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xué)古籍
  • 抱樸子內(nèi)篇 附錄一

    作者: 《抱樸子內(nèi)篇》葛洪
      抱樸子內(nèi)篇佚文  余手校抱樸子,因翻檢群書所引見,往往有今本所無者。隨見隨錄,省并復(fù)重,得百四十五事。輒依本書大例,以其言神仙黃白事者,為內(nèi)篇佚文。其余駮難通釋,為外篇佚文。各一卷。長白繼昌。(明案此錄系嚴(yán)可均代輯,見鐵橋漫稿卷六,參全晉文卷一百一十七)  葛仙翁為丹書符投江中,順流而下。次投一符,逆流而上。次又投一符,不上不下,停住,而水中向二符皆還就之。舊寫本北堂書鈔一百三。

      魏武帝以左慈為妖妄,欲殺之,使軍人收之。慈故欲見而不去。欲拷之,而獄中有七慈,形狀如一,不知何者為真。以白武帝。帝使人盡殺之。須臾,六慈盡化為札,而一慈徑出,走赴羊群。舊寫本北堂書鈔一百四札篇,又御覽六百六。

      魏武收左慈,慈走入市。吏傳言慈一目眇,葛巾單衣。于是一市皆然也。御覽七百四十?! 〕顷栢S儉少時(shí)行獵,墮空冢中饑餓。見冢中先有大龜,數(shù)數(shù)□轉(zhuǎn),所向無常,張口吞氣,或俛或仰。儉亦素聞龜能導(dǎo)引,乃試隨龜所為,遂不復(fù)饑。百余日,頗苦極。后人有偶窺冢中,見儉而出之。后竟能咽氣斷谷。魏王召御覽作拘,又作棄。置土室中,閉試之,一年不食,顏色悅澤,氣力自若。藝文類聚七十七,御覽七百二十,又九百三十一。

      吳世有姚光者,有火術(shù)。吳主躬臨試之。積荻數(shù)千束,光坐其上,又以數(shù)千束荻累之。因猛風(fēng)燔之,火盡,謂光當(dāng)已化為煙燼。而光恬然端坐灰中,振衣而起,把一卷書,吳主取而視之,不能解也。藝文類聚八十、又八十二。御覽八百七十一,又一千。  李南乘赤馬行,道逢他人乘白馬者,白馬先鳴,赤馬應(yīng)之。南謂從者曰,彼白馬言汝今當(dāng)見一黃馬左目盲者,是吾子,可令使駛,行相及也。從者不信。須臾行二里,果逢所乘黃馬而左目盲。南之赤馬先鳴,而盲馬應(yīng)之。問其子,疑作人。果向白馬子也。藝文類聚九十三,御覽八百九十七。

      王業(yè)疏疑當(dāng)作為字。荊州卒,白虎三頭匍匐于輀下。舊寫本北堂書鈔三十五,此據(jù)嚴(yán)氏覆校補(bǔ)。  案使者甘宗全晉文一百十七宗作崇。所奏西域事云,外國方士能神祝者,臨淵禹步吹氣,龍即浮出,其初出乃長十?dāng)?shù)丈。于是方士更一吹之,一吹則龍輒一縮。至長數(shù)寸,方士乃掇取著壺中。壺中或有四五龍,以少水養(yǎng)之,以疏物塞壺口。國?;己禐?zāi)。于是方士聞余國有少雨屢旱處,輒齎龍往賣之,一龍直金數(shù)十斤。舉國會斂以顧之直畢。乃發(fā)壺出一龍,著淵潭之中。因復(fù)禹步吹之,一吹一長,輒長數(shù)十丈,須臾而云雨四集矣。藝文類聚九十六,御覽十一,七百三十六,九百二十九?! √炝曩壬w之松,大谷倒生之柏,皆為天齊其長,地等其久。藝文類聚八十八,此據(jù)嚴(yán)氏覆校補(bǔ)。

      薺麥大蒜,仲夏而枯。藝文類聚八十二,御覽九百八十。

      若士所食,必此草也。又海中有蛤蜊螺蚌之類,未加煮炙,凡人所不能啖,況君子與若士乎?藝文類聚九十七,御覽九百四十二?! ∏嘣浦ド诿街?,大青石間。青蓋三重,上有云氣覆之。味辛甘,以陰干食之,令人壽千歲不老,能乘云通天見鬼神。藝文類聚九十八。案此以下十九條疑仙藥篇佚文。

      黃龍芝生于神山之中,狀如黃龍。味辛甘,以四時(shí)采,陰干治。日食一合,壽萬年,令人光澤。同上

      金蘭芝生于名山之陰,金石之間。上有水蓋,莖出。疑作赤。入秋旬求之,飲其中水,壽千歲,耳目聰明。同上

      蒼山岑石之中赤云芝,狀如人豎,豎如連鼓。其色如澤,以夏采之。陰干食之,令人乘云,能上天觀見八極,通見神明,延壽萬年。同上

      丹芝生于名山之陰,昆侖之山,大谷源泉,金石之中。同上

      火芝常以夏采之,葉上赤,下莖青。赤松子服之,常在西王母前,隨風(fēng)上下,往來東西。同上

      人芝生名山之陰,青蓋白莖。治干食,日半合,則使人壽,入水可久也。同上

      月精芝秋生山陽石上,莖青上赤。味辛苦,盛以銅物,十月食之,壽萬歲。同上

      黑芝生于山之陰,大谷中,白蓋赤莖。味甘,秋采之,陰干。日食,令人身輕齒堅(jiān),與天地?zé)o極。同上  火芝案上已有火芝,疑有一誤。生于名山陽,其色黃澤,大如車蓋。同上

