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語類 朱子語類卷第二十五 論語七

　　八佾篇　　孔子謂季氏章　　季氏八佾，止是多添人數(shù) ，未有明文，故夫子就其事責(zé)之。若三家雍徹 ，則分明歌天子之詩，故夫子引其詩以曉 之。人傑 。

　　問：「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曰：「季氏初心，也須知其為 不安。然見這八佾人數(shù) 熱 鬧，便自忍而用之。這便是遏絕天理，失其初心也。」

　　子升問集注兩 說不同。曰：「如今亦未見聖人之言端的是如何。如後說之意，亦自當(dāng)存，蓋只此便是天理發(fā)處。聖人言語，固是旨意歸一。後人看得有未端的處，大率意義長者錄在前，有當(dāng)知而未甚穩(wěn)者錄在後。如『放於利而行多怨』，或者又說求利而不得，則自多怨天尤人。此意亦自是。但以意旨觀之，人怨之說為 分曉 ，故只從 一說?！鼓局??！　【痈竼枺骸浮菏强扇桃病?，後說恐未安。聖人氣象 似不如此暴露?！乖唬骸盖叭找娳w子欽亦疑此，亦是。但聖人亦自有大段叵耐人處。如孔子作春秋，是大段叵耐，忍不得處?！官R孫。

　　問：「『是可忍也』，范氏謂季氏『罪不容誅』，莫是有不容忍之意否？」曰：「只大概如此說，不是有此意?！箷r(shí)舉?！　∪艺咭杂簭?章

　　問「三家者以雍徹 」。曰：「這箇自是不當(dāng)用，更無可疑。」問：「是成王賜周公？」曰：「便是成王賜周公，也是成王不是。若武王賜之，也是武王不是。公道是成王賜，便不敢道不是了。雍詩自是武王之樂 ，餘人自是用他不得。成王已自用不得了，何況更用之於他人！」卓。

　　問：「雍徹 ，程子謂『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皆非也』?！乖唬骸甘刽敳辉锰熳又Y樂 ，則三家亦無緣見此等禮樂 而用之?！箷r(shí)舉。

　　問：「范氏以成王賜魯以天子禮樂 ，惟用以祀周公於大廟，非使魯君亦得以用之也。不如伊川斷 然便道成王不當(dāng)賜，伯禽不當(dāng)受?！乖唬骸溉弧７断壬f書 ，大抵言語寬，所以至此?！箻o。

　　「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只是不議其過惡 。若大夫有不善，合當(dāng)諫正者，亦不可但已。孔子謂季氏八佾與三家雍徹 之事，又卻不然。人傑 。

　　人而不仁如禮何章

　　或問：「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 何！」曰：「如禮樂 何，謂其不柰禮樂 何也。『心中斯須不和不樂 ，而鄙詐之心入之；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既不和樂 ，不莊敬，如何行得禮樂 ！儒用錄云：「不莊不敬，不和不樂 ，便是不仁。暴慢鄙詐，則無如禮樂 何矣?！蛊┤绮簧撇僦郏夭昏鸵恢酆?；不善乘馬，必不柰一馬何?！褂謫枺骸付Y樂 是玉帛鐘鼓之文否？」曰：「看其文勢 ，卻是說玉帛鐘鼓之禮樂 也?！谷藗?。儒用同。

　　「人既不仁，自是與那禮樂 不相管攝。禮樂 雖是好底事，心既不在，自是呼喚 他不來 ，他亦不為 吾用矣。心既不仁，便是都不醒了。如人身體麻木，都不醒了，自是與禮樂 不相干事。所以孟子說：『學(xué)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恢皇且还w求放心，更無別工夫?！够蛟唬骸赋跚蠓判臅r(shí)，須是執(zhí) 持在此，不可令他放?！乖唬骸敢膊挥们茏剿?，只是要常在這裏?！够蛟唬骸钢皇浅３Ｊ〔煺展艿迷冢愕?，不可用心去把持擒捉他?！乖唬骸溉弧Ｖ恢貌辉?，才省悟，便在這裏?！够蛟唬骸改橙酥豁デ苤七@心，少間倒生出病痛，心氣 不定?！乖唬骸覆皇侨绱?。只是要照管常在此，便得?！?br>
　　問：「禮者，天理之節(jié)文；樂 者，天理之和樂 。仁者，人心之天理。人心若存得這天理，便與禮樂 湊合得著，若無這天理，便與禮樂 湊合不著?！乖唬骸腹淌恰Ｈ羧硕蝗?，空有那周旋百拜，鏗鏘鼓舞，許多勞 攘，當(dāng)不得那禮樂 ?！?fàn)c。

　　「人而不仁」，則其心已不是；其心既不是，便用之於禮樂 ，也則是虛文，決然是不能為 。心既不正，雖有鐘鼓玉帛，亦何所用！卓。

　　「人而不仁，如禮何」！而今莫說「八佾」、「雍徹 」，是無如禮樂 何。便教季氏用四佾以祭，也無如禮樂 何，緣是它不仁了。夔孫。

　　蜚卿問：「『人而不仁，如禮何』！是無惻 隱之心，則禮樂 皆為 虛文。」曰：「此仁是指全體而言，不是指惻 隱。」可學(xué)。

　　希真問：「『人而不仁』，與『不能以禮讓為 國』 ，皆曰『如禮何』！意同否？」曰：「『人而不仁』，是以仁對 禮樂 言?！翰灰远Y讓』，是以禮之實(shí)對 禮之文言。能以遜讓為 先，則人心感服，自無乖爭陵犯之風(fēng)?！广　?br>
　　或問：「集注云『禮樂 不為 之用』，如何？」曰：「禮是恭敬底物事，爾心中自不恭敬，外面空做許多般模樣 ；樂 是和樂 底物事，爾心中自不和樂 ，外面強(qiáng)做和樂 ，也不得。心裏不恁地，外面強(qiáng)做，終是有差失?？v饒做得不差失，也只表裏不相應(yīng) ，也不是禮樂 ?！辜?。

　　「集注云『禮樂 不為 用』，是如何？」曰：「不仁之人，渾是一團(tuán)私意，自不柰那禮樂 何。禮樂 須是中和溫 厚底人，便行得。若不仁之人，與禮樂 自不相關(guān)了。譬如無狀 之人去讀語孟六經(jīng)。語孟六經(jīng)自是語孟六經(jīng)，與他即無干涉，又安得為 之用！」時(shí)舉。

　　或問「人而不仁」注下數(shù) 語。曰：「『其如禮樂何 哉』，是柰他不下；禮樂 不為 之用也，是不為 我使，我使他不得。雖玉帛交錯，不足以為 禮；雖鐘鼓鏗鏘，不足以為 樂 。雖有禮而非禮，雖有樂 而非樂 ?！挂蜓浴讣臼?，當(dāng)初成王不賜，伯禽不受，則後人雖欲僭，亦無樣 子，他也做不成」。又曰：「觀天子之禮於魯宋。宋是二王後，有天子之禮。當(dāng)時(shí)諸侯皆不識天子之禮，皆於魯宋觀之。」節(jié)。

　　「仁者，天下之正理」。只是汎 說，不是以此說仁體。若曰「義者，天下之正理，也得」。義剛。

　　問「仁者，天下之正理」。曰：「說得自好，只是太寬。須是說仁是本心之全德，便有箇天理在。若天理不在，人欲橫肆，如何得序而和！」時(shí)舉?！　〕套诱f「仁者，天下之正理」，固好；但少疏，不見得仁。仁者，本心之全德。人若本然天理之良心存而不失，則所作為 自有序而和。若此心一放，只是人欲私心做得出來 ，安得有序，安得有和！銖?！　枴溉收?，天下之正理」。曰：「此說太寬。如義，亦可謂天下之正理；禮，亦可謂天下之正理?！褂謫枺骸溉适呛现X與理而為 之與，捨 知覺而為 之與？」曰：「仁自是知覺?！褂謫枺骸钢X是仁中之一件否？」久之，曰：「生底是仁?！褂衷唬骸溉柿x禮智是四箇根子，惻 隱、羞惡 、恭敬、是非是根上所發(fā)底苗?！褂衷唬骸干窃?，長是亨，收斂 是利，藏是貞，只是一氣。 理無形，故就氣 上看理，也是恁地?！勾稳?，又曰：「仁是根，愛 是苗?！褂衷唬骸腹湃搜匀?，多以慈詳愷悌 。易則曰：『安土敦乎仁，故能愛 。』何嘗以知覺為仁 ！」又曰：「程子曰『仁是理』，此說太寬。如曰『偏言則一事，專 言則包四者』，此說卻是緊要底?！箚枺骸溉嗜绾伟恼撸俊乖唬骸敢妆阏f得好：『元者，善之長?！涣x禮知莫非善，這箇卻是善之長?！褂衷唬骸噶x禮知無仁，則死矣，何處更討義禮知來 ？」又曰：「如一間屋分為 四段，仁是中間緊要一段。孟子言『仁人心，義人路』，後不言義者，包義在其中。如『克己復(fù) 禮為 仁』，亦是恁地?！构?jié)。

