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雜俎 卷十六·事部四

《詩云》：“善戲謔兮，不為虐兮?！惫沤褫d籍，有可以資解頤者多矣，茍悟其趣，皆禪機也，略錄數(shù)端于左：尉有夜半擊令之門者，求見甚急。令曰：“半夜有何事？請俟旦?！蔽驹唬骸安豢?。”披衣遽起，取火延尉入，坐未定，問曰：“事何急？豈有盜賊竊發(fā)，君欲往捕耶？”曰：“非也。”然則家有倉卒疾病耶？”曰：“非也?！比粍t何以不待旦？”曰：“某見春夏之交，農(nóng)事方興，百姓皆下田，又使養(yǎng)蠶，恐民力不給。”令曰：“然則君有何策？”曰：“某見冬間農(nóng)隙無事，不若移令此時養(yǎng)蠶，實為兩便。”令笑曰：“君策甚善，古人不及，但冬月何處得桑？”尉瞠目久之，拱手長揖曰：“夜已深，伏惟安置?！比弧吨芏Y》禁原蠶，而閩、廣之地桑經(jīng)冬不凋，有一歲四蠶者，則尉之言，未足深笑也。程覃為京兆尹，不甚識字，有道人投牒，乞執(zhí)照造橋。覃大書“昭執(zhí)”二字。其人白云：“合是執(zhí)照，今作昭執(zhí)，仍漏四點?！瘪」P于執(zhí)字下加四點與之，乃為“昭熱。”庠舍諸生，作傳以譏之。

宋，陳東通判蘇州，權(quán)州事，因斷流罪命黥其面，曰：“特刺配某州牢城?！摈舢叄恢邢嗯c白曰：“凡稱特者，罪不至是。而出于朝廷一時之旨，非有司所得行?！睎|大恐，即改特剌字為準(zhǔn)條，再黥之，頗為人所傳笑。后有薦其才于兩府者，石參政曰：“吾知其人矣。得非權(quán)蘇州日，于人面上起草者乎？”

唐蕭炅不識字，嘗以伏臘為伏獵。又一日，張九齡送芋刺稱蹲鴟，蕭以為鴟，答云：“損芋拜嘉，惟蹲鴟未至耳?！比黄图叶喙?，亦不愿見此惡鳥也?！本琵g得書大笑。黨進過市，見縛勾攔者，問：“汝說何人？”優(yōu)者言：“說韓信?！边M怒曰：“汝對我說韓信，見韓信即當(dāng)說我，此三頭兩面之人！”命杖之。

周定州刺史孫彥高，被突厥圍城，不敢出廳，文符須徵發(fā)者，于小窗接入。鎖州宅門，及賊登壘，乃入柜中藏，令奴曰：“牢掌鑰匙，賊來索，慎勿與也?！蔽粲腥巳刖?，選皮袋被賊盜去，其人曰：“賊偷我袋，將終不得我物用?！被騿柶涔?，曰：“鑰匙在我衣帶上?！贝艘鄬O彥高之流也。錢良臣自諱其名，幼子頗慧，凡經(jīng)史中有“良臣”字，輒改之。一日，讀《孟子》“今之所謂良臣”，遂改云：“今之所謂爹爹，古之所謂民賊也?！币粫r哄傳為笑。

馮道門客講《道德經(jīng)》首章“道可道，非常道”，門客見犯其諱多，乃曰：“不敢說，可不敢說，非常不敢說?！?br>
洞庭湖闊數(shù)百里，秋水歸壑，惟一條湘川而已。僧齊已欲吟一詩，徘徊未就，有蔡押衙者，輒吟曰：“可憐洞庭湖，恰到三冬無髭須?！比斯謫栔?，曰：“以其不成湖也?！?br>
南燕慕容德時，妖賊王始聚眾于太山萊蕪谷，自稱“太平皇帝”，父ぁ為太上皇，兄休等為征、東征西將軍。慕容鎮(zhèn)討擒之，將斬于馬市。有人問之曰：“何為妖妄，自取族滅？父及兄弟何在？”答曰：“太上皇蒙塵在外，征東、征西為亂兵所害，如朕今日，復(fù)何聊賴？”其妻趙氏怒曰：“君正坐此口死，如何臨刑猶不改？”始曰：“皇后不達天命。自古及今，豈有不亡之國，不破之家哉？行刑者以刀钚筑其口，始曰：“朕今為卿所苦，崩即崩矣，終當(dāng)不易尊號?！钡侣劧χ?br>
虞集未遇時，為許衡門客。虞有所私，午后輒出，許每往不遇，病之，因書于簡云：“夜夜出游，知虞公之不可諫。”虞歸見之，即對云：“時時來擾，何許子之不憚煩？？許大嘆賞，因薦于朝。

唐玄宗登樓，望渭水，見一醉人臨水臥，問左右是何人，左右不知，黃幡綽奏曰：“此是年滿令史?！鄙蠁枺骸昂我灾?？”對曰：“更一轉(zhuǎn)便入流?！鄙洗笮Α?br>
蘇子瞻戲謂佛印曰：“向嘗讀古人詩云：‘時聞啄木鳥，疑是打門僧?！衷疲骸B宿池邊樹，僧敲月下門?！磭L不嘆息古人必以鳥對僧，自有深意?！狈鹩≡唬骸八岳仙袢粘５脤W(xué)士?！逼聼o以應(yīng)。

魏人夜暴疾，命門人鉆火，是夕陰暝，督迫頗急。門人忿然曰：“君責(zé)人亦太無理，今暗如漆，何不把火照我，使覓鉆具？”

劉述字彥思，甚庸劣；從子俁，疾甚危篤，述往候之，其父母相對涕泣。述立命酒肉，令俁進之，皆莫知其意?；騿栔鹪唬骸柏M不聞禮云：‘有疾，飲酒食肉可也?！庇謬L具喪服，值其子亦居憂，客問其子安否，答曰：“所謂父子聚，何勞齒及？”

張丞相天覺，好草書而不工，識者譏笑之，丞相自若也。一日得句，索筆疾書，龍蛇飛動，使侄書之。當(dāng)險怪處，罔然而止，問丞相曰：“此何字也？”丞相視之，亦自不識，詬其侄曰：“胡不早問，致吾忘之？”

張由古有吏才，而無學(xué)術(shù)。累歷臺省，常于眾中嘆班固有大才而文章不入選，或謂之曰：“《兩都賦》、《燕山銘》等并入選，何因言無？”由古曰：“此是班孟堅文章，何關(guān)班固事？”

齊王好相。有稱神相者求見曰：“臣鬼谷子之高第，而唐舉之受業(yè)師也。”王大悅曰：“試視寡人何如？”對曰：“王勿亟也。臣相人必熟視竟日而后得?！庇谑枪傲⒌钌弦砸暎碛惺拐叱窒氚?，王色變，相者問其故。王曰：“秦圍即墨三日矣，當(dāng)發(fā)援兵。”相者仰而言曰：“臣見大王天庭黑氣，必主刀兵?！蓖醪粦?yīng)。須臾，有人著械入見，王色怒，相者問故。王曰：“此庫吏也，盜金帛三萬矣。”相者又仰而言曰：“臣見大王地角青色，必主失財?！蓖醪徽f曰：“此已往者，請勿言，但言寡人終身休咎何如耳。”相者曰：“臣仔細看來，大王面部方正，不是個布衣之士?！?br>
劉貢父晚年得惡疾，須眉墜落，鼻梁崩壞，苦不可言。一日，與東坡會飲，各引古人一，聊相戲。坡遽朗吟曰：“大風(fēng)起兮眉飛揚，安得壯士兮守鼻梁？”坐客皆笑。貢父感愴而已。