      金芝生于金石之中,青蓋莖。味甘辛,以秋取,陰干治食。令人身有光,壽萬歲。同上

      萬年芝令人不老,延壽九千。同上

      夜光芝出于名山之陰,大谷源泉中金石閑。上有浮云翔其上,有五色,有目如兩日。同上  白云芝生于名山之陰,白石上,有白云覆之,白蓋二重。味辛甘,小苦。以秋采之,陰干治食,日一合,不中風(fēng)雷,令人色澤光也。同上

      云母芝生于名山之陰,青蓋赤莖。味甘,以季秋竹刀采之,陰干治食,使人身光,壽千歲,醮以牛脯。同上  葉芝生于名山之陽,及出央山大谷源泉水中。赤蓋白莖,上有兩葉三實(shí)。同上。葉當(dāng)作華。

      鬼芝青蓋長莖,陰干屑之,日食五合,所見神明,令人長生。同上

      有自然之龍,有蛇蠋化成之龍。初學(xué)記三十、白孔六帖九十五、御覽九百二十九。

      田地既有自然之□,而有荇莖芩根土龍之屬化為□。御覽九百三十七,又一千引●根化為蘚,當(dāng)即此。

      龜蛇潛蟄則食氣,夏恣口而甚瘦,冬穴蟄而大肥。初學(xué)記三十。案對俗篇云:龍蛇蛟螭狙●鼉●,皆能竟冬不食。不食之時(shí),乃肥于食時(shí)也。語意同而文全異。此當(dāng)是佚文。

      黃帝醫(yī)經(jīng)有蝦蟆圖,言月生始二日,蝦蟆始生,人亦不可針灸其處。御覽四?! v陽有彭祖仙室,請雨必得。御覽十一。

      左元放言,金華山可以合神丹,免五兵洪水之害。御覽四十七。

      昆侖及蓬萊,其上鳥獸飲玉井,皆長生不死也。御覽二十。井下脫泉字。

      上古無謚,始于周家耳。黃帝謚,蓋后人追為之。謚取其法法當(dāng)作治世時(shí)行跡而已,非黃帝群臣之作也。俗人通自不信仙,寧肯以仙謚黃帝乎?御覽五百六十二。

      吳景帝時(shí),戍將于江陵又作廣陵掘冢,取板治城。后發(fā)一大冢,內(nèi)有重合石扉,皆樞轉(zhuǎn)開閉,四周徼道通事,當(dāng)作車。且廣高可乘馬。又鑄銅為人數(shù)十枚,又作十?dāng)?shù)頭。長五尺,皆大冠衣,執(zhí)劍列侍。靈坐皆刻銅人,背后石壁。言殿中將將下脫軍字。或言侍郎,似王公冢也。破其棺。棺中有人,鬢毛班白鮮明,面體如生人。棺中有云母,厚尺許,白玉璧三十雙以藉身又作尸。兵人舉出死人以倚冢壁。一玉長一尺,形似冬瓜,從死人懷中出墮地。兩耳及鼻孔中,皆有黃金,大如棗許。此等等當(dāng)作則骨骸三字。有假物而不朽之效也。御覽五百五十八,八百五,八百六,八百八,八百十,又八百十三。

      專心憑師,依法行道,濟(jì)身度世,利在永亨,事師盡敬,得道為期,承間候色也。不盡力明師道,有罪不可除也。學(xué)道得明師事之,害亂不得發(fā)也。御覽六百五十九。

      道林子有五種尸解符,今太玄陰生符,及是一病解者。御覽六百六十四。

      薛振,字季和,燕代人。周武王時(shí),學(xué)道于鐘山北河,經(jīng)七試而不過者,由淫泆鄙滯敗其試耳。御覽六百六十六。  郭文舉,河內(nèi)軹縣人。入陸渾山學(xué)道,獨(dú)能無情,意不生也。同上

      范零子,少好仙道,如此積年。后遇司馬季主。季主同入常山,積七年,入石室當(dāng)有脫文甕。季主出行,懇戒之曰,慎勿開。零子忽發(fā)視之。季主還,乃遣歸。后復(fù)召至,使守一銅匱,又戒勿發(fā)。零子復(fù)發(fā)之。季主乃遣之,遂不得道。同上。石室下脫北東角有石五字。

      馮良者,南陽人,少作縣吏。年三十為尉佐史,迎督郵,自恥無志,乃毀車殺牛裂敗衣。尋去從師,受詩傳禮易,復(fù)學(xué)道術(shù)占候。游十五年,乃還。州郡禮辟不就。詔特舉賢良高第。平道委此句有脫誤,平當(dāng)作半。還家。年六十七,棄世東度入山,在鹿跡洞中。同上

      安丘望之,字仲都,京兆長陵人也。修尚黃老。漢成帝從疑作重?;虼讼掠忻撐?。其道德,常宗師之。愈自損退。成帝詣之,若值望之章醮,則待事畢然后往。老子章句有安丘之學(xué)。望之忽病篤,弟子公沙都與與當(dāng)作輿。于庭樹下,望之曉然病有痊。時(shí)冬月,鼻聞李香,開目則見雙赤李著枯枝。望之仰手承李,自墜掌中。因食李,所苦盡除,身輕目明,遂去,莫知何在也。同上

