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稿 列傳二百六十二

　　洪秀全

　　洪秀全，廣東花縣人。少飲博無賴，以演卜游粵、湘間。有硃九疇者，倡上帝會，亦名三點會，秀全及同邑馮云山師事之。九疇死，眾以秀全為教主。官捕之急，乃往香港入耶穌教，藉抗官。旋偕云山傳教至廣西，居桂平。時秀全妹壻蕭朝貴及楊秀清、韋昌輝皆家桂平，與相結(jié)納。貴縣石達開亦來入教。秀全嘗患病，詭云病死七日而蘇，能知未來事。謂：“上帝召我，有大劫，惟拜上帝可免。”凡會中人男稱兄弟，女稱姊妹，欲人皆平等，讬名西洋教。自言通天語，謂天父名耶和華，耶穌其長子，己為次子。嗣是輒臥一室，禁人窺伺，不進飲食，歷數(shù)日而后出。出則謂與上帝議事，眾皆駭服。復造寶誥、真言諸偽書，密為傳布。潛蓄發(fā)，藏山菁間。嗾人分赴武宣、象州、藤縣、陸川、博白各邑，誘眾入會。

　　初，粵西歲饑多盜，湖南雷再浩、新寧李沅發(fā)復竄入為亂。粵盜張家福等各率黨數(shù)千，四出俘劫。秀全乘之，與楊秀清創(chuàng)立保良攻匪會，練兵籌餉，歸附者益眾。桂平知縣誘而執(zhí)之，搜獲入教名冊十七本；巡撫鄭祖琛不能決，遂釋之。秀全既出獄，秀清率眾迎歸，招集亡命，貴縣秦日綱、林鳳祥，揭陽海盜羅大綱，衡山洪大全皆來附，有眾萬人。馮云山讀書多智計，為部署隊伍、攻守方略。以歲值丁未，應“紅羊”之讖，遂乘勢倡亂於金田。褫鄭祖琛職，起前云貴總督林則徐為欽差大臣往督師。則徐薨於途，以兩廣總督李星沅代之，赴廣西剿寇?？芨Z平南恩旺墟，副將李殿元擊卻之，復回撲，巡檢張鏞不屈死；仍遁金田，星沅檄清江協(xié)副將伊克坦布往攻，被圍陣亡。星沅檄鎮(zhèn)遠總兵周鳳岐往援，戰(zhàn)一晝夜，斃寇數(shù)百，圍始解。上以寇勢日熾，命前漕運總督周天爵署廣西巡撫，乃請?zhí)岫较驑s專剿金田。

　　咸豐元年，秀全僭號偽天王，縱火焚其墟，盡驅(qū)眾分擾桂平、貴、武宣、平南等縣，入象州。上命廣州副都統(tǒng)烏蘭泰會討，以大學士賽尚阿為欽差大臣，率都統(tǒng)巴清德、副都統(tǒng)達洪阿馳防。烏蘭泰至象州，三戰(zhàn)皆捷，疏言：“粵西寇眾皆烏合，惟東鄉(xiāng)僭號設官、易服蓄發(fā)有大志，兇悍過群盜，實腹心大患?！敝芴炀糁鳚L營進偪，驅(qū)諸羅淥洞盡殲之，向榮不謂然。檄貴州鎮(zhèn)總兵秦定三移營大林，堵北竄象州道，定三亦不奉命。四月，秀全自大林逸出走象州，犯桂平新墟。賽尚阿增調(diào)川兵，募鄉(xiāng)勇，合三萬人，分兵要隘。一日戰(zhàn)七勝，斬捕二千，寇仍遁新墟。七月，竄紫金山，山前以新墟為門戶，后以雙髻山、豬仔峽為要隘。巴清德與川、楚鄉(xiāng)勇出其后，上下奪雙髻山，寇大潰，屯風門坳。向榮率諸軍三路攻之，陣斃韋昌輝弟韋亞孫、韋十一等，始遁走。我軍追之，會大雨，軍仗盡失。

　　閏八月，寇分二路東走藤，北犯永安，陷之，遂僭號太平天國。秀全自為天王，妻賴氏為后，建元天德。以秀清為東王，軍事皆取決，蕭朝貴西王，馮云山南王，韋昌輝北王，石達開翼王，洪大全天德王；秦日綱、羅亞旺、范連德、胡以晃等四十八人任丞相、軍師偽職。時官軍勢勝，寇知不可敵，有散志。秀清獨建策封王以羈縻之，勢燼而復熾。九月，大軍移陽朔，會攻永安，賊分屯莫家村。烏蘭泰建中軍旗於秀才嶺，上植一紅蓋，下埋地雷，誘敵燔殺四千，大軍乘之，遂克莫家村。

　　二年正月，大兵圍永安，毀東、西砲臺。二月，石達開分兵為四，敗我軍於壽春營，進破古束沖、小路關。偽丞相秦日綱由水竇屯仙回嶺。烏蘭泰分兵夾擊，斃寇數(shù)千，擒偽天德王洪大全，檻送京師，磔之市。時大雨如注，烏蘭泰提精卒入山，山路濘滑，寇乘我軍陣未定，短兵沖突，遂大敗。秀全從楊秀清謀，由瑤山、馬嶺間道徑撲桂林。烏蘭泰率敗卒追之城南將軍橋，受重創(chuàng)，卒於軍。三月，賊徑趨廣西省城。向榮先一時繞道至省，寇踵至，已有備，相持不能拔，解圍而北。

　　馮云山、羅大綱先驅(qū)陷興安、全州，將順流趨長沙。浙江知縣江忠源御之蓑衣渡，馮云山中砲死，寇退走道州。道州俗悍，多會匪，所至爭為效死，勢復張。六月，陷江華、寧遠、嘉禾。七月，陷桂陽州，江忠源躡至，一戰(zhàn)走之，趨郴州。蕭朝貴以膽智自豪，謂群寇遲忄耎，又诇長沙守兵單，可襲而取也，乃率李開芳、林鳳祥由永興、茶陵、醴陵趨長沙，設幕城南。八月，蕭朝貴攻南門，官兵擊之，殪，尸埋老龍?zhí)?，后起出梟其首。秀全聞朝貴死，自郴州至，督攻益急，九月，掘隧道攻城，屢不獲逞。

　　十月，秀全於南門外得偽玉璽，稱為天賜，脅眾呼萬歲。遂夜渡湘水，由回龍?zhí)粮Z寧鄉(xiāng)，抵益陽。擄民船數(shù)千，出臨資口，渡洞庭，陷岳州。城中舊儲吳三桂軍械，至是盡以資寇。寇入長江，旬日間奪五千艘，婦孺貨財盡驅(qū)之滿載。秀全駕龍舟，樹黃旗，列巨砲，夜則張三十六燈，他船稱是，數(shù)十里火光不絕如晝，遂東下，十一月，陷漢陽。十二月，攻武昌。時楊秀清司軍令，李開芳、林鳳祥、羅大綱掌兵事。值武漢二江屆冬水涸，乃擄船作浮橋，環(huán)以鐵索，直達省城，分門攻之。向榮馳至，約城內(nèi)夾攻，巡撫常大淳慮城啟有失，不許。地雷發(fā)，城遂陷。秀全出令，民人蓄發(fā)束冠巾，建高臺小別山下，演說吊民伐罪之意。

　　三年，上以賽尚阿久無功，授兩廣總督徐廣縉為欽差大臣。時石達開攻武昌，廣縉逗留岳州不敢進，上責其罪，更以向榮為欽差大臣，日夜攻之急，寇棄武昌駕船東下，眾號五十萬，資糧、軍械、子女、財帛盡置舟中，分兩岸步騎夾行，進向九江，下黃州、武昌、蘄水等十四州縣；抵廣濟縣，下武穴鎮(zhèn)。兩廣總督陸建瀛率兵二萬馀、船千五百艘上溯，遇寇不戰(zhàn)而走，前軍盡覆，建瀛狼狽還金陵?？鼙【沤拢展佘娢瘲壋h仗，破安慶，巡撫蔣文慶死之?？軍Z銀米無算，水陸并進，抵金陵，沿城筑壘二十四，具戰(zhàn)船，起新州大勝關迤邐至七洲里止，晝夜環(huán)攻，掘地道壞城，守兵潰亂。建瀛易服走，為寇所戕。將軍祥厚偕副都統(tǒng)霍隆武等守滿城，二日城陷，皆死之。城中男女死者四萬馀，閹童子三千馀人，氵曳守城之忿。

　　秀全既破金陵，遂建偽都，擁精兵六十馀萬。群上頌稱明代后嗣，首謁明太祖陵，舉行祀典。其祝詞曰：“不肖子孫洪秀全得光復我大明先帝南部疆土，登極南京，一遵洪武元年祖制?！避娛繆A道呼漢天子者三，頒登極制誥。大封將卒，王分四等，侯為五等。設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丞相為六等，殿前三十六檢點為七等，殿前七十二指揮為八等，炎、水、木、金、土正副一百將軍為九等，炎、水、木、金、土九十五總制為十等，炎、水、木、金、土正副一百監(jiān)軍為十一等，前、后、左、右、中九十五軍帥為十二等，前、后、左、右、中四百四十五師帥為十三等，前、后、左、右、中二千三百七十五旅帥為十四等，前、后、左、右、中一萬一千八百七十五卒長為十五等，前、后、左、右、中四萬七千五百兩司馬為十六等；又自檢點以下至兩司馬，皆有職同名目。其制大抵分朝內(nèi)、軍中、守土三途：朝內(nèi)官如掌朝門左右史之類，名目繁多，日新月異；軍中官為總制、監(jiān)軍、軍帥、師帥、旅帥、卒長、兩司馬，凡攻城略地，嘗以國宗或丞相領軍，而練士卒，分隊伍，屯營結(jié)壘，接陣進師，皆責成軍帥，由監(jiān)軍總制上達於領兵大帥以取決焉，其大小相制，臂使指應，統(tǒng)系分明，甚得馭眾之道；守土官為郡總制、州縣監(jiān)軍、鄉(xiāng)軍帥、鄉(xiāng)師帥、鄉(xiāng)旅帥、鄉(xiāng)卒長、鄉(xiāng)兩司馬，凡地方獄訟錢糧，由軍帥、監(jiān)軍區(qū)畫，而取成於總制，民事之重，皆得決之。