　　問：「仁者，心之德也。不仁之人，心德既亡，方寸之中，絕無天理。平日運(yùn)量酬酢，盡是非僻淫邪之氣 ，無復(fù) 本心之正。如此等人，雖周旋於玉帛交錯之間，鐘鼓鏗鏘之際，其於禮樂 判為 二物，如猿狙衣周公之服一般，其如禮樂 何！伊川所謂『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則無序而不和』。所謂正理，即心之德也。若天理不亡，則見得禮樂 本意，皆是天理中發(fā)出來 ，自然有序而和。若是胸中不有正理，雖周旋於禮樂 之間，但見得私意擾擾，所謂升降揖遜，鏗鏘節(jié)奏，為 何等物！不是禮樂 無序與不和，是他自見得無序與不和，而禮樂之 理自在也。」曰：「只是如此?！鼓仙?。

　　問：「『人而不仁，如禮樂 何』！據(jù) 李氏之說，則指在外之禮樂 言之，如玉帛鐘鼓之類。程先生所謂『無序而不和』，卻是主在內(nèi) 者言之，如何？」曰：「兩說只是一意。緣在我者無序而不和，故在外之禮樂 亦不為 我用?！褂謫枺骸溉柿x禮智，皆正理也，而程子獨(dú)以仁為 天下之正理，如何？」曰：「便是程子之說有太寬處，此只是且恁寬說?！乖唬骸甘且云鋵?言者言之否？」曰：「也是如此。」廣。

　　問：「集注舉三說：若游氏則言心，程氏主理，李氏謂『待人而後行』?！乖唬骸杆烧吆?？」曰：「今觀前二說，與後說不相似?！乖唬骸钢偎家詾?如何？」曰：「此正『茍非其人，道不虛行』之意。蓋心具是理，而所以存是心者，則在乎人也?！乖唬骸疙サ乜矗瑒t得之?！沟婪颉?br>
　　問：「呂 氏曰：『禮樂 之情，皆出於仁?！淮苏Z似好?！乖唬骸复蟾乓仓皇侨绱恕！箚枺骸赣问显唬骸喝硕蝗?，則人心亡矣，如何？」曰：「此說好?！箚枺骸冈娤壬f『仁者，心之德』。義禮智皆心之德否？」曰：「都是。只仁是箇大底?！箚枺骸钢x氏曰：『未能顛沛造次由於是，故如禮何！未能不憂，故如樂 何！』似說得寬?！乖唬骸杆凰谱鰰r(shí)文用故事，也不必恁地。」問：「程先生尹先生皆以仁為 正理，如何是正理？」曰：「只是正當(dāng)?shù)椎览?。」榦。集義。

　　林放問禮之本章

　　問：「『林放問禮』章，先生謂『得其本，則禮之全體無不在其中』，如何是禮之全體？」曰：「兼文質(zhì)本末言之?！乖唬骸羔崦嬷灰再|(zhì)為 禮之本，如何又說文質(zhì)皆備 ？」曰：「有質(zhì)則有文，有本則有末。徒文而無質(zhì)，如何行得？譬如樹 木，必有本根，則自然有枝葉華實(shí)。若無本根，則雖有枝葉華實(shí)，隨即萎落矣?！箯V。

　　林聞一問：「『林放問禮之本』，而孔子并以喪告 之，何也？」曰：「喪 亦是禮。奢底是禮之吉者，喪是 禮之兇者?！构?jié)。　　辛適正問：「『林放問禮之本』，何故只以喪 禮答之？」曰：「禮不過吉兇二者而已。上句泛以吉禮而言，下句專 指兇禮而言。然此章大意不在此，須看問答本意。孔子只是答他問禮之本，然儉戚亦只是禮之本而已。及其用也，有當(dāng)文時(shí)，不可一向以儉戚為 是，故曰：『品節(jié)斯，斯之謂禮』，蓋自有箇得中恰好處?！箖g。

　　問「喪 與其易也，寧戚」。曰：「其他冠婚祭祀，皆是禮，故皆可謂『與其奢也寧儉』。惟喪 禮獨(dú)不可，故言『與其易也寧戚』。易者，治也，言治喪 禮至於習(xí)熟也。喪 者，人情之所不得已。若習(xí)治其禮有可觀，則是樂 於喪 ，而非哀戚之情也，故禮云：『喪 事欲其縱縱爾。』」卓。

　　問：「『喪 與其易也寧戚』，注易為 治，何也？」曰：「古人做物滑淨(jìng)，無些礙處，便是易。在禮，只是太滑熟了。生固無誠實(shí)，人纔太滑熟，亦便少誠實(shí)?！乖唬骸阜蜃雍喂手灰詢€戚答禮之本？」曰：「初頭只是如此，未有後來 許多文飾，文飾都是後來 事。喪 初頭只是戚，禮初頭只是儉。當(dāng)初亦未有那儉，儉是對 後來奢 而言之，蓋追說耳。如堯 土階三尺，當(dāng)初只是恁地，不是為 儉，後來 人稱為 儉耳。東坡說忠、質(zhì)、文，謂當(dāng)初亦未有那質(zhì)，只因後來 文，便稱為 質(zhì)?？鬃釉唬骸簭南?進(jìn)?！恢茈m尚文，初頭尚自有些質(zhì)在。」曰：「三綱、五常亦禮之本否？」曰：「初頭亦只有箇意耳。如君臣亦只是箇誠敬而已，未有許多事?！勾尽?br>
　　問「禮之本」。曰：「初間只有箇儉戚，未有那文。儉戚是根，有這根然後枝葉自發(fā)出來 ?！褂謫枺骸钙菔谴诵淖匀话l(fā)出底；儉又不類。」曰：「儉亦不是故意儉，元初且只有汙樽抔飲之類?！挂愀竼枺骸赶壬f說，儉戚且是近本?！乖唬骸笇?奢、易言之，且得說儉、戚是本。若論禮之本，則又在儉、戚之前。未用如此說得?！箷r(shí)舉。

　　奢、易過於文，儉、戚則不及而質(zhì)。與其過也，寧不及，不及底可添得。夔孫。

　　問：「『林放問禮之本』一章，某看來 ，奢、易是務(wù) 飾於外，儉、戚是由中?！乖唬骸敢踩绱苏f不得。天下事，那一件不由心做。但儉、戚底發(fā)未盡在，奢、易底發(fā)過去了，然都由心發(fā)。譬之於花，只是一箇花心，卻有開而未全開底，有開而將 離披底。那儉、戚底便猶花之未全開，奢、易底便猶花之離披者。且如人之居喪 ，其初豈無些哀心，外面裝點(diǎn)得來 過當(dāng)，便埋沒了那哀心。人之行禮，其初豈無些恭敬之心，亦緣他裝點(diǎn)得來 過當(dāng)，便埋沒了那恭敬之心。而今人初以書 相與，莫不有恭敬之心。後來 行得禮數(shù) 重復(fù) ，使人厭煩 ，那恭敬之心便埋沒了?！够騿枺骸浮阂住蛔郑⒁献印阂灼涮锂牎恢阂住?，是習(xí)熟而平易之意否？」曰：「易，只是習(xí)得來 熟，似歡喜去做，做得來 手輕足快，都無那惻 怛不忍底意思。」因舉檀弓「喪 事欲其縱縱爾」與曲禮「喪 事先遠(yuǎn)日」，皆是存惻 怛不忘之意也。燾。

　　胡叔器說「林放問禮之本」一章。曰：「林放若問禮之大體，便包得闊。今但問本，似未為 大。然當(dāng)時(shí)習(xí)於繁文，人但指此為 禮，更不知有那實(shí)處。故放問，而夫子大之，想是此問大段契夫子之心。蓋有那本時(shí)，文便在了。若有那文而無本，則豈得為 禮！『易其田疇』之說，蓋由范氏『喪 易而文』之語推之。治田者須是經(jīng)犁經(jīng)耙，治得窒礙，方可言熟也。若居喪 習(xí)熟於禮文，行得皆無窒礙，則哀戚必不能盡，故曰『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如楊 氏『汙樽抔飲』之說，他是就儉說，卻不甚親切。至於『喪 不可以徑 行直情』一句，大覺文意顛倒。後面云『則其本戚而已』，卻似與前面無收殺。 此須是說居喪 先要戚，然卻不可無衰麻哭踴之?dāng)?shù) 以為之 節(jié)，如此說，方得。今卻說得衰麻哭踴似是先底，卻覺語意不完。龜山說話多如此，不知如何。卻是范氏『儉者，物之質(zhì)；戚者，心之誠』二語好。」又曰：「人只習(xí)得那文飾處時(shí)，自是易忘了那樸實(shí)頭處，如『巧言令色鮮矣仁』之類?！沽x剛。

