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xué)古籍
  • 帝范 去讒第六

    作者: 《帝范》李世民
      干大事的人首先要遠(yuǎn)離讒佞奸險(xiǎn)的小人。阿諛奉承如同一杯投了毒的美酒,口甘而命喪,可不誠哉!

      讒,譖也。荀子曰:“傷良曰讒。”《小雅·青蠅》詩云:“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孔疏云:營營,往來也。彼營營往來,青蠅之蟲,汙白使黑,汙黑使白,乃變亂白黑,不可近之。當(dāng)遠(yuǎn)去之于外,止于藩籬之上,無令在宮室之內(nèi)也。此周之大夫厭幽王聽信讒佞,作此詩以刺之也。以青蠅喻讒佞之人變亂善惡,如青蠅變亂黑白也。不可親之,當(dāng)棄于荒野之外,無令在朝廷之上。讒人為害如此,故云樂易之君子,無信讒言也。昔魯欲使樂正子為政,孟子聞之,喜而不寐。公孫丑曰:“樂正子強(qiáng)乎?”曰:“否?!薄坝兄獞]乎?”曰:“否?!薄岸嗦勛R(shí)乎?”曰:“否?!薄叭粍t奚為喜而不寐?”曰:“其為人也,好善。”“好善足乎?”曰:“好善優(yōu)于天下,而況魯國乎?

      夫茍好善,則四海之內(nèi)皆將輕千里而來告之以善;夫茍不好善,則人將曰:‘訑訑,予既已知之矣。’訑訑之聲音顏色,拒人于千里之外。士止于千里之外,則讒諂面諛之人至矣。與讒諂面諛之人居,國欲治,可得乎?”以此觀之,善讒進(jìn)退,治亂可見矣。

      【原文】夫讒佞之徒,國之蝥賊也。[損義傷良之謂讒,巧諂捷給之謂佞。蝥,食苗根蟲,賊,食禾節(jié)蟲。言朝廷有讒佞之人,如禾苗有蝥賊耳,謂蠹取禍亂之甚也。]爭榮華于旦夕,[惟貪榮顯華靡,無心于邦國。]競勢利于市朝。[《易》曰:日中為市。凡物貨相貿(mào)易買賣皆日市。朝,朝廷。朝,朝也,人君昕旦視政,貴早也。言以諂佞之人,奔競財(cái)利于市,慕權(quán)勢于朝,無匡輔之心耳。]

      【譯述】如果朝廷里邊混入諂諛奸佞之徒,就像禾苗有了專門吃苗根的蝥蟲一樣,是國家的大患。讒佞奸險(xiǎn)的小人,只知道貪財(cái)謀利,竊取權(quán)勢,爭一時(shí)一世的榮華富貴,根本不把國家的利益放在心上。

      【原文】以其諂諛之恣,[《荀子》曰:“以不善先人者,謂之諂;以不善和人者,謂之諛?!盷惡忠賢之在己上;[言諂佞阿諛之徒,不求其己,反憎惡忠良賢能之人處于我之上?!鸢矗鹤ⅲ捌洹弊忠烧`。]奸邪之志,恐富貴之不我先。[奸,詐也?!蹲髠鳌吩唬骸霸谕鉃榧椋趦?nèi)為宄。”《楊子》曰:“不奸奸而詐詐?!毙罢?,不正也。豐于財(cái)曰富,貴,高也。言彼讒佞之人,以私詐不正之心,惟懼富貴不先于我耳。]

      【譯述】自己只會(huì)阿諛奉承,毫無忠君之心和佐君之才,反而不滿忠良賢能之人地位在自己之上;這種人用心極其奸猾險(xiǎn)惡,惟恐自己不先于別人大富大貴。

      【原文】朋黨相持,無深而不入;[同門曰朋。黨,輩也。《荀子》曰:“怪星之黨見?!毖耘箢慄h輩相執(zhí)持,極其所嗜欲,雖至深之所,亦無不入耳。]比周相習(xí),無高而不升。[后漢《黃璦傳》曰:夫讒諛?biāo)e無高而不可升,相抑無深而不可淪,可不察歟?言阿比周密,交相因習(xí),窮其所好樂,雖至高之地亦無不進(jìn)也。比,毗至反,阿也。周,密也。

      習(xí),效也。]

      【譯述】奸佞小人拉幫結(jié)伙,相互勾結(jié),施展陰謀詭計(jì),無孔不入,無深不至;他們來往密切,交相因習(xí),窮盡其所好樂,雖至高之地亦無所不至。