彭淵材游京師，十年不歸。一日，跨驢南還，以一卒挾布橐，皆斜絆其腋。一邑聚觀，以為必金珠也，或問之。淵材喜見須眉曰：“吾富可敵國矣。”遂命開橐，則李廷墨一丸，文與可竹一枝，歐公《五代史》草藁一部，它無所有。

陽伯博任山南一縣丞，其妻陸氏，名家女也。縣令婦姓伍，它日會諸官之婦，既相見，縣令婦問贊府夫人何姓。答曰：“姓陸?！贝螁栔鞑痉蛉耍鹪唬骸靶掌?。”縣令婦勃然入內(nèi)，諸夫人不知所以，欲卻回?？h令聞之，遽入問其婦。婦曰：“以吾姓伍，贊府婦遂云姓六，主簿婦云姓七，相弄若此。余官婦若問，必曰姓八，姓九矣?！绷畲笮υ唬骸叭诵张紶?，何足怪？”乃令其婦出。

劉義綦封營道封始興。王浚戲謂之曰：“陸士衡詩云：‘營道無烈心?！搜运茷槭甯赴l(fā)耶？”義綦曰：“下官初不識士衡，何忽見苦？”

張敬兒開府襄陽，欲移《羊叔子墮淚碑》綱紀(jì)白云：“此羊太傅遺德，不宜遷動?！本磧号唬骸疤凳钦l？我不識。”

有窮書生欲食饅頭，計無從得。一日，見市肆有列而鬻者，輒大叫仆地。主人驚問曰：“吾畏饅頭。”主人曰：“安有是？”乃設(shè)饅頭百枚，置空室中，閉之，伺于外，寂不聞聲；穴壁窺之，則食過半矣，亟開門，詰其故。曰：“吾今日見此，忽自不畏?！敝魅酥湓p，怒叱曰：“若尚有畏乎？”曰：“更畏臘茶兩碗爾?！庇放_儀，凡御史上事，一百日不言，罷為外官。有侍御史王平拜命，垂?jié)M百日而未言事，同僚訝之。或曰：“王端公有待而發(fā)，必大事也?！币蝗?，聞進札子，眾共偵之，乃彈御膳中有發(fā)。其彈詞曰：“是何穆若之容，忽睹鬈如之狀？”唐明皇坐勤政樓上，見釘鉸者，呼之曰：“朕有一破損天平冠，汝能釘鉸否？”對曰：“能。”遂整之。即完，上曰：“朕無用此冠，便以賜卿。其人皇恐不敢受。上曰：“俟夜深閉門獨自戴，甚無害也?！?br>
紹興末，謝景思守括蒼，司馬季思佐之，皆名。劉季高以書與景思曰：“公作守，司馬九作ヘ，想郡事皆如律令也?！甭?wù)呓^倒。

唐王鐸鎮(zhèn)渚宮，以御黃巢?？鼙鴿u近，鐸赴鎮(zhèn)，以姬妾自隨，留夫人于家中。忽報夫人離京徑來，已在道中。鐸謂從事曰：“黃巢漸以南來，夫人又將北至，旦夕情味，何以安處？”幕僚戲曰：“不如降黃巢。”公亦大笑。

唐時有士子奔馬入都者，人問：“何急如此？”答曰：“將赴不求聞達科?！彼翁焓ブ校酶叩盖饒@科，許本人于所在自投狀求試。時人笑之。

宋時，省試“天子之堂九尺”賦。有一士曰：“成湯當(dāng)陛而立，不欠一分；孔子歷階而升，只余六寸。”蓋湯九尺，孔子九尺六寸也。余憶新羅使人有入貢者，見葵花不識，問主人，人紿之云：“名一丈紅也。”使作詩詠之，末句云：“五尺蘭千遮不盡，更留一半與人看?！编?，何中國夷狄工拙相去之遠乎？又有貴老為“其近于親”賦，其破題云：“見龍鍾之黃耆，思仿佛乎家尊?！眰饕詾樾Α?br>
宋王琪、張亢俱在晏元獻幕客。亢體肥大，琪目之為牛；琪枯瘦，亢目為猴。琪嘗嘲亢曰：“張亢獨墻成八字?！笨簯?yīng)聲曰：“王琪望月叫三聲?！币蛔鵀橹^倒。

田元鈞狹而長，其夫人，富彥國女弟也，闊而短。石曼卿戲目之為“龜鶴夫妻?！?br>
宋王文康公苦淋，百計弗瘳，洎為樞密使，疾頓除，及罷而疾復(fù)作，或戲之曰：要治淋疾，惟用一味樞密副使常服始不發(fā)?！庇置吩兙脼槭虖?，急于進用，晚年多病。石中立曰：“公欲安乎？惟一服清涼散耳?！鄙w兩府在京，許張青蓋也。紹興末，朝士多饒州人?；蛑^之曰：“諸公皆不是癡漢?！庇钟斜O(jiān)司薦人，以關(guān)節(jié)欲與饒州人。或規(guī)其當(dāng)先孤寒，監(jiān)司憤然曰：“得饒人處且饒人?！?br>
蘇子由在政府，子瞻在翰林，有一故人干予由而未遂，求子瞻助一言。子瞻徐曰：“舊聞有人貧甚，發(fā)冢為生。發(fā)一冢，見一人裸坐，曰：‘吾楊王孫也，裸葬，何以濟汝’？又發(fā)一冢，見王者，曰：‘朕漢文帝也，遺令薄葬，何以濟汝’？遂之首陽山，見二冢相連，先發(fā)其左，見一人枯瘠如柴，曰：‘我伯夷也，饑死山中，尚有物乎’？其人嘆曰：‘用力之勤，久無所獲，不如且發(fā)右冢，看何如！’伯夷曰：‘勸汝別謀于它所。汝看我嘴臉若此，舍弟叔齊，豈能為人乎？’”故人一笑而止。

晉庾翌與其兄冰書曰：“天公憒憒，無復(fù)皂白?！苯鼤r唐伯虎亦有詩云：“駿馬每馱癡漢走，巧妻常伴拙夫眠。世間多少不平事，不會作天莫作天?！彪m謔詞，亦有激之言也。

相傳海上有駕舟入魚腹者，舟中人曰：“天色何陡暗也？”取炬然之，火熱而魚驚，遂吞而入水。是則然矣，然舟人之言，與其取炬也，孰聞而孰見之？《本草》曰：“獨活有風(fēng)不動，無風(fēng)自搖；石髀入水即干，出水則濕?！背鏊畡t濕，誠有之矣。入水即干，何從得知也？言固有習(xí)聞而不覺其害于理者，可為一笑。