　　自都金陵，分兵攻克府、、州、縣，遂即其地分軍，立軍帥以下各官，而統(tǒng)於監(jiān)軍，鎮(zhèn)以總制，監(jiān)軍、總制受命於偽朝。自軍帥至兩司馬為鄉(xiāng)官，鄉(xiāng)官者以其鄉(xiāng)人為之也。軍帥兼理軍民之政，師帥、旅帥、卒長、兩司馬以次相承，皆如軍制。此外又有女官，曰女軍師、女丞相、女檢點、女指揮、女將軍、女總制、女監(jiān)軍、女軍帥、女卒長、女管長，即兩司馬也，共女官六千五百八十四人。女軍四十，女兵十萬人，而職同官名目亦同?？傆嬆信偃湃f，而臨時增設及恩賞各偽職尚不在此數(shù)也。

　　其軍制，每一軍領一萬二千五百人，以軍帥統(tǒng)之，總制、監(jiān)軍監(jiān)之。其下則各轄五師帥，各分領二千五百人。每師帥轄五旅帥，各分領五百人。每旅帥轄五卒長，各分領百人。每卒長轄四兩司馬，每兩司馬領伍長五人，伍卒二十人，共二十五人?！　∑潢嚪ㄓ兴模涸粻筷嚪?。凡由此至彼，必下令作牽陣行走法。每兩司馬執(zhí)一旗，后隨二十五人。百人則間卒長一旗，五百人則間旅帥一旗，二千五百人則間師帥一旗，一萬二千五百人則間軍帥一旗，軍帥、監(jiān)軍、總制乘輿馬隨行。一軍盡，一軍續(xù)進。寬路則令雙行，狹路單行，魚貫以進。凡行軍亂其行列者斬。其牽線行走時，一遇敵軍，首尾蟠屈鉤連，頃刻岔集。敗則聞敲金方退，仍牽線以行，不得斜奔旁逸。曰螃蟹陣。乃三隊平列陣也。中一隊人數(shù)少，兩翼人數(shù)多。其法視敵軍分幾隊，即變陣以應之。如敵軍僅左右隊，即以中隊分益左右，亦為兩隊。如敵軍前后各一隊，則分左右翼之前鋒為一隊，以后半與中一隊合而平列，為前隊接應。如敵軍左右何隊兵多，則變偏左右翼以與之敵。如敵軍分四五隊，亦分為四五隊次第迎拒。其大陣包小陣法，或先以小隊嘗敵，后出大陣包之；或詐敗誘敵追，伏兵四起以包敵軍，窮極變化。至於損左益右，移后置前，臨時指揮，操之司令，兵士悉視大旗所往而奔赴之，無敢或后。曰百鳥陣。此陣用之平原曠野，以二十五人為一小隊，分百數(shù)十隊，散布如星，使敵軍驚疑，不知其數(shù)之多寡。敵軍氣餒，即合而攻之。曰伏地陣。敵兵追北至山窮水阻之地，忽一旗偃，千旗齊偃，瞬息千里，皆伏地不見。敵軍見前寂無一卒，詫異徘徊。賊伏半時，忽一旗立，千旗齊立，急趨撲敵，往往轉(zhuǎn)敗為勝。

　　其營壘或夾江、夾河、浮筏、阻山、據(jù)村市，及包敵營，為營動合古法。每數(shù)營必立一望樓了敵。守城無布帳，每五垛架木為板屋。木墻、土墻亦環(huán)庋板屋。地當敵沖，則浚重壕，筑重墻，壕務寬深，密插竹簽。重墻用雙層板片，約以橫木，虛其中如衤復壁，中填沙石專土。筑二重墻筑物無定，或密排樹株，或積鹽包、糖包，及水浸棉花包，異常堅固。其攻城專恃地道，謂之鼇翻。土營而外，又有木營、金營。組織諸匠，各營以指揮統(tǒng)之。其總制至兩司馬皆如土營之制。立水營九軍，每軍以軍帥統(tǒng)之。但未經(jīng)訓練，不能作戰(zhàn)，專以船多威敵而已?！　∑淦鞄靡嘤胁畹?，偽東王黃綢旗，紅字綠緣，方一丈；以下皆黃綢旗、紅字，而以緣別。如偽西王白緣，偽南王紫緣，偽北王黑緣。偽翼王藍緣，其尺丈長闊則以五寸遞減。豫王、燕王皆黃綢尖旗、紅字、水紅緣，國宗黃綢尖旗、紅字。其緣視何王國宗，即從何色，皆長闊八尺。侯，黃綢尖旗，長闊七尺八寸。丞相，黃綢尖旗，長闊七尺五寸。檢點，黃綢尖旗，長闊七尺。以上皆紅字、水紅緣。指揮，黃綢尖旗，黑字、水紅緣，長闊六尺五寸。將軍至兩司馬，皆黃旗無緣，形尖，黑字，自長闊六尺以下遞減至二尺五寸。每一軍大小黃旗至六百五十六面之多。

　　軍中號令，惟擊鼓、敲金、吹螺、搖旗。凡起行出隊，俱擂鼓、吹螺、搖旗以集眾。打仗則擊鼓吶喊，收隊則鳴鉦。有老軍、新軍、童子軍。尤善用間諜，混入敵營。又能取遠勢，聲東擊西，就虛避實，其以進為退，以退為進，往往令人不測，墮其術中。此其行軍之大略也。

　　其服色尚黃。偽天王金冠，雕鏤龍鳳，如圓規(guī)沙帽式，上繡滿天星斗，下繡一統(tǒng)山河，中留空格，鑿金為“天王”二字。東王、北王、翼王冠如古兜鍪式，冠額繡雙龍單鳳，中立金字職銜。國宗略同諸王式。自檢點至兩司馬，皆獸頭兜鍪式，帽上龍以節(jié)數(shù)分等差。如諸王九節(jié)，侯相七節(jié)，檢點、指揮、將軍五節(jié)，總制、監(jiān)軍、軍帥三節(jié)是也。袍服則黃龍袍、紅袍、黃紅馬褂。偽天王黃緞袍，繡九龍。自諸王以下至侯相，遞減至四龍。檢點素黃袍，指揮至兩司馬皆素紅袍。自偽王至兩司馬，皆繡職銜於馬褂前團內(nèi)。儀衛(wèi)輿馬，諸王皆黃緞轎繡云龍，侯、相、檢點、指揮皆紅緞轎，將軍、總制、監(jiān)軍綠轎，軍帥、師帥、旅帥藍轎，卒長、兩司馬黑轎?！　≈两鹆辏冀▽m室，毀總督署，復擴民居以廣其址，役夫萬馀，窮極奢麗。雕鏤螭龍、鳥獸、花木，多以金為之。偽王皆建偽府，馮云山、蕭朝貴早授首，其子亦襲封建府。其宗教制度，半效西洋。日登高殿，集眾演說，與人民以自由權，解婦人拘束。定偽律六十二條，最為慘酷。然行軍嚴搶奪之令，官軍在三十里外，始準擄劫；若官軍在前，有取民間尺布、百錢者，殺無赦。於安慶大星橋設榷關，撥砲船十艘，環(huán)以鐵索，木筏橫截江濱，以防偷漏。九江、蕪湖，及沿江州縣岔河、小港地當沖要者，一律設立偽卡，徵收雜稅。此其建國大略也。

　　既都金陵，欲圖河北，羅大綱曰：“欲圖北必先定河南。大駕駐河南，軍乃渡河，至皖、豫一出。否則先定南九省，無內(nèi)顧憂，然后三路出師：一出湘、楚；一出漢中，疾趨咸陽；以徐、揚席卷山左，再出山右，會獵燕都。若懸軍深入，犯險無后援，必敗之道也。且既都金陵，宜多備戰(zhàn)艦，精練水師，然后可戰(zhàn)可守。若待粵之拖罟咸集長江，則運道梗矣。今宜先備木筏，堵截江面，以待戰(zhàn)監(jiān)之成，猶可及也?！毙闱宸綄Ｕ?，不納。乃遣偽丞相林鳳祥、李開芳、羅大綱、曾立昌率眾東下，秀全詔之曰：“師行間道，疾趨燕都，無貪攻城奪地糜時日?！贝缶V語人曰：“天下未定，乃欲安居此都，其能久乎？吾屬無類矣！”

　　二月，林鳳祥等陷鎮(zhèn)江、揚州，令吳如孝等留守，分據(jù)浦口、瓜洲諸隘。向榮既復武昌，躡寇而東，抵金陵，軍孝陵衛(wèi)，是謂江南大營。都統(tǒng)琦善亦以欽差大臣率直隸、陜西、黑龍江馬步諸軍軍揚州城外，是謂江北大營。三月，向榮破通濟門寇壘，襲占七橋甕，奪獲鍾山圍，殲寇無算，遂移大營逼城而軍。四月，漕運總督楊殿邦進攻揚州，毀城外木城土壘，東路寇悉避入城。琦善、勝保先后督攻，五戰(zhàn)皆捷。鳳祥留立昌踞揚城，驅(qū)婦女及所劫貨財運回金陵；率三十六軍北竄，分擾滁州，踞臨淮關，陷鳳陽府。其酋硃錫錕、黃益蕓等別率悍黨犯浦口，攻六合，知縣溫紹原率鄉(xiāng)團拒之，夜火其營，寇遁回金陵。五月，大兵圍揚州，殺敵逾萬。勝保自揚州躡其后，力攻鳳陽，寇遁河南。

