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xué)古籍
  • 神魔列國志 第 十 章 九頭鳳兒

    作者: 《神魔列國志》楞嚴(yán)閣主
    小道士錢沅是魔國野仙郝道子,號稱“天不怕”的弟子,后雖因故還俗,但師徒感情依然良好,往來不絕。他由父母作主,早已與鄰女陳玉訂婚,可是他對她不甚歡喜,所以賴著不肯成親。

    不久,他探悉師父郝道子偷逃下界,已經(jīng)到了地國。

    有其師心有其陡,接著,他也追蹤下凡,偷入紅塵,屆許是為了逃避不滿意的婚姻。地國人間,部落不計(jì)其數(shù),錢沅不知師父在何處落腳,各地打聽,消息全無,于是他輾轉(zhuǎn)到達(dá)逍遙島,先租了房屋,購置家具什物,準(zhǔn)備在此安居樂業(yè),一邊探聽師父消息,一邊打算另擇配偶,希望生下一男半女,也好傳宗接代。

    他初到逍遙島,人地生疏,要想娶妻,女人到哪里去找?

    這事是很傷腦筋的。錢沅有個堅(jiān)定不移的心愿,那就是娶妻必?fù)袷缗?,不要孀棄,或歡場女性,總而言之,二手貨不受歡迎。他對女性毫無經(jīng)驗(yàn),處女和非處女很難鑒別,除非女方肯先讓他春風(fēng)一度,先奸后娶。

    歡場女性,為了錢財(cái),自愿獻(xiàn)身給他受用,但良家閨秀,誰肯作賤?假如他先奸而后不娶,怎么辦?

    因此,錢沅東找西尋,一無成就,更兼有些好事之徒,偵悉他是個還俗的道士,出身難聽,而對他最為不利的,還在于他在魔國尚有未婚之妻。此事一經(jīng)傳揚(yáng),不脛而走,誰愿以女委身相侍?

    久而久之,他逐漸感到寂寞無聊,生活枯燥,平時出門只影,回家單形,冷冷清清,十分乏趣。

    偶逢假期節(jié)日,家里來了二三魔友——江湖子,童老或曾羽,大家閑談送日,略可消磨光陰。

    他的居處面積很大,除了自用之外,多余的房間整年關(guān)閉著不用。后來他接受了魔友的建議,租出兩個空房,租金多少倒不計(jì)較,主要是有了鄰居,能使他的環(huán)境稍為熱鬧。



    新搬來的房客,姓黃名忠,家庭成員包括妻、子、妹。夫婦年各四十左右,稚齡之子尚未進(jìn)學(xué),乃妹小娟,年華雙十,待字閨中。

    黃忠行業(yè)流動,重利輕別,常作東南西北之人,黃嫂為人和氣,能說善辯,八面玲瓏,非常精干。

    小娟貌僅中姿,但從外表看來,她雙峰高聳,楚腰纖纖,頗有吸引異性的美點(diǎn)。

    懷春之女對于錢沅似有好感,時時顯示微妙的情緒。

    錢沅細(xì)細(xì)觀察,發(fā)覺小娟過去似未結(jié)交男友,目前他們做了同屋的鄰居,不免日日見面,她對他含情脈脈,既想接近,又想遠(yuǎn)避,若即若離,處處反映著少女的矛盾心理。

    當(dāng)時,錢沅還以為自己神經(jīng)過敏,但不久,他就證實(shí);小娟最初是愿意與他接近的,不過,后來她知道了他在魔國尚有婚姻之約,這事使她失望,終于又想避開他了。

    ***

    ***

    錢沅和魔友江湖子在房里談話,雙方都用吉利部落的言語對答。

    忽然錢沅發(fā)覺窗外有個隱隱約約的人影移動著。為了好奇心的驅(qū)使,他不動聲色,輕步出房查看。出于意表,那人影卻是小娟。她正在竊聽他們的談話。小娟防不到錢沅突然溜出房來,不幸給他撞見,當(dāng)場使她嚇了一跳。那時她感到非常難以為情,滿面紅暈,幾乎無地自容,窘態(tài)可想而知,終于一聲不響,驚鴻一瞥似的逃回房去。

    事后,她久久不敢走出房外。

    隔了一天,她在廳里給錢沅撞見。

    那時,錢沅就毫不客氣地喊住了她,其實(shí)他是裝腔作勢,借題發(fā)揮,只不過想跟她開玩笑而已。

    他故意扮出嚴(yán)肅的態(tài)度,責(zé)問她為什么要偷聽他與朋友之間的談話。

    這次的過程是這樣:

    “喂!小娟,你給我站住,我有話問你?!卞X沅沉聲而帶著嚴(yán)厲的音調(diào)說道。

    小娟好像畏罪似的,果然站立不動。

    “坐下來!”他用命令式語氣繼續(xù)道。

    她就乖乖地斜坐在軟椅的邊緣,動作慢吞吞,顯示著嚇勢勢的樣子。

    錢沅等待小娟坐定之后,接著道:“昨天你做得好事,豈有此理?你這小妮子,竟然鬼鬼祟祟偷聽別人談話,請你解釋一下,那是什么理由?”

    她紅著臉,忸怩地回答道:“不是……不是呀……”

    他假裝憤怒,說道:“還說不是,我親眼看到的,你竟然想賴?你如果再賴,我就要告訴黃嫂了,讓她來評評道理!”

    她給他一嚇,心里恐懼,急忙辯護(hù)道:“真的不是。那天我是在聽你們講吉利部落的話。只聽得你講得很好聽,但你們講話太快,我聽不懂。我想學(xué)習(xí)吉利語文,所以喜歡聽別人講。你講得真好聽,比我們學(xué)校里的老師還講得好?!?br>
    “哦,是這樣的?”他說著,心里暗笑,同時又暗想:“你這小妮子,倒也懂得諂媚拍馬屁?!?br>
    他心里暗笑,面部在無意中也顯露了微微的笑容。

    不料此女鑒貌辨色,立刻抓住了對方的弱點(diǎn),利用正確時機(jī),向他進(jìn)行軟功。

    她說道:“錢哥,你的外文這樣好,以前你是在吉利部落的學(xué)校里教書嗎?”

    男人的弱點(diǎn)就在于逞強(qiáng)好勝。

    有些人所學(xué)不多,所知不廣,但為了拍高自己的身份,卻自詡文墨精通,或冒充秀才。若是秀才,則往往夸稱舉人。錢沅本是小道士,進(jìn)校讀書還不到五年,由于天資聰明,好學(xué)多問,若論程度。充其量也不過是秀才而已,目前他面對這位窈窕淑女,又是朝夕相見的佳人,他豈肯示弱,自貶身份?

    “我在魔國乃是副榜舉人,至于真才實(shí)學(xué),不輸進(jìn)士,因我也當(dāng)過八品學(xué)正。”錢沅夸口說謊。

    “真的嗎?錢哥,怪不得,你講得—口流利的吉利話?!毙【牦@喜地說著,同時她還顯示了對他親切而羨蘊(yùn)的態(tài)度?!板X哥……”她接著又叫了一聲,但忽又轉(zhuǎn)趨靜默。“怎么,你為什么不說下去?”錢沅問道“我想,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請你教我吉利語文?!?br>
    佳人有所要求,錢沅似乎不便當(dāng)場拒絕,但也不愿答應(yīng)太過爽氣,所以他故意緩慢地道:“吉利語文用途雖廣,但你不到吉利部落去,何必學(xué)它?不過,你既然有此興趣,不妨隨時前來問我?!?br>
    小娟聽別他這樣說,芳心甚喜,于是她笑了,兩只鳳眼笑得兒乎像“一條線”。

    從此之后,小娟一看到錢沅有空,就老實(shí)不客氣溜到他的房里,借故問字,或說長話短,甚至問暖道寒,同時她還非常注意他的日常行動。

    她覺得像錢沅那樣的男人,面貌端正,身體健康,學(xué)問優(yōu)良,品格高尚,且性情溫順,舉止大方,待人和藹可親,接物彬彬有禮,最要緊的,他生活正常,毫無“花把戲”之類的壞習(xí)慣。

    那些條件,都能吸引這個懷春而又未經(jīng)世面的小娟。她認(rèn)為他的唯一缺點(diǎn),就是他已有了未婚妻。至于錢沅,未婚妻尚在魔國,他獨(dú)自出走,私入地國人間,作客異邦,孤丁丁,不免寂寞。最初,他常對自己嚴(yán)加警惕。對小娟,在處處場合里,他也能謁制感情,因?yàn)樗淖鹑莶⒉挥懭讼矚g,可是雙方相處的日子一長,時間培養(yǎng)了感情,處于客地寂寞中的錢沅,覺得有個少女常來周旋,談笑生風(fēng),解除愁悶,那有什么不好呢?于是他就漸漸感到小娟雖未能惹人憐愛,倒也不覺得討厭。

    異性之間的事情往往是在近水樓臺中發(fā)生。

    男女經(jīng)常相見,日積月累,不免生情,至于彼此的環(huán)境如何,容貌媸妍,竟然都忽略了。

    本來錢沅對于小娟從未動過歪念頭,原因是:她的容貌雖非嫫母無鹽,但看起來總覺平淡無奇,難以動人心目,她只不過是個鄉(xiāng)村式的姑娘而已。她的性情,溫柔中含有固執(zhí),還夾雜著倔強(qiáng)的成份,這些都是錢沅所不大中意的。此外,他另有懷疑:她是否處女?