      【原文】令色巧言,以親于上;[孔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言巧好其言語,令善其顏色,以求親愛于在上之人也。]先意承旨,以悅于君。

      [《韓非子》曰:“人主未命而唯唯,未使而諾諾,先意承旨,觀貌察色,以先主心者也?!毖约樨\臣也,迎其人主之趣意,順其志旨以求媚悅。]  【譯述】奸佞之人花言巧語,弄姿作態(tài),想方設(shè)法去親近地位在自己之上的人;察言觀色,未命而唯唯,未使而喏喏,迎合人主之意趣,以求人主只媚悅。

      【原文】朝有千臣,昭公去國而不悟;[《左傳》:昭二十五年,初,季公鳥娶妻于齊鮑文子,生甲。公鳥死,季公亥與公思展與公鳥之臣申夜姑相其室。及季擬與饔人檀通,而懼,乃使其妾抶己,以示秦遄之妻,曰:“公若欲使余,余不可而抶余?!庇衷V于公甫,曰:“展與夜姑將要余?!鼻丶б愿婀?。公之與公甫告平子,平子拘展于卞,執(zhí)夜姑,將殺之。公若泣而哀之,曰:“殺是,是殺余也?!睂橹?,平子使豎勿內(nèi),日中不得請。有司逆命,公之使速殺之。故公若怨平子。季、郈之雞斗。季氏介其雞,郈氏為之金距。平子怒,益宮于郈氏,且讓之。故郈昭伯亦怨平子。臧昭伯之從弟會(huì)為讒于臧氏,而逃于季氏。臧氏執(zhí)旃。平子怒,拘臧氏老。將禘于襄公,萬者二人,其眾萬于季氏。臧孫曰:“此之謂不能庸先君之廟?!贝蠓蛩煸蛊阶印9臬I(xiàn)弓于公為,且與之出射于外,而謀去季氏。公為告公果、公賁,使侍人僚柤告公。公寢,將以戈擊之,乃走。公曰:“執(zhí)之!”亦無命也。懼而不出,數(shù)月不見。公不怒。又使言,公執(zhí)戈以懼之,乃走。又使言,公曰:“非小人之所及也?!惫匝?,公以告臧孫。臧孫以難,告郈孫。郈孫以可,勸。告子家懿伯。懿伯曰:“讒人以君微幸,事若不克,君受其咎,不可為也。舍民數(shù)世,以求克事,不可必也。且政在焉,其難圖也?!惫酥?。辭曰:“臣與聞命矣,言若泄,臣不獲死?!蹦损^于公。叔孫昭子如闞,公居于長府。九月戊戌,伐季氏,殺公之于門,遂入之。平子登臺(tái)而請?jiān)唬骸熬徊斐贾?,使有司討臣以干戈,臣請待于沂上以察罪?!备ピS。請囚于費(fèi),弗許。請以五乘亡,弗許。子家子曰:“君其許之!政自之出久矣,隱民多取食焉,為之徒者眾矣。日入慝作,弗可知也。眾怒不可蓄也,蓄而不治,將蘊(yùn),蘊(yùn)蓄,民將生心。同求將合。  君必悔之!”弗聽。郈孫曰:“必殺之。”公使郈孫逆孟懿子。叔孫氏之司馬鬷戾言于其眾曰:“若之何?”莫對。又曰:“我,家臣也,不敢知國。凡有季氏與無,于我孰利?”皆曰:“無季氏,是無叔孫氏也?!濒i戾曰:“然則救諸!”帥徒以往,陷西北隅以入。公徒釋甲執(zhí)冰而踞,遂逐之。孟氏使登西北隅,以望季氏。見叔孫氏之旌,以告。孟氏執(zhí)郈昭伯,殺之于南門之西,遂伐公徒。子家子曰:“諸臣偽劫君者,而負(fù)罪以出,君止。意如之事君也,不敢不改。”公曰:“余不忍也?!迸c臧孫如墓謀,遂行。已亥,公孫于齊,次于陽州。]弓無九石,寧一[“寧一”二字當(dāng)作“宣王”。]終身而不知。[《尹文子》曰:“世有因名以得實(shí),亦有因名以失實(shí)。宣王好射,說人之謂己能用強(qiáng)也。其實(shí)所用不過三石。以示左右,左右皆引試之,闕而止。皆曰:‘不下九石,非大王孰能用?’是宣王悅之。然則宣王用不過三石,而終身自以為九石。