　　楊秀清遣偽丞相吉文元由浦口竄亳州，偕林鳳祥陷永城，犯開封。省官兵擊破之，又敗之汜水。寇奔黃河渡口，溺死無算。楊秀清遣偽豫王胡以晃陷安慶，又遣偽丞相賴漢英、石祥禎攻九江、湖口，進圍南昌。湖北按察使江忠源馳援江西，入城固守。鳳祥等自汜水敗退，犯鄭州、滎陽。六月，圍懷慶，以地道攻城，不克。鎮(zhèn)江寇出城撲我軍，戰(zhàn)北固山下，伏寇縱火，七營皆被焚。鄧紹良退守丹陽，都司劉廷锳等督潮勇馳援?？芡巳氤?，復擾丹徒鎮(zhèn)，劉廷锳復擊退之。向榮檄總兵和春與劉廷锳扎徒陽運河之新豐鎮(zhèn)，寇始不敢南竄，常州獲安。寇之圍懷慶也，立木柵為城，深溝高壘，我兵相持幾至六旬。訥爾經(jīng)額親督諸將分五路攻壘，毀其木柵，斃敵酋吉文元。鳳祥受重創(chuàng)，解圍而遁，河北肅清。

　　八月，鳳祥竄山西，陷平陽，直抵洪洞；竄直隸，踞臨洺關，擾至深州。賴漢英等解南昌圍，入湖北，踞田家鎮(zhèn)之半壁山。九月，踞入楚要隘，水陸并進，陷黃州。其竄深州者，旁擾欒城。十月，竄天津，踞靜海，屯獨流、楊柳青諸鎮(zhèn)。漢陽之寇，分股北竄：一陷孝感、黃陂諸縣，一由應城犯德安府，為防兵所遏，合眾退黃州。秦日綱等陷安徽桐城、舒城，侍郎呂賢基死之。舒城既失，賊遂徑撲廬州，陷之。廬州者，安徽文武大吏之所僑寓以為省治者也。十一月，秀全以揚州、鎮(zhèn)江攻圍急，遣賴漢英等領江西眾，糾合儀徽黨援揚州；又令由安徽寧國灣沚進薄高淳湖，窺伺東壩，圖解鎮(zhèn)江之圍，我軍均擊退之?？軓陀扇夂舆M撲，死戰(zhàn)不退。揚州寇曾立昌突出，與賴漢英同竄瓜洲。

　　上以寇擾長江，非立水師不能制其死命，乃命在籍侍郎曾國籓練鄉(xiāng)勇、創(chuàng)水師討寇。初，寇圍南昌，城外寇壘僅文孝廟數(shù)座，官軍屢攻不能克。郭嵩燾偶獲諜訊之，則寇皆舟居，其壘則環(huán)三面筑墻而虛其后，專蔽舟楫而已。嵩燾因與江忠源議曰：“東南州縣多阻水，江湖遇風，一日可數(shù)百里。官軍率由陸路躡寇，其勢常不及。長江數(shù)千里之險獨為敵有。且寇上犯以舟楫，而官軍以營壘御之，求與一戰(zhàn)而不可得，宜寇勢之日昌也?！敝以醇淳呤枵堬喓媳?、四川仿廣東拖罟船式，各造戰(zhàn)艦數(shù)千，飭廣東制備砲位以供戰(zhàn)艦之用，并交曾國籓督帶部署，奉旨允行。國籓遂治戰(zhàn)船於衡湘，至是始成。共募水勇四千，分為十營；募陸勇五千，亦分十營。以塔齊布為軍鋒。國籓親統(tǒng)大軍發(fā)衡州，水陸夾江而下。

　　初，鎮(zhèn)江、揚州、儀徵、瓜洲四處寇互相應援，不得破。十二月，琦善以揚州寇退，瓜洲勢孤，督軍攻復儀徵，乘勝追抵瓜洲。楊秀清遣胡以晃率黨十馀萬攻廬州，巡撫江忠源晝夜抵御，以眾寡不敵，城陷，死之。四年正月，黃州寇張燈高會，總督吳文镕出其不意襲之，會大雪罷戰(zhàn)。越數(shù)日，秀清分兵設伏山崗，命其黨率城軍撲營，文镕拒戰(zhàn)，伏起火發(fā)，十三營皆潰，文镕死之。賊乘勝遂陷漢陽。二月，揚州軍進剿瓜洲，總兵瞿騰龍陣亡。寇遣偽將孫寅山陷太平府，踞為巢。自瓜洲結(jié)壘屬於江，以達金陵，往來不絕。秀清復遣石祥禎會漢、黃寇黨溯江直上，陷岳州，溯流至銅官渚，逼近長沙。曾國籓邀之靖港，而寇已由間道襲湘潭，副將塔齊布率兵千三百同水師血戰(zhàn)五晝夜，斃寇數(shù)萬。論者謂微此戰(zhàn)，寇溯湘源以達粵，直下金陵，首尾一江相貫注，大局不可支矣。

　　是月，參贊大臣僧格林沁攻克獨流寇巢，靜海寇復竄踞阜城。僧格林沁攻毀堆村、連村、林家場三處寇壘，擒殺偽指揮、監(jiān)軍以下一百馀人，悉遁入城。秀全念河北不能支，遣皖黨由豐豆工偷渡黃河，竄山東金鄉(xiāng)，進撲臨清州，冀抒阜城之困。三月，寇以地雷陷城，尋為我軍攻復，竄冠縣、鄆城，復據(jù)曹縣，筑木城拒守。四月，勝保破其巢，追至漫口支河，逼溺水，偽丞相曾立昌、許宗揚皆溺死。偽副丞相陳世保已先於冠縣燒斃，悉數(shù)殲除。踞阜城者即於是日全股南竄入連鎮(zhèn)。僧格林沁及勝保會軍合剿破之，誅林鳳祥；復破之高唐州馮官屯，生擒李開芳，磔之京市。河北肅清，是后不復北犯，我軍遂無后顧憂。

　　初，長江為寇往來道，荊州當四路之沖，至省道梗，特召荊州將軍官文統(tǒng)軍討寇。時沔陽、安陸、荊門、監(jiān)利、京山、天門均陷，進窺荊州。云南普洱營游擊王國才奉調(diào)至，一戰(zhàn)敗之，重鎮(zhèn)始安。并克復監(jiān)利、宜昌，寇遁洞庭湖，合股犯常德府。先是李侍賢常與陳玉成、李秀成謀解金陵圍，犯江西、福建。偽啟王梁成先犯陜西，后與捻合，欲犯湖南、河南，而陳玉成志在武昌、漢陽，乃領一隊入梁子湖達武昌，渡江分犯，以全力圖武昌，六月，陷之，并踞漢陽。巡撫青麟自縊不死，棄城走，尋正法。秀全以秦日綱留守武昌，授玉成偽殿右十八指揮；還陷田家鎮(zhèn)，破廣濟、黃梅，連陷九江，升偽殿右三十檢點。

　　楊秀清雖在軍，而金陵之事一決於己，驛騎絡繹，多稽時日。向榮軍孝陵衛(wèi)，稱江南勁旅，秀清憂之，既克武昌，遂馳還金陵，命石達開代守武漢。官文自荊州下剿，克沔陽。初，寇欲先取長沙，踞上游為破竹之勢，而韋志俊略湘潭不得志，退踞岳州，筑壘毀橋，意圖久抗。我軍水師設伏誘敗之，七月，復岳州?？苡沙橇甏墎矸?，我軍分五路迎擊，斃偽丞相汪得勝等二人，獲船七十六，殲賊千馀人。塔齊布陣斬悍酋偽丞相曾天養(yǎng)。閏七月，寇奔城陵磯，塔齊布策馬率湘勇直入，毀營十三，斃二千人。陸軍既勝，曾國籓飭李孟群率水師追剿，荊河東、西兩岸寇壘悉夷。自此由荊入川，由岳州入湘，門戶始固。初，武昌失陷，上以楊霈代總督，臺勇克京山、安陸，復天門，生擒孔昭文等正法。馀皆下竄，踞沔陽州仙桃鎮(zhèn)。是月破其巢，并收復下游孝感、黃州、麻城諸縣?？芟じZ黃州?！　r金陵寇分股嘯聚於太平府，與鎮(zhèn)江遙為應援。向榮分兵四隊擊之，斃其偽國宗韋得玲、偽檢點陳贄見、偽將軍李長有、偽總制吳春和，遂復府城。楊秀清自率戰(zhàn)，圍軍不利，三路皆潰；退入城，謂韋昌輝等曰：“江南大營不走，吾輩無安枕日矣！現(xiàn)其勢方銳，不可敵也。當乘其罷徐圖之?！苯鹆昕芤苑Z，驅(qū)婦女之老而無色者出城，聽其自散。盡取年十五以上、五十以下之婦女，指配給眾，不從則殺之，守志者多自盡，死者萬計。八月，總督楊霈收復黃州府屬蘄水、廣濟、羅田諸縣。曾國籓自克岳州后，議乘勝東下，先與塔齊布會攻崇陽，克之，生擒偽丞相金之亨等十一人。惟廖二逃竄，復句結(jié)馀黨，重失縣城。國籓親督水陸諸軍攻武昌、漢陽。寇守城之法，不守陴而守險，洪山、花園兩路皆精銳所在。大軍自螺山下剿，楊載福等率水師，羅澤南率陸師，三路同進，連克寇壘，焚毀敵船數(shù)千。李孟群、塔齊布進薄武昌，寇宵遁。楊昌泗亦攻漢陽，克之。黃州府城、武昌縣均收復。九月，提督和春敗寇廬江，擒偽監(jiān)軍任大綱等十七名。

