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集解 外篇山木第二十

　　蘇輿云：“此亦莊徒所記，旨同于人間世，處濁世、避患害之術(shù)也?！?br>
　　莊子行于山中，見大木，枝葉盛茂，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問其故。曰：“無所可用?！鼻f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狈蜃映鲇谏?，釋文：“夫子，謂莊子?！鄙嵊诠嗜酥?。故人喜，命豎子殺雁而烹之。釋文：“烹，普彭反，煮也?！蓖跄顚O云：“呂覽必己篇作‘令豎子為殺雁饗之’。據(jù)此，烹當(dāng)作亨，即饗也。古書享作饗，烹亦作亨，故釋文誤讀為烹，今本遂改亨為烹。因元文作亨，故陸音普彭反，若作烹，則無須音注矣?！卑福貉慵殆Z。說文：“鵝，雁也?！必Q子請曰：“其一能鳴，其一不能鳴，請奚殺？”主人曰：“殺不能鳴者?！泵魅?，弟子問于莊子曰：“昨日山中之木，以不材得終其天年；今主人之雁，以不材死。先生將何處？”莊子笑曰：“周將處乎材與不材之間。材與不材之間，似之而非也，宣云：“處世亦可謂近似，然而非也?！惫饰疵夂趵邸Ｈ舴虺说赖露∮蝿t不然。心乎道德，則不必言材與不材矣。無譽無訾，成云：“訾，毀。”一龍一蛇，或龍見，或蛇蟄。與時俱化，而無肯專為；成云：“何肯偏滯而專為一物！”一上一下，以和為量，俞云：“此本作‘一下一上’，上與量為韻；今作‘一上一下’，失其韻矣。古書往往倒文協(xié)韻，后人不知而誤改者甚多。此與秋水篇‘無東無西’同?！备∮魏跞f物之祖；宣云：“未始有物之先。”物物而不物于物，視外物為世之一物，而我不為外物之所物。則胡可得而累邪！此黃帝、神農(nóng)〔一〕之法則也。若夫萬物之情，人倫之傳，人類之相傳。則不然。合則離，成則毀，有合、成，即有離、毀。廉則挫，有廉隅則被挫傷。釋文亦作“銼”，即峣峣易缺之義。尊則議，俞云：“議讀為俄。詩賓之初筵箋：‘俄，傾貌。’謂崇高必傾側(cè)。古書俄字，或以議為之，或以儀為之，或以義為之。管子法禁篇‘法制不議，則民不相私’，議亦俄也，謂法制不傾袤也?！庇袨閯t虧，賢則謀，成云：“賢以志高，為人所謀?！辈恍t欺，以上言世事如此。胡可得而必乎哉？不能免累。悲夫！弟子志之，其唯道德之鄉(xiāng)乎！”釋文：“鄉(xiāng)，如字，亦音許亮反?！?br>
〔一〕“黃帝、神農(nóng)”，集釋本作“神農(nóng)、黃帝”。

