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北偶談 卷六·談獻(xiàn)二

　　◎李太守

　　近日廉吏，以松江知府李正華為第一。正華貢士，獻(xiàn)縣人。予鄉(xiāng)李御史（森先）按下江，誅Θ豪右，有海忠介之風(fēng)，中讒被逮，吳民號泣攀送者數(shù)萬人。既登舟，僚屬皆在，相視揮涕。正華最后至，攜一酒瓢，滿酌送侍御，慷慨言曰：“吾曹期不愧天日，不愧朝廷，不愧百姓耳。成敗利鈍，造物司之。公今日之行，榮于登仙，諸君何至作楚囚相對耶！”侍御掀髯大笑，諸君改容謝之。后以考成不及格，鐫級去。行之日，囊無一錢，松江人醵金數(shù)百，強(qiáng)投舟中，復(fù)人制一衣獻(xiàn)之，凡數(shù)千領(lǐng)，正華一無所受。松人走白巡撫，中丞下檄使受之，移書慰勉，乃量受為行李之費。既歸家，騎一驢，往來田間，歲一至郡城，南鼎甫（廷鉉）官河間時，與之往還甚稔。予過獻(xiàn)，問其所居，在縣西門，數(shù)椽僅蔽風(fēng)雨云。

　　◎重慶三忠

　　獻(xiàn)賊自荊州上峽，攻陷重慶，蜀撫都御史陳公（士奇）、重慶太守王公（行儉）、巴縣令王公（錫），同日罵賊被磔死。酆都林君明俊作《三忠傳》，今巴人立三忠祠祀之。

　　◎楊太常

　　楊懷玉者，以琴供奉明懷宗，官太常丞。鼎革后，攜賜琴流轉(zhuǎn)吳越間，文士多為賦詩，絕似宋末汪水云也。同時有伊爾者，會稽人，亦以琴供奉禁中。興化李鏡月（瀅）有長歌贈之，凄婉可誦。

　　◎二烈女

　　丙寅六月，福建巡撫張仲舉疏言：閩縣未婚烈女吳淑鳳，從容盡節(jié)，矢志靡他；連江縣未婚烈女楊聯(lián)姐，投繯就義，百折不回。部議奉旨旌表?！　　蛭娜?br>
　　文柔者，李之儀端叔配，胡武平宿孫女也。為東坡所知，呼為法喜上人。東坡南遷，手自制衣以贐曰：我一女子，受此等人知，復(fù)何憾耶。見端叔自撰墓志。

　　◎二文正墓

　　元耶律文正（楚材）、明李文正（東陽）墓，皆在都城西近畏吾村。王文貞公（崇簡）云，為孝廉時，見耶律王墓上斷碑尚可讀，二十馀年來，墓田歸旗下，此碑無從復(fù)問。西涯墓А土僅存，明萬歷時，有進(jìn)士王文邁者，曾為封樹，《畿輔人物志》云，公墓在阜城門外畏吾村，后人式微，麗牲之石，不復(fù)有矣。　　◎張纟采

　　張纟采、焦芳、劉宇、曹元皆為逆瑾爪牙腹心，而纟采又其鄉(xiāng)人也。苑洛《見聞錄》獨稱纟采遏止逆瑾功德數(shù)事，謂大學(xué)士焦芳導(dǎo)瑾為惡，劉宇首阿附瑾，纟采皆勸退之，如是不下十馀條。孝子慈孫，百世不改，而苑洛以鄉(xiāng)曲之故，亂天下萬世公是非，亦見其愚矣。　　◎蔡道憲

　　蔡公道憲，閩人，以進(jìn)士為長沙府推官。數(shù)夢與宋李忠節(jié)公芾酬酢。后天兵下湖南，蔡殉節(jié)。潭人歲時報賽，常見二公往來，車騎甚盛。全州謝石瞿（良琦）記其事云。

　　◎事叔至孝

　　宣城施愚山（閏章）少孤，事叔譽(yù)至孝。一日，值叔誕辰，大集親戚上壽，而叔以小故忤意，堅臥不起，愚山跪榻前移晷。辛亥，客都門，每憶叔，輒涕泗。事叔如此，古人所希有也。譽(yù)有遺詩一卷，愚山屬予為論定，序而行之。

　　◎張待問

　　予邑新城，本長山縣地，元始為縣。閱《長山志·名宦》，宋止知縣翟大順一人，丞簿則有明以前無考。適閱《東軒筆錄》，得張待問一人，知志之闕漏多矣。張待問為淄川長山縣主簿。縣有盧伯達(dá)者，與曹侍中利用通姻，復(fù)憑世蔭，大為邑患，縣令憚其勢，莫敢與較。張一日承令乏，適伯達(dá)以訟至庭，即數(shù)其累犯杖之。未幾，伯達(dá)之侄士倫來為本路轉(zhuǎn)運(yùn)使，人皆為張危之，或勸令自免去。張曰：盧公賢者，肯銜隙以害公正之吏乎！了不嬰意。一日，士倫巡案至邑，召張語之曰：君健吏也，吾叔賴君懲之，今變節(jié)為善士矣。為發(fā)薦章而去。待問固不愧名宦，乃士倫亦鄉(xiāng)之賢大夫也。錄之以補(bǔ)志乘之闕。（范文正公幼隨母改適長山朱氏，《筆錄》訛作睢陽，宜正之。）