    可是,當(dāng)他們相識的時間較長之后,錢沅發(fā)覺小娟也有優(yōu)點(diǎn):(一)對事情肯認(rèn)真學(xué)習(xí);(二)能操作家務(wù),勤于女紅。

    再經(jīng)過了一段時期,他覺得她只有優(yōu)點(diǎn),沒有缺點(diǎn)。當(dāng)然那是他受到了主觀條件的影響,而成為當(dāng)局者迷。

    錢沅知道小娟也是這樣。在最初,她對他除了尊敬之外,沒有別的意思,因他是別人的未婚夫,她當(dāng)然不想橫刀奪愛。

    后來,她知道他是副榜舉人,做過學(xué)正,人品高雅,于是她對他逐漸由敬生愛。另—原因,她本身年齡已到達(dá)了需要男人的階段,而她在小天地里也找不到適當(dāng)對象,過去又無接交異性的機(jī)會,所以,在那時,當(dāng)她見到了他,心目中就產(chǎn)生了他的影子。

    問時黃嫂也常在背后稱贊錢玩的為人,這就加強(qiáng)了小娟對他的信任。

    小娟喜歡把嫂子在背后稱贊的話傳給錢沅聽。

    她這樣講:“嫂子說:你為人很好,假如你還未訂婚,她一定肯把小姑許配給你………”她又說:“嫂說:你品學(xué)兼優(yōu)……”還有:“嫂子說:什么……”那無非都是贊美的話。

    總面言之,諸如此類的活,都是小娟借黃嫂口氣表達(dá)她自己的心意,或一部分確是黃嫂隨便談話的資料,而另一部分必是她本人在內(nèi)心深處所要對錢沅講的話,也加了上去,但由于她自己究竟還是黃花閨女,不好意思直接出之于口,于是就托辭:“嫂子這樣說,嫂子那樣說。”

    這位鳳眼姑娘對付男人確有她的一套本領(lǐng)。

    世界上的男子,在女入前面,往往會變成了“明白瘟人”。錢沅也不例外。

    譬如,錢沅對于小娟,當(dāng)時明明知道她所說的話都是媚詞迷語,虛偽的,假造的,討好人心,言不由衷,可是他不去點(diǎn)穿,反認(rèn)為她說活直率,默許她狡黠可愛,甚至他更為自己受到別人贊美,而覺得高興。這就是男人的愚蠢之處。

    有許多次數(shù),小娟暗示要看大戲。

    何謂大戲?那就是名角兒在戲臺上演出的古裝戲劇。那時,錢沅已找到了職業(yè),工作很忙,幾乎一天到晚沒有空暇,所以他對她的暗示置之度外,不聞不問,

    她似乎注意到錢沅在下班后,有否按時到家。假如他歸來稍遲,她竟然會運(yùn)用方法,從遠(yuǎn)說到近,轉(zhuǎn)彎抹角,兜了一個大圈子,結(jié)果語歸正題,才問到他為何遲歸?她甚更還要追問,他是否則曾到魔鬼洞里去作樂,或與別的女人廝混。

    最后,她又加問一句:“你是從魔國來的,怎會不去鉆魔鬼洞?”錢沅當(dāng)然否認(rèn)。

    事實(shí)上,他不熟識鉆魔鬼洞的路徑,無洞可鉆,而他的雙腳也從未踏入那種場所的門限。

    至于女人,錢沅在那時可以理直氣壯地說:“除小娟外,沒有別的女友了。”

    有一次,是節(jié)日假期,錢沅在應(yīng)酬場中偶與魔友暢敘,直到深夜回家。次日,小娟前來問他遲歸的原因,同時,她又說:“昨晚我整夜無法睡熟……”另有一次,可說是巧,但也可說是“人為的巧遇?!?br>
    公畢落班。錢沅經(jīng)過戲院門前,恰正看到小娟站在門口。

    這次的邂逅,在錢沅,是出于意表,在小娟,則是在意中,因她知道他工作的地點(diǎn),并且確定那戲院門前是他的必經(jīng)之路。

    所以在這里,她深信必能遇見錢沅。

    時機(jī)湊巧,枉這種場合里,錢沅無法裝聾作啞,不得不破鈔了,請她看一次無聲電影。

    電影院里是黑暗的,她的手有意或無意地碰到了他的手,彼手和此手一經(jīng)接觸,像電流似的,立即自動地粘住在一起了。

    從此以后,他們?nèi)タ措娪暗拇螖?shù)就逐漸增多。

    有時候,她私約情人去逛公園,

    佳人有約,錢沅欣然而往,但在公園里,她不怕生人,只怕遇到熟人。由于工作忙碌,錢沅常值夜班,辦公室里惟他一人而已,這使小娟每晚有機(jī)會與錢沅通話,以便偵查他是否真的在做夜工。

    有一次晚間,小娟竟然自動到辦公室去追求錢沅。

    這位不速之女客的面皮厚極了。一個閨女卻有此斗膽,在黃昏以后,輕浮地來找男人,那似乎不太雅觀吧!

    小娟不僅如此,而且還要動手摟住錢沅的頭頸,不肯放開,使他無法繼續(xù)工作。

    錢沅是男人,遇到這種情形,又是親身體會的主角,不由暈陶陶了,—時失去主意,情不自禁,也就抱住她吻了。這是初吻。男女一經(jīng)接吻,關(guān)系立即密切,但后果也是不堪設(shè)想的。以后,雙方互相找尋,或制造機(jī)會,以便聚首談情作樂,若非她吻他,便是他吻她,甚至他開始動手撫摸她胸前的雙乳。

    有一點(diǎn)使錢沅百思不解。小娟的敏感之處始終不肯讓錢沅看一看,或碰一碰,他要想進(jìn)一步動作還是免開尊口吧!

    ***



    ***

    不久,黃忠生意興隆,獲利甚豐,黃家生活改善,實(shí)行喬遷之喜。搬到附近的新屋,獨(dú)家居住。當(dāng)然,小娟也跟著兄嫂去了。錢沅和小娟的鄰居關(guān)系從此結(jié)束,但友誼反而增進(jìn)。

    小娟幾乎每晚來看錢沅,風(fēng)雨無阻。

    錢沅是個壯漢,知好色而慕少艾,圣人也所不免,何況他不是圣人。年輕小伙子精神太旺,血?dú)夥絼?,身體里的活力好像要爆出火來,這是難熬的。

    某一假日之晚,小娟到錢沅的家里來閑談。這時,憑良心說話,錢沅已經(jīng)有了心理或生理上的需要,準(zhǔn)備要把她占有。

    照例,他們接吻,但當(dāng)彼此吻夠了之后,他忽然異想天開,厚顏地要求她去摸他的身體。出人意料,她竟然愿意這樣做,并且一點(diǎn)也不覺羞怯。錢沅心里緊張而又歡喜,暗想道:“機(jī)會來了!”

    但是,當(dāng)他說:“來而不往非禮也。”并要求她準(zhǔn)予賜恩,以便探視她的處女地,卻被她堅(jiān)決拒絕。

    羊肉吃不到,反得一身臊,錢沅心里不免懊喪,好在女方對他并不反感,這使他心里感到寬慰。

    這倒是一件奇事!小娟為什么不惜獻(xiàn)身給錢沅撫摸,獨(dú)有此地例外。

    奠非小娟是個石女?看樣子,她不像是石女。

    這真是—個謎呀!