江西有驛官，以干事自任，白刺史：“驛已理，請閱視?！蹦送?。初一室為酒庫，諸醞畢具，其外畫神，問：“何神？”曰：“杜康?！贝淌废病Ｓ忠皇以徊鑾?，諸茗畢貯，復(fù)有神，問：“何神？”曰：“陸鴻漸?！贝淌芬嫦?。又一菹庫，諸蔬畢備，復(fù)有神，問：“何神？”曰：“蔡伯喈。”剌史大笑曰：“君誤矣?！?br>
滄州南皮丞郭務(wù)靜，性糊涂，與主簿劉思莊宿于逆旅，謂莊曰：“從駕大難。靜嘗從駕，失家口三日，于侍官幕下討得之。”莊曰：“公夫人在其中否？靜曰：“若不在中，更論何事！”

子思薦茍變于衛(wèi)侯。一日，子思適衛(wèi)，變擁彗郊迎，執(zhí)弟子禮甚恭。變有少予，亦從子思，訝問何人。左右曰：“此茍弟子孩兒?！?br>
宋王狀元十朋未第時，醉墮沛河，為水神扶出，曰：“公有三百千料錢，若死于此，何處消破？”明年遂登第，歸以語人。士有久不第者，聞而效之，陽醉落河，亦為水神扶出。士大喜曰：“我料錢幾何？”曰：“吾不知也。但有三百甕黃釵，無處消破耳。”有吝于財者，遇一親故求濟，以酒一甌、錢索一條送之，云：“筋一條，血一碗，右捶胸奉上，伏望鐵心肝人留納?！?br>
有二措大言志。一云：“我平生不足惟飯與睡耳，它日得志，當(dāng)吃飽飯了便睡，睡了又吃飯?！币辉疲骸拔覄t異于是，當(dāng)吃了又吃，何暇復(fù)睡耶？”

唐魏博節(jié)度使韓簡，性粗率，每對文士，不曉其說，心常恥之，乃召一孝廉，令講《論語》。及講至為政篇，明日謂諸從事曰：“仆近知古人淳樸，年至三十方能站立?！甭?wù)吣唤^倒。

晉桓溫少與殷浩友善，殷常作詩示溫，溫后見之謂曰：“汝慎勿犯我，我當(dāng)出汝詩示人?！?br>
程師孟知洪州，作靜堂，自愛之，無日不到，作詩題于石曰：“每日更忙須一到，夜深長是點燈來?！崩钤?guī)見而笑曰：“此是登溷詩也?！焙纬性Ｖ讨?，有舉人投卷，覽其詩，有“日暮猿啼旅思凄”之句，遽曰：“足下此句甚佳，但上句屬對未切，奉為改之。何不云，‘月明犬吠張三婦，日暮猿啼呂四妻？’”舉人大慚而去。

安祿山好作詩，以櫻桃寄其子，作詩云：“櫻桃一籃子，半青一半黃，一半與懷王，一半與周贄?！比撼颊堅唬骸笆プ髡\高妙，但以‘一半與周贄’之句移在上，于韻更為穩(wěn)葉?！钡撋脚唬骸拔覂贺M可使居周贄之下乎？”

宋鄭廣以?？軄斫?，授以職官，旦望趨府，群寮無與立談?wù)?，廣郁郁不言。一日晨衙，群寮談詩，廣起于坐曰：“鄭廣粗人，有拙詩白之諸公。”乃朗吟曰：“鄭廣有詩上眾官，文武看來總一般。眾官做官卻做賊，鄭廣做賊卻做官。”滿坐慚噱。

商則為廩丘尉，值縣令丞多貪。一日，宴會起舞，令丞舞皆動手，則但回身而已。令問其故。則曰：“長官動手，贊府亦動手，惟有一個尉，又動手，百姓何容活耶？

大歷中，荊州馮希樂者，善佞，嘗謁長林令，留宴，語令云：“仁風(fēng)所感，猛獸出境。昨入縣界，見虎狼相尾而去?！庇许暎謇魜韴螅骸白蛞褂谢⑹橙??！绷顟蛘Z之。馮遽曰：“此必掠食便過?！辈叹兠理汍?，一日內(nèi)燕，上顧問曰：“卿髯甚美，夜間將覆之衾下乎？將置之于外乎？君謨謝不知。及歸就寢，思上語，以髯置之內(nèi)外，悉不安，遂一夕不能寐，蓋無心與有心異也。

宋子京留守西都，有同年為河南令，好述利便，以農(nóng)家藝麥費耕耨，改用長錐剌地下種，自旦至暮，不能一畝；又值蝗災(zāi)，科民畜雞，云：“不惟去蝗之害，兼得畜雞之利。”克期令民，悉呈所畜。群雞既集，紛然格斗，勢不能止，逐之飛走，塵埃漲天。百姓喧闐不已。相傳為笑。李載仁，唐之后也，避亂江陵。高季興署觀察推官，為性迂緩，一日將赴召，方上馬，部曲相歐。載仁怒，命急于廚中取餅及豬肉，令相歐者對餐之，復(fù)戒曰：“如敢再犯，必以豬肉中加之以酥?！甭?wù)咝χ?br>
曾純甫當(dāng)國日，有歸正官蕭鷓巴來謁，既退，有一客至，因問曰：“蕭鷓巴可對何人？”客曰：“正可對曾鶉脯?！痹浏技?，遂與之絕。

宋葉衡罷相，日與布衣飲甚歡，一日不怡，問諸客曰：“某且死，但未知死佳否耳？”一姓金士人曰：“甚佳?！比~驚曰：“何以知之？”曰使死而不佳，死者皆逃歸耳。一去不返，是以知其佳也?！睗M坐皆笑。無何，而丞相下世。

嘉靖末，金陵吳擴有詩名，曾有《元日懷嚴分宜相國詩》。一友見之，戲曰：“開歲第一日，懷朝中第一官，如此便做到臘月晦，亦未懷及我輩也。”吳雖笑而甚慚。漢武帝對群臣云：“相書云：‘鼻下人中長一寸，年百歲。’”東方朔在側(cè)，因大笑。有司奏不敬。方朔免冠云：“臣誠不敢笑陛下，實笑彭祖面長耳?！钡蹎栔Ｋ吩唬骸芭碜嬲税贇q，果如陛下之言，則彭祖人中可長八寸。以此推之，彭祖面長一丈余矣?！钡鄞笮?。

漢有牛通，為隴西主簿；馬文淵為太守；羊喜為功曹。涼部云：“三牲備身?！?br>
簡雍字憲和。時天旱，禁酒釀?wù)?，有刑吏于人家索得釀具，論者欲令與作酒者同罰。雍與先主游觀，見一男女行道，謂先主曰：“彼人欲行淫，何以不縛？”先主曰：“卿何以知之？”雍對曰：“彼有淫具，與欲釀?wù)咄?。”先主大笑，而原欲釀?wù)摺：畎自谏⒐匐`屬，楊素愛其能劇談，每上番日，即令談戲弄，或從旦至晚，始得歸。才出省門，即逢素子玄感，乃云：“侯秀才可與玄感說一個好話。白被留連，不獲已，乃云：“有一大蟲，欲向野中覓肉，見一刺猬仰臥，謂是肉臠，便欲銜之，忽被猬卷著鼻，驚走，不知休息，直至山中，困乏不覺昏睡。刺猬乃放鼻而去。大蟲忽起，歡喜走至橡樹下，低頭見橡斗，乃側(cè)身語云：“旦來遭見賢尊，愿郎君且避道?！?br>
裴玄本好諧談，為戶部郎中時，左仆射房玄齡疾甚，省郎將問疾。玄本戲曰：“仆射病可，須問之，既甚矣，何須問也？”有泄其言者，既而隨例看玄齡。玄齡笑曰：“裴郎中來，玄齡不死也?！?br>
韋慶本女選為妃，詣明堂謝，而慶本兩耳先卷，朝士多呼為卷耳公。時長安令杜松壽見而賀之曰：“仆固知足下女得妃?！睉c本曰：“何以知之？”松壽乃自摸其耳而卷之曰：“卷耳，后妃之德也?！?br>
陸長源以舊德為宜武軍行司馬，韓愈為巡官，同在使幕，或譏年輩相懸。周愿曰：“大蟲、老鼠，俱為十二相屬，何怪之有？”