      家有三皇圖,必先齋戒百日,乃君至此句疑有脫誤。君至當(dāng)作召致。天地五岳社稷之神,后圣君命清虛小有真人,撰集上仙真箓,總名為上清一本作真正法,以懾萬邪。百年再授于人,須齋戒方得。御覽六百六十七。案此條齋戒方得下復(fù)引三元品經(jīng)靈寶赤書太素玉箓經(jīng)云云,疑非抱樸子文,未敢錄之?! ±畎⒄?,行道逢奔車,阿兩腳中車,腳即折。弟子古強(qiáng)一作古弼,誤。神仙傳作古強(qiáng),祛惑篇亦有其人。見之驚怖。阿須臾取斷腳相續(xù)如故也。御覽七百三十六。案此條疑是道意篇佚文。

      葛仙公每飲酒醉,常入門前陂中,竟日乃出。會從吳主到荊州,還大風(fēng),仙公船沒。吳主謂其已死。須臾從水上來,衣履不濕,而有酒色,云昨?yàn)槲樽玉阏伲O(shè)酒不能便歸,以淹留也。御覽八百四十五。案首三語與釋滯篇異,非即彼文也。神仙傳載船沒事,亦與此文異。

      軫星逐鬼,張星拘魂,東井還魂也。御覽八百八十六。

      伍被記八公造淮南王安,初為老公,不見通。須臾皆成少年。御覽八百八十八。

      韓子治以地黃甘草,哺五十歲老馬,以生三駒,又百三十歲乃死。御覽八百九十七?! ∧戏剿#瑹o冬夏常臥水中。御覽八百九十九。

      以鸛血涂金丹一丸,內(nèi)衣中,以指物,隨口變化。御覽九百二十五?! 『楹谜?,一夕蒸之,如炊。須曝干復(fù)蒸,細(xì)篩,白蜜和丸,如雞子大,日二枚。一年,顏色美,身體滑;二年,白發(fā)黑;三年,齒落更生;四年,入水不濡;五年,入火不燋;六年,走及奔馬?;蛎鬯妥黠炄缣菭睿耸骋伙?。御覽九百八十九。

      中經(jīng)曰:鉤吻狼毒,太陰之精氣,主殺,故入口令人死。御覽九百九十。

      抱樸子內(nèi)篇序

      洪體乏超逸晉書作進(jìn)趣。之才,偶好無為之業(yè)。假令奮翅則能凌厲玄霄,騁足則能追風(fēng)躡景,猶故晉書無此字。欲戢勁翮于鷦鷯晉書作鷃。之群,藏逸跡于跛驢之伍,豈況大塊□我以尋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于晉書作以。至駑之蹇足,以晉書無此字。自卜者審,不能者止。晉書有又字。豈敢力蒼蠅而慕?jīng)_天之舉,策跛鱉而追飛兔之軌,飾嫫母之陋丑晉書作篤陋,求媒揚(yáng)晉書作陽。之美談,推沙礫之賤質(zhì),索千金于和肆哉!  夫以晉書無此字。焦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蹤,近才所以躓閡藏本作閔,晉書作礙。也。以晉書無此字。要離之羸,而強(qiáng)赴扛鼎之契,原?;蜃鲃?,晉書作勢。秦人所以斷筋也。是以望絕于榮華之途,而志安乎窮否晉書作圮。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而晉書無此字。蓬蓽有藻梲之樂也。故權(quán)貴之家,雖咫尺弗從也。知道之士,雖艱遠(yuǎn)必造也。

      考覽奇書,既不少矣,率多隱語,難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尋究,自非篤勤,不能悉見也。道士淵晉書作宏。博洽聞?wù)吖?,而意斷妄說者眾。至于時(shí)有好事者,欲有所修為,倉卒不知所從,而意之所疑,又無可晉書作足。諮問。晉書無此字。今為此書,粗舉長生之理,甚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蓋粗言較略,以示一隅。冀悱憤之徒省之,可以思過半矣,豈為暗塞必能窮微暢遠(yuǎn)乎!聊論其所先舉原校:先舉一本作“先覺者”。晉書作“先覺者”。耳。

      世儒徒知服膺周孔,桎梏皆死,晉書無此四字。莫信神仙之事,謂為妖妄之說,見余此書,晉書無“事”至“此”共十字。不特大笑之。晉書作“不但大而笑之”。又將謗毀真正,故不以合于此下舊衍“世字”,今校刪。余所箸子書之?dāng)?shù),而別為此一部,名曰內(nèi)篇,凡二十卷,與外篇各起次第也。晉書“故不”至“第也”作“故予所著子,言黃白之事,名曰內(nèi)篇,其余駁難通釋,名曰外篇,大凡內(nèi)外一百一十六篇”,蓋史家刪改之耳。雖不足以藏晉書“以藏”作“藏諸”名山石室,晉書無此二字。且欲緘之金匱,以示識者。晉書止此,無下三十一字。其不可與言者,不令見也。貴使來世好長生者,有以釋其惑,豈求信于不信者乎!謹(jǐn)序。藏本作葛洪稚川謹(jǐn)序。后人所增?! ”阕油馄詳?br>
      抱樸子者,姓葛,名洪,字稚川,丹陽句容人也。其先葛天氏,蓋古之有天下者也,后降為列國,因以為姓焉。

      洪曩祖為荊州刺史,王莽之篡,君恥事國賊,棄官而歸,與東郡太守翟義共起兵,將以誅莽,為莽所敗,遇赦免禍,遂稱疾自絕于世。莽以君宗強(qiáng),慮終有變,乃徙君于瑯邪。