      三石實(shí)也,九石名也。宣王悅其名而喪其實(shí)也。”《今經(jīng)》云:“寧一”者,蓋“宣王”二字,傳之訛耳?!盷

      【譯述】《左傳》記載,起初季公鳥在齊國鮑文子家娶了妻子,生了甲。公鳥死后,季公亥、公思展和公鳥的家臣申夜姑一起來管理他的家務(wù)。季姒和管伙食的檀私通,季姒有些害怕,就讓她的侍女打了自己一頓,然后跑去給秦遄的妻子看,說:“公若要讓我陪他睡覺,我不答應(yīng),就打了我?!庇窒蚬υV苦,說:“公思展和夜姑打算要挾我?!鼻劐椎钠拮影堰@話告訴公之。公之和公甫告訴了平子,平子把公思展拘留在卞地,逮了夜姑打算殺掉他。季公亥哭泣著哀求說:“殺了這個(gè)人,就等于殺了我?!贝蛩銥樗埱?。平子讓手下人不放他進(jìn)來,太陽到中午了還沒有能請求上。官吏去領(lǐng)受處理夜姑的命令,公之讓他快點(diǎn)殺了夜姑。所以季公亥怨恨平子。

      季氏和郈氏斗雞。季氏給雞套上皮甲,郈氏給雞安上金屬爪子。季氏的雞斗敗,平子發(fā)怒,在郈氏那里擴(kuò)展自己的住宅,并且責(zé)備他們。

      所以郈昭伯也怨恨平子。

      臧昭伯的叔伯兄弟會(huì)在臧氏那里誣陷別人,臧氏逮了他。平子發(fā)怒,拘留了臧氏的家臣。將要在襄公廟里舉行禘祭,跳萬舞的只有兩個(gè)人,多數(shù)人到季氏那里跳萬舞去了。臧昭伯說:“這就是所謂不能在先君的宗廟里酬謝先君?!贝蠓騻冇谑且苍购奁阶?。

      季公亥向公為獻(xiàn)弓,并且和他在外面射箭,商量要去掉季氏。公為告訴了公果、公賁。公果、公賁派隨從僚報(bào)告昭公。昭公已經(jīng)睡下了,要拿起戈來擊僚,僚就跑了。昭公說:“逮住他!”但也沒有正式下命令。僚害怕不敢出門,幾個(gè)月不去朝見昭公。昭公沒有發(fā)怒。又派他去說,昭公拿起戈來嚇唬他,他就跑了。又派他去說,昭公說:“這不是小人管得著的?!惫约喝フf了,昭公把話告訴臧孫。臧孫認(rèn)為不好辦,告訴了郈昭伯。郈昭伯認(rèn)為可以,勸昭公干。昭公告訴子家懿伯。

      懿伯說:“壞人們讓君王僥幸行事,事情如果不能成功,君王蒙受壞名聲,這是不能做的。丟掉百姓已經(jīng)幾代了,以此要求事情成功,這是不能保證的。而且政權(quán)在人家手里,恐怕是很難算計(jì)他的?!闭压屲膊氯?,懿伯回答說:“下臣已經(jīng)聽到命令了,話如果泄漏,下臣會(huì)不得好死的。”于是就住在公宮里。

      叔孫昭子去到闞地,昭公住在長府里。九月十一日,攻打季氏,在大門中殺死公之,攻了進(jìn)去。平子登臺(tái)請求說:“君王沒有調(diào)查下臣的罪過,派官吏用武力討伐下臣,下臣請求待在沂水邊上讓君王調(diào)查?!?br>
      昭公不答應(yīng)。請求囚禁在費(fèi)地,也不答應(yīng)。請求帶著五輛車子逃亡,昭公也不答應(yīng)。子家子說:“君王還是答應(yīng)他吧!政令從他那里出來已經(jīng)很久了,貧困百姓靠他吃飯的很多,和他一黨的人也很多了。太陽下山以后壞人是否會(huì)冒出來,還不知道呢。大家的怒氣不能讓它積聚,積聚而不妥善處理,會(huì)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的怒氣積聚起來,百姓將會(huì)發(fā)生叛變之心。他們發(fā)生叛變之心,和有同樣要求的人會(huì)糾合在一起。君王必然要后悔的!”昭公不聽。昭伯說:“一定要?dú)⒘怂??!?br>
      昭公派郈昭伯迎接孟懿子。叔孫氏的司馬鬷戾問他的手下人說:“怎么辦?”沒有人回答。又說:“我是家臣,不敢考慮國家大事。有季氏和沒有季氏,哪一種情況對于我有利?”大家都說:“沒有季氏,就是沒有叔孫氏?!濒i戾說:“那么就去救援他吧!”率領(lǐng)手下人前去,攻破西北角進(jìn)去。昭公的親兵正解去皮甲拿著箭筒蓋蹲著,鬷戾就把他們趕走了。孟氏派人登上西北角,望季氏。望的人看到叔孫氏的旗子,把情況報(bào)告孟氏。孟氏抓了昭伯,將他在南門的西邊殺了,就乘勢攻打昭公的親兵。子家子說:“臣下們假裝是劫持君王的人,背著罪名出國,君王留下來。意如事奉君王,就不敢不改變態(tài)度。”昭公說:“我不能忍受?!北愫完罢巡サ阶鎵炆限o別祖宗,并且商量逃亡的事,動(dòng)身走了。