于ν聞韋皋進奉圣樂，亦撰順圣樂以進，每宴必使奏之。其曲將半，行綴皆伏，而一人舞于中央。幕客韋綬笑曰：“何用窮兵獨舞，以調(diào)ν為？”襄帥暴虐，人呼為“襄樣節(jié)度。”僧貫休有機辨，杜光庭欲屈其鋒，每相見，必伺其舉措以戲調(diào)。一旦因舞轡于通衢，而貫休馬忽墜糞，光庭連呼：“大師！大師！數(shù)珠落地！”貫休曰：“非數(shù)珠，蓋大還丹耳?！弊蠼稚浕萁x、程紫霄俱辨捷，每相嘲誚。江素充肥，會暑袒露，霄忽見之，曰：“僧錄琵琶腿。”江曰：“先生栗頭?！庇忠婑橊剶?shù)頭，霄指一大者曰：“此必頭陀也?！苯唬骸按溯呑滔⒁嘤邢群?，此則先生者，非頭陀也?！?br>
盧質(zhì)字子徵，性好玩謔，為莊宗管記。會醫(yī)官陳玄補太原府醫(yī)學(xué)博士，所司請稿，質(zhì)立草之，末句云：“即得厚樸之才，宜典從容之職?！鼻f宗覽之久，為啟齒。李茂真子從瞰為鳳翔節(jié)度使，因生辰，秦鳳持禮使陋而多髯，魏博使少年如美婦人。魏博戲云：“今日不幸與水草大王接坐?！鼻伉P曰：“夫人無多言?！彼淖孕Α？刀ㄖ?，西戎寇邊，王師失律。當(dāng)國一相以老得謝，同列就第為賀，飲酣，自矜曰：“某一山民耳，遭時得君，告老于家，當(dāng)天下無一事之辰，可謂太平幸民也?！笔辛⒃唬骸爸挥嘘兾饕换锔`盜未獲?！睗M座大笑。

王荊公為相，大講天下水利。時有獻策決干太湖，云：“可得良田數(shù)萬頃?！比私孕χ?。荊公因與客話及之。時劉貢父在坐，遽對曰：“此易為也?！鼻G公曰：“何也？”貢父曰：“但旁別開一太湖納水則成矣?！惫笮Α?br>
東坡謁呂微仲，值晝寢，久之方出見，便坐。有昌蒲盆豢綠毛龜，坡指曰：“此易得耳，若六眼則難得?！蔽⒅賳枺骸傲埤敵龊翁?？”坡曰：“昔唐莊宗同光中林邑國嘗進六眼龜。時敬新磨在殿下，獻口號云：‘不要鬧，聽取這龜兒口號。六只眼兒睡一覺，抵別人三覺?！奔魏谭角Ю?，一日，會相識張更生。千里乃作一令，戲曰：“古人是劉更生，今人是張更生?！笔謨?nèi)執(zhí)一卷《金剛經(jīng)》，問你是胎生？卵生？濕生？化生？更生謂方曰：“古人是馬千里，今人是方千里。手執(zhí)一卷《刑法志》，問你要一千里？二千里？三千里？

吳給事女敏慧工詩詞，后歸華陽，陳子朝名儒也，晚年惑一妾，緣此遂染風(fēng)疾。一日，親戚來問，吳同妾在側(cè)，因指妾曰：“此風(fēng)之始也?！睍x康福鎮(zhèn)天水日，嘗有疾。幕客謁問，福擁錦衾而坐?？屯?，謂同列曰：“錦衾爛兮。”福聞之，遽召言者怒之曰：“吾雖生于塞下，實唐人也，何得為奚？腳有小瘡，何至于爛？”一云是黨進。
　
有老嫗相讓道。其一曰：“嫗?zāi)陰缀危俊痹唬骸捌呤??！痹唬骸拔崃?。然則明年吾與爾同歲矣？”

艾子在齊，居孟嘗君門下者三年，孟嘗君禮為上客。既而自齊反乎魯，與季孫氏遇。季孫曰：“先生久于齊，齊之賢者為誰？”艾子曰：“無如孟嘗君。”季孫曰：“何也？”艾子曰：“食客三千，衣廩無倦色，不賢而能之乎？”季孫曰：“嘻，先生欺余哉。三千客，余家亦有之，豈獨田文？”艾子不覺斂容而起謝曰：“公亦魯之賢者也，翌日敢造門下，求觀三千客?！奔緦O曰：“諾?！泵鞯?，艾子衣冠齊潔而往，入其門寂然也；升其堂，則無人焉。艾子疑之，意其必在別館也。良久，季孫出見，詰之曰：“客安在？”季孫悵然曰：“先生來何暮？三千客各自歸家吃飯去矣?！卑雍R而退。

艾子講道于嬴博之間，齊魯之士從之者數(shù)十百人。一日，講文王里之囚，偶赴宣王召，不及竟其說，一士怏怏返舍。其妻問之曰：“子日聞天子之教，歸必欣然，今何不樂之甚也？”士曰：“朝來聞夫子說周文王，圣人也，今被其主殷紂無道，囚于里，吾憐其無辜，是以深生愁惱。”妻欲寬其憂，姑慰之曰：“今雖見囚，久當(dāng)放赦，豈必禁錮終身？”士嘆息曰：“不愁不放，只愁今夜在牢內(nèi)，難過活耳。”

燕里季之妻美而蕩，私其憐少年。季聞而思襲之，一旦，伏而覘焉，見少年入室而門扃矣，因起叩門。妻驚曰：“吾夫也！奈何？”少年顧門：“有牖乎？”妻曰：“此無牖。”“有竇乎？”妻曰：“此無竇。”“然則安出？”妻目壁間布囊曰：“是足矣?！鄙倌昴巳肽?，懸之床側(cè)，曰：“問及，則紿以米也。”啟門內(nèi)。季遍室中求之，不得，徐至床側(cè)，其囊累然而見，觸之甚重，詰其妻曰：“是何物？”妻懼甚，囁囁久之不能答，而季厲聲呵問不已。少年恐事露，不覺于囊中應(yīng)曰：“吾乃米也?！奔疽驌錃⒅?，及其妻。艾子聞而笑曰：“昔石言于晉，今米乃言于燕乎？”

齊有病忘者，行則忘止，臥則忘起。其妻患之，謂曰：“聞艾子滑稽多知，能愈膏肓之疾，盍往師之？”其人曰：“善?！庇谑浅笋R挾弓矢而行，未一舍，內(nèi)逼下馬而便焉，矢植于土，馬系于樹。便訖，左顧而睹其矢，曰：“危乎流矢！奚自？幾乎中予！”右顧而睹其馬，喜曰：“雖受虛驚，乃得一馬！”引轡將旋，忽自踐其所遺糞，頓足曰：“踏卻大糞，污吾履矣。惜哉！”鞭馬反向歸路而行，須曳抵家，徘徊門外曰：“此何人居？豈艾夫子所寓邪？”其妻適見之，知其又忘也，罵之。其人悵然。曰：“娘子素非相識，何故出語傷人？”