    謎不打破,錢沅決不甘心,甚至誓不為人。有一次,錢沅非常下流。他們經(jīng)過一番熱列擁抱,接吻和撫愛之后,他的身體幾乎要被欲火燒焦,忍無可忍的性欲使他迷失了理智,就大膽地要求小娟與他合歡。她堅(jiān)決反對。

    他再三懇求。

    她再四不肯。

    于是他老羞成怒,發(fā)惡了。

    突然,他毫無禮貌,伸出右手,以急不可待的速度向她進(jìn)襲。

    不料,她立即拼緊雙腿,奮力掙扎,并以兩手協(xié)助抗拒。那時,二人各用全力,互相僵持著。

    她咬緊牙齒,鳳目怒瞪,盯著他注視。

    他紅著臉,也盯著她看,但他到底不是窮兇極惡,殘酷而不講道德的人。對她,他或多或少有些憐香惜玉之心。

    在此種情況下,他的意志開始搖動,戰(zhàn)斗力逐漸崩潰,終于拼不住了,只得忍痛犧牲,放棄了陣地。

    他的手掌一松。立即被她逐退,并且手背上還受到對方重重地一記打擊,熱辣辣非常疼痛。

    他對于得而復(fù)失,徒勞無功的過程似乎又老羞成怒,但也不便發(fā)作。他帶著下流的成份,心里暗罵道:“鄉(xiāng)下小姑,粗腳大手,蠻力如牛。”

    這次的會見以熱情開始,猛烈沖突終場,于是雙方不歡而散。

    當(dāng)時,錢沅不免耽心,因他對小娟施展野蠻動作,手指在她的丘阜上亂抓,推想起來,除了抓斷或連根拔掉一些阜上芳草之外,可能那處嫩膚已給他的指爪抓破出血,受到損傷。

    ***



    ***

    錢沅和小娟交友,黃兄黃嫂以家長的立場表示反對。由于男方在魔國已有了未婚妻,他們就有理由阻止小娟和錢沅接近。自從經(jīng)過這次不體面的糾纏之后,錢沅已有三天未見小娟來訪,面他也不好意思前去道歉賠罪。對待女友如此粗暴,形同“非禮”,也可說強(qiáng)奸不遂,當(dāng)然錯在錢沅。那時,小娟雖未叫喊非禮,但這種舉動究竟太不斯文,事前錢沅失去理智,犯此罪行,事后感到惴惴不安。

    第四天,—切靜寂。

    第五天,也是這樣。

    第六天,同上。

    錢沅本想在第七天假借某種理由作為藉口,親去拜訪黃氏夫婦,當(dāng)然,拜訪只不過是個幌子而已,要想探聽小娟的消息則是實(shí)情。

    后來,錢沅想到自己已有陳玉,不應(yīng)再去挑逗小娟,以免自尋麻煩,因此,他決定到此為止,與她斷絕往來,這樣做法,對雙方都有好處。

    于是,他就硬著心腸,保持靜默,不作任何反應(yīng)。

    他靜靜地再三考慮,覺得自己當(dāng)機(jī)立斷,了結(jié)情緣,乃是上策,否則,他就會像踏入泥淖一樣,越陷越深,難以自拔,到了那時,他再想回頭,只怕離岸已遠(yuǎn),無法收拾殘局了。

    這樣決定之后,錢沅感到心平氣和,毫無牽掛。

    不料造物弄人,情魔不肯讓錢沅安享恬靜生活,又出來作祟。

    錢沅經(jīng)過一星期的安靜生活,忽然小娟不速而至。

    她講話語氣和平,頻頻詢問錢沅近況,并深表關(guān)懷,但她對于七天以前所發(fā)生那樁不愉快的非禮案件,卻只字不提,好像絕無其事,這倒使錢沅感到非常內(nèi)疚,感激之心油然而生,同時他又覺得此女十分可愛,頓使愛情之火的死灰復(fù)燃。

    次晚,小娟又來訪他。她一進(jìn)門,就與錢沅握手,態(tài)度極為親熱。

    小別之后,彼此格外熱情,寡男孤女同在一房,怎會做出好事,一剎那,他們狂吻了。

    在這種環(huán)境里,男性尊嚴(yán)與女性矜持都已喪失殆盡,

    他欲焰高漲,心底感到癢癢的,恨不得立刻和她融化起來,合而為一。

    不過,他記住了上次的教訓(xùn),現(xiàn)在他無論如何,不敢復(fù)蔭故態(tài),妄加侵犯,以免弄巧成拙。

    當(dāng)然,她依然肯給他上下其手,或無所不為的撫摸,那是她心甘情愿的。他除了未探桃源,以及未享真?zhèn)€銷魂之外,別的動作都已超越了常規(guī)。事實(shí)上,她好像已是他的情婦了。

    關(guān)于婚姻,她在談話之中隱約地透露了意見,那就是除非不顧家人反對,做一個叛逆女性,她似乎不可能與錢沅結(jié)合。

    錢沅并不重視小娟的意見。她若要做家庭的叛逆,他沒有理由不支持;她若不要做家庭的叛逆,他也沒有理由反對。一切都以她自己的主意為主意,但他本人決不鼓勵她去做,或阻止她不做。

    小娟也許是故意探試錢沅,以便觀察他對她的愛情究竟到達(dá)了什么程度,然后決定下一步驟。

    小娟此女慣作嬌態(tài),嗲極了。她有迷惑男性的天才,一舉一動令人生愛。例如:她見到錢沅,就依偎過來,雙手勾緊他的頭頸,貼而送吻,又用柔嫩的舌尖巧妙地逗挑,使他情不自禁,作出熱烈反應(yīng)。

    此外,她嬌聲叫喊:“好情郎……”使錢沅自以為確是她的好情郎。

    還有,當(dāng)錢沅睡在床上時,她喜歡俯伏在他的身上,要他抱緊她。當(dāng)錢沅坐著時,她又愿意坐在他的雙膝上,要求他湊嘴吻她。吻她一百遍,她卻嫌少,一千遍,她也不嫌多。

    有時,她斜坐軟椅上,讓出—半空位,吩咐錢沅似臥非臥。雙方都穿著衣服而互相擁抱,這有什么樂趣?由于她要這樣做,他只得依順了她。

    她也懂得享受,最喜歡錢沅去按摩她,但原始地帶卻列入禁區(qū),不準(zhǔn)他染指。

    當(dāng)她熱情奔放時,她竟然大膽地對錢沅說道:“情哥哥,你給我做丈夫就好了?!?br>
    她說話時,語聲清脆,嬌態(tài)可掬,充分地表現(xiàn)了女性的可愛。

    諸如此類,錢沅給小娟弄得神昏顛倒,干不干,濕不濕,美色當(dāng)前。欲火如焚,求之不得,強(qiáng)制不能,欲望無處發(fā)泄,真是愛恨交織,難熬非凡。

    ***



    ***經(jīng)過這樣的一段纏綿時期,小娟忽然開始對錢沅冷淡。不久,錢沅探得消息,知道已有鄰家男友正在追求小娟,同時對方家長也準(zhǔn)備挽媒說親。

    近水樓臺先得月,現(xiàn)在輪到那位幸運(yùn)的男友,但也可說對方要行霉運(yùn)了。

    這事對錢沅來說,不算是失戀,因他本是陳玉的未婚夫。

    這事對小娟來說,她做得對。

    在情理講,她應(yīng)該另找適當(dāng)?shù)臍w宿,因此,錢沅也為她慶幸,又為她祝福。

    錢沅度過了一個月的清靜光陰,悠然自得。

    不料次月開始,麻煩忽又降臨。

    小娟又來了,說明她有要事與錢沅面談。她講話好像哭作無賴似的,且堅(jiān)持非要面談不可。

    錢沅這個人心腸太軟,又想起自己和她以前的感情,認(rèn)為面談沒有什么問題,說道:“好,現(xiàn)在已見面了,你有什么話,快講吧!”

    小娟好像一個受盡了委屈的女兒見到父親那樣,連忙含淚訴苦。

    其實(shí)錢沅早已風(fēng)聞小娟的事情,但假裝糊涂,明知而故意不問。

    小娟倒也直爽,坦白地把全部情況都傾訴出來。

    她說,“男友追求我,一度和我打得火熱,不過,他很愛賭不肯聽從我的話……我勸他戒賭,好比對牛彈琴,勸之不醒……現(xiàn)在,雙方已鬧翻了?!?br>
    錢沅問道:“你們已經(jīng)訂了婚,是嗎?”

    小娟搖搖頭,說道:“沒有,誰說的?不過,準(zhǔn)備訂婚,那是兄嫂的主意,但我現(xiàn)在不愿意?!?br>
    女大不中留,小娟還是早些嫁出去好,黃家夫婦的主意不錯。

    錢沅道:“你不要這樣……逍遙島上的男人誰不愛賭?逢場作戲,無傷大雅……”

    小娟立即打斷錢沅的話鋒,搶著道:“什么逢場作戲,他簡直是個賭鬼。”

    錢沅道:“不會吧!你—定是管束他太嚴(yán)厲了……我難道不了解你的個性嗎?”這句話給錢沅說中,不是猜中。

    過去,小娟對錢沅也是這樣的。他的一舉一動,以及早出晚歸的過程,她都要問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好像她是法官,錢沅是犯人那樣,一直問到她認(rèn)為諸事無可置疑,才覺安心。

    錢沅雖是年輕人,但通情達(dá)理,對小娟的心理非常了解,所以當(dāng)他被小娟詳細(xì)查問時,他會耐心回答。他明白妒女的盤問是她愛男人的表現(xiàn),她越是多問,他越覺得她是可愛的,但世界上男人不是像錢沅那樣的有耐心。

    小娟的男友就不是這樣。此人火氣盛旺,性格倔強(qiáng),認(rèn)為她與自己尚未訂婚,竟然要來嚴(yán)厲管束,真是豈有此理?如果將來和她結(jié)婚之后,不知道她要教管自己到什么程度,這還了得!因此,他心有不甘,決定不要她管。于是他惹起了她的反感,石撞石,硬碰硬,雙方發(fā)生口角,以致各趨極端。