　　◎孔公父子

　　史載孔道輔原魯使契丹，優(yōu)人以文宣王為戲，道輔艴然徑出?！稘扑嗾劇份d，元中，上元，駕幸迎祥池，宴從臣，伶人以先圣為戲。刑部侍郎孔宗翰奏：唐文宗時有為此戲者，詔斥之，今圣君宴犒群臣，豈容有此。詔付檢官，置于理。二事絕相類。宗翰字周翰，即原魯子也。（宋至道二年，皇太子諸王宴瓊林苑，教坊以孔子為戲。賓客李至言：唐太和中以此為戲，文宗笞伶人以懲無禮，魯哀公以儒為戲尚不可，況先圣乎?。?br>
　　◎龐嚴(yán)

　　《因話錄》角部載：江淮一舉人，姓嚴(yán)，登科記誤書龐，嚴(yán)遂賃舟丐食，往壽春，謁從事龐尹，事極可笑。按《唐書》：龐嚴(yán)，壽春人，元和中登進(jìn)士第。元微之喜其文體類己，歷太常少卿、京兆尹。姓名、地里皆巧合，其一人耶？

　　◎劉富川

　　劉欽鄰，字鄰哉，號江屏，其先江右人，籍揚(yáng)州之儀真。順治庚子舉人，辛丑進(jìn)士，筮仕廣西富川知縣。甲寅，賊陷富川，劉不屈，死之。兩廣總督疏聞，得旨：劉某忠憤死節(jié)，深為可憫，應(yīng)得恤典，從優(yōu)議奏。予在揚(yáng)州時，劉初釋褐，識其人，恂恂儒素，而大節(jié)如此，可敬亦可哀也。適見徐御史敬庵（旭齡）疏云：守土者，必有城存與存、城亡與亡之義，然后可以固封疆；敵愾者，必有寧使進(jìn)尺、勿使退寸之心，然后可以克大敵。今賊來則以請兵救援而出，賊退又以隨兵進(jìn)剿而入。守令逃竄，而委責(zé)任于將弁；將弁怠弛，而望恢復(fù)于禁旅。又云：國家深仁厚澤，培養(yǎng)臣工三十馀年，承平日久，文武燕安，綢繆牖戶之計不深，故捐軀徇國之志不決。昔安史之亂，杲卿力徇河北，故十七郡皆歸朝廷?；床讨?，裴度誓不與賊俱生，不浹月而掃清巨寇。臣就目前事勢而論，立欲削平僭逆，必先振刷紀(jì)綱云云。真藥石之言也。

　　◎張商英

　　宋張商英反復(fù)狙詐，小人之尤。杲禪師與天覺論元人才，因問溫公如何？天覺曰：大賢也。杲曰：相公在臺諫時，如何論他？天覺曰：只是后生時，死急要官做，故如此。予嘗謂便要官做，亦何至仆溫公之碑耶。吾鄉(xiāng)益都房安恪公（可壯），天啟中為御史，為東林部黨之魁，而晚節(jié)不終。順治初，為溧陽相所逐，時年七十馀矣。京師邸舍器用，皆自扃鑰?；蛞詾檠?，公曰：老夫不久當(dāng)復(fù)召耳。予嘗問其侄孫星顯云：公嘗自言，少年血氣盛，只是要官做。其言與天覺相類。孟氏云：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論人者不可不辨。

　　◎致身錄　　虞山極辯史仲彬《致身錄》之偽，而予鄉(xiāng)趙隱君士著《建文帝年譜》，多取之。劉公子孔和亦有《題致身錄》一篇云：國初殺運(yùn)烈不除，越三十載還相屠。以仁守之真不足，雖有節(jié)士謀多疏。哀哉中山誠意輩，已盡大計環(huán)顧徒。嗟吁圣祖信數(shù)不建輔，使作皇覺之裔馀。鬼門一出四十載，歸來老佛惟雪顱。竄身萬里伏滇國，泰伯不得終封吳。勿葬西山一笏地，豈有方遂之疑乎。當(dāng)時二十有二人，左右食屨相攜扶。未必才智似狐趙，不可及者武子愚。二百馀年士最盛，摧傷太過今如無。千秋直史不可滅，帝在均房應(yīng)屢書。