      君之子浦廬,起兵以佐光武,有大功。光武踐祚,以廬為車騎,又遷驃騎大將軍,封下邳僮縣侯,食邑五千戶。開國初,侯之弟文,隨侯征討,屢有大捷。侯比上書為文藏本作文為,從舊寫本乙轉(zhuǎn)。訟功,而官以文私從兄行,無軍名,遂不為論。侯曰:弟與我同冒矢石,瘡痍周身,傷失右眼,不得尺寸之報(bào),吾乃重金累紫,何心以安?乃自表乞轉(zhuǎn)封于弟。書至上請報(bào)。漢朝欲成君高義,故特聽焉。文辭不獲已受爵,即第為驃騎營立宅舍于博望里,于今基兆石礎(chǔ)存焉。又分割租秩,以供奉吏士,給如二君焉。驃騎殷勤止之而不從。驃騎曰:此更煩役國人,何以為讓?乃讬他行,遂南渡江,而家于句容。子弟躬耕,以典籍自娛。文累使奉迎驃騎,驃騎終不還。又令人守護(hù)博望宅舍,以冀驃騎之反,至于累世無居之者。

      洪祖父學(xué)無不涉,究測精微,文藝之高,一時(shí)莫倫,有經(jīng)國之藏本作史,從舊寫本改。才。仕吳,歷宰海鹽臨安山陰三縣,入為吏部侍郎、御史中丞、廬陵太守、吏部尚書、太子少傅、中書、大鴻臚、侍中、光祿勛、輔吳將軍,封吳壽縣侯?! 『楦敢孕⒂崖劊袨槭勘?,方冊所載,罔不窮覽。仕吳五官郎、中正,建城南昌二縣令,中書郎、廷尉平、中護(hù)軍、拜會稽太守未辭,而晉軍順流,西境不守。博簡秉文經(jīng)武之才,朝野之論,僉然推君,于是轉(zhuǎn)為五郡赴警。大都督給親兵五千,總統(tǒng)征軍,戍遏疆場。天之所壞,人不能支,故主欽若,九有同賓。藏本作實(shí),從舊寫本改。君以故官赴除郎中,稍遷至大中大夫,歷位大中正、肥鄉(xiāng)令,藏本無正字,肥作胳,從舊寫本補(bǔ)改??h戶二萬,舉州最治,德化尤異,恩洽刑清,野有頌聲,路無奸跡,不佃公田,越界如市,秋毫之贈,不入于門,紙筆之用,皆出私財(cái),刑厝而禁止,不言而化行。以疾去官,發(fā)詔見用為吳王郎中令,正色弼違,進(jìn)可替不,舉善彈枉,軍國肅雍。遷邵陵太守,卒于官。  洪者,君之第三子也。生晚,為二親所嬌饒,不早見督以書史。年十有三,而慈父見背,夙失庭訓(xùn),饑塞困瘁,躬執(zhí)耕穡,承星履草,密勿疇襲。又累遭兵火,先人典籍蕩盡,農(nóng)隙之暇無所讀。乃負(fù)笈徒步行借,又卒于一家,少得全部之書。益破功日伐薪賣之,以給紙筆,就營田園處,以柴火寫書。坐此之故,不得早涉藝文。常乏紙,每所寫,反覆有字,人□能讀也。年十六,始讀孝經(jīng)論語詩易。貧乏無以遠(yuǎn)尋師友,孤陋寡聞,明淺思短,大義多所不通。但貪廣覽,于眾書乃無不暗誦精持,曾所披涉,自正經(jīng)諸史百家之言,下至短雜文章,近萬卷。既性闇善忘,又少文,意志不專,所識者甚薄,亦不免惑。而著述時(shí)猶得有所引用,竟不成純?nèi)?,不中為傳授之師。其河洛圖緯,一視便止,不得留意也。不喜星書、及算術(shù)、九宮、三棋、太一、飛符之屬,了不從焉,由其苦人而少氣味也。晚學(xué)風(fēng)角、望氣、三元、遁甲、六壬、太一之法,粗知其旨,又不研精。亦計(jì)此輩率是為人用之事,同出身情,無急以此自勞役,不如省子書之有益,遂又廢焉。案別錄藝文志,眾有萬三千二百九十九卷,而魏代以來,群文滋長,倍于往者,乃自知所未見之多也。江表書籍,通同不具。昔欲藏本作故,從舊寫本改。詣京師,索奇異,而正值大亂,半道而還,每自藏本作具,從舊寫本改。嘆恨。今齒近不惑,素志衰頹,但含損之又損,為乎無為,偶耕藪澤,茍存性命耳。博涉之業(yè),于是日沮矣。