　　楊 氏謂禮始諸飲食燔炙。言禮之初，本在飲食。然其用未具，但以火熾 石，其石既熱 ，卻以肉鋪其上，熟而食之，安有鼎俎籩豆也！然方其為 鼎俎之始，亦有文章，雕鏤煩 而質(zhì)滅 矣，故云「與奢寧儉」。又云：「楊 說『喪 不可直情而徑 行』。此一語，稍傷 那哀戚之意。其意當(dāng)如上面『始諸飲食』之語，謂喪 主於哀戚，為之 哭泣擗踴，所以節(jié)之，其本則戚而已。」楊氏 語多如此，所以取彼處亦少。子蒙?！　枺骸浮毫址艈柖Y之本』。夫禮貴得中，奢、易則過於文，儉、戚則不及而質(zhì)，皆未為 合禮。然質(zhì)乃禮之本，過於文則去本已遠(yuǎn)。且禮之始，本諸飲食，『汙樽而抔飲，簣桴而土鼓』，豈不是儉。今若一向奢而文，則去本已遠(yuǎn)，故寧儉而質(zhì)。喪 主於哀戚，故立衰麻哭踴之?dāng)?shù) 以節(jié)之。今若一向治其禮文，而無哀戚之意，則去本已遠(yuǎn)，故寧戚而質(zhì)，乃禮之本。」曰：「也只是如此。」南升。

　　問：「易，乃慢易，如何范氏以為 『喪 易而文』？」曰：「易也近文?！阂住蛔钟?xùn)治，不是慢易、簡易之『易』。若是慢易、簡易，聖人便直道不好了，知何更下得『與其』字，只此可見。」榦。

　　夷狄之有君章

　　問：「『夷狄之有君』一章，程氏注似專 責(zé)在下者陷無君之罪，君氏注似專 責(zé)在上者不能盡為 君之道，何如？」曰：「只是一意。皆是說上下僭亂，不能盡君臣之道，如無君也?！沽x剛。

　　「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無君且勝 之者」。此說無意義。振?！　枺骸阜妒蠀?氏皆以為 夷狄有君而無禮義，不如諸夏之無君而有禮義，恐未當(dāng)?！乖唬骸覆恢绾雾サ卣f。且如聖人恁地說時(shí)，便有甚好處！不成中國 無君恰好！」問：「亡，莫只是有無君之心否？」曰：「然?！箻o。

　　季氏旅於泰山章

　　問「季氏旅於泰山」一段。曰：「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其國 之山川，只緣是他屬 我，故我祭得他。若不屬我 ，則氣 便不與之相感，如何祭得他?！挂蚺e太子申生「秦將 祀予」事。時(shí)舉。

　　問「曾謂泰山，不如林放乎」！曰：「聖人也不曾是故意為 季氏說。只是據(jù) 事說，季氏聞之自當(dāng)止?！?br>
　　君子無所爭章　　問「君子無所爭」章。曰：「『君子無所爭』，必於射見之。言射有勝 負(fù)，是相爭之地，而猶若此，是不爭也。語勢 是如此?！鼓仙?。

　　「其爭也君子」，言爭得來 也君子。銖?！　枺骸浮浩錉幰簿印唬皇菣M渠說，爭為 辭遜底否？」曰：「然。畢竟是為 君子之爭，不為 小人之爭。」榦。

　　巧笑倩兮章

　　「素以為 絢」，不知是何詩。若以為 今碩人詩，則章句全。且此一句最有理，亦不應(yīng) 刪去。因說「古人繪事，未必有今人花巧。如『雲(yún)』字、『雷』字，見筆談」。。去偽 同。

　　問：「伊川云『美質(zhì)待禮以成德，猶素待繪以成絢』，卻似有質(zhì)須待禮，有素須待絢?！乖唬骸覆蝗?。此質(zhì)卻重?！耿€?！　　杆匾詾?絢」，言人有好底姿容材質(zhì)，又有口輔之美，盼倩之佳，所以表其質(zhì)也。此見素以為 質(zhì)，而絢以文之也?！钙鹩琛怪x者，謂孔子言繪事後素之時(shí)，未思量到禮後乎處，而子夏首以為 言，正所以啟 發(fā)夫子之意。非謂夫子不能，而子夏能之以教夫子也。子蒙。

　　因論「起予者商」，「回非助我」等處，云：「聖人豈必待二子之言，而後有所啟 發(fā)耶！然聖人胸中雖包藏許多道理，若無人叩擊 ，則終是無發(fā)揮於外。一番說起，則一番精神也?！贡?。

　　夏禮吾能言之章　　問：「『夏禮吾能言之』，所謂禮，是說制度文章，不是說三綱、五常，如前答子張所問者否？」曰：「這也只是說三綱、五常?！箚枺骸浮何崮苎灾唬茄陨跏?？」曰：「聖人也只說得大綱，須是有所證，方端的。『足則吾欲證之』。證之，須是杞宋文獻(xiàn)足，方可證。然又須是聖人，方能取之以證其言。古禮今不復(fù) 存。如周禮，自是紀(jì)載許多事。當(dāng)時(shí)別自有箇禮書 ，如云『宗伯掌邦禮』，這分明自有禮書 、樂 書 ，今亦不可見。」賀孫。

　　問「文、獻(xiàn)」。曰：「只是典籍、賢人。若以獻(xiàn)作法度，卻要用這『憲』字?！箚枺骸浮横纭蛔钟?xùn)『成』字如何？」曰：「也有二義。如此，只是證成之，故魏徵字『玄成』?！褂衷唬骸高@一段，中庸說得好，說道『有宋存焉』，便見得杞又都無了。如今春秋傳 中，宋猶有些商禮在?！箻o。

　　或問：「孔子能言夏殷之禮而無其證。是時(shí)文獻(xiàn)不足，孔子何從 知得？」曰：「聖人自是生知聰明，無所不通。然亦是當(dāng)時(shí)『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鬃訌V詢博問，所以知得。杞國 最小，所以文獻(xiàn)不足。觀春秋所書 ，杞初稱侯，已而稱伯，已而稱子。蓋其土地極小，財(cái)賦不多，故寧甘心自降為 子、男之國 ，而其朝覲貢賦，率以子、男之禮從 事。聖人因其實(shí)書 之，非貶之也?！箖g。

　　問：「『夏禮吾能言之』章，以中庸參 看，殷猶可考，夏之文獻(xiàn)不足尤甚?！乖唬骸歌絿?最小，所以文獻(xiàn)不足。觀春秋所書 ，初稱侯，已而稱伯，已而稱子，蓋其朝覲貢賦之屬 ，率以子、男之禮從 事。聖人因其實(shí)而書 之，非貶之也。如滕國 亦小，隱十一年來 朝書 侯，桓二年來 朝書 子。解者以為 桓公弒君之賊，滕不合朝之，故貶稱子。某嘗疑之，以為 自此以後一向書 子，使聖人實(shí)惡 其黨惡 來 朝之罪，則當(dāng)止貶其一身。其子孫何罪，一例貶之，豈所謂『惡 惡 止其身』耶！後來 因沙隨云：『滕國 至小，其朝覲貢賦，不足以附諸侯之大國 ，故甘心自降為 子。子孫一向微弱，故終春秋之世，常稱子，聖人因其實(shí)而書 之耳?！还枢嵶赢a(chǎn)嘗爭貢賦之次，曰：『昔天子班貢，輕重以列。鄭伯，男也，而使從 公、侯之貢，懼 弗給也，敢以為 請?！患雌涫乱?。春秋之世，朝覲往來 ，其禮極繁。大國 務(wù) 吞并，猶可以辦。小國侵 削之餘，何從 而辦之。其自降為 子，而一切從 省者，亦何足怪！若謂聖人貶人，則當(dāng)時(shí)大國 滅 典禮，叛君父，務(wù) 吞并者，常書 公，書 侯。不貶此，而獨(dú)責(zé)備 於不能自存之小國 ，何聖人畏強(qiáng)陵弱，尊大抑小，其心不公之甚！故今解春秋者，某不敢信，正以此耳。」胡泳。

　　禘自既灌而往者章　　禘，只祭始祖及所自出之帝。祫，乃合群廟皆在。當(dāng)以趙匡之說為 正。從 周。方子錄云「所自出之帝無廟?！埂　　赋滔壬f：『禘，是禘其始祖之所自出，併 群廟之主皆祭之。祫，則止自始祖而下，合群廟之主皆祭之?！凰^禘之說，恐不然。故論語集解中止取趙伯循之說?！箯V云：「觀『禘祫』兩 字之義亦可見?！乖唬骸付E，只是王者既立始祖之廟，又請他那始祖之尊長來相 熱 樂 相似?！箯V。