　　市南宜僚見魯侯，釋文：“左傳：‘市南有熊宜僚，楚人也。’”俞云：“淮南主術(shù)訓(xùn)高注：‘宜遼，姓也，名熊?！擅兆只フ`?！濒敽钣袘n色。市南子曰：“君有憂色，何也？”魯侯曰：“吾學(xué)先王之道，修先君之業(yè)，吾敬鬼尊賢，親而行之，無須臾離居，釋文：“崔本無離字?！庇嵩疲骸按薇臼且病斡[慎人篇‘胼胝不居’，高注訓(xùn)居為止。無須臾居者，無須臾止也。”然不免于患，吾是以憂?！笔心献釉唬骸熬贾g(shù)淺矣。夫豐狐文豹，棲于山林，伏于巖穴，靜也；夜行晝居，戒也；雖饑渴隱約，隱約，潛藏也。猶旦胥疏于江湖之上而求食焉，定也。司馬云：“胥，須也。”蘇輿云：“旦當(dāng)作且?！卑福汉笫常伪卮?？蘇說是也。成云：“旦，明也?！眲t字訛已久。宣云：“疏，遠也。言獸雖潛藏，猶且須遠于江湖無人之地而求飲食，此其處所一定也?！比磺也幻庥谪枇_機辟之患，是何罪之有哉？其皮為之災(zāi)也。今魯國獨非君之皮邪？吾愿君刳形去皮，灑心去欲，而游于無人之野。南越有邑焉，名為建德之國。其民愚而樸，少私而寡欲；知作而不知藏，與而不求其報；不知義之所適，不知禮之所將；猖狂妄行，成云：“猖狂，無心。妄行，混跡也?！蹦说负醮蠓剑黄渖蓸?，其死可葬。郭云：“言可終始處之。”吾愿君去國捐俗，與道相輔而行?！本唬骸氨似涞肋h而險，又有江山，我無舟車，奈何？”市南子曰：“君無形倨，司馬云：“無倨傲其形?！睙o留居，司馬云：“無留安其居?！币詾橹邸惨弧耻嚒！本唬骸氨似涞烙倪h而無人，吾誰與為鄰？吾無糧，我無食，釋文：“我，一本作餓。”安得而至焉？”市南子曰：“少君之費，寡君之欲，雖無糧而乃足。郭云：“所謂知足則無所不足也。”君其涉于江而浮于海，望之而不見其崖，愈往而不知其所窮。宣云：“獨往深造如此?！彼途呓宰匝露?，宣云：“人不相及。”君自此遠矣。郭云：“超然獨立于萬物之上也?！惫视腥苏呃?，郭云：“有之以為己私也。”見有于人者憂。郭云：“為人所役用也?！惫蕡蚍怯腥?，宣云：“有天下而不與?！狈且娪杏谌艘?。宣云：“忘帝力于何有?！蔽嵩溉ゾ郏畱n，而獨與道游于大莫之國。大莫，猶廣莫。方舟而濟于河，有虛船來觸舟，雖有惼心之人不怒；釋文：“惼，爾雅云：‘急也?！庇幸蝗嗽谄渖?，則呼張歙之；其口開翕。一呼而不聞，再呼而不聞，于是三呼邪，則必以惡聲隨之。向也不怒而今也怒，向也虛而今也實。以此故也。人能虛己以游世，其孰能害之！”

〔一〕“舟”，集釋本作“君”。

　　北宮奢為衛(wèi)靈公賦斂以為鐘，奢，衛(wèi)大夫。賦斂，蓋謂募施。為壇乎國門之外，宣云：“為壇而登，因鑄于其所?！比露缮舷轮h。司馬云：“八音備，為縣，而聲高下。”宣云：“時不久，而斂之多?！蓖踝討c忌見而問焉，曰：“子何術(shù)之設(shè)？”俞云：“慶忌，疑周之王子而仕衛(wèi)者，與王孫賈同。”奢曰：“一之間，無敢設(shè)也。心在一鐘之間，非敢更設(shè)術(shù)也。奢聞之：‘既雕既琢，復(fù)歸于樸。’言末俗雕琢之后，宜反于樸，惟誠可以動之。侗乎其無識，釋文：“侗，無知貌?！卑福貉运鼰o所識，唯冀其成。儻乎其怠疑；儻乎無所向，如怠如疑，又懼其不誠。萃乎芒乎，其送往而迎來；萃，聚也。芒，不辨也。送往迎來，言其多。來者勿禁，往者勿止；聽人自愿。從其彊梁，從，讀曰縱。不愿者聽之。隨其曲傅，釋文：“傅音附。司馬云：‘曲附己者隨之?！净蜃鱾鳎瑥垜俜??！币蚱渥愿F。黽勉自盡者因之。郭嵩燾云：“如左昭傳‘賦晉國一鼓鐵以鑄刑鼎’。名為賦斂，而聽民之自致，故曰因其自窮。”故朝夕賦斂而毫毛不挫，如未挫人毫毛者。而況有大涂者乎！”況處天下大通之涂者乎！謂道也。