    小娟給錢沅說中了心事,低頭不語,流眼淚了。

    對付妒女這東西,實(shí)在是輕不得,重也不得,更不應(yīng)該用好言安慰的??墒清X沅鑒于過去的交情,就勸慰小娟幾句好話。

    不料小娟卻認(rèn)為錢沅性情溫和,至少要比那位男友好得多,所以她又要想與錢沅靠攏,并施展了狐媚手段。

    當(dāng)然,在這種情況下,錢沅的理智戰(zhàn)勝了感情。

    他不想接受小娟賜予熱情,但他推托的言語和態(tài)度則很是婉轉(zhuǎn)自然,絲毫沒有使她有難堪的感覺。

    其實(shí),錢沅心里暗道:“我恨你愛情不專,反復(fù)無常?!辈贿^,錢沅的暗恨太自私了,應(yīng)該受到旁人的嚴(yán)厲批評。錢沅的推托使小娟怏怏不樂。她終于又飲泣了,悲切得很,看到此情此景,錢沅的心腸又軟化了,只得勉強(qiáng)地受她一吻,但他反應(yīng)的態(tài)度卻不似已往那樣的熱烈。

    事后,錢沅心里想:“我在當(dāng)時何必用好言安慰她呢?我應(yīng)該聲色俱厲地辱罵她愛情不專,斥責(zé)她反復(fù)無常,使她認(rèn)識到我錢某也是性情暴躁,氣量狹窄,并非好吃的果子,叫她知難而退?!?br>
    他又想:“當(dāng)時,我最好的辦法是不要她前來面談,并與她斷絕一切關(guān)系?!?br>
    可惜他沒有這樣做。

    這次會見,錢沅雖對小娟略表冷淡,但后者已經(jīng)感到滿意。女性追求男性,雖與男性追求女性一樣,得寸進(jìn)尺,步步逼緊,但女追求男要比男追求女更易得手。

    此后,小娟又常來探視錢沅,并且越來越勤,使他不勝其煩。

    據(jù)她告訴錢沅:“她要避開男友,所以常到這里來?!彼搅隋X沅的房里,不論是言語或動作都包含著惹火成份,但這時,她并未受到錢沅的賞識。

    錢沅醋心很重,他對于愛情不專,反復(fù)無常的女性最為痛恨。

    因此,女方雖是殷勤周旋,供獻(xiàn)熱情,而男方對她卻若即若離,淡然處之。

    錢沅心里早已決定:“她來,不推;她去,不拉;來也好,去更好。他決不會再像過去那樣的姿態(tài)對待她了?!?br>
    一個冷,一個熱,但這種冷熱的過程僅僅維持了很短暫的時期。

    不久,他們又變成了男的熱,女的更熱,因他雖有理智,但單身漢終于經(jīng)不起那熱情女性多次的逗挑,何況他既非柳下惠,又非魯男子,否則也不會先做道士,后還俗了。

    果然,錢沅現(xiàn)在又被小娟降伏,女方惹火的言語和動作迷惑了他,使他改變初衷,與她恢復(fù)感情。

    這就證明女人追求男人,容易得手。

    如此這般,他們又經(jīng)過了一段可以撫愛,而不及于亂的時期。

    ***

    ***在一個偶然的場合里,錢沅又探悉那個男友業(yè)已回心轉(zhuǎn)意,再向小娟進(jìn)攻。據(jù)說他們的舊性復(fù)熾,言歸于好。這對錢沅當(dāng)然不算是打擊,也無重大影響。錢沅希望小娟離開,離得越遠(yuǎn)越好。

    然而,小娟這鬼靈精,竟然識得騎兩頭馬,做兩面人。

    這種情況,錢沅心里明白,但假裝糊涂。

    小娟依然常來走動。她來,錢沅表面接待客氣,禮節(jié)不虧,但心里恨她朝秦暮楚。她擅長媚功,百般奉承,甚至認(rèn)錯討?zhàn)?,樣樣都做得出來,這使錢沅歡喜,一時倒也硬不起心腸與她翻臉。對付像小娟那樣的女人,好也不得,壞也不得。好則放肆,弄得對方七葷八素,甚至為她丟掉性命,也在所不惜;壞則因愛成仇,反臉不認(rèn)人,使出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咬他一口肉,讓他出些血,還算是小事。古諺云:“惟女子與小人為最難養(yǎng)”此話實(shí)在不錯。

    錢沅捫心自問,對待小娟是缺德的。她本是個純潔少女,但自從與他相識,又經(jīng)過了許多循環(huán)曲折之后,彼此才發(fā)生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她究竟是黃花閨女,免費(fèi)給他狂吻亂摸,雖未與她合體,依然保持處女身份,但被他輕薄,大占便宜,總是事實(shí)。他也曾提出非分的要求,是她不肯,非他不愿,他引誘她,使她幾乎喪失大節(jié)。

    錢沅既已自知犯了錯誤,所以他對小娟常來糾纏,就不便作出露骨的反感,以免她受到刺激,而神經(jīng)失常。萬一她發(fā)起花癡來,亂說亂講,聲揚(yáng)出去,不但他罪孽深重,而且雙方的面目都無光彩,同時,如果給嫉惡如仇的師父郝道子知道,一定是要重責(zé)他的。

    小娟自幼失恃,由祖父撫養(yǎng)成人。祖父年老,在本鄉(xiāng)惟有孫女作伴,祖孫相依為命,不免寵愛逾恒,因此,她是被祖父寵壞了,以致有時蠻不講理。

    失去母愛的人,孤癖者多,受寵慣了的人,任性者眾,對小娟言,兼而有之。

    錢沅觀察深刻,對小娟多少有些顧慮,惟恐她任性闖禍,自誤誤人,即使她勤于糾纏,漫無止境,他也不敢過分得罪,但愿平安無事,不惜委曲求全。

    為了點(diǎn)穿小娟兩面的手法,錢沅終于選擇子一個適當(dāng)?shù)臅r間,直率地對她問道:“小娟,聽說你又被人家追求了,是嗎?”

    小娟聽了,面孔變色,但她—口否認(rèn),辯護(hù)道:“絕無此事,你聽準(zhǔn)說的?這是謠言?!?br>
    錢沅只得昧著惺惺使糊涂,一笑置之。因她否認(rèn),他也不便打破砂鍋問到底,以免使她難堪。

    他們的情感始終保持親疏兼有,冷熱參半之間,這樣又挨過了一段時期。

    ***



    ***

    次年,錢沅接到家人從魔國來信,知道未婚妻陳玉業(yè)已動身到逍遙島來了。

    這事使錢沅驚喜交集。驚的是陳玉來了,可能會介入他與小娟之間的麻煩,喜的是陳玉離開了魔國,也能到這里來安享自由生活。

    于是錢沅重新考慮自己的處境。他與陳玉訂婚是由父母之命,媒灼之言,而他本人并不十分滿意。為了逃避現(xiàn)實(shí),他私離魔國,隱居逍遙島,如今陳玉追蹤而來,這當(dāng)然是由他雙親的授意,為人子者豈能—拒再拒,以傷父母與未婚妻之心?目前他正想擺脫小娟,苦無機(jī)會,若陳玉前來,他就有藉口向小娟攤牌。

    為了暗示小娟知難而退,錢沅把陳玉不日可到本島的消息告訴了小娟。

    這使小娟大為驚駭,頓時呆若木雞。神色如受電殛,半晌之后,不禁悲從中來,淚下如雨,原來那時小娟又已與男友鬧翻,覆水難收,她決定要追隨錢沅,終身廝守,并且正想對他說明來意,卻不料神使鬼推,被錢沅搶先開口,宣布了陳玉即將到達(dá)的事情。

    現(xiàn)在,這消息猶如青天霹靂,小娟自知希望已成泡影,在憂郁氣憤之余,終于大哭一場。當(dāng)時,錢沅深感負(fù)疚,但他也暗為自己慶幸,虧得沒有破壞小娟的貞操。

    他看著小娟哭泣,心里非常難過。

    這時,他也想不出適當(dāng)時詞句安慰小娟,好像江郎才盡似的。

    此時,他心里不無顧慮,惟恐小娟神精受到刺激,思想鉆入牛角尖,可能發(fā)起“任性病”來,什么事都會產(chǎn)生。

    他感到束手無策,愛莫能助,除了規(guī)勸小娟與其男友講和,言歸于好之外,也不知道再用什么方法去安慰她。

    當(dāng)然,他自己在心理上也發(fā)生了矛盾,

    他聽到小娟哭聲悲哀,很是可憐。他想到自己的環(huán)境,也想到小娟的環(huán)境,更想到陳玉的環(huán)境,各方面都無法協(xié)調(diào),不由心亂如麻,無所適從。他呆木地站立著,緊鎖著雙眉,低垂著頭,連聲嘆氣,自覺狼狽不堪,猶如喪家之犬。

    好在這時小娟的哭聲逐慚抑低下來。他見此情形,忽然福至心靈,連忙從身邊拿出手帕,替小娟揩去眼淚。

    這次的會見。小娟乘興而來,敗興而去,雙方又是不歡而散。到此為止,一場風(fēng)波暫告結(jié)束,過程尚稱平靜,錢沅嘴里默念“阿彌陀佛!”