　　仁父問：「『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患⒂袃?意?！乖唬骸高@其實(shí)也只說既灌而往不足觀。若『不王不禘』，而今自著恁地說將 來 。其實(shí)這一句只說灌以後不足觀?！褂衷疲骸河^，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下觀而化也?！贿@盥，自與灌不同。灌，是以秬鬯之酒灌地以降神。這盥，只是洗手。凡祭祀數(shù) 數(shù) 盥手，一拜則掌拊地，便又著洗。伊川云：『人君正其表儀，以為 下民之觀，當(dāng)莊嚴(yán) 如始盥之初，勿使誠意少散如既薦之後?！荒晨从^卦意思，不是如此。觀義自說聖人至德出治，天下自然而化，更不待用力，而下莫不觀感而化，故取義於盥。意謂積誠之至，但是盥滌 而不待乎薦享，有孚已自顒若，故曰『下觀而化也』?！共碳就ㄒ蛟疲骸浮侯露凰]，有孚顒若』，言其理也；『下觀而化』，述其德也?！官R孫?！　枺骸付E之說，諸家多云，魯躋僖公，昭穆不順，故聖人不欲觀。如何？」曰：「禘是於始祖之廟推所自出之帝，設(shè)虛位以祀之，而以始祖配，即不曾序昭穆。故周禘帝嚳 ，以后稷配之。王者有禘有祫，諸侯有祫而無禘，此魯所以為 失禮也?！箷r(shí)舉?！　枺骸竻?氏以未盥之前，誠意交於神明，既灌而後，特人事耳。如何？」曰：「便是有這一說，道是灌以前可觀，以後不必觀。聖人制禮，要終始皆盡誠，不必如此說?！箻o。

　　李公晦問：「知其說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曰：「此尚明得，何況其他！此尚感得，何況其他！」節(jié)。

　　器之問：「禘之說，治天下如指諸掌，恐是至誠感動 之意。」曰：「禘是祭之甚遠(yuǎn)甚大者。若其他四時(shí)之祭及祫祭，祭止於太祖。若禘，又祭其祖之所自出，如祭后稷，又推后稷上一代祭之，周人禘嚳 是也?！憾Y，不王不禘?！欢E者，祭其祖之所自出，而以祖配之。蓋無廟而祭於祖廟，所以難以答或人。固是魯禘非禮，然事體大，自是難說。若主祭者須是極其誠意，方可感格?！官R孫。　　問：「『或問禘之說』，集注所謂『非仁孝誠敬之至，不足以與此』，何也？蓋祭祀之事，以吾身而交於鬼神，最是大事。惟仁則不死其親，惟孝則篤於愛 親。又加之誠敬以聚集吾之精神，精神既聚，所謂『祖考精神，便是吾之精神』，豈有不來 格者！」曰：「看得文字皆好。」南升。

　　禘是追遠(yuǎn)之中又追遠(yuǎn)，報(bào) 本之中又報(bào) 本。蓋人於近親曾奉養(yǎng)他底，則誠易感格，如思其居處言笑，此尚易感。若太遠(yuǎn)者，自非極其至誠不足以格之，所以難下語答他。此等處，極要理會 ，在論語中為 大節(jié)目。又曰：「聖人制祭祀之意深遠(yuǎn)，非常人所能知。自祖宗以來， 千數(shù) 百年，元是這一氣 相傳 。德厚者流光，德薄者流卑。但法有止處，所以天子只得七廟，諸侯五，大夫三。此是法當(dāng)如此。然聖人之心猶不滿，故又推始祖自出之帝，以始祖配之。然已自無廟，只是祔於始祖之廟。然又惟天子得如此，諸侯以下不與焉。故近者易感，遠(yuǎn)者難格。若薄俗粗淺之人，他誠意如何得到這裏！不是大段見得義理分明底，如何推得聖人報(bào) 本反始之意如此深遠(yuǎn)！非是將 這事去推那事。只是知得此說，則其人見得義理儘高，以之觀他事，自然沛然，所以治天下不難也?！姑髯?。　　叔共問禘之說。曰：「尋 常祭祀，猶有捉摸。到禘時(shí)，則甚渺茫。蓋推始祖之所自出者，而祭之於始祖之廟，以始祖配之，其所禘者無廟無主，便見聖人追遠(yuǎn)報(bào) 本之意，無有窮已。若非誠敬之至，何以及此！故『知禘之說，則誠無不格』，此聖人所以難言也?！箷r(shí)舉。

　　問：「『知禘之說，則理無不明』，如何？」曰：「幽明只是一理。若是於那渺茫幽深之間知得這道理，則天下之理皆可推而明之矣?！广　?br>
　　問：「『知禘之說，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治天下不為 難矣?！幌韧鯃?bào) 本反始之意，雖莫深於禘，如何纔知其說，便能於理無所不明？」曰：「此是理之至大者。蓋人推至始祖，則已極矣。今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而祀焉，則其理可謂窮深極遠(yuǎn)矣。非仁孝誠敬之至，何以及此！能知此，則自然理無不明，誠無不格，於治天下真不為 難矣?！箯V。

　　子升問禘之說。曰：「禘之意最深長。如祖考與自家身心未相遼絕，祭祀之理，亦自易理會 。至如郊天祀地，猶有天地之顯然者，不敢不盡其心。至祭其始祖，已自大段闊遠(yuǎn)，難盡其感格之道。今又推其始祖之所自出而祀之，茍非察理之精微，誠意之極至，安能與於此哉！故如此，則於治天下不難也?！鼓局?。

　　問「『知禘之說，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而天下不難治?！淮酥皇钦f聖人窮盡物理，而無一念之不實(shí)，雖至幽至遠(yuǎn)之神，猶能感通，則其治天下自是明且易否？」曰：「此是說禘與他祭不同，當(dāng)看那『禘』字?！沽x剛言：「禘是祭始祖所自出之帝。蓋遠(yuǎn)而易忘，人情所不追念者，而乃能感而通之，非仁孝誠敬之至，孰能與此！」曰：「然?！沽x剛。

　　仁父問：「『知禘之說，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治天下不難。』如何？」曰：「天地陰陽生死晝夜鬼神，只是一理。若明祭祀鬼神之理，則治天下之理，不外於此?！浩呷战洌正R，必見其所祭者』，故『郊焉則天神格，廟焉則人鬼享』。此可謂至微而難通者。若能如此，到得治天下，以上感下，以一人感萬民，亦初無難者。這鬼神生死之理，卻惟上蔡見得?？此f『吾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說得有道理。如說『非其鬼而祭之』一段，亦說得好?！官R孫。

　　問：「知禘之說，何故治天下便易？」曰：「禘，諸公說得也多頭項(xiàng)，而今也見不得，集注中且依約如此說?！够騿枺骸敢贼斎速?，故孔子不說否？」曰：「也未必是如此。不知，只是不敢知?！够蛟唬骸钢皇侵脠?bào) 本否？」曰：「亦不專 是如此。中庸『明乎禘嘗之義，治國 其如示諸掌』，亦如此說。蓋禘是箇大祭，那裏有君臣之義，有父子之親，知得則大處是了，便也自易?！乖唬骸缚执酥皇羌戎脠?bào) 本，又知得名分，又知得誠意否？」曰：「是。此處游氏說得好。祭統(tǒng)中說『祭有十倫』，亦甚好。子細(xì)看，方知得不是空言。」淳。

　　或問「禘之說」。曰：「謝氏云『全得自家精神，便是祖考精神』，此說好。茍能全得自家精神，則『郊焉而天神格，廟焉而人鬼享』?！棺用?。

　　問：「魯之郊、禘，自成王之賜，伯禽之受不是了，後世子孫合如何而改？」曰：「時(shí)王之命，如何敢改！」曰：「恐不可自改，則當(dāng)請命於天王而改之否？」先生首肯，曰：「是?！勾??！　〖廊缭谡?br>
　　問：「『祭如在』，人子固是盡誠以祭，不知真可使祖宗感格否？」曰：「上蔡言：『自家精神，即祖考精神?！贿@裏盡其誠敬，祖宗之氣 便在這裏，只是一箇根苗來 。如樹 已枯朽，邊傍新根，即接續(xù)這正氣 來 。」宇。　　或問「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曰：「祭先主於孝，祭神主於敬。雖孝敬不同，而如在之心則一。聖人萬一有故而不得與祭，雖使人代，若其人自能極其恭敬，固無不可；然我這裏自欠少了，故如不祭?！箷r(shí)舉。

　　正甫問「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曰：「祭先如在，祭外神亦如神在。愛 敬雖不同，而如在之誠則一。吾不與祭，而他人攝之，雖極其誠敬，而我不得親致其如在之誠，此心終是闕然?！鼓摺！　　讣廊缭?，祭神如神在」。此是弟子平時(shí)見孔子祭祖先及祭外神之時(shí)，致其孝敬以交鬼神也?？鬃赢?dāng)祭祖先之時(shí)，孝心純篤，雖死者已遠(yuǎn)，因時(shí)追思，若聲容可接，得以竭盡其孝心以祀之也。祭外神，謂山林溪谷之神能興雲(yún)雨者，此孔子在官時(shí)也。雖神明若有若亡，聖人但盡其誠敬，儼 然如神明之來 格，得以與之接也?！肝岵慌c祭，如不祭」，孔子自謂當(dāng)祭之時(shí)，或有故而使人攝之，禮雖不廢，然不得自盡其誠敬，終是不滿於心也。范氏所謂「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蓋神明不可見，惟是此心盡其誠敬，專 一在於所祭之神，便見得「洋洋然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然則神之有無，皆在於此心之誠與不誠，不必求之恍忽之間也。南升。