　　下游知官軍分路進剿，乃由田家鎮(zhèn)糾黨六千馀，一由興國分抄大冶以拒武昌軍，一踞興國以拒金牛軍。羅澤南馳至興國，敗之，克州城。塔齊布赴大冶，擊斃千馀。彭玉麟、楊載福抵蘄州，燒寇船九十馀艘。十月，楚軍攻半壁山，寇置橫江鐵鎖四道，攔以木牌，遍列槍砲。楊載福等率水師至田家鎮(zhèn)，會陸師進攻，乘風縱火，破其壘，燔舟一萬有奇。陳玉成棄蘄州竄陷廣濟，聯(lián)合秦日綱、羅大綱等分扼要隘。塔齊布渡江追之，收復廣濟。寇退踞黃梅，黃梅為湖北、江西、安徽三省總匯之區(qū)。寇死拒，以萬馀守小池口抗水師，以數(shù)萬拒大河埔，以萬馀扎北城外，又以數(shù)千游弋聯(lián)絡之。塔齊布與羅澤南登山下?lián)舳禋?，陳玉成縋城而逸，遂克黃梅。玉成自請罪，而秀成反加偽勛號曰成天裕?！　r捻匪蜂起，粵寇與之聯(lián)合，或令分擾，或令前驅(qū)，以牽制我軍。秀成由廬州踞舒城，并扼桐城大、小二關，阻我南路之師。二關為安慶通衢，屢復屢失。京堂袁甲三檄參將劉玉豹、舉人臧紆青等戰(zhàn)奪兩關，斬其目吳鳳珠等十二名，進抵桐城。廬江寇糾安慶黨來援，我軍兜戮殆盡，而潛山援寇復至，臧紆青歿於陣?！　∈辉?，國籓進軍九江。玉成自黃梅敗后，復糾安慶新到之眾踞孔垅驛、小池口，與對岸九江相句連。李孟群七戰(zhàn)七捷。塔齊布與羅澤南等由北岸進至濯港，進攻孔垅驛，破土城，縱火焚街市，寇無得脫者。小池口寇聞之，亦遁。乃調(diào)陸軍攻九江，水師乘勝攻湖口，大綱趨救，大戰(zhàn)梅家洲，毀小河簰船、沙洲橋壘。十二月，蕭捷三率水師馳入鄱陽湖內(nèi)，追至大姑塘。石達開聯(lián)船為卡斷其后，捷三不能返，遂與外江水師隔絕。達開潛以小舟馳襲國籓坐船，國籓跳入羅澤南營以免。大軍之攻九江也，敗寇收合潰散，分三道東陷黃梅。值歲除，潛至廣濟，火楊霈大營，霈突圍出，不敢入武昌，走保德安?！　∥迥暾?，江蘇巡撫吉爾杭阿克上?？h，縣自三年秋陷於賊，至是始復。秀全令皖寇大舉犯湖北，中道自小池口沿江陷黃、蘄；復分黨從富池渡江西，陷興國、通城、崇陽、咸寧、通山，且掠江西武寧，所至脅眾以行。湖北巡撫陶恩培甫蒞任數(shù)日，時總督在外，未及議守備。城中兵僅二千，徵兵半途聞警皆潰去。湖北、江西方千里，旬日騷然矣。始寇之起，所行無留難。其踞省府，脅取民財米。行道掠人夫，不用則遣還，未嘗增眾。及屢敗，乃結(jié)土寇屯城鎮(zhèn)，頗收拔悍鷙者，而任用石達開、陳玉成等，極稱得人之盛。自漢口進襄河，上犯漢川，擾沔陽，進犯武昌，踞漢陽府城。沿江筑壘，并於漢陽下南岸嘴高筑砲臺，以阻下游之師。時江西寇入腹地陷饒州。國籓親至南昌，修整內(nèi)湖水師，與羅澤南陸軍相依。

　　二月，韋國宗等攻陷武昌，巡撫陶恩培等死之?？芩轁h江而上，以岳家口、仙桃鎮(zhèn)為老巢。上以胡林翼巡撫湖北，國籓進吳城鎮(zhèn)，屢書與議東南大勢，以武昌據(jù)金陵上游，宜厚集兵力為恢復計。四月，陷德安府，楊霈退走襄陽，上褫其職，以官文為湖廣總督。國籓屯南康，思整軍出江謀進取，然寇已由都昌陷饒州，別由東流、建德窺樂平，屯景德鎮(zhèn)，東犯祁門、休寧諸處。而湘軍僅萬馀人，水陸分為四：李孟群等水師回援武昌，塔齊布留攻九江，羅澤南入江西攻饒州，國籓收蕭捷三水師三營屯南康。羅澤南奔走往來，克廣信府，收景德?？苤峄罩菡撸c土匪相結(jié)，據(jù)險以抗我軍。浙軍出境擊寇，復徽州，乘勝克休寧、黟縣、婺源，生擒偽將軍、兩司馬等八名。秀全命北固山、鎮(zhèn)江、瓜洲、金山四路，約期進犯揚州。托明阿伏兵九洑洲，迎擊破之，斷鐵鎖船鍊，焚船三百。諸路寇被創(chuàng)而遁。饒州之寇分據(jù)樂平、德興、弋陽，江西軍率水陸師往剿?？艹鑫尻爜頁?，不克而奔，郡城立復。秀全以金陵山三山為濱江要區(qū)，以精卒守之，水師不能上駛。托明阿督水師總兵吳全美沿江掃蕩，焚船二百馀艘，獲拖罟、快蟹等船二十五艘、大小砲八十馀尊，生擒偽先鋒陳長順等六十一名。吳全美乘勢上山，蹋平營卡。江西肅清，水師始棹行無阻。

　　五月，秀全謀襲金口，斷楚軍糧道。林翼督軍屢戰(zhàn)，斬其偽丞相陳大為等，進屯紙坊，逼省城小東門?？軡撟运T出掠。林翼建議先攻漢陽，扼涢口、蔡店要隘，絕竄湘之路；開濬江堤，以水師腹背攻之，則漢陽可破，而鄂省咽喉已通，不難并力於武昌矣。初，寇由府河入湘，所過州邑悉殘破無完土，復為官文伏軍所狙擊，分途潰退。六月，收復云夢、應城，二城者府河出入要道也，寇失之，大恐。我軍進攻德安，斷其出入，寇始不敢窺伺荊襄。七月，塔齊布卒於軍?？芟萘x寧，國籓遣羅澤南出奇兵復之?？車朗叵搴硬痰辏贤ǖ掳?，下達漢鎮(zhèn)，互為應援。十二月，彭玉麟克蔡店，水陸并進，毀襄河鐵索浮橋，蹋平南岸敵巢，而下游塘角、漢陽、大別山營壘焚毀殆盡，德安之寇益蹙。林翼既克蔡店，而漢川為蔡店后路，寇據(jù)此游行沖突，德安亦資以通聲氣。林翼與官父會軍克復漢川，武漢首尾始聯(lián)絡一氣。

　　蕪湖之陷幾二載矣，江、皖往來道梗?？芤詾樯舷玛P鍵，水則聯(lián)艦，陸則砌臺，我軍屢攻不能拔。是月，向榮督軍分道擊之，縣城始復。楚南軍亦攻復湖口、都昌。八月，按察使李孟群守金口，崇寧寇句結(jié)武昌城黨分道來撲，陸營失守，林翼亦敗於奓山，退保大軍山?？軇輳蜔耄謹_漢陽，并繞道襲陷漢川。九月，官文、林翼檄調(diào)羅澤南援武漢，澤南上書請率所部以行，謂：“得武昌乃可控制江、皖，屏蔽江西，而后內(nèi)湖外江聲息可通，攻九江始操勝券?！眹O從之，乃部署援師五千人，自義寧趨通城?？苈勎臆娭凉鹂?，分眾來援，設木城重壕自固。澤南會軍克之，進攻崇陽。桂口寇退入崇陽，密約通山來援。桂口與湖南、江西、湖北交界，形勢奧衍，米糧充足。曩偽丞相鍾酋義寧敗后，踞此修土木城，跨山引澗，袤斜六里，欲踞一隅以掣三省之師，伺隙而動。澤南移得勝之兵先奪是隘，進克崇陽，焚寇壘，馳赴羊樓司扼敵上竄?！　∈?，克復廬州。廬州陷已三年矣，守之者為偽豫王胡以晃，與我軍大小數(shù)百戰(zhàn)，死傷萬馀，皆受創(chuàng)而去，是月始克之。其據(jù)德安者，眾不過數(shù)千，恃武漢為下游奧主，襄、府二河群蟻聚。我軍勝東挫西，疲於奔命。至是官文督兵力戰(zhàn)，守城寇黨陸長年、馬超群潛赴大營投誠，約為內(nèi)應。值大風雨，放火開門納師，遂復其城。時寇之牽制我軍者三路：自隨、棗至襄陽為北路，武昌上下為南路，漢川中路。尾潛、沔，首德安為尤要，屢收屢陷。官文督軍分四道齊集漢川，克之，遂率兵東下，與林翼合謀武漢。石達開自安慶率三萬人上援武昌。澤南會林翼夾攻，連克蒲圻、咸寧；至金口，會攻武昌，破城外敵壘，駐軍洪山。寇之踞武昌者，城外大壘八、小壘二。林翼與戰(zhàn)，澤南襲之，破大壘一、小壘二。李孟群亦薄攻漢南，與官文軍相聲援。水師往來南北燒敵船，都興阿以馬隊護之。群帥輯和，寇益不得逞。漢陽城外自龜山沿河而下，敵船林立。上游入江之梁子湖，下游金牛鎮(zhèn)，群寇赴援。水陸各軍督團勇犁巢掃穴，武漢外患至此盡除?！　⌒闳怨稀㈡?zhèn)屢挫敗，圖往援，十一月，出龍脖子等處。向榮飭張國樑敗之仙鶴門、甘家巷，又戰(zhàn)七霞街，斃偽丞相周少魁等四十名；追至石埠橋，馘二千馀，逃入城不敢復出。秀全於對江九洑洲筑石壘，浚深壕，悉銳守之，為金陵屏蔽?？芨Z江北，以此為出路，屢攻之未下也。六合知縣溫紹原克其壘，后復為寇據(jù)，同治二年始復之。瓜洲、鎮(zhèn)江一水相望，兩城往來無阻，并時有合竄揚州圖北犯意。揚州軍與瓜洲相持已二年馀，托明阿以日戰(zhàn)無效，諭士民筑長圍於瓜洲之北以扼之，至是圍成?？芩贩謸洌髷∪?，奪其簰船，生擒偽參護鄭金柱等十名。吉爾杭阿既克上海，移軍鎮(zhèn)江，是月營小九華山。又於黃鶴山、京畿嶺筑城置砲臺以逼之，并為地道轟城，寇死拒不得入。