    ***

    ***

    數(shù)天后,陳玉到達(dá)了逍遙島,錢沅與她舉行了周公之禮,夫婦之愛。

    此后,錢沅的自由受到約束。為了處理私事,錢沅請假十天,日夜班工作一律暫停。

    女子總是癡情的?,F(xiàn)在,小娟忽然改變常態(tài),她對于越是得不到的錢沅,越是想要得到他。她明知這是沒有希望,或毫無前途的愛情,但她越是要想爭取。

    據(jù)說:小娟在錢沅請假的十天之中,幾乎時常到工作地點(diǎn)去找錢沅,但終于失望而歸。

    哪里知道,這個膽大妄為的小娟,不理會錢沅現(xiàn)已有了新婚夫人陳玉,竟然也敢走上門來。這使錢沅大吃一驚。恰逢陳玉正在沖涼,這時,錢沅處境也非常尷尬,難堪的窘態(tài)非筆墨所能形容。

    小娟的聲音隱約地傳了過去,浴室的際玉似乎無意或有意地正在竅聽著,使錢沅無法瞞騙,而那不識相的小娟,講話醋勁十足,顯然并非普通朋友的語氣。

    為了不使小娟過份傷心,錢沅不得不講好話回答她。

    小娟越說越不像話,且某些話都使錢沅一時無從回答,于是在無可奈何的情況下,他只得改說了陳玉所聽不懂的吉利話,從實(shí)告訴她:“妻在浴室?!?br>
    吉利部落的話生效了,小娟立即住口,凄然出門而去。

    陳玉已聽到丈夫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地講話,頓時起了疑心。

    浴畢出來,她問道:“那女人是誰?是你的女朋友嗎?”

    “你不要瞎說……”錢沅急辨道,“她以前是我的鄰人。”

    陳玉生性善良,胸?zé)o城府,聽到丈夫這樣說,信以為真,就不再追問。

    錢沅本來從不說謊,同時也最痛恨別人說謊,可是現(xiàn)在,他迫于環(huán)境,開始說謊了,自覺非常慚愧。不過他在心里暗作自我辯護(hù)道:“我的謊言只限于我與小娟之間的事情?!?br>
    那時,小娟與男友的感情愈趨惡劣,瀕于破裂,因此,她等到錢沅十天假期滿了之后,又在晚間到他的辦公處。他們見面時,小娟對錢沅訴苦,眼淚汪汪地說道:“我與男友已經(jīng)無法修好,不說也罷,現(xiàn)在我有個親戚肯為我介紹職業(yè),但由于我對吉利部落文字程度不夠理想,我要求你給我補(bǔ)習(xí)?!?br>
    這事使錢沅非常為難,因沒有空暇的時間,怎么辦呢?

    假如他答應(yīng)她,時間抽不出來,如果不答應(yīng),情理上也說不過去。假如錢沅與她是普通朋友,他當(dāng)然立即拒絕,但他和她曾有一段緋色的淵源,同時她又在失戀中,既然有獲得職業(yè)的機(jī)會,他在道義上應(yīng)有助她一臂之力的責(zé)任。

    最后,經(jīng)過考慮,錢沅認(rèn)為無法推卻,終于答應(yīng)她了。小娟聽到錢沅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立即破涕為笑。***

    ***

    錢沅要給小娟補(bǔ)習(xí)吉利語文,但他怎樣向陳玉交代呢?除撒謊外,絕無別的良策。

    倉卒之間,錢沅的謊言也說得不夠周密,這是由于他平時不善說謊,所以在謊言技巧上留著一個以后被妻——陳玉拆穿的線索。

    他對妻說:“同事的兒子剛從外地偷渡到了本島,他想請我抽出時間去補(bǔ)習(xí)吉利語文,你看好嗎?那同事與我很有交情,我實(shí)在無法拒絕?!?br>
    陳玉是個直心直肚腸的好女人,當(dāng)然相信了丈夫的話。

    于是錢沅辭去了夜班工作,卻每晚去教小娟學(xué)習(xí)吉利部落的語文。

    不久,小娟忽然又向錢沅提出了另一個出人意表的要求,她說道:“我要去訪問陳玉,先來征求你的意見。”錢沅堅(jiān)決反對說:“不行!丈夫怎能讓女友去見自己的妻子呢?”小娟道,“不要緊,我們發(fā)生戀愛,但并未發(fā)生關(guān)系,彼此只不過是鄰居而已?!?br>
    錢沅道:“不可以!”

    小娟賭氣地道:“我不管,你如不答應(yīng),我會跟隨你回去?!?br>
    錢沅心里暗罵道,“婊子養(yǎng)的!”不過,錢沅也怕小娟真的會跟隨自己,去看陳玉,難免鬧出事情,有失體面,所以他不得不遷就她。

    他沉吟半響,終于想出了一個辦法。

    他說,“這事讓我先去征求妻的意見,她如同意,你就去,否則暫作罷論?!?br>
    小娟再三關(guān)照錢沅,必須要完成使命,理由是,她沒有另外女朋友的家里可以走動,因此,她要想與陳玉相識,使她隨時前往閑談,以解寂寞。錢沅回到家里,與妻商量了,承蒙賢妻對他信任,一口答應(yīng)。

    他們商量的過程是這樣:

    錢沅道:“玉妹,你初來本島,人地生疏,出門不識路徑,又聽不懂這里話,這倒是很傷腦筋的。”

    陳玉道:“是呀!但這有什么辦法呢?我一天到晚呆在家里,無聊的很?!?br>
    打鐵趁熱,錢沅乘此機(jī)會,連忙湊上去說:“我倒有個辦法,但不知是否行得通?”

    陳玉心急地問道:“什么辦法?”

    錢沅故意慢吞吞地說道:“這辦法可能不太好……你記得嗎?那天到我家來的那個少女,她是我以前的鄰人。假如你真的覺得生活寂寞無聊,我或許能介紹她與你相識,讓你在這兒也有個女友作伴?!?br>
    陳玉聽了,極為高興,立即同意丈夫的建議。

    當(dāng)然,錢沅心里也暗喜不已。

    ***

    ***

    小娟認(rèn)識陳玉之后,知道后者忠誠賢淑,容易相處,于是她就得寸進(jìn)尺,背后向錢沅賣弄風(fēng)情,常常乘著陳玉不注意時,抱住他送上香吻,嬉狎無忌。

    當(dāng)然,錢沅這男人也不是東西,他周旋于兩女之間,左右逢源,心神迷亂,尤其是那小娟善于修飾嬌態(tài)萬千,又會向他獻(xiàn)媚,使他認(rèn)為自己艷福不淺。

    小娟也太作賤。她雖知他已有妻,卻依然對他說,真心愛他,并且花言巧語,百般爭寵。

    錢沅本來明白她的話可能都是謊言。但因色迷心竅,竟然相信她了。他心里想:“一個是妻子,一個是情人,也可說是姘頭,真所謂行桃花運(yùn)了。”

    以前他也曾企圖破小娟的瓜,但未能如愿,目前的情形好像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他自從因偷不著而失望之后,忽然,出于意表,小娟賜予他一個不必偷而唾手可得的機(jī)會,那就是她自動送上門來。他雖非花花公子,卻也不是呆子,怎肯放棄那塊口邊的肥肉不吃?見色愛色是男人的通病—一劣根性,錢沅豈能例外?他不知道有第三者插足在愛情里,愛情就會褪色,但這時他已為小娟所迷,也無暇考慮后果如何了。

    沒有前途的戀愛,小娟也要戀愛,錢沅也想不透她怎會變得這樣,只認(rèn)為她需要男人的安慰。

    ***



    ***

    女有心,男有意,在一個有機(jī)可乘的環(huán)境下,小娟自愿跟隨錢沅進(jìn)入專供野鴛鴦幽會的別墅。侍者拿來名冊,錢沅登記了假姓名和假關(guān)系,付訖租金,侍者識趣地退離,隨手關(guān)上房門。

    小娟第一次與愛人偷情,畏羞是難免的。當(dāng)然,她心里明白:她將要在這兒做些什么事情。

    她坐在椅上,半羞半喜地低著頭,含情脈脈,似乎在想心事。

    房中既無第三者,錢沅不但放肆,簡直是肆無忌憚。他把她扶了起來,擁抱懷中,吻,吻,吻。

    她熱情如火初燃,接吻等于火上加油,火花立即爆發(fā),一剎那不可收拾。

    二十多歲的小娟,身體早巳發(fā)育成熟,需要異性安慰乃是人之常情。

    多吻多摸有什么趣味?接著錢沅開始進(jìn)行第二步驟。他以熟練的手法,緩慢而層次分明,解除了小娟身上所有的一切縛束和障礙物。

    現(xiàn)在他們都已變成了混沌初開,原始時代的天體人物,好一個美人兒呀!