      洪之為人也,有脫文而騃野,性鈍口訥,形貌丑陋,而終不辯自矜飾也。冠履垢●,衣或□縷,而或不恥焉。俗之服用,俄而屢改?;蚝鰪V領(lǐng)而大帶,或促身本作身促,從意林乙轉(zhuǎn)。而修袖,或長裾曳地,或短不蔽腳。洪期于守常,不隨世變,言則率實(shí),杜絕嘲戲,不得其人,終日默然。故邦人咸稱之為抱樸之士,是以洪著書,因以自號焉。  洪□性尪羸,兼之多疾,貧無車馬,不堪徒行,行亦性所不好。又患●俗,舍本逐末,交游過差,故遂撫筆閑居,守靜蓽門,而無趨從之所。藏本作趨所之從,今從舊寫本改。至于權(quán)豪之徒,雖在密跡,而莫或相識焉。衣不辟寒,室不免漏,食不充虛,名不出戶,不能憂也。貧無僮仆,籬落頓決,荊棘叢于庭宇,蓬莠塞乎階霤,披榛出門,排草入室,論者以為意遠(yuǎn)忽近,而不恕藏本作怒,從舊寫本改。其乏役也。不曉謁有脫文。以故初不修見官長,至于吊大喪,省困疾,乃心欲自勉強(qiáng),令無不必至,而居疾少健,恒復(fù)不周,每見譏責(zé)于論者,洪引咎而不恤也。意茍無余,而病使心違,顧不媿己而已,亦何理于人之不見亮乎?唯明鑒之士,乃恕其信抱樸,非以養(yǎng)高也?! ∈廊硕嗄皆ビH之好,推闇?zhǔn)也乇咀髦?,從舊寫本改。之密,洪以為知人甚未易,上圣之所難,浮雜之交,口合神疕,舊寫本作離。無益有損,雖不能如朱公叔一切絕之,且必須清澄詳悉,乃處意焉。又為此見憎者甚眾而不改也。馳逐茍達(dá),側(cè)立勢門者,又共疾洪之異于己而見疵毀,謂洪為□物輕俗。而洪之為人,信心而行,毀譽(yù)皆置于不聞。藏本置作之,舊寫本作毀譽(yù)之皆如不聞,今從盧本。至患近人,或恃其所長而輕人所短。洪忝為儒者之末,每與人言,常度其所知而論之,不強(qiáng)引之以造彼所不聞也。及與學(xué)士有所辯識,每舉綱領(lǐng),若值惜短,難解心義。藏本作家,從舊寫本改。但粗說意之與向,使足以發(fā)寤而已,不致苦理,使彼率不得自還也。彼靜心者存舊寫本存字空白,疑是衍文。詳而思之,則多自覺而得之者焉。度不可藏本無不字,從舊寫本補(bǔ)。與言者,雖或有問,常辭以不知,以免辭費(fèi)之過也。

      洪性深不好干煩官長,自少及長,曾救知己之抑者數(shù)人,不得已藏本無已字,從舊寫本補(bǔ)。有言于在位者。然其人皆不知洪之恤也,不忍見其陷于非理,密自營之耳。其余雖親至者,在事秉勢,與洪無惜者,終不以片言半字少累之也。至于糧用窮匱,急合湯藥,則喚求朋類,或見濟(jì),亦不讓也。受人之施,必皆久久漸有以報(bào)之,不令覺也。非類則不妄受其饋致焉。洪所食有旬日之儲,則分以濟(jì)人之乏,若殊自不足,亦不割己也。不為皎皎之細(xì)行,不治察察之小廉。村里凡人之謂舊寫本謂字空白,疑有誤。良守善者,用舊寫本用字空白,疑有誤。時(shí)或齎酒肴候洪,雖非儔匹,亦不拒也。后有以答之,亦不登時(shí)也。洪嘗謂史云不食于昆弟,華生治潔于昵客,蓋邀名之偽行,非廊廟之遠(yuǎn)量也。洪尤疾無義之人,不勤農(nóng)桑之本業(yè),而慕非義之奸利。持鄉(xiāng)論者,則賣選舉以取謝。有威勢者,則解符疏以索財(cái)?;蛴杏凶之?dāng)誤,舊寫本空白。罪人之賂,或當(dāng)作而。枉有理之家,或?yàn)殄吞又?,而饗亡命之人,疑作入?;驋妒姑穸∫苑帘咀鞣烈裕瑥南挛囊肄D(zhuǎn)。公役,或強(qiáng)收錢物以求貴價(jià),或占錮市肆,奪百姓之利,或割人田地,劫孤弱之業(yè),□恫官府之閑,以窺掊克之益,內(nèi)以夸妻妾,外以釣名位,其如此者,不與交焉。由是俗人憎洪疾己,自然疏絕。故巷無車馬之跡,堂無異志之賓,庭可設(shè)雀羅,而幾筵積塵焉。

      洪自有識以逮藏本作逮以,從舊寫本乙轉(zhuǎn)。將老,口不及人之非,不說人之私,乃自然也。雖仆豎有其所短所羞之事,不以戲之也。未嘗論評人物之優(yōu)劣,不喜訶譴人交舊寫本作又人。之好惡?;?yàn)樽痖L所逼問,辭不獲已,其論人也,則獨(dú)舉彼體中之勝事而已。其論文也,則撮其所得之佳者,而不指摘其病累。故無毀譽(yù)之怨。貴人時(shí)或問官吏民甲乙何如。其清高閑舊寫本作賢。能者,洪指說其快事;其貪暴闇塞者,對以偶不識悉。洪由此頗見譏責(zé),以顧護(hù)太多,不能明辯臧否,使皂白區(qū)分,而洪終不敢改也。每見世人有好論人物者,比方倫匹,未必當(dāng)允,而褒貶與奪,或失準(zhǔn)格。見譽(yù)者自謂已分,未必信德也;見侵者則恨之入骨,劇于血讎。洪益以為戒,遂不復(fù)言及士人矣。雖門宗子弟,其稱兩皆以付邦族,不為輕乎當(dāng)作平,舊寫本作評。其價(jià)數(shù)也。或以譏洪。洪答曰:我身在我者也,法當(dāng)易知。設(shè)令有人問我,使自比古人,及同時(shí)令我自求輩,則我實(shí)不能自知可與誰為匹也,況非我安可為取而而字,從舊寫本補(bǔ)。評定之耶?漢末俗●,朋黨分部,許子將之徒,以口舌取戒,爭訟論議,門宗成讎。故汝南人士無復(fù)定價(jià),而有月旦之評。魏武帝深亦疾之,欲取其首,爾乃奔波亡走,殆至屠滅。前鑒不遠(yuǎn),可以得師矣。且人之未易知也,雖父兄不必盡子弟也。同乎我者遽是乎?異于我者遽非乎?或有始無卒,唐堯公旦仲尼季札,皆有不全得之恨,無以近人信其嘍嘍管見熒舊寫本作螢。燭之明,而輕評人藏本作人評,從舊寫本乙轉(zhuǎn)。物,是皆賣賣字疑舊寫本空白。彼上圣大賢乎?  昔大安中,石冰作亂,六州之地,柯振葉藏本作鎮(zhèn)業(yè),從舊寫本改。靡,違正黨逆,義軍大都督邀洪為將兵都尉,累見敦迫。既桑梓恐虜,禍深憂大,古人有急疾之義。又畏軍法,不敢任志。遂募合數(shù)百人,與諸軍旅進(jìn)。曾攻賊之別將,破之日,錢帛山積,珍玩蔽地。諸軍莫不放兵收拾財(cái)物,繼轂連擔(dān)。洪獨(dú)約令所領(lǐng),不得妄離行陣。士有摭得眾者,洪即斬之以徇。于是無敢委杖。而果有伏賊數(shù)百,出傷諸軍。諸軍悉發(fā),無部隊(duì),皆人馬負(fù)重,無復(fù)戰(zhàn)心,遂致驚亂,死傷狼藉,殆欲不振。獨(dú)洪軍整齊轂張,無所損傷,以救諸軍之大崩,洪有力焉。后別戰(zhàn),斬賊小帥,多獲甲首,而獻(xiàn)捷幕府。于是大都督加洪伏波將軍。例給布百匹,諸將多封閉之,或送還家。而洪分賜將士,及施知故之貧者。余之十匹,又徑以市肉酤酒,以饗將吏。于時(shí)竊擅一日之美談焉。