　　十二月，無為寇糾合安慶、蕪湖諸黨東下，圖解鎮(zhèn)江之圍。蕪湖下至揚州，沿江汊河套港皆寇通藪。向榮檄水師溯江會攻，敗之神塘河，又敗裕溪口援寇於陶陽浦，生擒偽檢點趙元發(fā)、偽將軍王化興等數(shù)十名。十二日，秀全遣李秀成等援鎮(zhèn)江，我軍御之石埠橋，尋由江州下竄下蜀街。先是楊秀清調(diào)上游蕪湖，江北和、含及廬州眾還江寧，統(tǒng)以李秀成及偽丞相陳玉成、偽春官丞相涂鎮(zhèn)興、偽夏官副丞相陳仕章、偽夏官正丞相周勝坤，取道棲霞、石埠，而豫遣城寇四出絓我軍。向榮大營存兵不敷分布，檄蕪湖鄧紹良分軍為張國樑、秦如虎應援，令吳全美以師船攻大勝關，以分敵勢。明安泰嚴堵秣陵關，咨吉爾杭阿等守丹陽，以固蘇、常要隘。初，澤南既去江西，石達開乘虛復入義寧，敗江西官軍，陷新昌、瑞州、臨江、袁州、安福、分宜、萬載。江西、湖北隔絕，軍勢不能復振。曾國籓飛調(diào)副將周鳳山統(tǒng)九江全軍往援，遇寇樟樹鎮(zhèn)，以鉤連槍敗其藤簰手，并會水師毀敵船，新淦寇聞風竄走，遂復其城。

　　六年正月，石達開陷吉安，乃由湖北入通城。達開悍而多詐，肆擾江西，不急犯省城，不直指南康，先旁收郡縣，遍置偽官，迫其土民，劫以助逆，因糧因兵，愈蔓愈廣。其陷瑞州者為偽檢點賴裕新，先陷袁州者為偽豫王胡以晃，先攻臨江后攻吉安者為偽春官丞相張遂謀。廣東土匪入江西者，以周培春黨為眾。又匪目葛耀明、鄧象等均於瑞州入達開大股之中，匪目王義潮、劉夢熊分屯吉安、泰和，亦與達開合并為一。達開久居臨江，為上下適中之地，兇悍之眾，皆萃於此。南則窺伺贛州、南安以通粵匪，北則踞守武寧、新昌以通九江。達開進攻南昌，周鳳山以九江全軍守樟樹鎮(zhèn)。時達開眾才數(shù)千馀，乃張燈火山谷間為疑兵，率敢死士乘夜來襲，我軍不戰(zhàn)而潰。鳳山走南昌，國籓亦移軍省城。秀全益以皖、贛諸事付達開，尋陷進賢、東鄉(xiāng)、安仁，破撫州。未幾，建康、南昌相繼失。澤南念國籓艱危，日夜憂憤，督戰(zhàn)益急。秦日綱嬰城待援，士卒多傷亡，陰穴城為突門。會達開率九江援黨至，開城迎之。澤南要之突門，寇出直沖澤南軍。澤南三退三進，軍幾潰，槍丸中左額，收軍還，創(chuàng)發(fā)而歿。以李續(xù)賓領其眾。

　　續(xù)賓初建議分屯窯彎絕寇糧，既代澤南，仍屯洪山，以游兵巡窯彎、塘角間。古隆賢率萬人來援武昌，約城寇舉燧為識，林翼諜知，佯舉火，城寇出，陷伏大敗。達開援眾號十萬，林翼分水陸力戰(zhàn)，焚敵船七十，平八十壘。武昌寇大窘，城守益固。而江西請師日數(shù)至，義寧寇復犯崇通，九江寇合興國、大冶土寇自武昌縣進至葛店，謀襲巡撫大營。林翼以江西待援，分軍四千一百人，以國籓弟國華統(tǒng)之，率劉騰鴻、劉連捷等道義寧，收咸寧、蒲圻、崇陽、通城、上高。湖南所遣援軍將劉長佑收萍鄉(xiāng)，蕭啟江收萬載。國籓命李元度收東鄉(xiāng)，周鳳山等收進賢，劉子淳收豐城。五月，畢金科將千人防饒州，陷，旋收復。黃虎臣將三千五百人攻建昌，遇寇死。六月，彭玉麟收復南康。七月，劉騰鴻至瑞州，戰(zhàn)寇，走之。

　　是時江西列縣陷者四十馀城，廣東和平土寇犯定南、安遠、信豐、長寧、上猶、崇義、雩都，省城不能救，軍報數(shù)月不相聞。瑞州居江、湘之沖，有南北城，中隔一河。劉騰鴻援南城，韋昌輝自臨江來援，至北城，遽挑戰(zhàn)，騰鴻乘其弊攻之，從北岸渡河抄其后，南城兵角其前，寇大敗。至是江湖路通，自長沙以至南昌無道梗憂?？茏韵菁⒃?、瑞、臨諸府，大修戰(zhàn)船，議秋間圍攻省城。瑞、臨寇船出而下，湖口寇船入而上，困我水師，復於生米口筑立堅壘。七月，由松湖帶戰(zhàn)船三十馀艘、陸寇千馀，將抵瑞河口，我水師偵知，豫釘排椿?？芨χ粒臆姏_入，縱火焚之，復堵城寇於臨江口，焚其船壘。生米口之寇聞之亦遁。八月，劉騰鴻等敗臨川偽指揮黃某，收復靖安、安義。寧都土寇襲陷建昌、鉛山、貴溪，圍廣信。浙將饒廷選赴援，寇遁走。時江西寇勢浩大，黨類眾多，欲以全力困江西。自去年十一月至本年二月，以石達開為主；三、四、五月，以黃玉昆為主；六、七月，以韋昌輝為主。九江則林啟容，瑞州則賴裕新，湖口則黃文金，撫州則三檢點，建昌則張三和，袁州則李能通，皆劇寇也。統(tǒng)計江西境內(nèi)近十萬人。

　　九月，國籓視師瑞州，李元度以撫州不克，餉益絀，乃分軍略旁縣募糧，且分寇勢，遂收宜黃，復崇仁。是日城寇出攻江軍，林原恩敗死，元度突圍免。撫州軍俱潰，元度移屯貴溪。十月，復陷宜黃、崇仁，分陷金溪。福建援軍將張從龍援建昌，軍潰，特詔起黃冕知吉安府，率軍往，以國籓弟國荃為軍主。當是時，江西軍分為四，湘軍最強。國籓居水軍中，劉長祐屯袁州，派隊攻克分宜，援寇路絕。十一月，偽將李能通啟西門納官軍，袁州復。國荃收安福。江西諸軍稍振。

　　初，武昌久不下，林翼謂戰(zhàn)易攻難，以分兵牽寇斷其援路為要。是月，唐訓方等敗石達開於葛店?？茉稣賾?zhàn)艦復犯葛店，蔣益澧總六營往，逆戰(zhàn)，克之。追奔至樊口，合水師燔其船，入武昌縣城。石達開憤樊口之敗，大集黨萬馀，由廣濟、蘄水、黃岡至漢鎮(zhèn)，密約偽丞相鍾某堅守以待。官文獲其偽諜，令都興阿、多隆阿馬步兜擊，寇大潰。我軍乘勝攻黃州，不能克。舒興阿、舒保等將馬隊四百人渡江，寇於青山、魯港間增十三壘相持。水陸合擊破之，追奔至葛店?？軕仂厄T軍，乃大奔。自是水陸馬步相輔，軍勢日盛，益募陸軍五千、水軍十營，增長圍困之。武昌、漢陽同克復，擊斃偽丞相鍾某、偽指揮劉滿，生擒偽將軍、師帥、旅帥、兩司馬五百馀名。武昌寇分七隊突門出，生擒偽檢點古文新等四人，斃先鋒悍黨八百馀，死兩萬有奇。蓋武漢自五年三月失守，至是已二十馀月矣。尋復武昌縣、黃州、興國、大冶、蘄州，民兵復蘄水、廣濟、黃梅。陳師九江城下。十二月，國籓至九江勞軍，議統(tǒng)水師決取九江，以聯(lián)絡內(nèi)外。乃派千總張金璧等復建昌。李續(xù)賓追寇東下，復瑞昌。進攻九江，派軍復德安。劉長祐由袁州赴分宜，寇退踞新喻溪，遇之寶山，降將李能通匹馬沖陣，寇退入城，我軍隨之人，寇出東門遁。湖南援軍將劉拔元等收永寧、永新、蓮花、崇義、上猶。