虞任者，艾子之故人也，有女生二周。艾子為其子求聘。任曰：“賢嗣年幾何？”答曰：“四歲?！比五跞辉唬骸肮湮崤c老翁邪？”艾子不諭其旨曰：“何哉？”任曰：“賢嗣四歲，吾女二歲，是長一半年紀(jì)也。若吾女二十而嫁，賢嗣年四十；又不幸二十五而嫁，則嗣賢五十矣，非嫁一老翁邪？”艾子知其愚而止。

齊宣王謂淳于髡曰：“天地幾萬歲而翻覆？”髡對曰：“聞之先師，天地以萬歲為元，十二萬歲為會，至?xí)惨??！卑勇勂溲?，大哭。宣王訝曰：“夫子何哭？”艾子收淚而對曰：“臣為十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年上百姓而哭?！蓖踉唬骸昂我?？”艾子曰：“愁他那年上，何處去躲這場災(zāi)難！”

艾子畜羊兩頭于囿，羊牡者好斗，每遇生人，則逐而觸之。門人輩往來，甚以為患，請于艾子曰：“夫子之羊牡而猛，請得閹之，則降其性而馴矣?！卑有υ唬骸盃柌恢袢諢o陽道的更猛里！”

楊素與侯白行道畔，有槐樹枯死。素曰：“侯秀才多能，何計令此樹活？”白曰：“可取槐子懸之樹上即活矣?！彼貑柍龊螘?。白曰：“豈不聞‘子在槐，何敢死’？”又一日，大雪擁爐，白入，素急問曰：“今早有人被蜈蚣咬痛欲死，若為治之?！卑自唬骸翱扇×卵┧恐！彼卦唬骸傲履堑醚?？”白曰：“六月無雪，此時那得蜈蚣？”左右服其機警。

李寰建節(jié)晉州，表兄武恭性誕妄，又稱好道，及蓄古物，遇寰生日無餉遺，乃箱擎一故皂襖子與寰，云：“此是李令公收復(fù)京師時所服，愿尚書功業(yè)一似西平?！卞疽詴x后，聞知恭生日，箱擎一破幞頭餉恭，曰：“知兄深慕高真，求得一洪崖先生初得仙時幞頭，愿兄得道一如洪崖。”賓僚無不大笑。余嘗讀謝綽宗《拾遺錄》，云：“江夏王義恭，性愛古物，常遍就朝士求之。侍中何勖已有所送，而王徵縈不已。何甚不平，嘗出行于道，遇狗枷，敗犢鼻，乃命左右取之還，以箱擎送之，箋曰：‘承復(fù)須古物，今奉李斯狗枷，相如犢鼻?！贝祟H與寰恭相類耳。
　
姚峴有文學(xué)，而好滑稽，遇機即發(fā)。姚仆射南仲廉察陜郊，峴初釋艱服候見，以宗從之，舊，延于中堂，吊訖，未語及他事，門外忽有投剌者云：“李過庭。”仆射曰：“過庭之名甚新，未知誰家子弟？”客將左右皆稱不知。又聞峴知之否。峴初猶俯首顰眉，頃之自不可忍，斂手言曰：“恐是李趨兒?！逼蜕渚梅轿蚨笮ΑＪ瘏⒄辛?，性滑稽，天禧中為員外郎，時西域獻獅子畜于御苑，日給羊肉十五斤，嘗率同列往觀?；蛟唬骸氨双F也，給羊肉乃爾，吾輩忝預(yù)曹郎，日不過數(shù)斤，人翻不及獸乎？”石曰：“君何不知分也？彼乃苑中獅子，吾曹園外狼耳，安可并耶？”

章郇公得像，與石資政中立素相友善，而石喜談諧，嘗戲章云：“昔時名畫有戴松牛、韓干馬，而今有章德像也?！本包讨?，有郎官皮仲容者，偶出街衢，為一輕浮子所戲，遂前賀云：“聞君有臺憲之命？”仲容立馬愧謝。久之，徐聞其何以知之。對曰：“今新制臺官必用僻姓者，故以君姓知之爾。”蓋是時三院御史，乃仲簡、論程、掌禹錫也。聞?wù)邆饕詾樾Α?br>
劉博學(xué)有俊才，然滑稽喜謔。熙寧中，為開封府試官，出臨以教思無窮論。舉人上請曰：“此卦大像如何？”劉曰：“要見大像，當(dāng)詣南御苑也?！庇钟姓堅唬骸爸劣诎嗽掠袃础：我?？”答曰：“九月固有兇矣。蓋南苑豢馴像，而榜帖之出，常在八月、九月之間也。”馬嘿為臺官，彈奏輕薄不當(dāng)，置在文館。聞而嘆曰：“既為馬嘿，豈合驢鳴？”

荊公、禹玉，熙寧中，同在相府。一日，同侍朝忽有虱自荊公襦領(lǐng)而上，直緣其須。上顧之笑，公不自知也。朝退，禹玉指以告公，公命從者去之。禹玉曰：“未可輕去，輒獻一言以頌虱之功?！惫唬喝绾危俊庇碛裥Χ鴳?yīng)曰：“屢游相須，曾經(jīng)御覽。”荊公亦為之解頤。

魯直戲東坡曰：“昔王右軍字為換鵝字。韓宗儒性饕餮，每得公一帖，于殿帥姚麟換羊肉十?dāng)?shù)斤。可名二丈書為換羊書。”東坡大笑。一日，公在翰苑，以圣節(jié)制撰紛冗，宗儒日作數(shù)簡以圖報書，使人立庭下，督索甚急。公笑謂曰：“傳語本官，今日斷屠?！?br>
秦士有好古物者，價雖貴，必購之。一日，有人持敗席一扇，踵門而告曰：“昔魯哀公命席以問孔子，此孔子所坐之席也?！鼻厥看髳埽詾楣?，遂以負郭之田易之。逾時，又有持枯竹一枝，告之曰：“孔子之席，去今未遠，而子以田售。吾此杖乃大王避狄，杖策去時所操之棰也，蓋先孔子又數(shù)百年矣，子何以償我？”秦士大喜，因傾家資悉與之。既而又有持巧漆碗一只曰：“席與杖皆周時物，固未為古也；此碗乃舜造漆器時作，蓋又遠于周矣，子何以償我？”秦士愈以為遠，遂虛所居之宅以予之。三器既得，而田舍資用盡去，致無以衣食，然好古之心，終未忍舍三器；于是披哀公之席，持太王之杖，執(zhí)舜所作之碗，行丐與于市，曰：“那個衣飲父母，有太公九府錢，乞我一文！”聞?wù)邍婏垺?br>
唐李文禮累遷至揚州司馬，質(zhì)性遲緩。時在揚州，有吏自京還，得長史家書，云姊亡，請擇日發(fā)之。李忽聞姊亡，乃大號慟。吏復(fù)白曰：“是長史姊?！崩罹枚靻栐唬骸笆情L史姊耶？”吏曰：“是。”李曰：“我無姊，向亦怪矣?！?br>
彭淵材初見范文正公畫像，驚喜再拜，前磬折，稱“新昌布衣彭幾幸獲拜謁”，既罷，熟視，曰：“有奇德者必有奇形。”乃引鏡自照，又捋其須曰：“大略似之矣，但只無耳毫數(shù)莖耳，年大當(dāng)十相具足也?！庇种翉]山太平觀，見狄梁公像，眉目入鬢，又前再拜，贊曰：“有宋進士彭幾謹拜謁?！庇质煲暰弥舻惰囌?，使剌其眉尾，令作卓枝入鬢之狀。家人輩望見驚笑。淵材怒曰：“何笑？吾前見范文正公，恨無耳毫；今見狄梁公，不敢不剃眉，何笑之乎？”