　　孔子圍于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大公任往吊之，李云：“大公，大夫稱，任其名?！庇嵩疲骸皬V韻一東公字注：‘世本有太公穎叔。’然則大公乃復(fù)姓，非大夫稱?！痹唬骸白訋姿篮酰俊痹唬骸叭弧！薄白訍核篮?？”曰：“然?！比卧唬骸坝鑷L言不死之道。宣云：“嘗，試也。言不至犯患而死之道?！睎|海有鳥焉，其名曰意怠。其為鳥也，翂翂翐翐，釋文：“翂音紛。翐音秩。司馬云：‘舒遲貌。一云：飛不高貌?！倍茻o能；引援而飛，迫脅而棲；李云：“不敢獨棲，迫脅在眾鳥中，才足容身而宿，避害之至也?！边M不敢為前，退不敢為后；食不敢先嘗，必取其緒。王念孫云：“緒，余也。讓王篇‘其緒余以為國家’，司馬注：“緒，殘也，謂殘余也。’”是故其行列不斥，蘇輿云：“言為眾鳥所容?！倍馊俗洳坏煤?，是以免于患。直木先伐，甘井先竭。郭云：“才之患也?！弊悠湟庹唢椫泽@愚，修身以明污，昭昭乎若揭日月而行，三語已見達生篇。故不免也。昔吾聞之大成之人曰：成云：“大成之人，即老子也?！薄苑フ邿o功，伐，夸也。功成者墮，名成者虧。’郭云：“恃功名以為已成者，未之嘗全?！笔肽苋スεc名而還與眾人！宣云：“反同于眾?！钡懒鞫幻骶樱懒餮苡谔煜?，而不顯然居之。得行而不名處；得，猶德也。德行而不以自名自處。純純常常，宣云：“純一其心，平常其行。”乃比于狂；成云：“既不矜飾，更類于狂人。”削跡捐勢，不為功名。是故無責(zé)于人，人亦無責(zé)焉。至人不聞，語見秋水篇，“至”作“道”。子何喜哉？”何大自喜？孔子曰：“善哉！”辭其交游，去其弟子，逃于大澤；衣裘褐，食杼栗；不取美服珍味。入獸不亂群，入鳥不亂行。鳥獸不惡，而況人乎！

　　孔子問子桑雽曰：釋文：“雽音戶。又作●，音于。”俞云：“疑即大宗師之子桑戶?！薄拔嵩僦鹩隰?，伐樹于宋，削跡于衛(wèi)，窮于商、周，圍于陳、蔡之間。吾犯此數(shù)患，親交益疏，徒友益散，何與？”子桑雽曰：“子獨不聞假人之亡與？李云：“假，國名。”林回棄千金之璧，負赤子而趨。林回，人姓名，即假人之亡者。國亡民散，負子而逃。或曰：‘為其布與？赤子之布寡矣。布，謂財貨。為其累與？赤子之累多矣。棄千金之璧，負赤子而趨，何也？’林回曰：‘彼以利合，彼，謂璧。此以天屬也?！蛞岳险撸雀F禍患害相棄也；以天屬者，迫窮禍患害相收也。夫相收之與相棄亦遠矣。且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親，小人甘以絕。彼無故以合者，則無故以離?！毙疲骸把苑翘鞂??！笨鬃釉唬骸熬绰劽印！毙煨邢柩鸲鴼w，絕學(xué)捐書，弟子無挹于前，宣云：“無可挹取于前?！逼鋹垡婕舆M。真意相感。異日，桑雽又曰：“舜之將死，真泠禹曰：釋文：“真，司馬本作直。云：‘泠，曉也。’泠或為命?！蓖跻疲骸爸碑?dāng)為●。●，籀文乃字，形似直，故訛作直，又訛作真?！驺鲇怼?dāng)為‘乃命禹’也?！薄杲渲眨⌒文艟?，情莫若率。成云：“緣，順也。形必順物，情必率中?！本墑t不離，率則不勞；宣云：“不離于物，則不勞于安排?！辈浑x不勞，則不求文以待形；宣云：“天然真率，何求于禮文以待形！”不求文以待形，固不待物?！毙疲骸坝趾吻笥谕馕?！”