      事平,洪投戈釋甲,徑詣洛陽,欲廣尋異書,了不論戰(zhàn)功。竊慕魯連不受聊城之金,包胥不納存楚之賞,成功不處之義焉。正遇上國大亂,北道不通,而陳敏又反于江東,歸涂隔塞。會有故人譙國嵇君道,本作居道,從意林及晉書改,下放此。見用為廣州刺史,乃表請洪為參軍,雖非所樂,然利可避地于南,故黽勉就焉。見遣先行催兵,而君道于后遇害,遂停廣州,頻為節(jié)將見邀用,皆不就。永惟富貴可以漸得,而不可頓合,其閑屑屑亦足以勞人。且榮位勢利,譬如寄客,既非常物,又其去不可得留也。隆隆者絕,赫赫者滅,有若春華,須臾凋落。得之不喜,失之安悲?悔吝百端,憂懼兢戰(zhàn),不可勝言,不足為也。且自度性篤懶而才至短,以篤懶而御短才,雖翕肩屈膝,趨走風(fēng)塵,猶必不辦,大致名位而免患累,況不能乎?未若修松喬之道,在我而已,不由于人焉。將登名山,服食養(yǎng)性,非有廢也。事不兼濟(jì),自非藏本作不,從舊寫本改。絕棄世務(wù),則曷緣修習(xí)玄靜哉?且知之誠難,亦不得惜問而與人議也。是以車馬之跡,不經(jīng)貴勢之域;藏本作貴世之域,從舊寫本改。片字之書,不交在位之家。又士林之中,雖不可出,而見造之賓,意不能拒,妨人所作,不得專一。乃嘆曰,山林之中無道也。而古之修道者,必入山林者,誠欲以違遠(yuǎn)讙嘩,使心不亂也。今將遂本志,委桑梓,適嵩岳,以尋方平梁公之軌。先所作子書內(nèi)外篇,幸已用功夫,聊復(fù)撰次,以示將來云爾?! 『槟晔辶鶗r(shí),所作詩賦雜文,當(dāng)時(shí)自謂可行于代。本脫于代二字,從意林補(bǔ)。至于弱冠,更詳省之,殊多不稱意,天才未必為增也,直所覽差廣,而覺妍媸之別。于是大有所制,棄十不存一。今除所作子書,但雜尚余百所卷,猶未盡損益之理,而多慘憤,不遑復(fù)料護(hù)之。他人文成,便呼藏本作手便,從舊寫本改??煲?。余才鈍思遲,實(shí)不能□。藏本作示,從舊寫本改。作文章每一更字,輒自轉(zhuǎn)勝,但患懶,又所作多,不能數(shù)省之耳。

      洪年二十余,乃計(jì)作細(xì)碎小文,妨棄功日,未若立一家之言,乃草創(chuàng)子書。會遇兵亂,流離播越,有所亡失,連在道路,不復(fù)投筆十余年,至建武中乃定,凡著內(nèi)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碑頌詩賦百卷,軍書檄移章表箋記三十卷。又撰俗所不列者為神仙傳十卷,又撰高尚藏本作上,今從舊寫本。不仕者為隱逸傳十卷,又抄五經(jīng)七史百家之言,兵事方伎短雜奇要三百一十卷,別有目錄。其內(nèi)篇言神仙方藥鬼怪變化養(yǎng)生延年禳邪卻禍之事,屬道家。其外篇言人閑得失,世事臧否,屬儒家。洪見魏文帝典論藏本作典目,從舊寫本改。自敘,末藏本作未,從舊寫本改。及彈棋擊劍之事,有意于略說所知,而實(shí)不數(shù)少所便能,不可虛自稱揚(yáng),今將具言,所不閑焉。