唐陳國張伯偕與弟仲偕形貌一般。仲偕娶妻，妻新妝畢，忽見伯偕自窗外過。妻問曰：“我今妝飾好否？”答曰：“我伯偕也。”妻赧然趨避。既出房，至姑所，又逢伯偕，告之曰：“適見伯伯大羞?！辈尚υ唬骸罢`，誤，我固伯也?！?br>
白汲與其弟孿生，狀貌酷相肖，人不能辨。一日，汲自外歸，弟妻以為其夫也，迎而呼之，不應(yīng)，即時詈之，遂批其頰。汲正色謂之曰：“我乃伯也?！眿D惶愧而退。汲自是更其冠，以為別異。張思光嘗詣吏部尚書何戢，誤通尚書劉澄融，下車，入門，曰：“非是?！敝翍敉馔?，又曰：“非是?！奔仍煜?，視澄曰：“都非是?！蹦巳ァ?br>
盧思道聘陳，陳主用觀世音語弄思道曰：“是何商人，賚持重寶？”思道即以觀世音語報曰：“忽遇惡風(fēng)，漂墮羅剎鬼國?！标愔鞔髴M。

陸余慶為洛州長史，善議論事，而謬于判決。其子嘲之曰：“陸余慶筆頭無力嘴頭硬，一朝受訟詞，十日判不竟?！彼桶溉煜?。余慶得之曰：“必是那狗！”遂鞭之。時嘲之曰：“說事喙長三尺，判事手重五斤。

郭功父過杭州，出詩一軸示東坡，先自吟誦，聲振左右；既罷，謂坡曰：“祥正此詩幾分？”東坡曰：“十分?！毕檎@喜問之。坡曰：“七分來是讀，三分來是詩，豈不是十分耶？”

東坡與溫公論事，偶不合。坡曰：“相公此論，故為鱉廝踢?！睖毓徽撈鋺?，曰：“鱉安能廝踢？”曰：“是之謂鱉廝踢?！庇謻|坡與時輩議論，每每多所雌黃，獨司馬溫公不敢有所輕重。一日，相與共論免差役利害，偶不合，及歸舍，方卸巾弛帶，乃連呼曰：“司馬牛！司馬牛！”吉州士子赴省書先牌云：“廬陵魁選歐陽伯樂?！被蛘V之曰：“有客遙來自吉州，姓名挑在擔(dān)竿頭。雖知汝是歐陽后，畢竟從來不識修?！睎|坡有小妹，善詞賦，敏慧多辯，其額廣而如凸。坡嘗戲之曰：“蓮步未離香閣外，梅妝先露畫屏前?！泵眉磻?yīng)歌云：“欲叩齒牙無覓處，忽聞毛里有聲傳。”以坡公多須髯，遂以戲答之，時年十歲耳。聞?wù)邿o不絕倒。

坡公一日設(shè)客十余人，皆名士，米元章亦在坐。酒半，元章忽起自贊曰：“世人皆以芾為顛，愿質(zhì)之子瞻。”公笑曰：“吾從眾。”

東坡閑居，日與秦少游夜宴。坡因捫得虱，乃曰：“此是垢膩所生?！鼻厣儆卧唬骸安蝗唬d絮成耳?！毕啾婢枚粵Q，相謂曰：“明日質(zhì)疑佛印，理曲者當(dāng)設(shè)一席以表勝負。及酒散，少游即往叩門，謂佛印曰：“適與坡會，辨虱之所由生。坡曰：‘生于垢膩。’愚謂：‘成于綿絮?！瘍梢刹会專瑢Q吾師。師，明日若問，可答生自綿絮，容勝后，當(dāng)作饣不饣乇會?！奔热ィ曋?，坡復(fù)至，乃以前書言之，祝令答以虱本生于垢膩，許作冷淘。明日果會，具道詰難之意。佛印曰：“此易曉耳。乃垢膩為身，綿絮為腳。先吃冷淘，后吃饣不饣乇。二公大笑，具宴為樂。

有宗室名宗漢，自惡人犯其名，謂漢子曰：“兵士舉宮皆然。其妻供羅漢，其子授《漢書》?！睂m中人曰：“今日夫人召僧供十八羅，兵士太保請官教點兵士書。”都下哄然，傳以為笑。

田登作郡，自諱其名，觸者必怒，吏卒多被榜笞，于是舉州皆謂燈為火。上元放燈，許人入州治游觀，吏人遂書榜揭于市曰：“本州依例，放火三日。”

慶歷中，衛(wèi)士有變，震驚宮掖，尋捕殺之。時臺官宋禧上言：“此蓋平日防閑不密，所以致患。臣聞蜀有羅江狗赤而尾小者，其儆如神，愿養(yǎng)此狗于掖庭，以警倉卒?！睍r謂之“宋羅江?！庇钟杏废?，因鞫詔獄畢，上殿，仁宗問其事，平曰：“已從車邊斤矣?！睍r謂之“車斤御史?！?br>
嘉、治平間，有中官杜浙者，好與舉子同游，學(xué)文談，不悉是非。居揚州，凡答親舊書，若此事甚大，必曰“茲務(wù)孔洪”，如此甚多。蘇子瞻過維揚，蘇子容為守，杜在座，子容少怠，杜遽曰：“相公何故溘然？”其后子瞻與同會，問典客曰：“為誰？”對曰：“杜供奉。”子瞻曰：“今日不敢睡，直是怕那溘然。”

武帝與越王為親。遣東方朔泛海求寶，衍期不至，乃微服赍絹問卜于孫賓。賓延坐，未之識也，及啟卜卦，方知是帝，惶懼起拜。帝曰：“朕來覓物，卿勿言。”賓曰：“陛下非卜他物，卜東方朔耳。朔行七日必至，今在海中，西面招水大嘆。到日請詰之。”朔至，帝曰：“卿約一年，何故二載？”朔曰：“臣不敢稽程，探寶未得也?！钡墼唬骸捌呷涨扒湓诤Ｖ形髅嬲兴髧@，何也？”朔曰：“臣非嘆別事，嘆孫賓不識天子，與陛下對坐耳。”帝深異之。

和州士人杜默，累舉不成名，性英儻不羈，因過烏江，入謁項王廟，時正被酒沾醉，才炷香拜訖，徑升偶坐，據(jù)神頸拊其首而慟，大聲語曰：“大王有相虧者，英雄如大王；而不能得天下；文章如杜默，而進取不得官?！闭Z畢，又大慟，淚如迸泉。廟祝畏其必獲罪，雖扶以下，掖之而出，猶回首嗟嘆，不能自釋。祝秉燭檢視神像，垂淚亦未已。