　　問：「『祭神如神在』，何神也？」曰：「如天地、山川、社稷、五祀之類?！乖唬骸阜妒现^『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只是心誠則能體得鬼神出否？」曰：「誠者，實(shí)也。有誠則凡事都有，無誠則凡事都無。如祭祀有誠意，則幽明便交；無誠意，便都不相接了?！乖唬骸溉绶撬?dāng)祭而祭，則為 無是理矣。若有是誠心，還亦有神否？」曰：「神之有無也不可必，然此處是以當(dāng)祭者而言。若非所當(dāng)祭底，便待有誠意，然這箇都已錯了?！勾?。

　　問：「范氏云：『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豢质亲约倚难Y以為 有便有，以為 無便無?！乖唬骸溉糁粨?jù) 自家以為 有便有，無便無，如此卻是私意了。這箇乃是自家欠了他底，蓋是自家空在這裏祭，誠意卻不達(dá)於彼，便如不曾祭相似。」?fàn)c。

　　子善問鬼神：「范氏解『祭如在』云：『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虛空中無非氣 。死者既不可得而求矣，子孫盡其誠敬，則祖考即應(yīng) 其誠。還是虛空之氣 自應(yīng) 吾之誠，還是氣 只是吾身之氣 ？」曰：「只是自家之氣 ，蓋祖考之氣 與己連續(xù)?！官R孫。

　　與其媚於奧章

　　「王孫賈之意，欲夫子媚己。緊要是『媚』字不好。如夫子事君盡禮，也何嘗是媚！他見夫子當(dāng)時(shí)事君盡禮，便道夫子媚奧。故夫子都不答他，只道是不如此，獲罪於天，則無所禱。何為 媚奧？亦何為 媚灶！逆理而動 ，便獲罪於天。」問：「此兩 句，恐是時(shí)人有語，故問曰：『何謂也？』」曰：「恐是如此?！箻o。

　　王孫賈庸俗之人，見孔子在衛(wèi)，將 謂有求仕之意，欲孔子附己，故有媚奧與媚灶之言。彼亦須聞有孔子之聖，但其氣 習(xí)卑陋，自謂有權(quán) 可以引援得孔子也。「子曰『不然』」者，謂媚奧與媚灶皆非也。天下只有一箇正當(dāng)?shù)览怼Ｑ矶?，便是天。若稍違戾於理，便是得罪於天，更無所禱告而得免其罪也。猶言違道以干進(jìn)，乃是得罪於至尊至大者，可畏之甚，豈媚時(shí)君與媚權(quán)臣 所得而免乎！此是遜辭以拒王孫賈，亦使之得聞天下有正理也。南升。

　　周問：「『獲罪於天』，集注曰：『天即理也?！淮酥斧@罪於蒼蒼之天耶，抑得罪於此理也？」曰：「天之所以為 天者，理而已。天非有此道理，不能為 天，故蒼蒼者即此道理之天，故曰：『其體即謂之天，其主宰即謂之帝?！蝗纭焊缸佑杏H，君臣有義』，雖是理如此，亦須是上面有箇道理教如此始得。但非如道家說，真有箇『三清大帝』著衣服如此坐耳！」銖。

　　問：「注云：『天即理也。逆理，則獲罪於天矣?！蝗巳繇樌矶?，則心平氣 和，而自然安裕。若悖理傷 道，非必有所謂天禍人刑，而其胸次錯亂，乖氣 充積，此即是獲罪於天否？」曰：「固是如此，也不消說道心氣 和平。這也只見有為 惡 幸免者，故有此說。然也不必說道有無人禍天刑。即是纔逆理，便自獲罪於天?！官R孫?！　』騿栐铌€。曰：「想是灶門外平正可頓柴處。」義剛。

　　問「五祀皆設(shè)主而祭於所，然後迎尸而祭於奧」。曰：「譬如祭灶，初設(shè)主於灶陘。陘非可做好安排，故又祭於奧以成禮。凡五祀皆然。但亦有不可曉 者。若被人問第二句，便曉 未得。問以何人為 尸，便曉 不得。五祀各有主，未祭及祭畢，不知於何處藏，是無所考也。」賀孫。

　　周監(jiān)於二代章

　　周公制成周一代之典，乃視夏商之禮而損益之。故三代之禮，其實(shí)則一，但至周而文為 大備 ，故孔子美其文而從 之。南升。

　　夫子得志，大概從 周處多。道夫?！　枴肝釓?周」。曰：「孔子為 政，自是從 周處多。蓋法令自略而日入於詳，詳者，以其弊之多也，既詳則不可復(fù) 略。今法令明備 ，猶多姦 宄，豈可更略。略則姦 宄愈滋矣！」僩?！　∽尤胩珡R章

　　問「子入太廟，每事問」。曰：「雖是有司之事，孔子亦須理會 。但其器物須有人家無者，故見不得。今入宗廟方及見之，亦須問方得?！鼓仙?。

　　「子入太廟，每事問?！怪赘鼘弳?，方見聖人不自足處。賀孫。

　　「『子入太廟，每事問。』宗廟朝廷重事，自用謹(jǐn)，雖知亦問。」曰：「是當(dāng)然。必有差失處。每常思量，行事所以錯處，多是有忽之之心。且如使人做一事，丁寧諄復(fù) ，其中已有意以為 易曉 而忽之不囑 者。少間事之差處，都由那忽處生?！箖g。

　　射不主皮章

　　說「射不主皮」章，曰：「夫子亦非是惡 貫革之射。但是當(dāng)時(shí)皆習(xí)於此，故言古人之道耳。如古人亦只是禮射不主皮；若武射，依舊要貫革。若不貫革，何益?！沽x剛。

　　或問：「『射不主皮』，是絕不取於貫革？」曰：「先王設(shè)射，謂『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豈不願射得深中。如『不失其馳，舍矢如破』，『發(fā)彼小●，殪此大兕』之類，皆是要得透，豈固以不主皮為 貴，而但欲略中而已。蓋鄉(xiāng)射之時(shí)是習(xí)禮容。然習(xí)禮容之人，未必皆勇敢之夫。若以貫革為 貴，則失所以習(xí)禮之意。故謂若有人體直心正，持了弓矢又審固，若射不貫革，其禮容自可取，豈可必責(zé)其貫革哉！此所以謂『為 力不同科』也?！箷r(shí)舉。

　　或問「射不主皮，為 力不同科」。先生舉易「弧矢之利，以威天下」；又舉詩「舍矢如破」，曰：「射之本意，也是要得貫革。只是大射之禮主於觀德，卻不全是祼股肱決射御底人。只要『內(nèi) 志正，外體直』，取其中，不專 取其力耳。」倪。植同。

　　古人用之戰(zhàn) 鬥，須用貫革之射。若用之於禮樂 ，則觀德而已。武王克商，散軍郊射，而貫革之射息。則是前此用兵之時(shí)，須用貫革之射，今則不復(fù) 用矣。又曰：「郭先生云：『弓弩之制，被神宗改得不好?！桓咦谝鄧L如此說?！褂衷唬骸腹壬^古人射法易學(xué)，今人射法難學(xué)，渠須理會 得。郭先生論弓弩及馬甚精?！鼓仙?。

　　問：「明道說：『此與為 力而射者不同科?！灰链ㄔ唬骸汗αΨ且欢?，茍有可取，不必同科?！淮硕f，都就本文上添了字多，方解得，恐未穩(wěn)。」曰：「便是如此，這處自是甚分明。」又問：「明道曰『射不專以 中為 善』，如何？」曰：「他也只是一時(shí)間恁地說，被人寫放冊 上，便有礙。如『內(nèi) 志正，外體直』，只要箇中。不要中，要甚底！」問：「『主皮』如何說？」曰：「『皮』字，看來 只做箇『貫革』字；主，便是主於貫革。」因問：「古人射要如何用？」曰：「其初也只是修武備 ，聖人文之以禮樂 ?！箻o。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章

　　或問論語數(shù) 段。曰：「依文解義，只消如此說，只是更要看他聖人大底意思。且如適間公說『愛 禮存羊』一段，須見得聖人意思大。常人只是屑屑惜那小費(fèi)，聖人之心卻將 那小費(fèi)不當(dāng)事，所惜者是禮，他所存者大。更看得這般意思出，方有益；自家意思方寬展，方有箇活動 長進(jìn)處。」僩。

　　居父問：「『餼羊』，注云：『特羊?！弧乖唬骸改藢?特之『特』，非牛也?！禾厣?、『用特』，皆是特用一牛，非指特為 牛也。」賀孫?！　∈戮M禮章　　如「拜下禮也，今拜乎上」，而孔子必拜乎下，此孔子盡禮處。銖。