　　◎劉元子　　光州劉元子黃裳，嵩陽先生繪之子也，好談兵，倜儻負(fù)奇。嵩陽守重慶，銅梁大司馬張襄憲公（佳胤）以童子見知，愛如己子，致署中，與元子兄弟讀書。時元子十許歲，妒襄憲之才，夜與弟黃鼎潛往縊之，賴太夫人走救得免。后襄憲開府，元子尚在公車，過襄憲公，酒酣耳熱，輒謾罵，襄憲遜謝而已。元子后以兵部郎參謀征倭軍事。

　　◎徐東癡

　　吾邑徐隱君夜，字東癡，又字嵇庵，年二十九，棄諸生，隱居?xùn)|皋鄭潢河上，掘門土室，絕跡城市，有朱桃椎、杜子春之風(fēng)。癸亥春，予及先兄過之，欲約同志為構(gòu)草堂，又遺書縣令云：元道州狀舉處土張季秀，請縣官為造草舍十?dāng)?shù)間，給水田一二頃，免其當(dāng)戶徭役，令得保遂其志，使士庶識廉恥之方。又楊君謙《蘇談》所記中峰和上草堂，乃馮海粟煉泥、趙松雪搬運(yùn)、中峰涂壁。吳人至今傳為美談。明府能為此盛舉，繼三公之后者，亦佳話也。竟不果。

　　◎朱?！　”R奕之有杞，華原柳氏之有璨，韓忠獻(xiàn)之有胄，吳、吳之有逆曦，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也。何燕泉《馀冬序錄》載：朱文公曾孫浚為浙漕，值賈似道當(dāng)國，時每有札子白事，必稱某萬拜。按文公世系，公長子塾，塾生鑒，鑒生浚?？Ｊ酥脸⒋蠓颉⒂椅牡钚拮?、兩浙轉(zhuǎn)運(yùn)使、吏部侍郎。丙子，元兵至福安州，浚不屈死之。浚能殺身成仁，而不能不失身于權(quán)貴。明末亦有之，如張捷、楊維垣是也?？Ｋ拦?jié)事，《宋史》及《綱目》皆不書。

　　◎王李

　　掖縣王漢，字子房，做儻有經(jīng)世才，中崇禎丁丑進(jìn)士，為高平、河內(nèi)二縣令。上書言事，懷宗奇之，召對，擢御史，巡按河南。進(jìn)巡撫都御史，死永城賊劉超之難。予少見其奏疏及《小武當(dāng)詩》一篇，真奇才也。同邑李森先字琳枝，崇禎庚辰進(jìn)士，入本朝為御史，屢上疏，論事切直，三下刑部，不少摧折。巡按下江，清剛端勁，置淫僧三拙、優(yōu)人王紫稼于法，江南人莫不快之。中忌者被逮，吳中罷市，哭送者萬人。世祖廉知之，尋內(nèi)擢卿寺，而李不幸死矣。李修髯長身，飲酒無算，家有椒雨園，在南郭外，日與酒徒酣飲其中，醉則衣白衣，徒步歌呼過市，巾幘欹側(cè)，酒痕狼籍，有陽城之風(fēng)。

　　◎黃熙績

　　順治己亥，海寇破京口、瓜、儀、寧國等處，金陵幾不守。寇安慶，推官黃熙績力守全城。辛丑論功，罪監(jiān)司守令以下，死者數(shù)十人。熙績以前功特擢給事中，仍世襲阿思哈哈番。通判李皇詔亦得敘升員外郎，世襲阿達(dá)哈哈番。黃、閩人。李、楚人。　　◎米元章二婿

　　段拂、吳激，皆米元章之婿。拂字去塵，元章有潔癖，見其名字，喜曰：既拂矣，又去塵，真吾婿也。以子妻之。拂南渡后，仕至參知政事。激字彥高，入金為翰林學(xué)士，以詩樂府知名，與蔡松年齊名，號“吳蔡體”。

　　◎篤師誼　　汴梁王金章（紫綬）參政，常從老儒劉文奇學(xué)。崇禎末，劉家沒于水，王為置田園廬舍于蘇門山中。后年七十馀病卒，為之營葬，情禮甚備。予見其哭師詩，哀樂有過人者，其警句云：“門無司馬求書使，室有黔婁正被妻。”馀不具錄。陶九成載攜李顧德玉，葬其師新昌俞觀光事，此近之矣。

　　◎兩郝天挺本末

　　金元間有兩郝天挺，一為元遺山之師，一為遺山弟子。予考《元史·郝經(jīng)傳》云，其先潞州人，徙澤州之陵川。祖天挺，字晉卿，元裕之嘗從之學(xué)。裕之謂經(jīng)曰，汝貌類祖，才器非常者是也。其一字繼先，出于朵魯別族，父和上拔都魯，元太宗世，多著武功。天挺英爽，剛直有志略，受業(yè)于遺山元好問，累拜河南行省平章政事，追封冀國公，謚文定，為皇慶名臣。嘗修《南實錄》五卷，又注唐人《鼓吹集》十卷。元時漢人賜號拔都，惟史天澤、張弘范，見《輟耕錄》，漢言勇也。近常熟刻《鼓吹集》，乃以為隱逸傳之晉卿，而致疑于趙文敏之序稱尚書左丞，又于尚書左丞上妄加金字，誤甚?！　　?qū)O靈暉