      十一月十三日,昭公逃亡到齊國,住在陽州??杀氖钦压钡阶詈笕詧?zhí)迷不悟。

      齊宣王喜歡射箭,他常跟人們說,自己能開強(qiáng)弓硬弩。其實(shí)他使用的那張弓,最多也不過三石的力量。他把他那張弓拿出來讓手下的人看,手下的人試著拉一下,沒等拉滿就停了下來,假裝拉不動(dòng)了。并且都說:“這張弓的力量不下九石,若非大王誰能拉得動(dòng)呢?”于是宣王就非常高興。然而,齊宣王使用的弓實(shí)際只有三石的力量,而他一輩子都以為有九石?!  驹摹恳允栝g親,宋有伊戾之禍;[《左傳》:初,宋芮司徒生女子,赤而毛,棄諸堤下。共姬之妾取以入,名之曰棄,長而美。平公入夕,共姬與之食,公見棄也,而視之,尤。姬納諸御,嬖,生佐,惡而婉。

      太子痤美而狠,合左師畏而惡之。宋寺人墻伊戾為太子師,無寵。秋,楚客聘于晉,過宋。太子知之,請野享之,公使往。伊戾請從之。公曰:“夫不惡女乎?”對曰:“小人之事君子也,惡之不敢遠(yuǎn),好之不敢近,敬以待命,敢有二心乎?縱有共其外,莫共其內(nèi),臣請往也。”遣之。  至,則欿,用牲,加書,徵之,而聘告公,曰:“太子將為亂,既與楚客盟矣?!惫唬骸盀槲易?,又何求?”對曰:“欲速?!惫挂曋?,則信有焉。問諸夫人與左師,則皆曰:“固聞之?!惫籼?。太子曰:“唯佐能免我?!闭俣拐?,曰:“日中不來,吾知死矣?!弊髱熉勚c之語。過期,乃縊而死。佐為太子。公徐聞其無罪也,乃烹伊戾。間,去聲。間為居其間也。]以邪敗正,楚有郤宛之誅。[《左傳》:郤宛直而和,國人說之。鄢將師為右領(lǐng),與費(fèi)無極比而惡之。令尹子常賂而信讒,無極譖郤宛焉,謂子常曰:“子惡欲飲子酒?!庇种^子惡:“令尹欲飲酒於子氏?!弊訍涸唬骸拔?,賤人也,不足以辱令尹。令尹將必來辱,為惠已甚,吾無以酬之,若何?”無極曰:“令尹好甲兵,子出之,吾擇焉?!比∥寮孜灞?,曰:“置諸門。令尹至,必觀之,而后以酬之?!奔梆嬋眨≈T門左。無極謂令尹曰:“吾幾禍子。子惡將為子不利,甲在門矣。子必?zé)o往!且此役也,吳可以得志。子惡取賂焉而還;又誤群帥,使退其師,曰:‘乘亂不祥?!瘏浅宋覇剩页似鋪y,不亦可乎?”令尹使視郤氏,則有甲焉。不往,召鄢將師而告之。將師退,遂令攻郤氏,且之。子惡聞之,遂自殺也。國人弗,令曰:“不郤氏,與之同罪?!被蛉∫痪庉蜒?,或取一秉稈焉,國人投之,遂弗也。令尹炮之,盡滅郤氏之族黨,殺陽令終與其弟完及佗,與晉陳及其子弟。晉陳之族呼于國曰:“鄢氏、費(fèi)氏自以為王,專禍楚國,弱寡王室,蒙王與令尹以自利也。令尹盡信之矣,國將如何?”令尹病之。后殺費(fèi)無極與鄢將師,盡滅其族,說于國也。]  【譯述】起初,宋國的芮司徒生了個(gè)女兒,皮膚紅而且長著毛,就把她丟在堤下。共姬的侍妾撿了回來,就給她命名叫做棄。棄長大了很漂亮。宋平公向共姬問候晚安,共姬讓他吃東西。平公見到了棄,細(xì)看,覺得漂亮極了。共姬就把她送給平公做侍妾。棄受到寵愛,生了佐,長得難看,但性情和順。太子痤長得漂亮,但心很狠毒,左師對他又害怕又討厭?! ∷氯嘶輭σ领遄鎏拥膬?nèi)師而不受寵信。秋天,楚國的客人到晉國聘問,經(jīng)過宋國。太子和楚國的客人原來相識(shí),請求在野外設(shè)宴招待他,平公就讓他去了。伊戾請求跟從太子。平公說:“他不討厭你嗎?”伊戾回答說:“小人事奉君子,被討厭不敢遠(yuǎn)離,被喜歡不敢親近,恭敬地等待命令,豈敢有三心二意呢?太子那里即使有人在外邊伺候,卻沒有人在里邊伺候,下臣請求前去?!逼焦团伤チ恕5侥抢?,就挖坑,用犧牲,把盟書放在牲口上,并且檢查一遍,伊戾馳馬回來報(bào)告平公,說:“太子將要作亂,已經(jīng)和楚國的客人結(jié)盟了?!逼焦f:“他已經(jīng)是我的繼承人了,還謀求什么?”伊戾回答說:“想快點(diǎn)即位?!逼焦扇巳ヒ暡欤嬗羞@些現(xiàn)象。平公向夫人和左師詢問,他們都說:“的確聽到過?!庇谑瞧焦艚颂?。太子說:“只有佐能夠使我免于災(zāi)難?!闭僬堊舨⒆屗蚱焦埱?,并說:“到中午還不來,我知道就要死了?!弊髱熉牭搅?,就和佐說話說個(gè)沒完沒了。過了中午,太子就上吊死了。