　　君使臣以禮章

　　或說：「『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恢v者有以先儒謂『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為 非者。其言曰：『君使臣不以禮，則臣可以事君而不忠乎！君使臣不以禮，臣則有去而已矣。事之不以忠，非人臣之所宜為也 ?！弧瓜壬唬骸复苏f甚好，然只說得一邊。尹氏謂『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亦有警君之意，亦不專 主人臣而言也。如孟子言：『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寇讎！』此豈孟子教人臣如此哉！正以警其君之不以禮遇臣下爾。為 君當(dāng)知為 君之道，不可不使臣以禮；為 臣當(dāng)盡為 臣之道，不可不事君以忠。君臣上下兩 盡其道，天下其有不治者哉！乃知聖人之言，本末兩 盡?！谷??！　枺骸敢现^『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此恐只是說泛然之臣。若任重之臣，恐不當(dāng)如此說?！乖唬骸妇腿司裕瑒t如此說。但道理亦是如此。自是人主不善遇之，則下面人不盡心。如孟子所謂『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道理是如此?！沽x剛因問：「孟子此章，前輩皆謂有圭角，如何？」安卿言：「孟子恐只是為 戰(zhàn) 國 人君而設(shè)?！乖唬骸敢彩抢懋?dāng)如此。自人臣言，固是不可不忠。但人君亦豈可不使臣以禮！若只以為 臣下當(dāng)忠，而不及人主，則無道之君聞之，將 謂人臣自是當(dāng)忠，我雖無禮亦得。如此，則在上者得肆其無禮。後人好避形跡，多不肯分明說。卻不知使上不盡禮，而致君臣不以善終，卻是賊其君者也。若使君能盡禮，則君臣?地長久?！沽x剛?！　￡P(guān)雎樂 而不淫章

　　問：「『關(guān)雎樂 而不淫，哀而不傷 』，於詩何以見之？」曰：「憂止於『輾轉(zhuǎn)反側(cè) 』，若憂愁哭泣，則傷 矣；樂 止於鐘鼓、琴瑟，若沉湎淫泆，則淫矣。」僩。又云：「是詩人得性情之正也?！?br>
　　問「關(guān)雎樂 而不淫，哀而不傷 」。曰：「此言作詩之人樂 不淫、哀不傷 也。」因問：「此詩是何人作？」曰：「恐是宮中人作。蓋宮中人思得淑女以配君子，未得則哀，既得則樂 。然當(dāng)哀而哀，而亦止於『輾轉(zhuǎn)反側(cè) 』，則哀不過其則；當(dāng)樂 而樂 ，而亦止於鐘鼓、琴瑟，則樂 不過其則，此其情性之正也?！广彙?br>
　　問：「『關(guān)雎樂 而不淫，哀而不傷 』，是詩人情性如此，抑詩之詞意如此？」曰：「是有那情性，方有那詞氣 聲音。」淳。

　　問：「關(guān)雎之詩，得情性之正如此。學(xué)者須是『玩其辭，審其音』，而後知之?！乖唬骸钢煌嫫滢o，便見得。若審其音，也難。關(guān)雎是樂 之卒章，故曰『關(guān)雎之亂』。亂者，樂 之卒章也。故楚辭有『亂曰』，是也。前面須更有，但今不可考耳?！鼓仙?。集注。

　　問：「『審其音』，如何？」曰：「辭氣 音節(jié)亦得其正。如人傳 嵇康作廣陵散操，當(dāng)魏末晉初，其怒晉欲奪魏，慢了商弦，令與宮弦相似。宮為 君，商為 臣，是臣陵君之象。其聲憤怒躁急，如人鬧相似，便可見音節(jié)也?！广?。

　　講關(guān)雎「樂 而不淫，哀而不傷 」，有引明道之說為 證者：「『哀窈窕，思賢才，而無傷 善之心焉?！淮搜浴簾o傷 善』，與所謂『哀而不傷 』者，如何？」講者云：「為 其相似，故明道舉以為 證否？」曰：「不然。無傷 善，與哀而不傷 兩 般。『樂 而不淫，哀而不傷 』，是言哀樂 中節(jié)。謂不傷 為 『無傷 善之心』，則非矣?！怪儭！　“Ч珕栐孜艺?br>
　　問：「『古者各樹 其所宜之木以為 社。』不知以木造主；還便以樹 為 主？」曰：「看古人意思，只以樹 為社 主，使神依焉，如今人說神樹 之類?！箚枺骸覆恢芏Y載『社主』是如何？」曰：「古人多用主命，如出行大事，則用絹帛就廟社請神以往，如今魂帛之類。社只是壇 。若有造主，何所藏之！古者惟喪 國 之社屋之?！官R孫。

　　或問：「有以『使民戰(zhàn) 栗』為 哀公之言者。」曰：「諸家多如此說，卻恐未然，恐只是宰我之辭。上有一『曰』字者，宰我解『周人以栗』之義，故加一『曰』字以發(fā)其辭耳?！鹤勇勚唬骸赋墒虏徽f，遂事不諫，既往不咎?！埂簧w云『駟不及舌』，言豈可以輕發(fā)邪！言出宰我之口，入哀公之耳矣，豈可更諫而追之哉！」

　　問：「『成事不說，遂事不諫，既往不咎』，三句有別否？」曰：「亦有輕重。然社也無說話。便待宰我當(dāng)初答得好，也無說話。況『使民戰(zhàn) 栗』之語，下面又將 啟 許多事邪！」淳。

　　問：「宰我所言，尚未見於事，如何不可救？」曰：「此只責(zé)他易其言，未問其見於事與未見於事。所謂『駟不及舌』，『斯言之玷，不可為 也！』蓋欲使謹(jǐn)於言耳。」木之。

　　管仲之器小哉章

　　問管仲小器。曰：「緣他器小，所以做出來 事皆如此?！?fàn)c。

　　或說「管仲器小」章。義剛言：「使仲器局宏闊，須知我所為『 功烈如彼其卑』，豈肯侈然自肆，至於奢僭如此！」曰：「也不說道功烈卑時(shí)不當(dāng)如此。便是功大，亦不可如此。」義剛。

　　「管仲器小?！固招衷疲骸疙毷侨缑献友浴壕犹煜轮畯V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方是大器?！乖唬骸甘??！棺用伞?br>
　　「『管氏有三歸』，不是一娶三姓女。若此，卻是僭。此一段意，只舉管仲奢處，以形容他不儉。下段所說，乃形容他不知禮處，便是僭。竊恐不可做三娶說?！姑髯鳌?br>
　　問：「『管仲之器小哉？』集注云：『度量褊淺，規(guī)模卑狹?！弧乖唬骸付攘狂蹨\，是他容受不去了。容受不去，則富貴能淫之，貧賤能移之，威武能屈之矣。規(guī)模，是就他施設(shè)處說?！箖g。集注?！　×致勔粏枺骸浮憾攘狂蹨\，規(guī)模卑狹』，只是一意否？」曰：「某當(dāng)時(shí)下此兩 句，便是有意?！挂驎?坐間朋友各說其意。叔重云：「『度量褊淺』，言容納不得也。管仲志於功利，功利粗成，心已滿足，此便器小處。蓋不是從 反身修德上做來 ，故規(guī)模卑狹，奢而犯禮，器小可知。器大，則自知禮矣?！箷r(shí)舉云：「管仲以正天下正諸侯為 莫大之功，卻不知有『行一不義，殺 一不辜』底事，更大於此。此所以為 小也?！瓜壬唬骸副丶婺成厦鎯?句，方見得它器小。蓋奢而犯禮，便是它裏面著不得，見此些小功業(yè)，便以為 驚天動 地，所以肆然犯禮無所忌也。亦緣他只在功利上走，所以施設(shè)不過如此。才做到此，便不覺自足矣。古人論王、伯，以為 王者兼有天下，伯者能率諸侯。此以位論，固是如此。然使其正天下，正諸侯，皆出於至公，而無一毫之私心，則雖在下位，何害其為 王道。惟其『摟 諸侯以伐諸侯』，假仁義以為 之，欲其功盡歸於己，故四方貢賦皆歸於其國 ，天下但知有伯而不復(fù) 知有天子。此其所以為 功利之心，而非出於至公也。在學(xué)者身上論之，凡日用常行應(yīng) 事接物之際，才有一毫利心，便非王道，便是伯者之習(xí)，此不可不省察也?！够蛟疲骸竿酢⒉?，固是如此。然邵康節(jié)多說『皇、王、帝、伯之道』，不知皇、帝與王又有何異同？是時(shí)使之然耶？」曰：「此亦是其德有厚有薄。皇與帝終是自然。然黃帝亦曾用兵戰(zhàn) 鬥，亦不是全然無所作為 也。」時(shí)舉?！　枺骸浮汗苤僦餍≡眨　黄?，莫只是以資質(zhì)言之否？」曰：「然?！埂溉粢詫W(xué)問充滿之，則小須可大？」曰：「固是?！乖唬骸赶壬^其『度量褊淺，規(guī)模卑狹』，此二句盡得器小之義否？」曰：「前日亦要改『度量』作『識量』，蓋才說度量，便只去寬大處看了。人只緣見識小，故器量小。後又思量，亦不須改。度量是言其資質(zhì)，規(guī)模是言其所為 。惟其器小，故所為 亦展拓不開。只欲去後面添說所以如此者，只緣不知學(xué)以充之之意。管仲只緣器量小，故才做得他這些功業(yè)，便包括不住，遂至於奢與犯禮。奢與犯禮，便是那器小底影子。若是器大者，自然不至如此?？从猩豕I(yè)，處之如無。胡文定春秋傳 卻只以執(zhí) 轅濤 一事為器 小，此太拘泥。」因言：「管仲相桓公以伐楚，只去問他『包茅』、『昭王不返』二事，便見他得如此休。據(jù) 楚當(dāng)時(shí)，憑陵中夏，僭號稱王，其罪大矣！如何不理會 ？蓋才說著此事，楚決不肯服，便事勢 住不得。故只尋 此年代久遠(yuǎn)已冷底罪過及些小不供貢事去問，想它見無大利害，決不深較。只要他稍稍追聽，便收殺 了。此亦是器小之故。才是器小，自然無大功業(yè)?！箯V。

