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秘史 第二八一回

　　甲午十九年春正月，秦王苻登設(shè)朝，將軍王成上言曰：“臣昨聞姚萇身死，其子姚興僭位，不為發(fā)喪，要來攻我。陛下宜乘其新喪，國內(nèi)不定，以傾國之兵，先去討之，可復(fù)舊都也?！鼻赝醯窃唬骸耙εd小兒，折杖笞之耳，吾豈畏之哉！卿可為我前部先鋒，速出點(diǎn)兵，吾自為后隊(duì)，以兵接應(yīng)。”于是王成以五萬兵為先鋒，秦王苻登領(lǐng)軍十萬為后隊(duì)，大刀闊斧，殺奔東來。早有探事軍人探知其事，即回長安，報(bào)知后秦王。姚興大驚，急聚文武，文武失色。班部中忽閃一人出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彼既來犯我境，陛下可自親征，則將士用命，何故驚耶？”眾視之，乃尚書令尹緯。是時(shí)姚興聞苻登領(lǐng)兵犯境，心中大驚，而問文武，文武失色，當(dāng)尹緯出班，請后秦王親征。

　　后秦王從之，以尹緯、伊詳為左右將軍，乃起兵七萬來迎苻登。

　　后秦王姚興自以兵五萬為后隊(duì)，長驅(qū)并進(jìn)而行。大軍已至涇陽，秦王苻登大兵亦到，兩軍各隔四五十里下營。

　　次日，尹緯使牙門將軍龔超領(lǐng)一軍出馬試戰(zhàn)。龔超出馬來與秦將田雙交鋒，戰(zhàn)不數(shù)合，龔超竟被田雙斬于馬下。余兵敗回來報(bào)尹緯，緯大驚，便差大將王來、廖嶷二人，引兵二萬出戰(zhàn)。田雙領(lǐng)兵已到，后秦二將領(lǐng)兵迎至，兩陣對圓，廖嶷出馬，王來把住陣腳，田雙挺槍來迎，兩馬相交，戰(zhàn)有十余合，不分勝負(fù)。田雙佯輸詐敗。望陣而走，嶷拍馬便追，背后王來料田雙是計(jì)，慌忙驟馬出陣，大叫：“休趕！”廖嶷勒馬回時(shí)，田雙取流星錘追打來，一錘正中其背，打得嶷伏鞍而走。雙便待趕來，卻被王來接住，救得廖嶷回陣。田雙驅(qū)軍掩殺，兩軍混戰(zhàn)一場，后秦兵折亦多，王來引軍退回。嶷口吐鮮血，來報(bào)尹緯，說：“田雙英雄?！币曇娬哿艘粚ⅲ谟直淮騻?，急請伊詳商議曰：“如今田雙如此英勇，如何可破？今日之事，非將軍莫能敵也！而苻兵銳氣正盛，吾兵新敗，不可以力齲吾欲以計(jì)破之，用將軍一行，方可成耳！”詳曰：“用何計(jì)，我萬死不辭！”緯近詳耳邊說道：“如此如此！可破苻登也！”　　詳曰：“我即依計(jì)而行?！毖杂櫦闯觯髟p降書一封，差人去降苻登。

　　卻說秦王苻登正坐中軍，忽報(bào)山路中捉得奸細(xì)，言有機(jī)密事，特來求見大王，誤被伏路軍捉來，道乞退左右，方敢呈書。

　　秦王登盡叫帳下人退避了，其人曰：“小人是伊詳手下心腹人，蒙本官差遣，有書在身上?！避薜敲泵θテ淅K索，其人于貼肉衣領(lǐng)內(nèi)，拆出密書，苻登看其書云：馬牧伊詳百拜，謹(jǐn)上大秦王陛下：念臣食秦祿，守秦西州，叨竊厚恩，無門可報(bào)。昨者誤從姚萇之叛，陷身于不義之中。

　　萇今已死，子興復(fù)位，寵信尹緯之愬，忘卻小臣之功。今幸陛下御駕親征，敬奉此書來降，乞賜聽納。來晚詳舉火為號，先燒盡姚興糧草，至晚陛下親提大軍來擊，臣等以兵內(nèi)應(yīng)，則姚興成擒矣。非欲立功報(bào)國，實(shí)欲贖罪。倘沭照察，速須來命?！　∏赝踯薜强磿?，喜曰：“是天使吾成功矣！”賞其來人。

　　吩咐依期會合，不可有失。使人去了，乃喚田雙、王成等進(jìn)內(nèi)商議。秦王登曰：“今伊詳暗獻(xiàn)密書，舉火為號，令朕接應(yīng)，卿可整備軍馬，來夜前去?！蓖醭稍唬骸耙暥嘀\，能使用人，恐防其中有詐?！鼻赝醯窃唬骸耙εd寵用詳，朕亦不信，今反親任尹緯，伊詳安肯聽其使令？卿等勿多有此疑心，朕自披掛，當(dāng)先應(yīng)敵?！庇谑嵌瞬桓疫`命，即出點(diǎn)兵。