      佐被立為太子。后來平公慢慢地聽到痤沒有罪,就把伊戾給煮了。

      郤宛正直而溫和,國內(nèi)的人們很喜歡他。鄢將師做右領(lǐng),和費(fèi)無極勾結(jié),憎恨郤宛。令尹子常貪財(cái)而相信誣蔑別人的話,費(fèi)無極就誣陷郤宛,他對子常說:“郤宛要請您喝酒?!庇謱︵S宛說:“令尹要到您家里去喝酒?!编S宛說:“我是下賤的人,不足以讓令尹屈尊前來。令尹如果愿意屈尊而來,賜給我的恩惠就太大了,我沒有什么東西奉獻(xiàn)給他,怎么辦?”費(fèi)無極說:“令尹喜歡各類皮甲武器,您拿出來,我來挑選?!辟M(fèi)無極選取了五領(lǐng)皮甲、五種武器,說:“你把這些東西放在門口,令尹來了,一定要觀看,你就乘機(jī)獻(xiàn)給他?!钡鹊脚e行享禮的那一天,郤宛把皮甲武器放在門邊的帳幔里。費(fèi)無極卻又對令尹說:“我?guī)缀踝屇獾湣`S宛打算對您下毒手,皮甲和武器都放在門口了。您一定不要去!而且這次潛地的戰(zhàn)役,本來可以打敗吳國,郤宛受了賄賂而回來;又貽誤將領(lǐng)們,讓他們退兵。他說:‘乘人動(dòng)亂而進(jìn)攻,不吉祥。’吳國乘我們有喪事,我們乘他們的動(dòng)亂,不也是可以的嗎?”令尹讓人到郤氏那里觀察動(dòng)靜,果然看到了有皮甲和武器在那里。于是令尹不再前去,他召見鄢將師把情況告訴他。鄢將師出來,就下令攻打郤氏,而且放火燒他的家。郤宛聽到消息,就自殺了。國內(nèi)的人們不肯放火,鄢將師下令說:“誰如果不燒郤家,就和他同罪?!庇腥四弥粡埾?,有人拿著一把谷草,國內(nèi)的人們都拿來扔了,因此沒有燒著。令尹派人燒了郤家,把郤氏的族人、親屬全都消滅,殺了陽令終跟他的弟弟完和佗,還殺了晉陳和他的子弟。晉陳的族人在國都里喊叫說:“鄢氏、費(fèi)氏以君王自居,專權(quán)而禍亂楚國,削弱孤立王室,蒙蔽君王和令尹來為自己牟利,令尹全都相信他們的話了,國家將要怎么辦?”令尹很擔(dān)心。后來他下令殺掉了鄢將師和費(fèi)無極,誅滅其九族,以取悅于國人。