謝希孟少豪俊，在臨安狎娼，陸氏像山責(zé)之曰：“士君子乃朝夕與賤娼女居，獨不愧于名教乎？”希孟但敬謝而已。他日，復(fù)為娼造鴛鴦樓，像山聞之，又以為言。希孟曰：“非特建樓，且為作記?！毕裆较财湮模挥X曰：“樓記云何？”即口占首句云：“自遜抗機云之死，而天地英靈之氣不鐘于男子而鐘于婦人?！毕裆街湮昙?，默然。

東坡在玉堂，一日，讀杜牧之《阿房宮賦》，幾數(shù)遍，每讀徹一遍，即再三咨嗟嘆息，至夜分猶不寐。有二老兵，皆陜?nèi)?，給事左右，坐久，甚苦之。一人長嘆，操西音曰：“知他有甚好處！夜久寒甚，不肯睡?！边B作冤苦聲。其一曰：“也有兩句好。”其人大怒曰：“你又理會得甚底？”對曰：“我愛他道：‘天下人不敢言而敢怒?！笔妩h臥而聞之，明日以告東坡，大笑曰：“這漢子也有鑒識?！?br>
唐寇豹與謝觀同在崔裔孫門下，以文藻知名。豹謂觀曰：“君白賦有何佳語？”對曰：“曉入梁王之苑，雪滿群山；夜登庾亮之樓，月明千里。”觀謂豹曰：“君胡不作《赤賦》？”豹曰：“田單破燕之日，火燎平原；武王代紂之年，血流標(biāo)杵。”文山效之，作《黑賦》曰：“孫賓銜枚之際，半夜失蹤；達摩面壁以來，九年閉目。”座中一客賦青曰：“帝子之望巫陽，遠山過雨；王孫之別南浦，芳草連天?！币豢唾x黃曰：“杜甫柴門之外，雨漲春流；衛(wèi)青油幕之前，沙含夕照?！蔽纳皆u：“月明千里，得白之神；曰火曰血，不免著跡?！被蚋闹唬骸皩O綽賦天臺景，赤城霞起而建標(biāo)；杜牧詠江南春，十里鶯啼而映綠。”又賦黃曰：“靈均之歡木葉，秋老洞庭；淵明之啜落英，霜清彭澤?！鄙指摹逗谫x》云：“周庭之列畢蘇，裳如蟻陣；陳閣之迎張孔，鬢似鴉翎?！?br>
五代袁正辭積錢盈室，室中堂有聲如牛，人以為妖，勸其散積以讓之。正辭曰：“吾聞物之有聲，求其同類耳，宜益以錢，聲乃止?！眾鋷煹骆ブC謔。則天朝大禁屠殺，師德因使至陜，庖人進肉，師德曰：“何為有此？”庖人曰：“豺咬殺羊?！睅煹略唬骸安虼蠼馐隆！庇诌M，復(fù)問之。庖人曰：“豺咬殺魚?！睅煹麓筮持唬骸爸嵌虧h何不道是獺？”遂不食。經(jīng)生多有不省文章，嘗一邑有兩人，同官，其一或舉杜荀鶴詩，稱贊“也應(yīng)無計避征徭”之句。其一難之曰：“此時失矣，野鷹何嘗有征徭乎？”舉詩者解曰：“古人有言，豈有失也？必是當(dāng)年科取翎毛耳。”

唐蘇晉，之子也，學(xué)浮屠術(shù)，嘗得胡僧慧澄繡彌勒佛一本，寶之，嘗曰：“是佛好飲米汁，正與吾性合，吾愿事之，他佛不愛也。

丁謂謫崖州，嘗謂客曰：“天下州郡，孰為大？”客曰：“京師也?！敝^曰：“不然，朝廷宰相往往為崖州司戶，則崖州為大也?！甭?wù)呓^倒。石曼卿善謔，嘗出，御者失，馬驚，曼卿墮地，從吏遽扶掖升鞍。曼卿曰：“賴我是石學(xué)士，若是瓦學(xué)士，豈不跌碎乎？”張逸密學(xué)知成都，僧文鑒求見，時華陽簿張?zhí)戚o同在客次。唐輔欲搔首，方脫烏巾，睥睨文鑒，置于其首。文鑒大怒，訴于張公。公問其故。唐輔曰：“某方頭癢，取下幞頭，無處頓放，見太師頭閑，遂權(quán)頓少時，不意其怒也?！?br>
王圣美為縣令，尚未知，名謁一達官，值其方與客談《孟子》，殊不顧圣美，圣美竊哂其所論。久之，忽顧圣美曰：“嘗讀《孟子》否？”對曰：“平生愛之，但不曉其義?！痹唬骸霸囇灾！痹唬骸凹疵献右娏换萃?，便從頭不曉此語?！边_官訝之，曰：“此有何奧義？”圣美曰：“既云不見諸侯，復(fù)因何見梁惠王也？”其人諤然無對。

艾子好飲，少醒日，門人謀曰：“此未可口舌爭，宜以險事怵之。”一日，大飲而噦。門人密袖彘膈，置噦中，持以示曰：“凡人俱五臟，今公因飲而出一臟矣，何以生邪？”艾子熟視而笑曰：“唐三臟尚活世，況四臟乎？”

陳晟知隆慶府奉新縣，有富人王允，升老而娶妻涂氏，為諸寵所沮，當(dāng)夜不成婚而成訟。晟判云：“兩家好夫婦，方結(jié)同心；一夜惡姻緣，遽成反目。這場公案，好入笑林。王允升白發(fā)皤然，自謂力微而心壯，涂氏女青春過了，亦須華落而色衰。始焉草草婚姻，終也匆匆聚散。鴛鴦小小思珍偶，輸與少年；鳳凰寥寥不復(fù)聞，遂成一夢?！敝纹街?，省試“大舜善與人同”賦。一舉人見黜，心甚不平，其破題云：“道雖貫于萬世，善猶同于眾人。或有善謔者，謂之曰：“以尿罐對油筒，宜見黜落?！?br>
梅詢?yōu)楹擦謱W(xué)士，一日，書詔頗多，屬思甚苦，操觚巡階而行，忽見一老卒臥于日中，欠伸甚適。梅忽嘆曰：“暢哉！”徐問曰：“汝識字否？”曰：“不識字?！泵吩唬骸案旎钜??！?br>
王介性輕率，語言無倫，人謂其有風(fēng)疾。出守湖州，荊公以詩送之云：“吳興太守美如何？”柳惲詩才未足多。遙想郡人迎下?lián)滋O洲渚正滄波?！逼湟庖运碉L(fēng)即起波也。介諭其意，遂和十篇，盛氣而誦于荊公。其一曰：“吳興太守美如何？太守從來惡祝它。生若不為上柱國，死時猶合代閻羅?！鼻G公笑曰：“閻羅見闕，請速赴任?！?br>　
嘉興許應(yīng)逵為東平守，甚有循政，而為同事所中，得論調(diào)去，吏民哭泣不絕。許君晚至逆旅，謂其仆曰：“為吏無所有，只落得百姓幾眼淚耳?！逼蛧@曰：“阿爺囊中不著一錢，好將眼淚包去，作人事送親友?！痹S為一拊掌。