　　莊子衣大布而補之，正緳系履而過魏王。司馬云：“緳，帶也。王，惠王?！惫誀c云：“帶之名緳，別無證據(jù)；正帶系履，不得為憊。說文：‘潔，麻一專也?！c緳通。言整齊麻之一專，以束其履而系之。履無絇，系之以麻，故曰憊。”魏王曰：“何先生之憊邪？”莊子曰：“貧也，非憊也。士有道德不能行，憊也。衣弊履穿，貧也，非憊也，此所謂非遭時也。宣云：“非，猶不?！蓖酹毑灰姺蝌v猿乎？其得楠、梓、豫、章也，攬蔓其枝，成云：“攬蔓，猶把捉?！倍蹰L其間，王長，猶言自大。雖羿、蓬蒙不能眄睨也。李云：“眄，或作睥?！卑福貉圆荒芎χ＜捌涞描?、棘、枳、枸之閑也，成云：“并有刺之惡木?！蔽Ｐ袀?cè)視，振動悼栗，此筋骨非有加急而不柔也，處勢不便，未足以逞其能也。今處昏上亂相之間，而欲無憊，奚可得邪？此比干之見剖心，征也夫！”處亂世不安于憊，必遭戮辱，比干之見剖心，其明征也。

　　孔子窮于陳、蔡之間，七日不火食，左據(jù)槁木，右擊槁枝，而歌猋氏之風(fēng)，猋氏，即焱氏，已見天運篇。有其具而無其數(shù)，宣云：“有枝擊木，而無節(jié)奏?！庇衅渎暥鵁o宮角，宣云：“有歌聲而無音律?！蹦韭暸c人聲，犁然有當(dāng)于人心。宣云：“犁然，猶釋然，如犁田者其土釋然也。”顏回端拱還目而窺之。還目，回目。仲尼恐其廣己而造大也，愛己而造哀也，造，至也。自廣而至于自大，自愛而至于自傷，皆非所以處窮。曰：“回！無受天損易，郭云：“唯安之故易?！睙o受人益難。成云：“儻來而寄，推之即難。”無始而非卒也，郭云：“于今為始者，于昨為卒，則所謂始者即是卒矣。言變化之無窮?！比伺c天一也。郭云：“皆自然?！狈蚪裰枵咂湔l乎？”郭云：“任其自爾，歌者非我也。”回曰：“敢問無受天損易。”仲尼曰：“饑溺寒暑，窮桎不行，天地之行也，運物之泄也，饑渴也，寒暑也，窮因桎梏而不行也，皆天地之行，而運動萬物之所發(fā)見也。司馬云：“泄，發(fā)也。”言與之偕逝之謂也。宣云：“惟順化，與之偕往而已矣。”為人臣者，不敢去之。宣云：“臣受君命，理不敢逃?！眻?zhí)臣之道猶若是，而況乎所以待天乎！”順受以待天，則損不能損矣，故曰易。“何謂無受人益難？”仲尼曰：“始用四達，宣云：“始用，初進也。初進之時，即四達而無不利?！本舻摬⒅炼桓F，宣云：“人益如此?！蔽镏朔羌阂?，宣云：“此物之利，于己性分無與?！蔽崦性谕庹咭?。宣云：“此吾氣數(shù)之命偶有通于外者也?！本硬粸楸I，賢人不為竊。吾若取之，何哉？宣云：“虛叨爵祿，無異盜竊。此吾子賢人所不為，吾獨取之，何哉？”故曰：鳥莫知于鷾鴯，釋文：“知音智?；蛟唬胡滧?，燕也?！蹦恐灰颂?，不給視，見不宜處者，不給于視，即已棄去，不待回翔也。雖落其實，棄之而走。銜實落地，亦不收取。其畏人也，而襲諸人間，成云：“襲，入也?！卑福浩湮啡艘踩绱耍刖佑谌耸?。社稷存焉爾?！蓖揭运櫾诖?，無異國之有社稷，人不能離爾。君子居人國，亦當(dāng)知社稷存焉，盡心所事。至爵祿之益，我性不加，當(dāng)思危邦不入，亂邦不居，而知之者鮮，故曰難?！昂沃^無始而非卒？”仲尼曰：“化其萬物而不知其禪之者，天化生萬物，日新不窮，而不知誰為禪代之者。焉知其所終？焉知其所始？故無始非卒。正而待之而已耳?！笔卣怪选！昂沃^天與人一邪？”仲尼曰：“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宣云：“人與天，皆天為之。天即理也。”人之不能有天，性也，宣云：“人或不能全有其天，以性分有所加損故也?！笔ト岁倘惑w逝而終矣。”宣云：“天者日逝而不停，圣人安然體其日逝者而終其身，又惡有以己與天抗者邪！此所以人與天一也。