    如今美色當(dāng)前,他對于那些前后矛盾的疑心猶如電光石火,一閃即逝,無暇細(xì)加思考,因他業(yè)已迫不及待,顧不了一切,將小娟樓在懷里。

    色字頭上一把刀,這時即使真的有人將鋼刀架在錢沅的頸上,他寧愿做個風(fēng)流之鬼,決不放棄美色。

    他記得小娟以前曾對自己嬌聲耳語,說明她過去從未接觸男性。這時,他就要實(shí)地試驗(yàn),藉以證明她的話是否可靠。

    在歡樂的過程中,他發(fā)覺小娟淫蕩非凡,嘴里咿唔著好像唱小調(diào)那樣的音節(jié),似怨如慕,如泣如訴,甚為動聽,且嬌聲嗲氣,叫喊著親熱而肉麻的稱呼,久久不絕……

    那種迷語媚聲終于使錢沅又起疑心。他暗想道:“以前小娟自己說過:她是處女……為什么現(xiàn)在她會有這樣的浪態(tài)?眼前,她的表演根本不像處女,簡直是個蕩婦,淫娃以及婊子的混合體……”

    他想到這,確定了小娟以前的話都是騙人的,不可輕信。

    于是他暗自生氣,心中痛恨,嘴里幾乎要出聲咒罵。

    他立即把小娟視作仇敵,立誓要向她報(bào)復(fù),存心要折磨她,懲罰她說謊之罪。反過來說,小娟并不知道對方將她視作仇敵,更不知道對方是在懲罰她,還以為他將自己當(dāng)作愛人一般,所以對待她熱情如火,給她雨露的滋潤。

    于是她心花怒放,狂喜不已,無形中淫態(tài)百出,似醉如癡,進(jìn)入了既像昏迷,又像清醒的境界。

    她連聲嬌哼,聲調(diào)較前更為迷人,凡是最下賤的女人在性方面所慣用的詞句,都給她哼了出來。

    這使錢沅格外動氣了,不但動氣,而且簡直是怒火沖天。他心想道:“從未接觸過男人的小娟怎會這樣放蕩不羈?這是什么處女?我絕對不相信。她真的要比淫娃或娼婦還不如……”

    用心惡毒的錢沅自以為懲罰手段非常高明,因此而得意揚(yáng)揚(yáng)。

    可是出于意表,小娟絲毫沒有感到痛苦,反之,她笑了。

    笑是快樂的表現(xiàn)。

    相反的效果真使錢沅吹脹厥倒。這時,他又暗想道:“這根本不是懲罰,我簡直是在賜恩?!辟n恩!他索性賜恩到底。

    未幾,錢沅發(fā)現(xiàn)床褥上沾染著一片紅色如漿,而略帶腥氣的液體。

    這當(dāng)然是小娟的處女之寶。

    錢沅頓時醒悟自己對小娟的疑心是錯誤了。

    他又感到非常負(fù)疚,因小娟確是處女。他暗責(zé)自己,狂態(tài)無理,該打該打。

    那時,小娟正用毛巾替他揩汗,接著她又收拾了床褥上的污物。

    于是錢沅把她摟在懷中,深吻一陣,表示謝罪。

    ******

    從此之后,小娟幾乎每天要求錢沅做那事。他們瞞著陳玉,今日在這里,明晚在那邊,這次在東方,下次在西面,每次更換不同的幽會場所,尋歡作樂。

    小娟這雌兒真是奇怪,她似乎特別愛好“性”的勾搭,好像每日或每晚非要錢沅陪伴她不可。這種事的次數(shù)做得多了,就變成錢沅為她服務(wù)。為了博取情人的歡心,他已找到了竅門,往往施展某種不可告人的方式,這才是小娟的救星,也是她的克星。

    不久,錢沅感到魂銷骨酥,神昏顛倒,甘心為小娟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在半年之內(nèi),他們連續(xù)在性戰(zhàn)場上搏斗,次數(shù)之多無法計(jì)算。

    同時錢沅又要應(yīng)酬陳玉,使他從沙場上的慣戰(zhàn)勇將,逐漸淪落為怯戰(zhàn)敗將。

    這是錢沅平生縱欲最厲害,和行為最荒蕩的時期。

    血肉之軀在夜夜春宵里不斷戕伐,九個月之后,錢沅對鏡自視,發(fā)覺面容清瘦,兩鬢白發(fā)叢生,頓時使他感到心驚肉跳,坐立不安。

    錢沅從此對小娟貪多無厭的情欲有了警惕,暗懷戒心。他為了要使自己活得長命,屢次向她藉故推托,懇求免役,這使她非常失望,不免口出怨言。

    可是,錢沅這小子也可說是得天獨(dú)厚,他雖在縱欲的情況下,只要稍加珍攝,休養(yǎng)三五天,體力便又恢復(fù),而小娟之所以愛他可能只為這個原因。

    小娟幾次三番要求錢沅另辟金屋。她自愿脫離家庭,決心要與他同居,但他限于環(huán)境,表示暫緩,同時他還要考驗(yàn)她是否真的對他愛情專一,因?yàn)閺乃跓o意的言語中,以及偶然的行動表現(xiàn),他發(fā)覺她與她以前的男友尚有藕斷絲連的痕跡。她為了自己的要求未蒙錢沅立即采納,也哭泣了幾次。錢沅有這樣的心愿:(一)不結(jié)交歡場女子:(二)選擇處女為友,萬一發(fā)生感情,結(jié)了合體之緣,他必然要娶她為妻,照顧她的終身。

    換言之,他不愿娶別人玩過的女性為妻,同時也不愿把自己玩過的女性再讓別的男人去玩。

    在魔國出身的人物,娶三妻四妾并非有傷風(fēng)化,相反的,多妻的男人頗為群眾所尊敬,其地位與多夫的女性相等。錢沅為人自私,又工于心計(jì),他自己既想成為多妻之夫,又怕小娟成為多夫之婦,因此,他一邊游約小娟婚事,一邊卻暗查她的私生活。許多事情往往是意想不到的,錢沅存心要調(diào)查小娟,卻不知道陳玉也已經(jīng)在調(diào)查他了。當(dāng)他還未將小娟的私生活查明時,他本人的私生活已被陳玉偵悉。

    原來陳玉發(fā)覺丈夫錢沅最近的行動飄忽失常,就開始起疑,且想起了過去他對自己所講的話:“同事的兒子剛從外地到了本島,要求我(指錢沅)去教吉利部落的語文……”

    她想:教書最多二個小時,為什么丈夫時常在外逗留三四個小時,甚至在深夜才回到家里?

    她又想:丈夫在家時,小娟就來了,但丈夫不在家時,小娟卻從未來過一次。此中必有問題。

    于是陳玉斷定:丈夫一定是在教小娟的書,決非教那同事的兒子,顯然這是丈夫說謊。

    接著陳玉暗想道:有時丈夫在假期節(jié)日也要藉故離家,不知他在外搞些什么名堂?難道他出去與小娟廝混嗎?可能……很可能……一定是的。她再三思忖,越想越不對勁,就不敢再想下去了。不過,她已經(jīng)決定了—個對付丈夫的辦法。

    那天,合該有事。錢沅與小娟幽會之后,在街頭與她握別,親眼看著她倩影窈窕,姍姍向東而去,目光所及,隱約可見,但當(dāng)他轉(zhuǎn)身之際,忽然迎面又來了一個小娟,旁邊陪伴著過去的鄰房婦人黃嫂。

    黃嫂見到錢沅,連忙招呼:“小道士!好久不見了,你好嗎?”她心直口快地叫喊道,講話不避忌諱。

    錢沅心里暗驚,想道:“活見鬼了!小娟剛剛離開這里,向東而去,怎么轉(zhuǎn)瞬之間,她又與黃嫂在此出現(xiàn),莫非她有分身之術(shù)?”他一邊想,一邊遲疑地回答道:“好,……好!……你們好……”

    他說著,回頭舉目,向東注視,猶見那個剛才離去的小娟后影,但—閃即逝,接著他又回過頭來,眼光盯著這里的小娟,看了又看,從上看到下,發(fā)覺她淡綠色的外衣里面腹部隆起,似已有了三四個月的身孕。

    黃小娟微微點(diǎn)頭,叫了—聲“錢哥”。

    黃嫂道:“小道士,你怎么像失魂落魄似的?想來你不知道吧!娟妹去年已結(jié)婚了?!?br>
    錢沅心中大疑,迷惘地道:“哦?去年結(jié)婚……”

    黃嫂道:“怎么,你不相信嗎?”

    錢沅知道這事大有蹊鞒,于是鎮(zhèn)靜心神。說道:“相信,相信?!?br>
    黃嫂道:“小道士,你的未婚妻還在魔國嗎?”錢沅道:“不,她也到了這里?!惫蒙┑溃骸昂茫材?,幾時請你和尊夫人到我家里來玩?!?br>
    錢沅道:“好的,改日我們登門拜訪。再會!”