　　寇陷鎮(zhèn)江至是四年矣，是年京口為張國樑所迫，秀清命四偽丞相李秀成、陳玉成、陳仕章、涂鎮(zhèn)興往援。秀成欲一人渡江，潛往京口，約兵夾擊，無敢應者。玉成乃夜乘小舟潛越水寨，縱兵擊國樑軍，秀成登高見城中兵出，遣鎮(zhèn)興、仕章當敵，而自率奇兵繞國樑軍后擊之。乘勝擊丹徒，和春敗走，遂渡瓜洲攻揚州，陷之。托明阿軍潰退北路，詔德興阿代領其軍。偽顧王吳如孝守鎮(zhèn)江，分兵踞高資。古爾杭阿檄知府劉存厚扼之，金陵寇大恐。秀清遣悍黨數(shù)萬出句容來援，吉爾杭阿中砲死。存厚翼其尸不得出，亦戰(zhàn)死。向榮急遣張國樑會救，克之。秀成以揚州孤懸江北，留守不便，遂棄去，竄回金陵。

　　當是時，向榮、張國樑負眾望，稱江南勁旅。然頻年征戰(zhàn)，餽餉乖時，士卒常忍饑赴敵，頗缺望，又分兵四出，所部兵力過單。楊秀清知可乘，請於秀全，定夾攻大營之策。五月，密約吳如孝率鎮(zhèn)江寇自東而西，拊大軍之背；金陵寇自西而東與相應，更命溧水、金柱關諸寇旁出橫截。秀清自率勁旅出廣濟門，先遣賴漢英率紫荊山諸黨攻七橋甕以挑之。向榮、張國樑狃常勝，并力截殺，漢英忽少卻，向榮益策大軍赴敵。吳如孝以鎮(zhèn)江黨突薄之，大營空虛，守兵驚散。向榮見大營火起，退無所據(jù)，軍立潰。寇數(shù)路乘之，大軍死傷遍地。國樑獨以身翼榮出，稍收敗卒退保丹陽?？苤緡?，向榮以病不能進，乃以軍事付國梁，一慟而絕。

　　向榮既死，寇舉酒相慶，頌秀清功。秀全益深居不出，軍事皆決於秀清，文報先白其府，刑賞黜陟皆由之，出諸偽王上。如韋昌輝、石達開雖同起草澤，比於裨將。大營既潰，南京無圍師。秀清自以為功莫與京，陰謀自立，脅秀全過其宅，令其下呼萬歲。秀全不能堪，因召韋昌輝密圖之。昌輝自江西敗歸，秀清責其無功，不許入城；再請，始許之。先詣秀全，秀全詭責之，趣赴偽東王府請命，而陰授之計，昌輝戒備以往。既見秀清，語以人呼萬歲事，昌輝佯喜拜賀，秀清留宴。酒半，昌輝出不意，拔佩刀刺之，洞胸而死。乃令於眾曰：“東王謀反，吾陰受天王命，誅之。”因出偽詔，糜其尸咽群賊，令閉城搜偽東王黨殲焉。東黨恟懼，日與北黨相斗殺，東黨多死亡逃匿。秀全妻賴氏曰：“除惡不盡，必留后禍。”因說秀全詭罪昌輝酷殺，予杖，慰謝東黨，召之來觀，可聚殲焉。秀全用其策，而突以甲圍殺觀者。東黨殆盡，前后死者近三萬人?！　r石達開在湖北洪山，黃玉昆在江西臨江，聞亂趨歸。達開頗誚讓昌輝，昌輝怒，將并圖之。達開縋城走寧國，昌輝悉殺其母妻子女。秀全責以太過，昌輝負誅秀清功大，不服，率其黨圍攻偽天王府，秀全兵拒敗之。昌輝遁，渡江為邏者所獲，縛送金陵磔之，夷其族，傳首寧國。甘言召達開回，既至，或謂達開兵眾功高，請留之京師，解其兵柄，否則又一楊秀清也。秀全心動，乃命如秀清故事輔朝政。達開危懼不自安，其黨張遂謀曰：“王得軍心，何郁郁受人制？中原不易圖，曷入川作玄德，成鼎足之業(yè)？”達開從之，乃還走安徽，約陳玉成、李秀成偕行，二人不從，益不能還金陵。於是始起事諸悍黨略盡，乃以偽春官正丞相蒙得恩為正掌率，調(diào)度軍事；偽成天豫陳玉成為右正掌率，偽合天侯李秀成為副掌率，兵事專屬秀成、玉成，均聽蒙得恩節(jié)制；而內(nèi)政則秀全兄弟偽安王洪仁發(fā)、偽福王洪仁達操之。

　　時我軍自克復廬州，寇黨竄踞三河，分營金牛，一路壁壘相望，屢抗我?guī)?。八月，和春督軍乘夜逾壕火其藥局，梯城而入，寇倉皇奪門出，追斃之巢湖。生擒偽指揮張大有、偽將軍秦標盛等十一名，殲賊五千馀。江南軍克復高淳。九月，擊敗句容、溧水，二城近金陵為犄角。金陵聞其敗，氣阻，大營始安。巢縣者，寇之老巢也，其水陸連營無數(shù)，所掠糧餉悉輸金陵。巡撫福濟與編修李鴻章督軍攻復之。廬州所屬州邑以次肅清。

　　七年正月，湖南援軍吳坤修克安義、靖安，與民團會攻奉新，寇棄城遁。武昌之陷也，曾國籓遣彭玉麟援鄂；及石達開躪江西，連陷瑞、臨、袁、吉、建、撫諸郡，又檄玉麟赴援。尋國籓以父喪歸，上命彭玉麟?yún)f(xié)同載福調(diào)度軍事。九江為江西重鎮(zhèn)，皖、楚咽喉，寇力爭天險，匯踞九江，而以對岸黃梅之小池口為外蔽，進以犯湖北，退以擾贛、皖，游行掉臂，防不勝防。大軍自達九江、宿松，諸酋聚眾數(shù)十萬，城於小池口，以遏官軍，圖上竄。是月寇分三路入犯，距黃梅縣城數(shù)十里，知縣單瀚元請空城誘入，都興阿從其計，伏軍四起殲之?？軛壋亲?，截斬其偽搗天侯陳某，偽天王壻鍾某、曾某三名。小池口寇聞之喪膽，乃筑堅城為固守計；復於段窯、楓樹坳、獨山鎮(zhèn)諸處依山砌石，為壘數(shù)十，引水浚壕，阻我軍東下。都興阿遣鮑超、多隆阿、王國才等分攻，悉平其壘。

　　四月，玉成犯湖北，眾號十萬。李續(xù)賓壁小池，鮑超移屯黃梅，遏其沖，分途迎擊，大破之，軍威始振。五月，李續(xù)賓攻九江，掘長壕困寇，設伏敗之馬宿嶺、茶嶺諸處。越旬馀，安慶寇來援，合城寇三萬，蜿蜒數(shù)里。我軍水陸會剿，連戰(zhàn)皆捷。閏五月，玉成復犯湖北，大小二十五戰(zhàn)，亡七千有馀。時蘄、黃一路寇猖甚，蘄州諸軍并挫，賴舒保力戰(zhàn)，水師左光培扼巴河，得免上竄。官文令唐訓方增軍守要，約都興阿力扼黃梅，嚴防后路。以是黃州上下烽火不絕，而武漢帖然無恙。六月，續(xù)賓浚長壕合水師力攻九江，宿松、太湖群寇糾合皖省饑民十馀萬乘虛圖武漢，且解九江之圍?？軗?jù)黃梅、廣濟、蘄州、蘄水，分四路進，大小五十馀戰(zhàn)，死萬馀而勢不稍衰。

　　初小池口之捷也，潯陽、湖口立望廓清；及皖寇上援九江，陸軍梗阻，而上游水師又難驟撤，楚軍馬隊不及萬，寇所竄伏，崎嶇泥淖，馬隊幾無可施。惟將士一心，屹然不為所撼。楊載福、李續(xù)賓督水陸上援，多隆阿、鮑超攻賊童司牌，敗之十里鋪。寇造浮橋河中，東通北湖，西達武穴。續(xù)賓渡江平南岸寇屯，水師復焚寇艇，毀浮橋，寇不得逞。七月，黃梅寇以弱兵守壘，而以強悍驍勇者遍伏村落。多隆阿偵知，約鮑超直沖村落，斃五千馀，而其在蘄、黃者仍不下數(shù)萬。官文督軍五路進攻，杜其上竄，擒渠掃穴，蘄、黃路通。尋又大破皖寇於黃岡、蘄水界，克復瑞州，我軍直抵小池口。小池口與潯城隔江對峙，為江、皖入楚沖途?？軌臼癁槌?，深溝高壘。胡林翼以寇焰正衰，約諸軍先拔小池口，親督唐訓方、李續(xù)宜等由蘄水達黃梅坡下，建碉以塞宿松上竄之路。偵知城內(nèi)爨具已毀於砲，炊煙斷熄，乃令水陸環(huán)攻，射火入城。我軍乘亂而登，寇盡殄滅。全楚始一律肅清。

　　江西軍隨復東鄉(xiāng)。東鄉(xiāng)隸撫州，寇踞之以為撫州保障，復陷萬年諸縣。八月，將軍福興冒雨進攻，縱火平塘，絕寇竄路。平塘者，附城往撫州之沖也?？芄麠壋嵌?。初，寇踞石鐘山，守湖口兩岸，致水師隔絕。九月，克湖口，連破梅家洲，燔石鐘山寇巢，殪萬馀。內(nèi)湖外江至今三載始合。載福以取九江當先援彭澤，彭澤南有小孤山，寇筑城其上以守彭澤，為九江聲援。載福會軍攻克縣城，盡掃小孤山寇巢。下游巨險悉夷。大軍回向九江。十二月，長祐會攻臨江府，拔之。寇竄湖北興國州，復為續(xù)賓所殲。馀眾僅二百，皆鳧水而逸。