　　莊周游乎雕陵之樊，司馬云：“雕陵，陵名。樊，藩也?！倍靡划慁o自南方來者，翼廣七尺，目大運寸，王念孫云：“運與廣對文，廣為橫，則運為從。目大運寸，猶言目大徑寸耳。越語‘廣運百里’，韋注：‘東西為廣，南北為運。’是運為從也。”感周之顙而集于栗林。成云：“感，觸也。”莊周曰：“此何鳥哉？翼殷不逝，翼大而不飛去。目大不睹?！备腥祟嫛ｅ可衍j步，執(zhí)彈而留之。司馬云：“躩，疾行。留，伺便也?！倍靡幌s方得美蔭而忘其身；螳蜋執(zhí)翳而搏之，據(jù)葉自翳，若執(zhí)之然。見得而忘其形；忘形之為鵲所見。異鵲從而利之，見利而忘其真。宣云：“失其真性，故不逝不睹。”莊周怵然曰：“噫！物固相累，郭云：“相為利者，恒相為累?！倍愊嗾僖??！毙疲骸跋s召螳蜋，螳蜋召鵲，皆自招害。”捐彈而反走，虞人逐而誶之。成云：“虞人，掌栗園者。疑其盜栗，故逐而誶問之?！鼻f周反入，三月不庭。釋文：“‘三月’，一本作‘三日’。司馬云：‘不出坐庭中三月?！蓖跄顚O云：“下文言‘頃間’，則‘三日’是也。如司馬說，庭上須加出字，而義始明。下文‘甚不庭’，若解為甚不出庭，尤不成語。庭當(dāng)讀為逞。不逞，不快也；甚不逞，甚不快也。逞字古讀若呈，聲與庭相近，故通作庭。”藺且從而問之：司馬云：“莊子弟子?！薄胺蜃雍螢轫曢g甚不庭乎？”莊周曰：“吾守形而忘身，守物形而忘己身。觀于濁水而迷于清淵。知物類之逐利，而不悟己之當(dāng)避嫌。且吾聞諸夫子曰：‘入其俗，從其俗?！稍疲骸胺蜃?，謂老聃。言俗有禁令，從而行之?！苯裎嵊斡诘窳甓嵘恚c蟬類。異鵲感吾顙，游于栗林而忘真，與鵲類。栗林虞人以吾為戮，戮，辱也。吾所以不庭也。”

　　陽子之宋，司馬云：“陽子，楊朱?！卑福簱?jù)寓言篇引列子。宿于逆旅。逆旅有妾二人，其一人美，其一人惡，惡者貴而美者賤。陽子問其故，逆旅小子對曰：“其美者自美，自美而驕亢。吾不知其美也；其惡者自惡，自惡而卑下。吾不知其惡也。”陽子曰：“弟子記之！行賢而去自賢之行，二行去聲。安往而不愛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