唐益州每歲進甘子皆以紙裹之。他時，長吏嫌其不敬，代之以細布，既而恒恐有甘子為布所損，每歲多與憂懼。倀有御史甘子布至，長吏以為布裹甘子事，因大懼曰：“果為所推。”及子布到驛，長吏但敘以布裹甘子為敬，子布初不知，之久而方悟，聞?wù)吣淮笮Α?br>
唐滄州南皮縣丞郭務(wù)靜初上典五慶通羊案，靜曰：“爾何姓？”慶曰：“姓王?！膘o怪愕良久，仰看慶曰：“南皮佐史牝姓王?！?br>
唐裴佶少時，姑夫為朝官，有雅望。佶至宅會其退朝，深嘆曰：“崔照何人？眾口稱美，必行賄也。如此安得不亂？”言未訖，門者報曰：“壽州崔使君候謁?！惫梅蚺情T者，將鞭之，良久，束帶強見。須臾命茶甚急，又命酒饌，又命饣木為飯。佶姑曰：“前何倨而后恭？及入門有德色揖？”佶曰：“憩學(xué)中，佶未下階出懷中一紙，乃贈官，纟千匹。”

北齊王元景為尚書，性雖懦緩，而每事機捷。有奴名典琴，嘗旦起令索食，謂之解齋。奴曰：“公不作齋，何故常去解齋？”元景徐謂奴曰：“我不作齋，不得為解齋，汝字典慶，何處有琴可典？”

山東人娶蒲州女，多患癭，其妻母項癭甚大，成婚數(shù)月，婦家疑婿不慧，女翁置酒盛會，親戚欲以試之。問曰：“某郎在山東讀書，應(yīng)識道理，鴻鶴能鳴，何意？”曰“天使其然?！庇衷唬骸八砂囟?，何意？”曰：“天使其然。”又曰：“道邊樹有骨<骨出>，何意？”曰：“天使其然?！眿D翁曰：“某郎全不識道理，何因浪??？山東鴻鶴能鳴者，頸項長；松柏冬青者，心中強；道邊樹有骨<骨出>者，車撥傷。是豈天使其然？”婿曰：“請以所聞見奉酬，不知許否？蝦蟆能鳴，豈是頸項長？竹亦冬青，豈是心中強？夫人項下癭如許大，豈是車撥傷？”婦翁羞愧，無以對之。

伯樂令其子執(zhí)《馬經(jīng)》畫樣以求馬，經(jīng)年無有似者。歸以告父，更令求之，出見大蝦蟆，謂父曰：“得一馬略與相同，而不能具伯樂。”曰：“何也？”對曰：“其隆顱膚目，脊郁縮，但蹄不如累趨耳。”伯樂曰：“此馬好跳躑，不堪也。”子乃止。

唐汝南袁德師故給事高之子，嘗于東都買得婁師德故園地起書樓，洛人語曰：“昔日婁師德園，今乃袁德師婁?！苯粡V間，游客各求館帖，所至迎接其厚，贐賂每處十千。廣帥盧鈞深知其弊，凡求館帖者，皆云：“累路館驛，供菜飯而已。”有客赍帖到驛，驛司依帖供給，客不發(fā)。驛吏曰：“恐后更有使客，前驛又遠，此非宿處。”客曰：“食帖如何處分？”吏曰：“供菜飯而已?！笨驮唬骸安孙埞┝?，還我而已?！眮眢A相顧，莫知所為，客又迫促無計，吏問曰：“不知而已。何似？”客曰：“而已。大于驢小于騾，若無可供，但還我價直?！崩魡枺骸懊恳欢?，其價幾何？”客曰：“三五千?！斌A吏遂斂送耳。

有睹鄰人夫婦相諧和者，夫自久歸，見婦吹炎，乃贈詩曰：“吹火朱唇動，添薪玉腕斜，遙看煙里面，大似霧中花。”其妻亦候夫歸，告之曰：“每見鄰人夫婦極甚多情，適來夫見婦吹火，作詩詠之。君豈不能學(xué)也？”夫曰：“彼詩道何語？”乃誦之。夫曰：“君當(dāng)吹火，為別制之?！逼抟嘈Т?，乃作詩曰：“吹火青唇動，添薪黑腕斜。遙看煙里面，恰似鳩盤茶。”隋末劉黑闥，據(jù)有數(shù)州縱。其威虐合意者，厚加賞賜；違意者，即被屠割。嘗閑暇訪得解嘲人，召入前，立須臾，水惡鳥飛過，命嘲之。即云：“水惡鳥頭如鐮杓，尾如鑿，河里搦魚無僻錯?！贝髳?。又令嘲駱駝，嘲曰：“駱駝項曲，綠蹄，被他負物多?！币虼笮?，賜絹五十疋，拜畢，左膊上負絹，走至戟門倒臥不起。黑闥令問何意倒地？答云：“為是偏檐。更命五十屯綿置右膊，將去，令明日更來。還路逢一知識，問“何處處得此綿絹？”具說其事。大喜而歸，語其婦曰：“我明日定得綿絹?！奔皶裕丛勯T言極善解嘲。黑闥大喜，令引之，適一獼猴在庭，命嘲之，曰：“獼猴頭如鐮杓，尾如鑿，河里搦魚無僻錯?！焙陉Y已怪，猶未之責(zé)。又一鴟飛度，復(fù)令嘲之，因云：“老鴟項曲，綠蹄，被他負物多?！庇谑谴笈罡钜欢?。走出至庭，又即倒地，令問之，又云：“偏檐。”復(fù)令割一耳。還家，婦迎問：“綿絹何？”答曰：“綿絹割兩耳，只有面?！?br>
唐初，梁寶好嘲戲，曾因公行至貝州刺史云：“此州有趙神德甚能嘲，即令召之?！睂殢┥鹾?，廳上憑案以待。須臾，神德入，兩眼俱赤。寶即云：“趙神德天上既無云，閃電何以無準(zhǔn)？”則答云：“向者入門來，案后惟見一挺墨寶?！庇衷疲骸肮倮锪现焐?，半眼供一國。”又答云：“磨公小拇指，涂得太社比?！睂毟鼰o以對，愧謝遣之。

唐封抱一任櫟陽尉，有客過之，既短又患眼，及鼻塞，抱一用千字文語作嘲之，詩曰：“面作天地玄，鼻有雁門紫，既無左達承，何勞罔談彼？”高敖曹嘗為雜詩三首，云：“冢子地握槊，星宿天圍棋；開曇甕張口，卷席床剝皮?！庇?，“相送重相送，相送至橋頭；培堆兩眼淚，難按滿胸愁。”又，“桃生毛彈子，瓠長捧槌兒；墻欹壁亞腹，河涑水生皮。”唐元宗逵為果州司馬，有婢死，處分直典云：“逵家老婢死，驅(qū)使來，久為覓一棺木殯之。”逵初到家，貧不能買得新者，但得一經(jīng)用者；即得亦不須道逵買云，君家自須直典出門說之，一州以為口實。

有人以釘較為業(yè)者，道逢駕幸郊外，平天冠偶壞，召令修補訖，厚加賞赍。歸至山中，遇一虎臥地呻吟，見人舉爪示之，乃一大竹刺，其人為拔去?；曇宦挂詧?，至家語婦曰：“吾有二技可立至富矣?！蹦舜笫鹌溟T曰：“專修補平天冠兼拔虎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