　　寇之自楚北敗竄回皖也，糾合河南捻匪，撲廬州及巢縣、柘皋。我軍進平柘皋寇壘，火巢湖派河兩子鋪寇船，寇蹤遂絕。先是江南水師提督李德麟率紅單船入皖，寇遏之繁昌縣峽口，不得上，七閱月矣。載福督師東下，焚奪陳玉成所派戰(zhàn)船略盡。連日焚華陽鎮(zhèn)，復望江、東流，疾趨安慶，破樅陽大通鎮(zhèn)，進克銅陵，馳入峽內(nèi)，與紅單船合?？芡L瓦解，逼泥汊偽城，李成謀擲火焚之，斬戮過當。時江西寇糾黨二萬馀，由浮梁、建德、都昌、鄱陽竄湖口，而宿松、太湖寇憤九江之敗，糾黨五六萬，麕集於楓香驛、仙田鋪等處，聲勢相依。官文檄唐訓方壁陳園，固蘄州門戶。多隆阿、鮑超等迎剿太湖，李續(xù)宜會水師分三路直搗，斃寇二萬馀，寇勢大挫。　　江南大營之退駐丹陽也，秀成踞句容，屢出窺伺。正月，國樑獨率精卒間道抵城下，毀其外壘，斃寇千數(shù)百名，寇不敢復出。二月，金陵、安慶寇偵溧水勢蹙，糾眾至鄔山，筑壘為援。和春乘寇營未定，邀而敗之?？芏珊訌徒Y(jié)四壘，江南軍三路敗其眾，合兵攻溧水城，前后平寇壘二十六座，殲三千，斃偽靠天侯以下十馀名。移營已及一年，戰(zhàn)功此為最烈。四月，瓜洲以我軍圍攻久，勢頻危，乃出背城計，水陸并撲，戰(zhàn)土橋西里鋪，不勝；復以戰(zhàn)艦分兩路進：一沿港助勢，一渡江他擾，均為我水師所殲?？苤垆嗨?，屢招援黨攻大營，死萬馀，復於鄔山筑壘數(shù)十以抗我軍。五月，總兵傅振邦破其外壘，繼以火攻城。副將虎坤元乘內(nèi)亂，斬守城悍酋而入，遂復其城。溧水既克，和春進規(guī)句容，與溧水相犄角?？芙Y(jié)外援，聲勢尚壯。國樑會軍圍攻，而自帥親兵沖入，刺黃衣悍目數(shù)名，寇奔潰。和春進沖內(nèi)壕，國樑首先登城，寇尸山積。閏五月二十五日，收復縣城。九月，鎮(zhèn)江寇出城至甘露寺，逕撲大營，和春迎剿敗之。寇欲西竄接應金陵，國樑密於高資增營扼塞，寇亦筑壘，運糧河北。國樑遣參將余兆青等毀其砲臺，而自率親兵渡河，會水陸諸軍鏖戰(zhàn)六晝夜，沉巨船十馀艘，削壁壘二，生擒魏長仁等六名，斬俘無數(shù)。

　　寇之踞瓜洲者，遙聯(lián)金陵，近接鎮(zhèn)江，阻官軍進剿之路，歷五年矣。適南岸寇援創(chuàng)於和春，德興阿乘其隙，檄大軍逾城而入，遂下瓜洲。十二月，國樑大捷於瓜洲南岸，陣斬偽王，奪壘十七，遂圍鎮(zhèn)江。秀全四遣眾援，均為虎坤元所破。國樑督軍攻四門壞垣，奪復其城，逸出者沿江搜殺近萬人。惟吳如孝潰圍遁入金陵，復竄聚安慶。而潛山太湖之寇又陷霍山，旋退出，欲從羅田、麻城上竄，踞獨山、西河口為營。官文調(diào)馬步軍兼程馳防豫、皖交界之處，以固楚疆。八月，皖寇糾豫捻謀援金陵，犯商、固，擾光州、六安，窺伺隨、棗一路。而太湖、渡石牌等處寇黨連營三十里，眾六七萬，乘我軍度歲，竄近蘄州，尋又竄荊橋、好漢坡諸處。多隆阿迎剿，敗之仙田鋪、風火山，追抵太湖，連營宿、太以扼寇沖。而秦日綱遣其黨北趨，避實擊虛，謀犯蘄州。蘄水、六安之寇亦并力上竄，陷英山縣，分七路竄羅田。羅田知縣崔蘭馨連日鏖戰(zhàn)，收復英山。守備梁洪勝等督楚軍擒偽丞相韋朝綱?？艹鳇S花嶺，竄楚境楓樹坳等處。都興阿遣將往南陽河迎擊?？苤颈卑叮臆姖摲卑渡焦戎?，而列陣南岸。寇渡河而南，我軍邀擊之，乘勝北渡?？荜嚿窖?，潰寇踵至，伏兵起，斃寇無數(shù)。楚軍勢大振，宿、太諸營始紓后顧憂。

　　時秀全大會諸黨，飭陳玉成為前軍主將，以潛、太、黃、宿為根據(jù)，敵我上游楚師；楊輔清為中軍主將，以殷家匯、東流為根據(jù)，敵我中路曾軍；李侍賢為左軍主將；李秀成為五軍主將。二月，和春攻破秣陵關，關為金陵南面外蔽，寇所嚴守者也。三月，和春率張國樑等圍攻金陵。會秀全張筵飲群黨酒，流丸墜秀全膝下，群駭愕。秀全曰：“予已受天命，縱敵兵百萬，彈丸雨下，又將如予何！況和春非吾敵也，諸將弄彼如小兒，特供一時笑樂耳，奚恐為？”初，寇屢伺我軍懈，悉銳出犯，冀解其圍，而雨花臺爭之尤力。和春嚴為防儆，寇果由雨花臺攻大營，大敗之。和春、張國樑作長圍困寇，度地勢險夷，溝而垣之，鑿山越水，周城百馀里。諸營大小相維，絕寇應援，秀全大懼，誡各門嚴備。潛結(jié)壘於壽德州，屢突長圍，不克，死者枕藉。當是時，石達開在蜀，楊輔清竄閩，林紹璋敗於湘，林啟榮圍於九江，黃文玉坐困於湖口，張朝爵、陳得才孤守皖省，陳玉成坐守小孤山、華陽鎮(zhèn)一帶，秣陵又陷，金陵老巢聲援殆絕。而糧食尚充足，上游諸州縣皆為寇據(jù)，呼吸可通，故寇雖危蹙而未遽顛覆?！　∥臆妼覈鹆?，玉成多方抗拒，而秀成出陷杭州，以掣圍師之肘，我軍不動。玉成乃自潛山、太湖下江浦，伺官軍之虛，悉眾攻大營，以冀解圍。蘇、常相繼而陷。四月，李續(xù)賓、楊載福會攻九江，九江為金陵犄角，南岸肅清，專力攻九江。城寇被圍久，以數(shù)千人攖城，植蔬種麥供軍食，其守愈暇，頻傷攻城軍士。嗣地道成，城破而復完。楊載福督水陸十六營攻四門，地雷再發(fā)，城崩百馀丈，諸軍躍登，斃寇萬六七千。出城者水師扼之，俘斬無遺。林啟榮、李興隆均敗死，磔其尸。九江既克，寇黨無固志。楚南軍先后收復新淦、崇仁，下?lián)嶂?，克安樂、宜黃、安豐、新城諸縣，收復建昌。國荃攻吉安，旁克吉水、萬安二縣。於是江西陷城收復八九矣。寇黨畏懾，金陵寇亦窮蹙?！　⌒闳D外擾，乃命寇將竄皖南北及閩、浙諸省，冀大軍分援，以牽我?guī)煛Ｓ癯晒唇Y(jié)捻首張洛行、龔瞎子。眾號十萬人，踞麻城，四門筑五十八壘，溝塹重疊，據(jù)險自固。而安慶暨英、霍諸寇又陷黃安，冀窺漢陽、德安，取道北竄。官文檄續(xù)賓上援，以紓麻城之患。先是秀全命賴漢英掠江西，皖寇入福建，陷政和縣、邵武府，遂陷浦城，分擾建寧。五月，我軍克復黃安、麻城，斬偽丞相指揮數(shù)十人；追至商城，并進剿太湖、潛山、英山、霍山諸寇。其黨竄踞東安者，圖為江南北聲勢。和春督軍立復縣城，金陵寇愈形危蹙，急思潰竄。和春派水師分剿繁昌，毀其堅壘土橋，進破峨橋、魯港等處。城寇憤恚，出太平、神策門分犯大營，張玉良、馮子材等陷陣敗之，寇退。遂攻金川門，悉毀東北城外壘柵。

　　石達開乃自廣豐陷江山縣，金華、衢州、處州三府屬邑焚掠殆遍。浙軍敗之壽昌七里亭。六月，寇竄全椒，踞滁州、九洑洲等處，浙軍大敗之，進克武義、永康、常山、江山、開化、縉云、宣平，衢圍亦解?？芟じZ處州，陷之，周天受督軍克復。會閩寇蜿蜒猖獗，所復各城旋失，又陷松溪、崇安、建陽等縣，建寧府亦被圍。浙江巡撫晏端書檄將馳援閩省，又出師江山界，剿浦城寇巢。

　　是時，上以浙、閩寇并起，乃起曾國籓率江西湘軍援浙，旋命改援閩。國籓自鉛山進軍，寇大懼，圖牽制之計，分萬馀人犯江西，圍廣豐、玉山，入踞安仁。閩軍遂克光澤，收建陽，解順昌圍，連復松溪、政和、寧化、崇安，破浦城老巢。復邵武府，閩省肅清。國籓移軍弋陽，親督水陸各軍克復安仁縣城。八月，克吉安，擒偽先鋒李雅鳳、偽丞相翟明海，正法。江西列城皆復。進攻太湖，前月寇陷廬州，巡撫翁同書告急於續(xù)賓，官文以太湖方血戰(zhàn)有功，疏留之。時寇於東岸及楓香鋪、小池驛、東山頭各筑營壘，續(xù)賓等分段攻城，焚其火藥庫，寇眾駭散，遂克太湖，乘勝抵潛山。潛山石牌為南北要沖，寇屢集黨與援應，抗我東征之師。都興阿等營北門彰法山，馬步并進，寇敗潰，斃七八千，遂復縣城。我軍分二路平上下石牌老巢。