　　問：「『管仲之器小哉！』此是孔子說管仲胸中所蘊(yùn)及其所施設(shè)處，將 『器小』二字?jǐn)?盡了。蓋當(dāng)時(shí)之人，只見管仲有九合之功，將 謂它大處大故?？鬃訁s見它一生全無本領(lǐng)，只用私意小智做出來 ，僅能以功利自強(qiáng)其國 ；若是王佐之才，必不如此，故謂之『器小』。蓋奢與僭，便是器小之人方肯做。然亦只是器小底人，一兩 件事看得來 ?？鬃印浩餍　粌?字，是包括管仲一生，自本至末，是箇褊淺卑狹底人?！乖唬骸腹苤俟淌怯盟揭庑≈亲龀鰜?。今為 管仲思量，看當(dāng)做如何方得？」某云：「須如孟子告齊梁之君，若不可，則休?！乖唬骸甘菚r(shí)周室猶未衰，此最是難事，合為 它思量?！怪鼻湓疲骸负亩ü疲骸寒?dāng)上告天王，下告方伯?！皇菚r(shí)天王又做不起?；腹珎S是方伯了，也做不得。是時(shí)楚強(qiáng)大，幾 無周室。若非桓公出來 ，也可慮。但管仲須相桓公伐楚了，卻令桓公入相于周，輔助天子?！乖唬骸甘菚r(shí)有毛韓諸公皆為 天子三公，豈肯便信得桓公過，便放桓公入來 ?！褂衷疲骸溉袈手T侯以朝王，如何？」曰：「也恐諸公未肯放桓公率許多諸侯入周來 。此事思量是難事，又也難說?！鼓仙?。

　　問：「規(guī)矩如何為 大器？」曰：「這一箇物事方，只是這一箇物事方，不能令其他底方。如規(guī)可以令天下物事圓，矩可以令天下物事方。把這一箇矩看，要甚麼皆可以方，非大器而何！」節(jié)。　　蕭景昭舉楊 氏曰：「道學(xué)不明，而王、伯之略混為 一塗，故聞管仲之器小，則疑其為 儉；以不儉告之，則又疑其知禮?！瓜壬唬骸缚帧夯鞛?一塗』之下，少些曲折。蓋當(dāng)時(shí)人但見有箇管仲，更不敢擬議他，故疑器小之為 儉，又疑不儉之為知 禮。」時(shí)舉。

　　問管仲小器。曰：「只為 他本領(lǐng)淺，只做得『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之功。揚(yáng)雄說得極好：「大器其猶規(guī)矩準(zhǔn) 繩，無施不可?！构苤倨餍。蛔龅眠@一件事。及三歸反坫等事，用處皆小。上蔡說得來 太小，如曰：『則其得君而專 政，夫豈以天下為 心哉，不過濟(jì) 耳目之欲而已?！还苤儆重M止如此。若如此，又豈能『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大凡自正心、誠意，以及平天下，則其本領(lǐng)便大。今人只隨資稟去做。管仲資稟極高，故見得天下利害都明白，所以做得許多事。自劉 漢而下，高祖太宗亦是如此，都是自智謀功力中做來 ，不是自聖賢門戶 來 ，不是自自家心地義理中流出。使高祖太宗當(dāng)湯武 ，固自不得；若當(dāng)桓文，尚未可知?！箚枺骸甘苟c桓文同時(shí)，還在其上，還出其下？」曰：「桓公精密，做工夫多年。若文公只是六年，一作「疏淺」。已自甚快。但管仲作內(nèi) 政，盡從 腳底做出，所以獨(dú)盛於諸侯。漢高從 初起至入秦，只是擄 掠將去 ，與項(xiàng)羽何異。但寬大，不甚殺 人耳。秦以苛虐亡，故高祖不得不寬大；隋以拒諫失國 ，故太宗不得不聽人言。皆是他天資高，見得利害分明，稍不如此，則天下便叛而去之。如太宗從 諫，甚不得已，然當(dāng)時(shí)只有這一處服得人?！褂衷唬骸笣h唐與齊晉之時(shí)不同。漢唐甚倉猝?！褂謫枺骸钢x氏卻言子雲(yún)之說不然。」曰：「他緣是快，只認(rèn)得量淺底意思，便說將 去：『無所往而不利，無所適而不通，無所為 而不成，無所受而不可。以之為 己，則順而祥；以之為 人，則愛 而公；以之為 心，則和而平；以之為 天下國 家，無所處而不當(dāng)?！弧焊毁F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要之，大器即此便是。如上蔡，只認(rèn)得箇『富貴不能淫』。」驤。集義。

　　子語魯太師樂 章

　　問：「『始作翕如也』，謂樂 之初作，五聲六律，合同而奏，故曰翕如。從 者，放也。言聲音發(fā)揚(yáng)出來 ，清濁 高下，相濟(jì) 而和。既是清濁 高下相濟(jì) 而和了，就中又各有條理，皦然而明，不相侵奪。既有倫理，故其聲相連續(xù)，而遂終其奏。言自始至終，皆條理如此?！乖唬骸复艘嗍菗?jù) 夫子所說如此。古樂 既亡，無可考處。但是五聲、六律翕然同奏了，其聲音又純?nèi)欢?，更無一聲參 差。若有一聲參 差，便不成樂 。且如一宮只得七聲。若黃鐘一宮，合得姑洗等七聲?；蛏僖宦曇膊坏茫嘁宦曇膊坏?。」南升。　　儀封人請見章

　　問：「古人相見，皆有將 命之詞。而論語獨(dú)載儀封人之說，及出，便說『二三子何患於喪 乎』！是他如何便見得？」曰：「某嘗謂這裏儘好看。如何『從 者見之』後，便見得夫子恁地？這也見得儀封人高處。據(jù) 他謂『君子之至於斯，吾未嘗不得見』。他大段見得好人多，所以一見之頃，便見得聖人出。大抵當(dāng)周之末，尚多有賢人君子在，故人得而見之。」至之云：「到孟子時(shí)，事體又別。如公都子告子萬章之徒尚不知孟子，況其他乎！」曰：「然。」道夫。

　　問：「儀封人亦是據(jù) 理而言。若其得位失位，則非所及知也?！乖唬骸竷x封人與夫子說話，皆不可考。但此人辭氣 最好，必是箇賢有德之人。一見夫子，其觀感之間，必有所見，故為 此言。前輩謂『作者七人』，以儀封人處其一，以此?！鼓仙?br>
　　子謂韶盡美矣章

　　問：「韶盡美盡善，武盡美未盡善，是樂 之聲容都盡美，而事之實(shí)有盡善、未盡善否？」曰：「不可如此分說，便是就樂 中見之。蓋有這德，然後做得這樂 出來； 若無這德，卻如何做得這樂 出來 ！故於韶之樂 ，便見得舜之德是如此；於武之樂 ，便見得武王之德是如此。都只是一統(tǒng)底事?！箟?。

　　或問韶、武美善。曰：「德有淺深。舜性之，武王反之，自是有淺深。又舜以揖遜，武以征伐，雖是順天應(yīng) 人，自是有不盡善處。今若要強(qiáng)說舜武同道，也不得；必欲美舜而貶武，也不得?！褂衷唬骸杆次洳煌缑献友圆囊烈犊鬃硬煌?。至謂『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 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 ，是則同也』。舜武同異正如此。故武之德雖比舜自有深淺，而治功亦不多爭。韶、武之樂 正是聖人一箇影子，要得因此以觀其心。大凡道理須寬心看，使各自開去。打疊了心胸，安頓許多道理在裏面，高者還他高，下者還他下，大者還他大，小者還他小，都?xì)v歷落落，是多少快活！」道夫。