　　新城僻陋，其在南北朝則長樂、武強(qiáng)二縣地也。長樂今青州之高苑，武強(qiáng)今濟(jì)南之長山。偶讀《北齊書·孫靈暉傳》，乃予鄉(xiāng)前哲，而志不載，因錄于此：“孫靈暉，長樂武強(qiáng)人也。魏大儒秘書監(jiān)惠蔚，靈暉之族曾王父也。靈暉少明敏，有器度?；菸狄蛔釉缱?，其家書籍多在焉。靈暉七歲便好學(xué)，日誦數(shù)千言，唯尋討惠蔚手錄章疏，不求師友。《三禮》、《三傳》皆通宗旨，時就鮑季詳、熊安生質(zhì)問疑滯，其所發(fā)明，熊、鮑無以異也。舉冀州刺史秀才，射策高第，授員外將軍。后以儒術(shù)甄明，擢授太學(xué)博士，遷北徐州治中，轉(zhuǎn)潼郡太守。天統(tǒng)中，令朝臣推舉可為南陽王綽師者，吏部尚書尉瑾表薦之，征為國子博士，授南陽王經(jīng)。王雖不好文學(xué)，深相敬重，啟除其府諮議參軍。綽除定州刺史，仍隨之鎮(zhèn)。綽所為猖蹶，靈暉惟默默憂悴，不能諫止。綽欲以管記馬子結(jié)為諮議參軍，乃表請轉(zhuǎn)靈暉為王師，以子結(jié)為諮議。朝廷以王師三品，啟奏不合。后主于啟下手答云‘但用之’，仍手報南陽書，并依所奏。儒者甚以為榮。綽除大將軍，靈暉以王師領(lǐng)大將軍司馬。綽誅，停廢。齊亡數(shù)年，卒。子萬壽，聰識機(jī)警，博涉群書，有辭藻，尤甚詩詠。齊末，陽休之辟為開府行參軍。隋奉朝清、滕王文學(xué)、豫章長史。卒于大理司直?！?br>
　　◎忠勤公黔志列傳

　　先高祖太仆府君，死事于黔，明世廟諭祭文，有忠勤報國之褒，故稱忠勤公。黔汜《名宦傳》云：王重光，濟(jì)南新城人，以進(jìn)士為司空曹郎，嘉靖中，貴州左參政。會赤水黑白羿蠻叛，公與參將於某，沖嵐冒瘴癘，勤事以死。事聞，賜祭，贈太仆少卿。公祠在永寧衛(wèi)，有指揮王之屏、張朝者，奉委采木，不避險艱。水漲，有巨木閣灘頭，朝、之屏先卒徒入水，掀撥巨木，溺死。事聞，賜葬。今從祀公祠。嬪在生曰：予聞王之先有王叟者，與其嫗力田作苦，家嬴擔(dān)食之儲。有窮措大夜穿其墉，叟覺，以戒嫗：是偷兒也。扼其吭而燭之，曰：嘻！君故儒士，而顧穿窬耶！夫婦甚憐惜之，耳語曰：勉旃勉旃，吾終不暴君之短。因出粟與之。庾人無知者。太仆蓋其孫云，由太仆而后益昌大，今所稱新城王是已。此傳同年某中丞撫黔時特錄相寄。時曲沃衛(wèi)少師方有纂修一統(tǒng)志之請，不一載，滇黔告變，志未進(jìn)呈，故具錄于此。

　　◎死節(jié)　　富川知縣劉欽鄰死節(jié)之后，又得數(shù)人，謹(jǐn)書之。饒寇陷浮梁，知縣王臨元死之。陷新昌，典史諸士英死之。臨元，山東平山衛(wèi)人，順治辛丑進(jìn)士（叛將以紫衣誘降，不從，自縊死）浙寇陷武義，署縣事蘭溪丞徐死之（賊索印，力拒而死）。，山西廣昌人，貢生。海寇薄溫州，總兵官祖弘勛迎降，巡道僉事陳丹赤死之（叛將議脅之降，大罵遇害）。丹赤，福建閩縣人，順治辛卯舉人，初贈光祿寺卿，加贈通政使司通政使。朱龍據(jù)定邊堡以叛，守備劉士英同其妻妾郭、李俱死之。孫崇雅以神木叛，榆林道參議楊三知全家死之。三知，順天良鄉(xiāng)人，順治丙戌進(jìn)士（其妻□氏與二女先死，妾□氏不死，為賊所得，大罵遇害），贈光祿寺卿。王贈光祿寺少卿，贈浙江按察使司僉事，劉士英贈參將、世襲拜他喇布勒哈番，諸士英贈江南宣城縣主簿。