      【原文】斯乃暗主庸君之所迷惑,[黃石公曰:“迷而不返者惑?!毖园等醪幻髦?,庸愚無察之君,荒迷惑亂,拒賢聽讒,致此耳。]忠臣,孝子,之可泣冤。[忠臣,謂郤宛也,孝子,謂宋太子痤也。言宛之忠、痤之孝,終被誣誑屠戮,甚可為哀泣冤枉矣。]  【譯述】這就是那些昏庸不明的君主,荒迷惑亂,遠(yuǎn)拒賢良,聽信小人的讒言,以致于這樣。因?yàn)橛行∪藦闹凶鞴?,他們對上進(jìn)讒,對下誣蔑,所以有許多忠臣孝子被誣陷,實(shí)在是冤枉?。∵@些都是人主輕信小人,聽信讒言的結(jié)果?!  驹摹抗仕q蘭欲茂,秋風(fēng)敗之;[《文子》曰:日月欲明,浮云蔽之;藂蘭欲茂,秋風(fēng)敗之。藂,聚也。謂聚生之芳蘭,將欲茂盛之時(shí),竟被秋天凄然之風(fēng)敗落之矣。以此喻讒害良也。]王者欲明,讒人蔽之。[《素書》曰:“有過不知者蔽。”君王方欲明察,竟被諂佞之小人蔽障之耳。此謂庸暗之主,非英明之君也。]此奸佞之危也。[言此乃奸邪諂佞之危險(xiǎn)也。]斯二者,危國之本。[二者指以疏間親、父殺其子,以邪敗正、君族其臣。故云斯二者是傾覆國家之本耳。]

      【譯述】蘭花一旦長得茂盛,就會(huì)被凄冷的秋風(fēng)吹落。這就像忠良之臣往往被小人用讒言陷害一樣;君王本來很想明察是非,但往往被小人蒙蔽耳目,不能成為英明之主。這就是奸臣、讒佞之人的危害。以上說的這兩個(gè)方面,是傾覆一個(gè)國家的最大的隱患。

      【原文】砥躬礪行,莫尚于忠言;[《尚書》:高宗謂傅說“若金,用汝作礪?!钡Z,磨石也。所以磨利于其器,以喻人君欲磨利躬行者,無有加其忠直之言耳。]敗德敗正,莫逾于讒佞。[敗壞大德正理者,無過于奸讒?!皵〉聰≌笔菍Α绊乒Z行”也,不當(dāng)作兩“敗”字?!稌吩唬骸胺吹罃〉隆!笨制鋫鲗懼?,然上“敗”字當(dāng)作“反”字。]

      【譯述】所以說,人君如果想磨練自己,提高自己的修養(yǎng),最好的辦法就是接近正直的臣子,傾聽忠直之言;相反,敗壞大德,背離正理,沒有再比讒佞小人更厲害的了。

      【原文】今人顏貌同于目際,猶不自瞻,[東萊先生有曰:“察秋毫之末者,不能自見其睫際?!彪H猶睫也。睫,目際毫,至近目,而自不見也。]況是非在於無形,奚能自睹?[謂以顯然形體見于外者,猶不能鑒識(shí),何況是非在于冥然無形質(zhì)之間乎?]

      【譯述】一個(gè)人的容顏相貌就長在眼睛的附近,人還無法自己審視自己,而況一個(gè)人的是非得失是一種無形的東西,怎么能夠輕易覺察呢?

      【原文】何則飾其容者,皆解窺于明鏡;修其德者,不知訪于哲人。詎自庸愚,何迷之甚![大公《陰謀》曰:“以鏡自照者,見形容;以人自照者,見吉兇?!薄俄n非子》曰:古之人目短于自見,故以鏡觀面;智短于自知,故以道正己。故鏡無見疵之罪,道無明過之怨。目失鏡則無以正須眉,身失道則無以知迷惑。既解窺形于明鏡,不知問道于哲人,是愚惑之甚也。]【譯述】人們在修飾打扮自己的容顏的時(shí)候,都懂得去照鏡子。但在修養(yǎng)自己的德行的時(shí)候,就不懂得去向明道的哲人請教。這是何等的愚蠢和迷惑??!  【原文】良由逆耳之辭難受,順心之說易從。[后漢《左雄傳》曰:臣聞人君莫不好中正而惡讒諛,然而歷世之患,莫不以忠正得罪,讒諛蒙幸者,蓋聽忠難,從諛易也。正直之辭逆其耳而不領(lǐng),依阿之說隨其心而即行。]很難受者,藥石之苦喉也;[《漢書》子房謂高祖曰:“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贝酥^也。]此易從者,鴆毒之計(jì)口也![徐惠曰:“珍玩伎巧,乃喪國之斧斤;珠玉錦繡,實(shí)迷心之鴆毒?!兵c,毒鳥也。以羽入酒,飲之即死。《左傳》曰:宴安鴆毒。謂讒諂依阿之言,雖聽之順,而如口食其甘物,豈知中有鴆毒之禍乎!]