　　卻說使人回報(bào)伊詳，稱說來晚苻登以兵來應(yīng)。伊詳將其言來達(dá)尹緯，尹緯喜曰：“苻登成擒矣！”遂喚廖嶷、王來二人至，曰：“你二人可引二萬軍伏于山南左右交牙谷中，待苻兵過了，可出搬木石，壘斷苻兵歸路，就將此兵掩回?！庇种^伊詳曰：“公引一萬兵，伏于山傍，放火以誘其兵，其兵若到，乘時(shí)殺之?！庇謫拘⑵渲猎唬骸澳憧梢迩?，待苻兵敗，回至山南放火，燒其林木，彼兵自亂，吾以兵追捉苻登?！庇?jì)議已定，諸將各自整點(diǎn)軍馬，依計(jì)而行。

　　次日黃昏左側(cè)，秦王荷登留太子苻崇，以兵五千守寨。自與王成、田雙以兵五萬，至一更起行。及至半路，望見前面尹緯寨中，火光沖天而起。秦王登曰：“可速行到寨。”因此五萬人馬，趕至寨前，鼓噪殺入寨中，不見一人出來，只是一個(gè)空寨。登驚說：“中計(jì)了！火速退兵！”忽聽得一聲炮響，寨后伊詳引兵殺出，正遇田雙交馬便戰(zhàn)；未有十合，田雙敗走。

　　苻登在先，領(lǐng)兵走還原路，至山南。卻見山上火起，燒著林木，苻兵亂竄。被劉其以五千兵乘勢殺出，殺死苻兵大半。苻登慌了，單騎走至交牙谷，路皆壘斷了，只得再殺回來。廖嶷、王成從谷內(nèi)兩邊殺出，田雙緊跟保定而走。又遇尹緯大軍擁至，田雙舞刀直奔尹緯。尹緯持槍相迎，兩馬相交，戰(zhàn)不十合，田雙驚慌，措手不及，被尹緯刺殺于馬下。苻登拍馬沖走，被伊詳背后一箭，正中后心，落于馬下，被尹緯趕至，擒住苻登，押回大寨縛祝戰(zhàn)至天明，苻登大兵盡皆被他一陣殺了，只走了王成。尹緯將秦王苻登押至大寨，來見后秦王姚興。姚興傳旨，押出軍門斬之。尹緯方出傳令收軍，屯于（鄉(xiāng)坙）陽，犒勞六軍。

　　卻說王成見苻兵被殺過半，料必難以抵?jǐn)?，乃上山越嶺而回自寨，保太子荷崇走回漢中城。聞秦王登被執(zhí)殺之，王成恐眾散去，乃立苻崇為秦王，即皇帝大位，以安眾心。由此士民歸之，軍將未散。

　　卻說后秦王姚興使尹緯以兵過山南來，不見苻兵，乃是空寨，回奏后秦王姚興。姚興傳令收軍振旅，復(fù)還長安。群臣上賀，立姚興為后秦王，改元皇初元年。

　　三河王呂光以禿發(fā)烏孤為河西都統(tǒng)。烏孤本鮮卑別種，與拓跋同一祖，后徙河西。烏孤雄勇有大志，與大將紛陁謀取涼州。紛陁曰：“公必欲得涼州，宜先務(wù)農(nóng)講武，禮賢修政，然后可也?！睘豕聫闹?。呂光遣使拜烏孤為鮮卑大都統(tǒng)，群下皆曰：“吾士馬眾多，何為屬人？”石直若留曰：“吾根本未固，大小非敵，不如受以驕之矣。待釁而動(dòng)，則涼州可得也。”烏孤乃受之。

　　卻說秦、河二州牧乞伏國仁身死，其弟干歸自立為涼王。

　　聞秦王苻登既死，其子苻崇即位于漢中，乃率部下五萬大軍，來攻漢中城。王成忙率兵五千出城共戰(zhàn)，交馬一合，王成被干歸斬于馬下，余兵潰亂。苻崇見王成死了，自以禁兵出城拒之，與干歸交鋒，亦未上十合，秦王崇被干歸斬之，殺散殘兵，乃領(lǐng)眾出城。于是臨因之地，盡屬干歸。干歸始自立為西秦王，改元太初元年。

　　乙未二十年，時(shí)會稽王道子專權(quán)奢縱。趙牙、茹千秋皆捕賊之吏也，俱以諂賂得進(jìn)。道子以牙為郡守，千秋為參軍。牙為道子開東第，鑿山穿池，工用巨萬。帝嘗幸其第，謂道子曰：“府內(nèi)有山甚善，然修飾太過?！钡雷訜o以對。道子懼帝，謂牙曰：“上若知此非人力所為，汝當(dāng)必死。”牙曰：“公在，牙何敢死？”營作彌篤。千秋賣官，招兵聚貨累億，搏平令聞人奭上疏言之，帝益惡道子，而逼于太后，不忍廢黜。帝乃擢王恭、殷仲堪、王珣、王雅等，使居內(nèi)外要任以防之。道子亦引王國寶、王緒為心腹。由是朋黨競起，無復(fù)向日友愛之歡矣。

　　太后每和解之。徐邈言于帝曰：“漢文明主，猶悔淮南，會稽王雖有酣媟之累，宜加和好，以慰太后之心。”帝然之，又委任道子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