　　◎段復(fù)興

　　段公復(fù)興，兗州陽谷人，明末為秦中監(jiān)司，有威惠。崇禎癸未冬，李白成入關(guān)，西安陷，諸郡瓦解。賊檄至慶陽，公怒裂之，斬其使，誓以死守。十一月十六日，賊陷慶陽，公巷戰(zhàn)，力竭死之。母夫人、妻楊氏、妾劉氏、宗氏、張氏、子瑞、女成、暨婢仆七人，皆自焚死。秦人立祠，春秋饗祀，有禱輒應(yīng)。以比唐段太尉，關(guān)中人稱二段云。

　　◎蔣氏王氏

　　蔣氏，淮安大河衛(wèi)人，許字山陽高昂，未娶而昂夭，女趨喪，哭甚哀，自矢不嫁，每歲寒食必往祭墓。今五十馀尚在。又康熙十六年，閩逆初降，巡撫楊熙疏請旌表孝子王鑒女惠貞?；葚懩晔?，許字儒士楊儼，儼死，謀以身殉，家人止之，因請奔喪，自縊夫柩之側(cè)。

　　◎王應(yīng)熊

　　巴縣劉孝廉非眼（道開）作《故大學(xué)士王公應(yīng)熊傳》，頗紀(jì)實，無諛詞。其贊云：“立朝孑孑，居鄉(xiāng)赫赫。峻整方嚴(yán)，夏日冬雪。天資則美，圣學(xué)未充，責(zé)人無已，居己不洪。仗鉞秉旄，入相出將，遇非其時，用違其量。民之焦墊，其何能淑，翰林有馀，宰相不足?！睉?yīng)熊以崇禎癸酉冬，內(nèi)傳入閣辦事，不由枚卜。在政府僅五月，攻之者眾，遂罷歸。歸后，弟應(yīng)熙與同邑戶侍倪斯蕙子天和相軋，遂成大獄，倪氏傾覆殆盡，巴人少之。癸未，周延儒罷相，舉應(yīng)熊自代，詔起田間，比至，周已賜死。陳演不欲其入，紿應(yīng)熊止涿州，而上疏力辭。上以問陳，陳對曰：此要君之術(shù)耳。上怒，遂勒歸。南渡以為督師，專辦蜀寇。甫抵遵義，獻(xiàn)賊已據(jù)成都隘，將曾英擁眾數(shù)萬駐重慶，應(yīng)熊無師可督，蟒衣玉帶，端坐受庭謁而已。丙戌冬，肅王誅獻(xiàn)賊于南部之鳳皇山，假子孫可望奔重慶，墮其城，南入滇黔。明年丁亥秋，應(yīng)熊卒于永寧之土城。

　　倪所居有巴字園，俯臨城堞，南對涂山，下有龍門浩，擅巴郡江山之勝。自題一聯(lián)云：“居臨巴水真成字，家對龍門好著書?！庇栉暨^重慶，聞之門人林舉人云。

　　◎魏尚書格言

　　蔚州魏環(huán)溪尚書（象樞），順治中，以光祿丞養(yǎng)親家居。服闋，以臨朐馮相國易齋（溥）薦，起為御史，不五載至尚書。所著有《庸齋閑話》，與薛文清《讀書錄》同旨。偶錄數(shù)則于此：

　　有不可知之天道，無不可知之人事。

　　好名是學(xué)者病，是不學(xué)者藥。

　　居大臣而德不純，學(xué)不粹，不如下僚。居下僚而政不平，刑不中，不如素士。為士而理不明，學(xué)不正，不如庶民。

　　偶見水與油而得君子小人之情狀焉。水，君子也。其性涼，其質(zhì)白，其味沖，其為用也，可以浣不潔者而使?jié)?。即沸湯中投以油，亦自分別而不相混，誠哉君子也。油，小人也。其性滑，其味濃，其為用也，可以污潔者而使不潔。倘滾油中投一水，必致搏激而不相容，誠哉小人也?！　∥鍌愔鉄o道，六經(jīng)之外無文，四書之外無學(xué)。

　　貧賤立品，富貴立身，方是天地間真男子。

　　成德每在困窮，敗身多因得志。

　　為仙為佛，論死后地位。為圣為賢，論生前地位。此虛實有無之別。

　　世間第一種可敬人：忠臣孝子。世間第一種可憐人：寡婦孤兒。

　　恭謹(jǐn)忍讓，是居鄉(xiāng)之良法。清正儉約，是居官之良法?！　擒涝疲骸芭c其得罪于百姓，不如得罪于上官。”李衡云：“與其進(jìn)而負(fù)于君，不如退而合于道?！倍运稳艘玻现勺鞒鎏庛?。

　　父母有過，子猶幾諫，諭親于道，心無欺慢。兄弟有過，豈容背訕，面吐衷腸，誰能離間。匿怨而友，良朋所患，一人作偽，一家習(xí)慣。骨肉手足，張為幻，人而異情，犬豕之豢。