      【譯述】一般人都是對逆耳良言難以接受,對順自己心意的話易于聽從。殊不知那些你不愛聽的話正所謂:良藥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那些你愛聽的話,雖然像美味一樣甘甜,豈知其中有鴆毒只禍!

      【原文】明王納諫,病就苦而能消;暗主從諛,命因甘而致殞。[李固貽書黃瓊曰:興國之君樂聞其過,荒亂之主樂聞其譽(yù)。聞其過者,過日消而福臻;聞其譽(yù)者,譽(yù)日損而禍至。《小雅》詩曰:“盜言孔甘,亂是用?!贝酥^也??祝跻?。甘,美也。,進(jìn)也。此詩刺幽王也?! ≈^小人其言甚美,幽王聽信之,禍亂用是進(jìn)益也。,音淡。殞,喪也。]可不誡哉!可不誡哉![太宗于此,為憂為懼,至深至切,故更三禁約之也。言為人君者,見如此諂佞禍亂之慘酷,豈可不懼之哉!誡,懼也。又,約束也。]

      【譯述】因此,英明的君主能夠聽取別人的意見,就像人有了病而能去吃藥,疾病能夠被消除;昏暗的君主卻聽從諂佞小人的阿諛奉承,就好象喝味道甘甜的毒藥一樣,因此而送了命。

      為人君者,既知讒佞禍亂的危害如此之大,那么就一定要警惕??!

      一定要警惕!

      去讒釋評不聽信讒言其實(shí)是納諫的另一個(gè)方面。作為帝王,虛心納諫是美德,但帝王必須具備納諫的素質(zhì),即要能夠分清什么是諫,什么是讒;哪種人是好人,哪種人是小人。否則,如果皇帝自己昏聵無能,就容易忠奸不分,錯(cuò)把讒言當(dāng)成忠言,這樣的“納諫”就不如不納了。

      由此說來,納諫再往前錯(cuò)走一步就成了信讒!

      有一次,唐太宗對房玄令和杜如晦說:“我聽說自古以來帝王能夠順應(yīng)天意,使天下太平,都是賢臣輔助的功勞。我最近廣開言路,希望能聽到諫諍,但是我發(fā)現(xiàn)所有奏事的人,多揭發(fā)攻擊百官的短處,那些意見細(xì)小得沒有采納的必要。我曾考察歷代帝王,如果國君懷疑臣下,那么臣下的意見國君就很難了解,如此而想讓臣下竭忠盡力,怎么可能呢?那些沒有見識(shí)的人,只知道進(jìn)讒言毀謗別人,離間君臣關(guān)系,實(shí)在對國家沒有什么好處。從今天開始,凡上書揭發(fā)他人細(xì)小錯(cuò)誤的,應(yīng)當(dāng)按毀謗罪論處?!?br>
      可見信讒不光起不到納諫的作用,反而對國家有相當(dāng)大的危害。唐太宗把“去讒”專門列為《帝范》中的一篇,指出小人和讒言是禍國之大害,切切告誡子孫一定要提高警惕。