　　九月，玉成自潛、太會九洑洲群寇下江浦，伺官軍之虛，疾攻浦口，以冀解金陵之圍。我軍進退爭一橋，遂大挫。和春派兵來援，寇分軍綴之，仍力撲浦口。江北大營遂失陷。迭陷江浦、天長、儀徵。并分攻六合，德興阿遁。揚州賊破南門入，揚州陷。進犯邵伯縣，國樑率軍渡江。會北軍克復府城，移攻儀徵，亦克之。亟引兵救六合，阻於寇，不得驟進?？艽┑氐老莩?，補用道溫紹原赴水死。寇渡江陷溧水，筑壘江藍埠諸處，為扼要持久計。十月，和春遣總兵張玉良攻復溧水?？軍A攻高古山大營，國樑怒馬陷陣，斃寇五六千。合兵追抵江寧鎮(zhèn)，毀卡壁數(shù)十座。小丹陽以至采石磯老巢悉平。

　　初，勝保率皖軍攻天長，捻首李昭壽以部眾二千降，勝保奏請賞給花翎三品銜，賜名世忠，使為內(nèi)應，遂克縣城。大軍之入皖也，克復桐城、舒城二縣，寇悉遁三河。都興阿會水師盡掃安慶城外寇壘。續(xù)賓追至三河，玉成、秀成、侍賢連江浦、六合、廬江眾，又乞援捻匪，招潁、壽、光州群盜，合十馀萬，圍官軍三重，眾寡不能敵，續(xù)賓死之。潰軍至桐城，前留防四城軍潰，不旬日，桐、舒、潛、太復陷。都興阿收潰卒，由石牌駐軍宿松，進剿黃泥營寇眾，敗之；復督鮑超、多隆阿大戰(zhàn)荊橋、陳家大屋，平三十馀壘，軍勢復振。玉成退還太湖，以為舒、桐已得而宿松不破，則安慶之守不固，與秀成謀再舉。秀成知不可敵，不欲從，而玉成屢言有妙策，始與分道來犯，卒受大創(chuàng)而退。玉成留軍太湖，而自還安慶。秀成率黨還巢縣、黃山。

　　是時江西寇復闌入閩界，蹂將樂縣，并陷浦城、永吉、建陽、順昌、寧化、長汀等城。國籓入閩，軍建昌。諸陷城以次復?？軓透Z回江西，惟連城尚聚萬馀，復陷景德、東流，謀竄湖口、九江等處。國籓檄調(diào)道員張運蘭倍道馳赴景德鎮(zhèn)，屢戰(zhàn)皆捷。初，寇踞景德鎮(zhèn)，勢焰薰熾，江右要沖之區(qū)，恣行無阻。國籓添派其弟國荃率湘軍五千八百赴鎮(zhèn)，助運蘭攻剿。寇夜襲艇師劉于淳，燃火彈拋燒簰卡無數(shù)。寇棄鎮(zhèn)竄浮梁，國荃等水陸進攻，復浮梁。寇走建德北去，江西稍定?！　∈辉?，江南大營援軍直隸通永鎮(zhèn)總兵戴文英戰(zhàn)死寧國灣沚。次日，幫辦皖南軍務浙江提督鄧紹良，大營陷，死之。寧郡設防三百馀里，皆鄰寇巢，近則蕪湖、青陽、繁昌、銅陵，遠則無為、和州、滁州，渡江即至。而祿口、秣陵、溧水敗寇，勾合太平金柱關、東西梁山黨眾，潛山、太湖、舒、桐及樅陽土橋敗黨，皆以寧國為通藪；防軍僅七千有奇，又多調(diào)援他處，寇眾兵單，故及於敗。國籓疏陳目前緩急，宜先攻景德鎮(zhèn)，保全湖口，上是其議。胡林翼先以丁母憂回籍，會三河變起，朝旨迫起督師，十二月，渡江駐黃州。時寇之踞南安者有五支：一為偽翼府宰制陳亨容、傅忠信、何名標，一為偽渠帥蕭壽璜、蔡次賢，一為偽尚書周竹坡，一為偽軍略賴裕發(fā)，一為偽承宣劉逸才、張遂謀，眾七八萬，將由南康犯贛州，筑偽城於新墟，設卡壘，踞村莊，綿亙二十馀里。

　　九年正月，國籓檄蕭啟江設伏赤石塘，敗寇，克新墟，進破南康池江、小溪、鳳凰城、長江墟寇壘，并克崇義、南安，進解信豐之圍。二月，江浦薛三元獻城降，進克浦口，陣斬偽天福洪方、偽立天豫莫興?？芤椑钍乐覔舾咄?，乘虛再陷浦口。世忠回軍再克之，浦口肅清。李秀成急率悍賊七八萬來犯，踞烏衣鎮(zhèn)汊河。秀成復要陳玉成自廬州來援。烏衣鎮(zhèn)屬滁州、江浦交界鎖鑰，寇意在斷絕浦營餉道，為張國樑擊敗?？芘c閩、浙馀寇皆趨郴、桂，所謂石達開三十萬眾后圍寶慶者也。玉成由六合犯廬州，布政使李孟群被執(zhí)，不屈，死之。三月，糾安慶黨圍撲定遠護城營，筑堅壘數(shù)十以困我?guī)煛俦Ｒu破其壘，秀成東走，而黨眾日增。國樑於定遠縣西筑十里長墻御之，其北路自九里山至浦口，三四十里，寇壘殆遍。我軍日戰(zhàn)，副將鄭朝棟、張占魁皆歿於陣。時浦口后路滁州、來安皆困於寇。世忠自浦口繞道回援勝保，撤烏衣汊口防軍還定遠，其地復為寇踞。和春慮江北軍單，遣馮子材渡江援應。玉成度江浦、浦口未可力爭，分黨援六合；又謀趨天長、揚州，渡江攻南營后路，并襲北營。於是寇眾四五萬東趨六合，蔓延來安、盱眙諸境。

　　四月，玉成圍揚州。提督德安擊寇天長，失利，歿於陣。勝保率軍進戰(zhàn)石梁，互有死傷，還屯舊鋪，扼盱眙前路捍北犯。駐汊澗軍為寇困，先后突圍出。和春遣張玉良、安勇分六合軍赴防揚州，以固清、淮門戶。時池州、青陽寇逼石硊，窺灣沚。當涂、蕪湖寇分壁青山、亭頭逼黃池。我軍敗盱眙、汊澗及天長寇，天長寇分竄六合，并踞儀徵江干東溝，圖撲紅山窯。其地距六合二十里，旁通瓜埠，為大營餉道咽喉。五月，鞠殿華督軍破平六合東路王子廟、太平集寇壘。初，六合、儀徵連界二十里，寇壘四十馀，阻糧道。至是六合廓清。時六合以北、天長以南，寇麕集數(shù)萬，餉道危急，由烏家集繞犯各軍之背，世忠退保滁、來。寇趨舊鋪，直犯盱眙，圍勝保於桑樹，都興阿力戰(zhàn)解之。尋舊鋪寇犯紅子橋，勝保及穆騰阿馳援，而寇已分犯盱眙，盱眙故無城，倉猝遂失。

　　六月，勝保攻克盱眙，追創(chuàng)之磨臍、天臺諸山。揚州諸軍安勇等聞天長寇回竄六合，赴儀徵截擊，大破於沙河、大小銅山。玉成憤甚，圖報復，率死黨攻來安。世忠守城，伏壯勇於兩門外，自督軍沖入寇營。寇乘虛襲城，伏起攔擊，世忠返隊夾攻，寇大敗，夜走滁州。世忠由水口焚燒寇壘，寇大潰，糾合捻匪圍定遠，再敗再進，我軍眾寡不敵，遂失陷。七月，玉成率死黨攻來安，犯滁州，世忠擊之，稍卻；尋復糾眾圍來安，并分屯城西北卓家巢等處，寇壘幾遍。世忠偵寇志已驕，潛伏兵挑戰(zhàn)，偽敗，寇笑官軍怯；而世忠又環(huán)譟之，寇不為意，惟槍聲絕續(xù)作備而已。世忠驟起鳴角而前，火其營，破二十八壘。會勝保解其圍，世忠還滁州。八月，敗寇西竄陷霍山，江長貴等擊敗太平郭村、宏潭踞寇，尋竄石埭，陷烏石隴，防營游擊黃金祥退屯楊谿河。自去歲三河失陷，寇造偽城高二丈馀，砲眼星列，環(huán)以深壕，椿簽密布，與太湖互相援應，兼通糧道。

　　石牌鎮(zhèn)隸安徽懷寧，當宿、望、潛、太之交，為由皖入楚要沖。官文以偽城不拔，終礙東征，乃令多隆阿統(tǒng)馬步軍會攻，拔偽城，擊斬霍天燕、石廷玉等四十七名，并拒敗潛山、安慶援寇。偽顧王吳如孝者，寇之最悍者也，自鎮(zhèn)江逸出，至皖北，糾捻沿淮肆擾；尋撲盱眙之清壩，為格蘭額等槍斃，斷其首。眾南潰，九月，擾霍山下符橋。六安防軍盧又熊等擊敗之，破毛坦廠寇壘，而廬州、安慶寇同犯六安，乃引軍還盱眙。天長寇犯揚州，參將艾得勝、雙喜等敗死司徒廟。玉成率大股自甘泉山西竄儀徵陳板橋，進援六合，圍李若珠壘。馮子材御之失利，退屯段要口?？芫峒t山窯，斷李若珠營后路，餉運不通。

　　十月，若珠自八埠墻、陳家集潰圍出，中數(shù)創(chuàng)，退屯揚州，死傷馬步軍二千八百馀人。石埭夏村寇分股糾青陽寇萬馀，竄踞涇縣查村，防軍副將石玉龍敗死南山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