　　◎家門喻

　　魏環(huán)溪尚書圣人家門喻，略載于左：

　　圣人門（觀者自下而上，取君子上達(dá)意），門辟正路三條：中行（中路）。狂（左路）。狷（右路）。門閾內(nèi)外二界：喻義（閾內(nèi)）。喻利（閾外）。門內(nèi)戒規(guī)三節(jié)：老在得（終戒）。壯在斗（中戒）。少在色（始戒）。門內(nèi)畏箴三則：畏天命（一則）。畏大人（二則）。畏圣人言（三則）。

　　門內(nèi)賞罰二格：懷德（賞）。懷刑（罰）。門內(nèi)才品四種：剛（第一種）。毅（第二種）。木（第三種）。訥（第四種）。門內(nèi)課士三等：行已有恥，不辱君命（一等）；宗族稱孝，鄉(xiāng)黨稱弟（二等）；言必信，行必果（三等）。門內(nèi)黜士四等：患得患失之鄙夫（下等）。無忌憚之小人（又下等）。德之賊（最下等。此段自上而下，取小人下達(dá)意）。門內(nèi)取士四科：德行（一科）。言語（一科）。政事（一科）。文學(xué)（一科）。叩門三法：反三隅（力叩法）。悱（口叩法）。憤（心叩法）。入門一步：致知格物?！　∈ト思遥ㄗ韵露?，同前）。孝（基）。弟（址）。門戶堂室，圣人（室）。君子（堂）。善人（戶）。有恒（門）。護(hù)家四壁：信（四壁）。忠（三壁）。行（二壁）。文（一壁）。向上三階：樂之（上層）。好之（中層）。知之（下層）。自外達(dá)內(nèi)四程：權(quán)（四程）。立（三程）。適道（二程）。共學(xué)（一程）。自內(nèi)達(dá)外四程：禮動（四程）。莊蒞（三程）。仁守（二程）。知及（一程）。傳家四法：游藝（家外）。依仁（家內(nèi)）。據(jù)德（家內(nèi)）。志道（家內(nèi)）。成家四事：樂忘憂，憤忘食，誨不倦，學(xué)不厭。

　　◎圣門戒律

　　廬陵張學(xué)士干臣作《圣門戒律八條》：一名穿窬之類（多方鉆刺覬覦者是）。一名患得患失鄙夫（夤緣以獵榮無者是）。一名妾婦（阿附取容者是）。一名壟斷賤丈夫（指為奇貨者是）。一名番間乞人（望門干謁者是）。一名無忌憚小人（侮法作奸擅行者是）。一名德之賊（游移不可方物者是）。一名不遠(yuǎn)禽獸（橫逆不悛，淫蕩無恥者是）。

　　◎圖讖

　　漢光武好以圖讖決事，宣布天下，桓譚以此得罪。而苻堅以讀讖殺王影、王佩，此一事過光武遠(yuǎn)矣。其后乃以讖文入五將山，竟為姚萇所執(zhí)，當(dāng)是末路憒憒耶！

　　◎朱肜

　　朱肜，京兆人，隱居不仕。閻負(fù)使涼，以肜與王猛并稱，堅以猛為侍中。猛表讓于肜。其后猛死，堅欲南寇，引群臣會議太極殿，苻融、石越等皆諫，肜獨贊之。卒致淝水之?dāng)?，以至亡國。此豈景略匹耶！處士盜虛聲，何代無人。

　　◎馮可宗

　　益都馮起震，字青方，老儒也。工畫竹，有名啟禎間，時號馮竹子。有子二人：長可賓，成進(jìn)士，官給事中，好聲伎，侍妾數(shù)十人。其弟可宗，南渡掌錦衣衛(wèi)事，為馬、阮牙爪，尤豪侈自恣，居第皆以紫檀為窗楹。乙酉死于金陵。同時有馬文室者，貴陽相之廝役也，亦官都督。金陵破，官于其居宅井中淘金，得數(shù)萬兩，或為賦《淘金行》焉。

　　◎劉吏部

　　劉吏部公《甬戈》（體仁），慷慨任俠，意氣自許。嘗游睢陽，睢陽守贈遺頗厚，歸經(jīng)人家墓田，徘徊久之，曰：此地自佳，惜葬不合法，不急遷，且有奇禍。因迂道訪其家，具為主人道之，曰：公誠長者，顧力不能遷奈何！劉曰：是易耳，盡解橐中裝，與之而去。此與《漢書》原涉事頗相類。