      洪體鈍性駑,寡所玩好,自總發(fā)垂髫,有脫句。又?jǐn)S瓦手搏,不及兒童之群,未曾斗雞鶩走狗馬。見人博戲,了不目眄,或強(qiáng)牽引觀之,殊不入神,有若晝睡。是以至今不知棋局上有幾道,樗蒲齒名。亦念此輩末伎,亂意思而妨日月,在位有損政事,儒者則廢講誦,凡民則忘稼穡,商人則失貨財(cái)。至于勝負(fù)未分,交爭都市,心熱于中,顏愁于外,名之為樂,而實(shí)煎悴。喪廉恥之操,興爭競之端,相取重貨,密結(jié)怨隙。昔宋閔公吳太子致碎首之禍,生叛亂之變,覆滅七國,幾傾天朝,作戒百代,其鑒明矣。每觀戲者,慚恚交集,手足相交,丑詈相加,絕交壞友,往往有焉。怨不在大,亦不在小,多召悔吝,不足為也。仲尼雖有晝寢之戒,以洪較之,洪實(shí)未許其賢于晝寢。何者,晝寢但無益,而未有怨恨之憂,斗訟之變。圣者猶韋編三絕,以勤經(jīng)業(yè),凡才近人,安得兼修。惟諸戲盡不如示一尺之書,故因本不喜而不為,蓋此俗人所親焉。

      少嘗學(xué)射,但力少不能挽強(qiáng),若顏高之弓耳。意為射既在六藝,又可以御寇辟劫,及取鳥獸,是以習(xí)之。昔在軍旅,曾手射追騎,應(yīng)弦而倒,殺二賊一馬,遂以得免死。又曾受刀楯及單刀雙戟,皆有口訣要術(shù),以待取人,乃有秘法,其巧入神。若以此道與不曉者對,便可以當(dāng)全獨(dú)勝,所向無前矣。晚又學(xué)七尺杖術(shù),可以入白刃,取大戟。然亦是不急之末學(xué),知之譬如麟角鳳距,何必用之?過藏本脫過字,從舊寫本補(bǔ)。此已往,未之或知。

      洪少有定志,決不出身。每覽巢許子州北人石戶二姜兩袁法真子龍之傳,嘗廢書前席,慕其為人。念精治五經(jīng),著一部子書,令后世知其為文儒而已。后州郡及車騎大將軍辟,皆不就。薦名瑯邪王丞相府。昔起義兵,賊平之后,了不修名,詣府論功,主者永無賞報(bào)之冀。晉王應(yīng)天順人,撥亂反正,結(jié)皇綱于垂絕,修宗廟之廢祀,念先朝之滯賞,并無報(bào)以勸來。洪隨例就彼。庚寅詔書,賜爵關(guān)中侯,食句容之邑二百戶。竊謂藏本作詔,從舊寫本改。討賊以救桑梓,勞不足錄,金紫之命,非其始愿,本欲遠(yuǎn)慕魯連,近引田疇,上書固辭,以遂微志。適有大例,同不見許。昔仲由讓應(yīng)受之賜,而沮為善。丑虜未夷,天下多事,國家方欲明賞必罰,以彰憲典,小子豈敢茍潔區(qū)區(qū)之懦志,而距弘通之大制,故遂息意而恭承詔命焉。

      洪既著自敘之篇。或人難曰:昔王充年在耳順,道窮望絕,懼身名之偕滅,故自紀(jì)終篇。先生以始立之盛,值乎有道之運(yùn),方將解申公之束帛,登穆藏本作枚,從舊寫本改。生之蒲輪,耀藻九五,絕聲昆吾,何憾芬芳之不揚(yáng),而務(wù)老生之彼務(wù)。洪答曰:夫二儀彌邈,而人居若寓,以朝菌之耀秀,不移晷而殄瘁,類春華之暫榮,未改旬而凋墜,雖飛飆之經(jīng)霄,激電之乍照,未必速也。夫期頤猶奔星之騰煙,藏本作炯,從舊寫本改。黃發(fā)如激箭之過隙,況或未萌藏本作明,從舊寫本改。而殞籜,逆秋而零瘁者哉?故項(xiàng)子有含穗之嘆,揚(yáng)烏有夙折之哀。歷覽遠(yuǎn)古逸倫之士,或以文藝而龍躍,或以武功而虎踞,高勛著于盟府,德音被乎管弦,形器雖沈鑠于淵壤,美談飄飖而日載,故雖千百代,猶穆如也。余以庸陋,沈抑婆娑,用不合時(shí),行舛于世,發(fā)音則響與俗乖,抗足則跡與眾迕,內(nèi)無金張之援,外乏彈冠之友,循涂雖坦,而足無騏驎,六虛雖曠,而翼非大鵬,上不能鷹揚(yáng)匡國,下無以顯親垂名,美不寄于良史,聲不附乎鐘鼎。故因著述之余,而為自敘之篇,雖無補(bǔ)于窮達(dá),亦賴將來之有述焉。