    黃小娟站在旁邊,始終不發(fā)一言,顯然此小娟和彼小娟不同,對錢沅似乎變得陌生了。***



    ***

    錢沅和她們姑嫂作別之后,立大即回家。

    他神色慌張,見到陳玉,正要開口自己的遭遇告訴她,但她連忙伸手一揮,阻止他說話,同時她冷然搶先道:“不必說了!”

    錢沅吃了一驚,說道:“為什么?”

    陳玉道:“說謊的人何必多說!”

    錢沅道:“誰說謊?”

    陳玉嘿了一聲,冷漠地道:“你心知肚明。還想抵賴,瞞騙,裝臟作勢,你把我當(dāng)作什么人?”

    錢沅呆了一下,然后問道:“請賢妻明白告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陳玉面色鐵青,說道:“你是在教同事的兒子學(xué)吉利部落語文嗎?”

    錢沅一聽陳玉語中有病,知道自己的私生活巳被賢妻查出,顯然東窗事發(fā),不由心中大驚,面容變色,訥訥地說道:“這個……這個……”

    陳玉冷笑道:“你怎么不說?說不出了,我來替你代說,好不好?”

    錢沅慚顏地看了陳玉—眼,但并不出聲。

    陳玉道:“你教書的對象是小娟嗎?”

    錢沅知道這事賴不掉了,只得把頭一點(diǎn),表示承認(rèn)。

    陳玉道:“你每晚教書幾個小時?說實(shí)話,不準(zhǔn)有半句虛言,否則,我就給你顏色看看?!卞X沅吱唔地道:“二個……不、三個小……”

    陳玉喝道:“什么……還不從實(shí)招來?”

    錢沅給她一喝,連忙改口道:“二個小時?!?br>
    陳玉道:“那么,你每次出去教書,為何需要三四個小時?在多余的時間里,你在做些什么?”

    錢沅不善說謊,現(xiàn)在他給妻子點(diǎn)穿,頓時語塞,由于想不出適當(dāng)?shù)睦碛蔀樽约恨q護(hù),只得尷尬地低頭不語。陳玉譏嘲道:“好—個自稱是不說謊的君子,但如今你已無法捏造事實(shí)來支持你的謊言了。”

    錢沅依然低著頭,不發(fā)一言,心里卻在思忖兩個小娟的怪事。

    陳玉以指在錢沅的額上戳了一下,接著道:“在多余的時間里,你和小娟廝混,做出了什么事?快快坦白!”

    錢沅吃了一驚,哭喪著臉,用手撫摸自己的前額,那就是被陳玉的手指所戳之處,但沒有回答。

    陳玉進(jìn)一步問道:“你覺得小娟的嗲功不差吧?”

    錢沅看了妻子一眼,苦笑—下。

    陳玉道:“你聽了這句話,心里高興,笑了,是嗎?”錢沅忽然開口道:“我懇求你不要再問我。”

    陳玉繃緊著臉,嚴(yán)肅地道:“你說什么話,我問不得你?”錢沅道:“你有權(quán)盤問我,但我向你叩頭,求你不要再問?!?br>
    陳玉冷笑道:“現(xiàn)在你向我跪拜三日三夜也沒有用了,除非你肯對我坦白之后,我也許會原諒你。”

    錢沅聽了此言,知道這事尚有轉(zhuǎn)機(jī)的余地,心里暗喜,連忙道:“賢妻,你不要騙我,真的肯原諒我嗎?”

    陣玉道:“當(dāng)然……不過,我也要看案情的輕重,才能決定可否原諒?!?br>
    錢沅被陳玉最后的一句話嚇退,因他知道:丈夫在妻子前面說出自己和別的女人通奸是一種罪行,并且是最犯忌的,所以他感到傍徨無計(jì),只得合掌搓手,在房里踱來踱去,心里暗自思忖:“坦白好,還是不坦白好?”

    陳玉看到丈夫像熱鍋上的螞蟻那樣地踱踱轉(zhuǎn),心里覺得不忍,但她也不愿意隨便饒恕他,因她明白:在這事情上,和在這時間里,都是她制服丈夫的最好機(jī)會,使他以后不敢對她反叛,于是她一聲輕斥,道:“你給我站住,不許動,好好地回答我的問話,否則我會對你不客氣的?!?br>
    錢沅果然聽話,呆立不動,忽然他有了主意,哀求道:“賢妻,我坦白,不過,現(xiàn)在我有一件非常緊急的事情,必須要出去與魔友商量,等我回來,再向你坦白?!?br>
    陳玉冷冷地說道:“不行!你先向我坦白,然后再做別的事情?!?br>
    錢沅道:“賢妻,我求你先放我出去,因我的問題是‘非同小可的’……”

    陳玉搶著道:“我知道?!?br>
    錢沅道:“你知道什么?”

    陳玉道:“是否為了兩個小娟的問題?”

    此言—出,錢沅吃驚了,眼睛睜得很大,注視著陳玉,一瞬也不瞬。

    陳玉道:“你做的事,休想瞞得住我……”她停頓—下,接下去道:“我不但知道兩個小娟。而且你還和那穿著絳色外套的小娟到青苑山莊去幽會,在二個小時以后,你們雙雙從原處出來,好快樂呀!”

    聽到了那些話,錢沅驚上加驚,面色灰白,站立不穩(wěn),頹坐在旁邊的椅上,嘆了一口氣,說道:“你什么都知道了,還用我再坦白嗎?”

    陳玉道:“我—定要你親口向我坦白,并決心表示悔過。這才是你重新做個君子的機(jī)會?!?br>
    錢沅道:“那么,我向你賢妻坦白,我與那絳衣小娟確已有了超友誼的關(guān)系。”

    陳玉道:“你們從何時開始發(fā)生關(guān)系?”錢沅道:“大約在九個月之前?!标愑竦溃骸熬艂€月之前?那時我已經(jīng)到了本島,是嗎?”

    錢沅道:“是。”

    陳玉道:“難道在我來此之前,你們尚未發(fā)生關(guān)系?”

    錢沅道:“是?!?br>
    陳玉又問道:“到今天為止,你們發(fā)生過幾次關(guān)系?”

    錢沅想不到妻子會提出這樣的司題,不由呆了一下,訥訥地答道:“記不清楚了?!?br>
    陳玉怒聲斥道:“你這薄情人,若這事是在我來此之前發(fā)生,情有可原,但在我來此之后發(fā)生,我饒你不得……你自己想想,對得起我嗎?”她說著,—陣心酸,哭泣了。

    錢沅自知理虧,連忙哀求道:“賢妻原諒,是我不好,我愿意改過……”

    陳玉泣著道:“住口!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錢沅道:“賢妻,你不相信,我可對天立誓?!?br>
    陳玉雙眸含淚,說道:“不必了!我決定要回魔國去,讓你在此地逍遙自由?!彼f著,動步要去收拾衣衫,準(zhǔn)備回娘家去。

    錢沅看到陳玉要離他而去,心里發(fā)急,慌忙起身將她拖住。

    陳玉伸手把丈夫推開,斥道:“不要碰我!”她說著又要動步走了。錢沅又將妻子拉住,但他再次被她推開,同時她聲色俱厲地道:“還不滾得遠(yuǎn)些!我讓你自由自在,無人管束,不好嗎?”

    錢沅苦苦哀求道:“賢妻,請你不要這樣,我需要你,以后我一定聽你的話,改過做人?!彼f到這里,雙手把陳玉緊緊抱住,不讓她走,并且湊上嘴去,伸出舌尖,把她臉上的淚痕舔掉。接著他又想親她的嘴卻未能如愿,因她已側(cè)轉(zhuǎn)了臉。

    陳玉掙扎不悅,又見丈夫態(tài)度誠懇,終于硬不起心腸,可是她也不甘就此罷休,一方面要維持自已的尊嚴(yán),另一方面又要使丈夫拜倒石榴裙下,永作不貳之臣,以便獲取一個圓滿的收場。

    于是她板起而孔,盯著丈夫看,冷若冰霜地道:“你愿意聽我的話?”

    錢沅道:“是?!?br>
    陳玉又嚴(yán)肅地道:“你想明白了嗎?”

    錢沅點(diǎn)頭,口中稱是。

    陳玉道:“還不把我放開!”

    錢沅立即遵命松手。接著陳玉吩咐錢沅把雙手分別抓住他自己的左右雙耳,以便她在致訓(xùn)辭時,讓他思想集中,心不二用,將她的教言句句聽入耳里。這是鄰家嚴(yán)母對頑童劣子訓(xùn)話時用的方式,被陳玉看在眼里,現(xiàn)在她就把它派上了用場,叫錢沅也這樣做。錢沅不敢反抗,終于如法炮制。

    陳玉以妻子身份,卻用長輩語氣,對丈夫說道:“現(xiàn)在你的眼睛看著我,我要問你……”

    她等到丈夫錢沅盯著看她的時候,就接下去說道:“從今以后,你還要與小娟來往嗎?”

    錢沅道:“不,不敢?!?br>
    陳玉道:“為什么?”