      在貞觀初年的時(shí)候,唐太宗就對大臣們說:“我看前代善進(jìn)讒言的奸佞小人,都是國家的害蟲。他們花言巧語,結(jié)黨營私,昏庸的國君沒有不被他們迷惑的,忠臣孝子因此而泣血含冤。這類事情多得舉不勝舉。至于距離現(xiàn)在很近的北齊和隋朝時(shí)候的讒巧之人惑主的事情,更是耳聞目睹。律明月是北齊的優(yōu)秀將領(lǐng),威震敵國。北周每年冬天都要鑿碎汾河上的冰,就是擔(dān)心北齊的兵渡河。后來,律明月被祖孝徵讒言陷害而死,北周才有了吞并北齊的意圖。隋朝的高颎有治理國家的卓越才能,他輔助隋文帝完成了霸業(yè),當(dāng)隋朝的丞相二十多年,隋朝依賴他使國家太平。可是隋文帝聽信婦人的巧言,一味排斥他,后來他竟被隋煬帝殺害,隋朝的法制政令從此衰敗。另外,隋太子楊勇統(tǒng)帥軍隊(duì)、代理朝政,前后二十年,本來早已確定了太子的名分。宰相楊素欺騙皇上,讒害忠良,離間他們父子之間的關(guān)系,禍亂的源頭由此開始。隋文帝聽信讒言,最終禍及自身,國家也很快就滅亡了。古人說:‘世道混亂則讒巧得逞?!瘜?shí)在不是妄言啊!前代史書說:‘猛獸占有山林,人民就不敢去采摘野菜;正直的臣子立于朝廷,奸佞之人不敢玩弄陰謀?!@就是我所期待于你們各位的?!?br>
      魏征接應(yīng)說:“《中庸》上說:‘在看不見的地方也要謹(jǐn)慎,在聽不到的時(shí)候也要小心。’孔子也說:‘邪惡善辯的口才能使國家覆滅。’都是為此而發(fā)的。臣曾考察自古以來有國家有封邑的人,誰如果接受讒言,忠奸不分,國家必然滅亡。希望陛下警惕這樣的事?!?br>
      貞觀七年,太宗巡視蒲州,刺史趙元楷督促當(dāng)?shù)馗咐洗┲S紗單衣,在路邊迎接跪拜,并大肆裝飾官署,修建樓閣城墻,想以此求取太宗的寵媚。他還在暗地里準(zhǔn)備了百余頭羊,數(shù)千條魚,打算送給皇親國戚。

      太宗獲悉后,訓(xùn)斥他說:“朕巡視黃河、洛河,經(jīng)過好幾個(gè)州,一切所需都由公家提供。你養(yǎng)羊養(yǎng)魚,裝飾樓宇,這是已經(jīng)滅亡的隋朝的壞習(xí)慣,今天這一套用不上了。朕正是要改變過去的做法的?!币?yàn)橼w元楷在隋朝的時(shí)候就有過邪佞之舉,所以太宗說這番話來告誡他。趙元楷既羞愧又害怕,幾天不吃飯就死掉了。

      有一次,唐太宗對大臣們說:“太子的老師,自古以來就難以挑選。

      周成王很小的時(shí)候,周公和召公做他的老師,成王周圍都是賢德之人,他每天都能夠聽到良好的教誨,能夠不斷增加仁義道德,因此成王后來成了圣賢之君。秦朝的胡亥就不是這樣了,選擇了一個(gè)奸佞之人趙高做他的老師,每天教給他嚴(yán)厲苛酷的刑法。所以在胡亥即位之后,就誅殺功臣,屠戮親族,十分暴虐。沒幾天就落了個(gè)國滅身死的下場。由此說來,一個(gè)人的善惡確實(shí)會(huì)受到周圍的人的影響。朕長大后交往的人并不是古人所謂‘友直、友諒、友多聞’。但朕即位之后,治理國家,雖然比不上堯舜的圣明,但能夠努力做到避免三國吳主孫皓、北齊后主高緯的暴虐。朕并沒有沾染什么惡習(xí),這是什么原因呢?”魏征回答說:“中等智慧的人可以為善,也可以做惡;然上等智慧的人自然就不會(huì)沾染什么惡習(xí)。陛下受命于天,除暴亂,拯萬民,哪里是一般人所能損害圣德的?”

      在魏征擔(dān)任秘書監(jiān)的時(shí)候,有人誣告魏征謀反。唐太宗說:“魏征以前是我的仇人,只是因?yàn)樗矣谒谭畹娜?,我于是才提拔任用了他,怎么竟?huì)有人誣陷他呢?”太宗竟然不去詢問魏征,也不調(diào)查,就立刻斬殺了誣告者。這一方面說明了太宗辨別是非的能力,一方面也說明了他對魏征的信任程度。

      唐太宗一生杜絕讒邪,不愧為一代英主。貞觀十六年,太宗對諫議大夫褚遂良說:“你是專門記錄皇帝言行的官,近來記錄我做的事,是好事還是壞事?”遂良說:“史官的設(shè)置,就是要記錄皇帝的一言一行。好事必定要記錄,有過失也不能隱諱。”太宗說:“我現(xiàn)在要努力做到三件事,也是希望史官不至于記錄下我的過失。一是研究前代的成敗,作為借鑒;二是提拔任用賢能的人,共同制定治國的策略;三是斥退小人,不聽信讒言。我要堅(jiān)持這樣做,始終不會(huì)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