      晉書葛洪傳

      葛洪,字稚川,丹陽句容人也。祖系,吳大鴻臚。父悌,吳平后,入晉為邵陵太守。

      洪少好學(xué),家貧,躬自伐薪,以貿(mào)紙筆,夜輒寫書誦習(xí),以儒學(xué)知名。性寡欲,無所愛玩,不知棋局幾道,摴蒱齒名。為人木訥,不好榮利,閉門卻掃,未嘗交游。于余杭山見何幼道、郭文舉,目擊而已,各無所言。時(shí)或?qū)鴨柫x,不遠(yuǎn)數(shù)千里,崎嶇冒涉,期于必得。遂究覽典籍,尤好神仙導(dǎo)養(yǎng)之法。從祖玄,吳時(shí)學(xué)道得仙,號曰葛仙公,以其煉丹秘術(shù)授弟子鄭隱。洪就隱學(xué),悉得其法焉。后師事南海太守上黨鮑玄。玄亦內(nèi)學(xué),逆占將來,見洪深重之,以女妻洪。洪傳玄業(yè),兼綜練醫(yī)術(shù),凡所著撰,皆精覈是非,而才章富贍。太安中,石冰作亂。吳興太守顧秘為義軍都督,與周□等起兵討之。秘檄洪為將兵都尉,攻冰別率,破之,遷伏波將軍。冰平,洪不論功賞,徑至洛陽,欲搜求異書,以廣其學(xué)。洪見天下已亂,欲避地南土,乃參廣州刺史稽含軍事。及含遇害,遂停南土多年,征鎮(zhèn)檄命,一無所就。后還鄉(xiāng)里,禮辟皆不赴。元帝為丞相,辟為掾,以平賊功,賜爵關(guān)內(nèi)侯。咸和初,司徒導(dǎo)召補(bǔ)州主簿,轉(zhuǎn)司徒掾,遷諮議參軍。干寶深相親友,薦洪才堪國史。選為散騎常侍,領(lǐng)大著作,洪固辭不就。以年老,欲煉丹以祈遐壽。聞交址出丹,求為句漏令。帝以洪資高,不許。洪曰:“非欲為榮,以有丹耳?!钡蹚闹?。洪遂將子侄俱行,至廣州,刺史鄧岳留不聽去,洪乃止羅浮山煉丹。岳表補(bǔ)東官太守,又辭不就。岳乃以洪兄子望為記室參軍。在山積年,優(yōu)游閉養(yǎng),著述不輟。其自序曰:“洪體乏進(jìn)趣之才,偶好無為之業(yè)。假令奮翅則能陵厲玄霄,騁足則能追風(fēng)躡景,猶欲戢勁翮于鷦鷃之群,藏逸跡于跛驢之伍,豈況大塊□我以尋常之短羽,造化假我以至駑之蹇足?自卜者審,不能者止,又豈敢力蒼蠅而慕?jīng)_天之舉,策跛□而追飛兔之軌。飾嫫母之篤陋,求媒陽之美談,推沙礫之賤質(zhì),索千金于和肆哉?夫僬僥之步而企及夸父之蹤,近才所以躓礙也。要離之羸而強(qiáng)赴扛鼎之勢,秦人所以斷筋也。是以望絕于榮華之涂,而志安乎窮圮之域。藜藿有八珍之甘,蓬蓽有藻梲之樂也。故權(quán)貴之家,雖咫尺弗從也;知道之士,雖艱遠(yuǎn)必造也??加[奇書,既不少矣,率多隱語,難可卒解。自非至精,不能尋究;自非篤勤,不能悉見也。道士弘博洽聞?wù)吖?,而意斷妄說者眾。至于時(shí)有好事者欲有所修為,倉卒不知所從,而意之所疑,又無足諮。今為此書,粗舉長生之理。甚至妙者不得宣之于翰墨。蓋粗言較略,以示一隅,冀悱憤之徒省之,可以思過半矣。豈謂闇塞,必能窮微暢遠(yuǎn)乎?聊論其所先覺者耳。世儒徒知服膺周孔,莫信神仙之書,不但大而笑之,又將謗毀真正。故予所著子,言黃白之事,名曰內(nèi)篇;其余駮難通釋,名曰外篇。大凡內(nèi)外一百一十六篇。雖不足藏諸名山,且欲緘之金匱,以示識者?!弊蕴柋阕樱蛞悦麜?。其余所著碑誄詩賦百卷,移檄章表三十卷,神仙良吏隱逸集異等傳各十卷,又抄五經(jīng)史漢百家之言方技雜事三百一十卷,金匱藥方一百卷,肘后要急方四卷?! 『椴┞勆钋ⅲ蠼^倫,著述篇章,富于班馬。又精辯玄賾,析理入微。后忽與岳疏云:當(dāng)遠(yuǎn)行尋師,克期便發(fā)。岳得疏,狼狽往別。而洪坐至日中,兀然若睡而卒。岳至,遂不及見,時(shí)年八十一。

      〔注〕明案:葛洪年壽,約有三說。晉書本傳、吳士鑒等晉書斠注以及余嘉錫疑年錄稽疑見輔仁學(xué)志十卷,一、二合期。其他道書如唐王松年仙苑編珠引馬樞道學(xué)傳、元張?zhí)煊晷蜂浀?,皆謂卒年八十一,此一說也。劉汝霖東晉南北朝學(xué)術(shù)編年據(jù)太平寰宇記一百六十引袁彥伯羅浮記稱卒時(shí)年六十一,斷言洪壽六十一。侯□□等中國思想通史第三卷謂太平寰宇記所載六十一較為可信。陳國符道藏源流考亦謂洪卒年六十一之說為是,此又一說也。錢賓四撰葛洪年歷,見一九四六年十二月三日之中央日報(bào)文史周刊第二十九期。謂洪壽殆不出六十,此第三說也。復(fù)案抱樸子外篇佚文云:昔太安二年,京邑始亂,余年二十一。以此上推,葛洪生于晉武帝太康四年(公元二八三),了無疑義。唯卒年之說不一。若謂八十一,當(dāng)卒于東晉哀帝興寧元年;(三六三)若謂六十一,當(dāng)卒于東晉康帝建元元年(三四三)。但檢葛洪撰之神仙傳云:平仲節(jié)于晉穆帝永和元年(三四五)五月一日去世。則葛洪之死,當(dāng)在穆帝永和元年之后,康帝建元元年非其卒歲明矣。覈諸所載,當(dāng)以八十一說為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