艘惑@，便問女兒冤恨緣由，公主回言誤傷他父。王凡說：“你二人一師之徒，異姓骨肉之誼，公子不該傷他父親，豈不是咎歸于你的。她與你夫妻有殺父之仇，既領(lǐng)兵前來，怎肯罷休。況她武藝高強(qiáng)，我兒非她敵手?！惫髡f：“父王放心，女兒自有退她之兵?！蓖醴舱f：“不可粗莽的。”公主允諾，戎裝已畢，上馬提刀出關(guān)去了。

先說段小姐正在討戰(zhàn)，忽見關(guān)門一開，涌出一支人馬，乃過了吊橋，兵陣排開。小姐一看乃王蘭英，心中大怒，喝言：“賤人少歇，紅玉在此?！惫饕娏耍袈暎骸敖憬?，你到竹枝山找尋五將，得勝回關(guān)與狄公子成親，正要新婚燕爾，不去享受，因何領(lǐng)兵到此，有何緣故，莫非怪著奴不曾賀喜么？”小姐聽了大怒，罵聲：“賤人，你還敢巧語花言。從小至長，與你義結(jié)金蘭，情勝同胞，你今忘恩負(fù)義，勾引狄虎殺我父親，謀搶關(guān)城，以至奴父死母逃，一家離散，今日與你有一天二地之仇。你若將狄虎獻(xiàn)出，萬事皆休，如若不然，誓不與你同生。”王蘭英冷笑說：“姐姐休得錯怪他人，不想你自身不正，反來怨我。大宋與你敵國仇人，因何見了狄公子就起淫心，忘了君父之恩，父母、手足全然不顧，謊言欺哄，妄想成親？一家骨肉分散，皆是你自己招來。今日興兵到此，姊妹相攻，不知是何主意？”段小姐大怒，掄刀砍去，公主將刀架住，呼聲：“姐姐息怒。奴與你一師姐妹，倘有不是之處，還望你海涵?！倍涡〗愫嚷暎骸百v人，難道我殺父之仇忘了，來念什么私愛？”說完，雙刀又落。公主架開又呼：“姐姐，你休要使盡勢頭，望寬一線，后日還有相逢，若認(rèn)真反面無情，只恐你往日英名從此盡矣?！毙〗懵犃T，氣得咬著銀牙，喝聲：“我與你仇如淵海，日后還有什么相逢，今日不斬你，誓不為人！”提起雙刀，當(dāng)頭就砍。公主亦怒，急刀相迎；二人在陣中四刀交加，殺在一方。

又說王凡坐在中堂專候女兒消息，忽想起一事，說：“不好了?！狈蛉伺c狄虎忙問其故，王凡說：“孤想起段龍兄弟帶來家眷在此，倘若聞知賢婿在此，二人豈肯容情？況段紅玉興兵關(guān)外，不知與我兒打仗否？這事到其間有些為難，段洪與我有一拜之盟，豈有心陷害？他弟兄若留在關(guān)外不妨，今居關(guān)內(nèi)，必然生禍端，如何是好？”狄虎說：“愚見卻也不難，將他兄弟并帶來家口，哄差到一所僻靜房屋，把他關(guān)鎖此處，用人看守，進(jìn)膳不容出人，待退了段紅玉人馬，大王親自去勸他歸降，共為一殿之臣，豈不兩全禮義？”王凡聽了大悅：“賢婿妙算不差。”即差人將段氏家口關(guān)鎖了門，令人看守去了。

王凡說：“不知女兒與段紅玉對敵否？不苦孤與公子出關(guān)去看看罷?！倍伺麙欤I(lǐng)兵一千出關(guān)，向前一看，只見她二人殺得如同猛虎下山，蛟龍出海。王凡看見女兒與段紅玉交鋒多時不分勝負(fù)，暗暗稱贊，向狄虎說：“你看她二人殺得難解難分，真乃女中豪杰也?！钡一⒄f：“據(jù)我看來，段紅玉雙刀上下飛騰，真乃厲害，令愛只有抵?jǐn)持?，沒有還兵之力，若再走上幾合，只恐有失就不妙了。待我前去相助，共擒于她便了?！蓖醴舱f：“須要小心，不可傷害于她。這也原是你夫妻不是的?！钡一?yīng)允，即飛馬跑去沖殺。

段紅玉正與王蘭英殺個平交，一見狄虎沖來，猶如火上添油，不勝忿怒。不知三人爭戰(zhàn)那人勝敗，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