　　叔蒙問韶盡美盡善，武盡美未盡善。曰：「意思自不同。觀禮記所說武王之舞：『始而北出』，周在南，商在北，此便做箇向北意思；『再成而滅 商』，須做箇伐商意思；『三成而南』，又做箇轉(zhuǎn)歸南意思；『四成而南國 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又分六十四箇做兩 處?？创宋?，可想見樂 音須是剛，不似韶純?nèi)欢?。武須有些威武意思?！褂謫枺骸笀?舜處湯 武之時(shí)，肯如湯 武所為 否？」曰：「聖德益盛，使之自服耳。然到得不服，若征伐也免不得，亦如征有苗等事，又如黃帝大段用兵。但古人用兵，與後世不同。古人只趲將 退，便是贏，那曾做後世樣殺 人，或十五萬，或四十萬，某從 來 不信。謂之多殺 人，信有之。然指定數(shù) 四十萬，必?zé)o此理。只如今安頓四十萬人，亦自大段著地位。四十萬人也須會 走，也須爭死，如何掘箇窟去埋得許多！」賀孫。

　　子善問「韶盡美矣」一章。曰：「後世所謂文武之舞，亦是就韶武舞變出來 。韶舞不過是象那『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天下恁地和平底意思。武舞不過象當(dāng)時(shí)伐商底意思。觀此二箇意思，自是有優(yōu)劣。但若論其時(shí)，則當(dāng)時(shí)聚一團(tuán)惡 人為 天下害，不能消散，武王只得去伐。若使文王待得到武王時(shí)，他那舊習(xí)又不消散，文王也只得伐。舜到這裏，也著伐。但恐舜文德盛，其徒或自相叛以歸之，亦未可知。但武王之時(shí)只得如此做?！簣?舜性之也，湯 武身之也?！恍?，是自有底；身，是從 身上做得來 ，其實(shí)只是稟資略有些子不相似處耳?！广?。

　　「韶與武，今皆不可考。但書 所謂：『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敘 ，九敘 惟歌，戒之用休，勸 之以九歌?！淮吮闶亲魃貥?之本也。所謂『九德之歌，九韶之樂 』，是也。看得此歌，本是下之人作歌，不知當(dāng)時(shí)如何取之以為 樂 ，卻以此勸 在下之人。武王之武，看樂 記便見得，蓋是象伐紂之事。其所謂北出者，乃是自南而北伐紂也，看得樂 氣 象便不恁地和。韶樂 只是和而已。故武所以未盡善?！褂衷疲骸笜?聲也易得亡失。如唐太宗破陣樂 ，今已不可考矣。」南升。

　　問：「集注：『美者，聲容之盛；善者，美之實(shí)?！蝗绾问敲乐畬?shí)？」曰：「據(jù) 書 中說韶樂 云：『德惟善政，政在養(yǎng)民，水火金木土穀惟修，正德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敘 ，九敘 惟歌?！淮耸巧貥?九章?？此馑际侨绾危康降梦錁?，所謂『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 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 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而復(fù) 綴以崇』，與夫『總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發(fā)揚(yáng)蹈厲，太公之志也』，其意思與韶自是不同?！箯V。集注。

　　「善者，美之實(shí)。」實(shí)，只是事，是武王之事不稱也。舜之德性之，武王反之，是他身上事，與揖遜、征伐不相干。但舜處武王時(shí)畢竟又別。明作。

　　問「善者美之實(shí)」。曰：「實(shí)是美之所以然處。且如織出絹與布，雖皆好，然布終不若絹好。」問：「『性之、反之』，似此精微處，樂 中如何見得？」曰：「正是樂 上見。只是自家不識它樂 ，所以見不得?！箖g。

　　問「善者美之實(shí)」。曰：「美是言功，善是言德。如舜「九功惟敘 ，九敘 惟歌」，與武王仗大義以救民，此其功都一般，不爭多。只是德處，武王便不同?！乖唬骸浮何幢M善』，亦是征伐處未滿意否？」曰：「善只說德，是武王身上事，不干征伐事?！乖唬骸甘蔷臀渫醴粗幙捶瘢俊乖唬骸甘?。」謝教，曰：「畢竟揖遜與征伐也自是不同，征伐是箇不得已?！乖唬骸敢嘣谄渲?，然不專 就此說。」淳曰：「既征伐底是了，何故又有不得已意？」曰：「征伐底固是，畢竟莫如此也好。所以孔子再三誦文王至德，其意亦可見矣。樂 便是聖人影子，這處『未盡善』，便是那裏有未滿處?！勾?。

　　或問韶、武善美之別。曰：「只就世俗論之，美如人生得好，善則其中有德行耳。以樂 論之，其聲音節(jié)奏與功德相稱，可謂美矣，善則是那美之實(shí)?！褂謫枺骸富蛘f武王之心與舜一般，只是所行處與心相反，所以有『盡善、未盡善』之別?！乖唬骸嘎}人固無兩 心，烏有 心如此而所行相反者！且如堯 之末年，水土之害如此，得舜承當(dāng)了，天下遂極治。紂之時(shí)，天下大亂，得武王仗仁義，誅殘賊，天下遂大治。以二聖人之功業(yè)論之，皆可謂盡美矣。然其美之實(shí)有盡、未盡者，只是舜較細(xì)，武王較粗些。然亦非聖人實(shí)要如此，只是所遇之時(shí)不同耳?！箖g?！　枺骸刚鞣ス涛渫踔恍?。使舜當(dāng)之，不知如何？」曰：「只看舜是生知之聖，其德盛，人自歸之，不必征伐耳。不然，事到頭，也住不得。如文王亦然。且如『殷始咎周，周人乘黎。祖伊恐，奔告于受』。這事勢 便自是住不得。若曰『奔告于受』，則商之忠臣義士，何嘗一日忘周。自是紂昏迷爾?！沟婪騿枺骸竻?氏稗傳 謂書 序是後人傅會 ，不足信。」曰：「亦不必序，只經(jīng)文謂『祖伊恐，奔告于王曰：「天子，天既訖我殷命！」則是已交手爭競了。紂固無道，然亦是武王事勢 不相安，住不得了。仲虺告成湯 曰：『肇我邦于有夏，若苗之有莠，若粟之有秕，小大戰(zhàn) 戰(zhàn) ，罔不懼 于非辜?！粍t仲虺分明言事勢 不容住，我不誅彼，則彼將 圖我矣。後人多曲為 之說以諱之。要之，自是避不得?！沟婪?。

　　或問：「『盡善、盡美』，說揖遜、征誅足矣，何以說『性之、反之』處？」曰：「也要尋 它本身上來， 自是不同。使舜當(dāng)武王時(shí)，畢竟更強(qiáng)似大武；使武王當(dāng)舜時(shí)，必不及韶樂 好?！广?。

　　問：「『子謂韶盡美矣』章，引程氏曰：『堯 舜湯 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時(shí)然耳?！皇顾从鰷?武之時(shí)，不知如何？」曰：「只怕舜德盛，人自歸之。若是大段負(fù)固，不得已，也須征伐，如伐苗是也。」又問：「『舜性之，湯 武反之』，地位亦自不同?！乖唬骸杆粗氯绱?，又撞著好時(shí)節(jié)；武王德不及舜，又撞著不好時(shí)節(jié)?！广彙?br>
　　問：「堯 舜在湯 武時(shí)，還做湯 武事否？」曰：「堯 舜且做堯 舜看，湯 武且做湯 武看?？吹闷湫姆置鳎砸姷??！箍蓪W(xué)。

　　湯 武之征伐，只知一意惻 怛救民而已，不知其他。僩。

　　問「武未盡善」。曰：「若不見得他『性之、反之』不同處，又豈所謂『聞其樂 而知其德』乎！舜與武王固不待論。今且論湯 武，則其反之至與未至，雖非後學(xué)所敢議，然既嘗讀其書 ，恐亦不待聞樂 而知之也?！拐垎枴Ｔ唬骸敢詴?觀之，湯 畢竟反之工夫極細(xì)密，但以仲氏稱湯 處觀之，如『以禮制心，以義制事』等語，又自謂『有慚德』，覺見不是，往往自此益去加功。如武王大故疏，其數(shù) 紂之罪，辭氣 暴厲。如湯 ，便都不如此?！官n?！　』騿枴肝湮幢M善」一段。先生以所答示諸友云：「看得如何？」皆未有所答。次問祖道。答曰：「看來湯 武也自別。如湯 自放桀歸來 ，猶做工夫，如『從 諫弗咈 』，『改過不吝』，『昧爽丕顯，旁求俊彥 』，刻盤銘，修人紀(jì)，如此之類，不敢少縱。武王自伐紂歸來 ，建國 分土，散財(cái)發(fā)粟之後，便只垂拱了。又如西旅之獒費(fèi)了太保許多氣 力，以此見武王做工夫不及成湯 甚遠(yuǎn)。先生所謂『觀詩書 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