    錢沅道:“因……因?yàn)槲乙诲e不可再錯?!?br>
    陳玉點(diǎn)頭道:“好,我就相信你一次……除小娟外,你還有別的女人嗎?”

    錢沅道:“有?!?br>
    陳玉聽了,面色微變,問道:“是誰?”

    你沅道:“你?!?br>
    陳玉的面色迅即恢復(fù)原狀,說道:“除了我之外,是否另有所歡?”

    錢沅道:“絕對沒有?!?br>
    陳玉道:“何以為證?”

    錢沅也不回答,只不過用右指點(diǎn)點(diǎn)自己胸部,表示以良心為證。他的手指做完這動作之后,立即又占抓住自己的右耳。

    陳玉會意,接著道:“我也相信你,但我必須有此一問……”她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繼續(xù)道:“以后你還想到外面去亂搞男女關(guān)系嗎?”錢沅道:“不敢。”

    陳玉道:“以后沒有正當(dāng)事情,我不準(zhǔn)你出去,無聊的應(yīng)酬—律不許,你可答應(yīng)?”

    錢沅道:“不……不但答應(yīng),而且同意。”

    他本想不答應(yīng),并要修正她的問話,但仔細(xì)一想,認(rèn)為答應(yīng)乃是上策,以免節(jié)外生枝,可惜“不”字已經(jīng)漏嘴出聲,無法收回,好在他的腦筋靈活,隨機(jī)應(yīng)變,立即改口糾正自己的答辭,雖非天衣無縫,但也能使陳玉無瑕可指。

    陳玉道:“以后我說的話,你都肯聽嗎?”錢沅道,“只要是合理的,我一定惟命是從,決不反對。”陳玉道:“如果反對呢?”

    錢沅道:“那就是你的話說得不合理了……我現(xiàn)在已受到了教訓(xùn),怎會不聽你的活呢?實(shí)際上,我是真心愛你。”

    陳玉聽了,芳心大慰,可是她的臉并未顯示歡悅的痕跡,只不過淡然道:“只要你不是嘴甜,心狠,手辣,就好了……”她說到此處,改變話題,接下去道:“兩個小娟的事情。你準(zhǔn)備怎樣處理?”

    錢沅道:“這時我心亂如麻,正要與賢妻商量?!?br>
    陳玉道:“現(xiàn)在你把雙手放掉耳朵……今天當(dāng)你出去時,我一直在盯你的梢。你和絳衣小娟幽會的經(jīng)過都在我的監(jiān)視之下,若非我有卓越的忍耐心和修養(yǎng),你們雙雙已給我捉奸了,甚至我會砍你一刀,讓你出點(diǎn)鮮血,以消我心頭之恨……后來,一個中年婦人叫你:‘小道士’,我才發(fā)覺那旁立的女子確是很像這個絳衣小娟,當(dāng)時我也很驚駭。那兩個小娟之中,必有—個非妖即鬼,但據(jù)常理推測,絳衣小娟似乎是假的,冒牌貨?!?br>
    這時,他們夫妻二人業(yè)已和好如切。于是相對而坐,低聲商量對付假小娟的辦往。結(jié)果,錢沅決定去找魔友,討淪這件怪事。

    臨行,陳玉叮囑丈夫路上小心,而錢沅也叫妻當(dāng)心門戶,不要隨便讓假小娟進(jìn)來。

    ***

    ***

    錢沅的魔友之中,以江湖子,童老與曾羽等三人最為莫逆,但他先去拜訪童老。

    錢沅見到童老,客套寒喧一律免除,隨手拖住了后者,徑入內(nèi)室,關(guān)上房門,發(fā)音顫抖地道:“老友,不好了!我遇到一件怪事。”童老發(fā)覺錢沅神色有異,態(tài)度緊張,不知他發(fā)生了什么禍?zhǔn)?,連忙問道:“什么事,如此慌張?”

    錢沅把最近數(shù)月內(nèi)利黃小娟來往的事,—長二短,從頭至尾告訴了童老。

    童老聽了,駭然道:“小道士,這事情倒不簡單,怪不得你面容枯槁,顯然色欲過度。目前你所接觸的那兩個小娟,其中一個是妖精的可能性很大,但決非幽靈,因幽靈鬼魂是不能在青天白日之下化身的。所以你要當(dāng)心!”

    錢沅愁然道:“我就為這件發(fā)急,特來與你商量,應(yīng)該如何處理才好……不過,我心里想:這會不會是小娟自己的替身?”

    童老道:“某些人往往會在白天或是晚間發(fā)現(xiàn)自己的替身,這是逢兇化吉,轉(zhuǎn)禍為福之兆。替身就是化身,許多得道的人就能煉成元嬰出現(xiàn),分身之術(shù),像魔國的玉猴……不,玉仙,他就有那種不可思議的道行??墒?,小娟是個平凡女子,她出現(xiàn)了化身。決不可能是元嬰,更談不到分身之術(shù)。她的化身也決不是她白己的替身,一定是第二者的幻形,如今你——小道士是第三者,夾雜在兩個小娟之間,這是禍殃兇兆,必非吉祥之事?!?br>
    錢沅道:“那么,請你快替我想個免禍避兇的計(jì)策?!?br>
    童老道:“我童老生性好管閑事,急人之急,何況你我好友,自當(dāng)助你消災(zāi)延壽,同時,令師郝道子也是我的長輩,這事更不容我坐視不救。現(xiàn)在我先要詳細(xì)問明:那兩個小娟的言行體態(tài)和風(fēng)度有何不同?”

    錢沅低頭思忖了一會之后,說道:“二女容貌完全一樣,尤其是她們的鳳眼對我印象最深,笑起來有令人銷魂之感。言行態(tài)度不分軒輊,說話聲音清脆可聽,難辯上下。她們的皮膚肉色也都光潔如脂,潤滑可愛,甲乙難定。若論風(fēng)度,只能說是小家碧玉時本質(zhì),沒有雍容華貴的氣派……不過,我現(xiàn)在想起來了:前期的小娟好像肚臍向內(nèi)凹,下體春草疏而不豐。而后期的小娟則肚臍向外凸,陰毛黑黝黝的—大叢,非常茂盛。還有,那二女四乳各有乳餅,雖都高聳豐滿,但后者的乳房較前者結(jié)實(shí),更有彈性……當(dāng)時我的印象如此,心中雖略有所疑,但我不瞞你,正當(dāng)我色星高照,欲火如焚之際,那些疑點(diǎn)只在我的腦海里一閃即逝,沒有追疑下去,可惜可惜……現(xiàn)在我悔恨自己,當(dāng)時也太糊涂了。”他說著,用手在自己的腦殼上敲了一下,表示本人愚蠢該打。

    童老道:“是了,言行態(tài)度容易模仿,但身上的特征難以幻變……那么,床第之間,二女的表情如何,可否見告?”

    錢沅聽到童老提出了這個不可告人的問題,面孔一紅,喘嚅地道:”這個,這個……難為情,不說也罷!”

    童老道:“你這小道士,怕難為情,最好不要去做。既已做了,怕甚么難為情?還不快說下去!”

    錢沅老著面皮道:“我說,我說……根據(jù)我的記憶所及,前期的小娟除了原始地帶視為禁區(qū),不肯讓我染指之外,其他部分則完全解放,任我自由活動,百無禁忌,而后期的小娟卻完全不同,她把身上一切自動供獻(xiàn)給我,且床第之間狂蕩不堪,歡樂之事,多多益善,使我疲于奔命,大有力不從心之感。她好像是個淫女……當(dāng)時我也曾懷疑她是不是處女,但后來見到床褥上落紅片片,我方才解除了疑心?!?br>
    童老道:“是了,前女是真的小娟,后女給你真?zhèn)€魂銷,乃是冒牌假貨,這事可以確定,無庸置疑……我想:那假小娟必是我們的同道中人,來自魔國?!?br>
    錢沅道:“我也這樣推測。不過,我不能確定此女是人類,抑是異族?”

    童老笑道:“幻形迷人。哪有人類之理?大概你的陽壽未滿,才能及時發(fā)覺,事情尚有可為,否則,后果難以預(yù)測?!?br>
    錢沅懇求道:“這事希望你看在我?guī)煾档拿嫔希瑹o論如何要請你大力幫助,救人一命,連升七級浮屠。我目前年紀(jì)還輕,上有雙親下有妻子,實(shí)在死不得,不想死……”

    童老道:“事不宜遲,我會叫曾羽為你暗中偵查,先要查出那假小娟究竟是何方妖孽,纏牢你有何目的?等到摸清楚對方的細(xì)底之后,我們才能采取適當(dāng)步驟,對癥下藥,所謂知己知被,百戰(zhàn)百勝?!?br>
    錢沅道:“是,你說得對……不過,目前我應(yīng)該怎樣對付那假小娟?”

    童老道:“現(xiàn)在你暫時不動聲色,假裝諸事如常,依舊用以前同樣態(tài)度與她周旋,一方面暗中觀察她有無異樣的言行,另一方面,曾羽也會設(shè)法盯她的梢……,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