　　◎王公家書　　故尚書王公德完，字希泉，蜀廣安州人。萬歷庚子，臨朐馮公琢庵（琦）、南充黃公慎軒（輝）同侍皇長子日講。退謂王公曰：“今日皇長子言母后憂危狀，殆不自保?！瘪T又曰：“今日之計，母后安則皇長子安，而天下安，否則危矣。須得一人扌棄性命說破，庶有濟(jì)乎！”王公慷慨起曰：“此言官責(zé)，公詞臣，可無言，然某言之必死，老母弱子，以累慎軒矣。”疏入，神宗大怒，下詔獄究問主使之人。當(dāng)是的，馮公自分不免。王公備任慘毒，但云道路喧傳，高皇主使。語不及他。拜杖謫歸。天啟中，起廢籍，至戶部尚書。公之孫有馮，予門人也，以公獄中家書及馮、黃二公手札示予，敬錄于此?！　〖視疲骸笆露巳?，男上中宮本。蓋中宮危則皇長子危，長子危則宗廟社稷危，此回天機(jī)括，曲突徙薪上策。男赤心為國，奮不顧身，冒昧陳言，致皇上震怒，拿送鎮(zhèn)撫司考訊。人臣盡忠報國，獨立敢言，誰為主使。皇上初震雷霆，計且不測。幸賴二祖列宗在天之靈，皇上夢一金甲神人，持鞭而撻，宮殿動搖，因此上心驚懼，男遂免于廷杖，止系鎮(zhèn)撫司中，出則無期也。各衙門上三疏救，皆不報。男思人臣為宗廟社稷，即死亦可不朽。矧仗我祖宗父母積德累仁，今得不死，非圣主恩深，焉能再造耶！萬里長途，兩位老母，暮年聞此信息，驚惶憂慮，恐致成病，則不孝之罪無所容于天地間矣?！瘪T公書云：“千古綱常，萬年宗社，系兄此舉，蓋向來所言，止及國本，而兄所言者，事之本也。烈心奇節(jié)，與鄒爾瞻等，而所關(guān)比爾瞻更大。國史野史，大書特書，不一書矣。雷霆之下，笞慘并，百僚悸心，千夫隕涕，寄九死于九關(guān)，幸而不死，社稷實式靈之。既逆隆旨，干天譴，士之處此，當(dāng)以忠智相兼。有身在無忘主恩，有舌在無談國事，事在身外，身在世外，鷗波萍跡，足寄此生。柴車就道，形跡宜晦，即遇故舊，一夫一馬，亦勿受之。貂滿途，百凡寧過慎耳。行矣足下，相與淺而意則深，業(yè)已成千秋之事，為千秋之人，事事須與此舉相稱。令龍逢、黃綺，合為一人，乃為全盛。若異日出而肩大任，建大業(yè)，則在天不在我。然聊以兄之出處卜之也，勿煩作報書，有所欲言，異日覓便相聞可耳?！秉S書略云：“臣罪當(dāng)誅兮天王圣明，此語至當(dāng)，真見古人之心。辟如父母反目，泣諫不從，大杖而走，豈須臾忘怨慕哉！常存此心，自不見直言得罪有毫發(fā)之可矜負(fù)也。天下人公共大事，被兄一肩擔(dān)盡，所關(guān)至大，而弟所言，欲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蓋責(zé)備賢者、愛不能已耳?！贝耸聦O北海侍郎《益智錄》載之，止言黃而不及馮，且錄名臣亦不及文敏，何哉？

　　◎陳忠愍

　　陳都督福，字東海，陜西定邊堡人，積功至右都督，駐夔州。予壬子使蜀見之，真儒將也。與予登夔府東城，觀八陣圖，謁白帝城昭烈廟，奏軍中之樂，行酒極歡。酒酣，送予江岸，執(zhí)手殷勤而別。此后予廬居，聞陳遷寧夏總兵官。尋滇黔告變，陳百口尚在夔門。時蜀中已陷賊，以左將軍印誘之，招致百端，陳皆執(zhí)其使以聞。朱龍輩叛亂，據(jù)花馬池等城，討平之。進(jìn)圍固原。朝論方倚為長城，謂必辦賊。一日，賊忽以五百人偽降，陳坦然不疑，置之左右。陳部下有九營，而自居中，號令嚴(yán)肅。日晡，諸營不得相往來。夜二鼓，降人發(fā)難，中軍驚擾。時大風(fēng)雪，諸營無敢趣救者，遂刃陳，取其元去。此乙卯冬事也。陳忠勇，乃心王室，今大帥無出其右。其死也，上震悼，特贈為公，謚忠愍。擢其弟參將奇為天津總兵官；壽為光祿寺少卿，今為右通政。

　　◎曹植司馬順

　　吳江顧生庶其（萬祺）《三馀漫筆》云：三叔周之畔臣，實殷之忠臣也。說本陳同父。若曹丕篡漢，陳思王植變服而哭。司馬炎篡魏，習(xí)陽亭侯順嘆曰：“事乖唐虞，而假為禪名。”遂悲泣，由是廢黜而卒。二公非漢、魏之忠臣?xì)e！

　　◎門戶

　　吾家自明嘉靖中，先高祖太仆公以甲科起家，至隆萬而極盛，代有聞人。當(dāng)明中葉，門戶紛紜之時，無一人濡足者，亦可見家法之恭謹(jǐn)矣。先伯祖太師霽宇公（諱象乾），出入將相六十年，與葉文忠公、沈文端公、郭文毅公輩師友之誼最厚。故小人造《東林同志錄》，東林籍貫皆列焉。先祖方伯公（諱象晉），為禮部主事，時鄉(xiāng)人亓詩教、韓浚勢張甚，以公名閥，素有清望，餌以銓曹，欲引入其黨，公力卻之，遂觸其怒。丁巳，以察典中傷，里居者十馀年。此其梗概也。至從叔祖吏部（象春），為東林聞人，而才浮于□，家法始一變矣。夏璦公（允彝）《幸存錄》云：辛亥京察，孫丕揚(yáng)主之，曹于汴、湯兆京佐之，而所處湯賓尹、王紹徽輩，則攻東林者也。紹徽有清望，而賓尹負(fù)才名，故秦聚奎直糾其不平。丁巳京察，鄭繼之主之，徐兆吉、韓浚佐之，而所處皆東林也。世之所謂清流者，一網(wǎng)盡矣。是時有齊、楚、浙三黨鼎峙：齊為亓詩教、韓浚輩，楚為吳亮嗣，官應(yīng)震輩，浙為劉廷元、姚宗文輩，而湯賓尹輩陰為之主。于是有宣黨、昆黨種種別名，宣即賓尹，昆則顧天也。

　　◎亓韓　　亓詩教，萊蕪人。韓浚，淄川人。趙忠毅著論所目為四兇也，皆同郡。會山東缺銓司，先方伯時官儀制主事，同鄉(xiāng)前輩皆屬意。亓、韓欲攘以為德，冀為之用，屬張華東公（延登）通殷勤。時伯祖太師以薊督召入中樞，公曰：“朝廷威柄，惟銓與樞，詎有兄在本兵，弟復(fù)為銓曹者?！绷χx辭之。亓、韓怒不附己，遂以察典中傷。夏考功云：“丁巳之察，不平彌甚，竟無一人起而爭之者，蓋在朝清流驅(qū)逐盡矣?！闭徳铡Ｏ仁枪锍罂歼x，諸公皆以名德首推公。時太師方以大司馬召，寓家書曰：“弟以資望，應(yīng)得臺省，且欲假歸，俟考選后乃入。弟即回避，例亦當(dāng)改翰林?！惫珡?fù)書言：“王事孔棘，且君命不宿于家，不可以弟故遲君命。”即具呈回避。公生平恬退如此。

　　◎高忠憲

　　高忠憲公自言：少年以氣節(jié)自許，以此一念，受譴亦不畏。及得罪遠(yuǎn)竄，值風(fēng)雨，困臥舟中數(shù)日，天晴霽，登岸入旅店中，忽推窗見桃花爛然，遂有悟，并氣節(jié)之想亦冰消矣。

　　◎崇禎三相

　　夏瑗公云：烈皇英明勤敏，自當(dāng)中興，而卒致淪喪者，以輔佐非人也。庶幾如范景文之博大好賢，方岳貢之清勤憂國，不失賢相，惜用之稍晚。謝升不徇物情，不違公論。三公于二尚阝，皆虛公不滯。但闖寇之難，范死節(jié)最烈，照耀千古。方以直精微房入內(nèi)，聞變即自縊，為仆所釋，欲再縊而寇已入，受刑至慘，終不屈死。或惜其死稍晚，然大節(jié)終無貶也。謝又出方下矣。

　　◎酈道元

　　酈道元，史稱嚴(yán)猛，為中尉。汝南王悅嬖人丘念，弄權(quán)縱恣，道元收付獄。悅請于胡太后，太后赦之。道元殺念，并劾悅。時蕭寶寅在關(guān)中，反狀已露，悅遂奏道元為關(guān)右大使，行至陰盤驛遇害。世但知其文士耳。

　　◎二王好佛　　王右丞兄弟好佛，多與名僧游處，其山川梵宇之作，往往精妙。然《唐書·王縉傳》載，縉喜飯僧徒，對揚(yáng)啟沃，輒以因果為證。每西番有警，輒使群僧誦《仁王經(jīng)》禳之。大歷刑政，日以凌遲，縉又縱弟妹女尼等廣納賄賂，如市賈焉。孟子謂頌詩讀書，必知人論世。旨哉言乎！

　　◎薛佩玉

　　予年來訪求殉節(jié)者，謹(jǐn)書之。近又得貴州都勻知縣薛君殉節(jié)狀于同年子吳雯天章。薛君諱佩玉，山西芮城人，辛丑進(jìn)士，出予友李宮詹容齋之門。為人孤介質(zhì)直，臨事不茍。康熙十三年正月十一日，滇逆至都勻，戍將及兵士數(shù)千人內(nèi)叛，脅受偽印，薛君不可，登樓自縊，仆薛策、薛健救之，曰：“汝誤我，非愛我也！”急麾去，遂死。其子鏞，今為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