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古籍
  • 文獻通考 卷三十五·選舉考八

    作者: 《文獻通考》馬端臨
      ○童科(小學附)

      漢興,蕭何草律曰:“太史試學童,能諷書九千字以上乃得為史;又以六體試之,課最者以為尚書御史史書令史。吏民上書,字或不正,輒舉劾?!?br>
      後漢左雄奏召海內(nèi)名儒為博士,使公卿子弟為諸生,有志操者加其俸祿。及汝南謝廉、河南趙建章年始十二,各能通經(jīng),雄并奏童子郎(漢法:孝廉試經(jīng)者拜為郎,年幼才俊者拜童子郎)。黃琬以公孫為童子郎。臧洪年十五,以父功拜童子郎,知名太學。任延年十二,為諸生,顯名太學中,號為:“任圣童”。張堪年十六,受業(yè)長安,志美行厲,諸儒號曰“圣童”。杜安年十三,入太學,號“奇童”。黃香年十二,博學經(jīng)典,京師號曰:“天下無雙,江夏黃童?!彼抉R朗十二,試經(jīng)為童子郎。監(jiān)試者以其身體壯大,疑朗匿年,劾問朗,曰:“朗之內(nèi)外,累世長大,朗雖稚弱,無仰高之風,損年以求早成,非志所為也?!北O(jiān)試者異之。

      唐有童子科,凡十歲以下能通一經(jīng),及《孝經(jīng)》、《論語》每卷誦文十通者予官,通七者與出身。

      廣德二年,停童子歲貢。大歷三年,又復之,仍每歲令本貫申送禮部,同明經(jīng)舉人之例考試訖,奏聞。十年,再停之。

      開成三年,敕:“諸道應薦萬言及童子,朝廷設(shè)科取士,門目至多,有官者合詣吏曹,未試者即歸禮部,文詞學藝,各盡其長。此外更有招延,則為冗長。

      起今以後,不得更有聞薦,俾由正路,冀絕幸門。”(雖有是命,而以童子為薦者,比比有之)

      後唐莊宗同光三年,禮部貢院奏:“今後童子委本州府依諸色舉人例考試經(jīng)解選省,任稱鄉(xiāng)貢童子,長吏不能表薦。若無本處解送,本司不在考試之限?!?br>
      天成三年,敕:“近年諸道解童子,皆越常規(guī),或年齒漸高,或神情非俊,或道字頗多訛舛,或念書不合格文,積成乖敝。此後應州府不考藝能,濫發(fā)文解,其逐處判官責罰。仍下貢院將解到童子精加考較,須是年顏不高,念書合格,道字分明,即放及第?!?br>
      長興元年,敕:“童子準往例委諸道表薦,不得解送,每年所放不得過十人,仍所念書并須是正經(jīng),不得以諸子書虛成卷數(shù)。及第後,十一選集,初任未得授親民官?!?br>
      周太祖廣順三年,戶部侍郎、權(quán)知貢舉趙上交奏:“童子元念書二十四道,今欲添念書通前五十道,念及三十道者放及第?!睆闹! ∷握孀诰暗露?,撫州進士晏殊年十四,大名府進士姜蓋年十二,并長吏以聞。至是,亦召試,殊詩賦各一篇,蓋詩六章,賜殊進士出身,蓋同學究出身。

      後旨復召殊試詩、賦、論,嘉其敏贍,擢授秘書省正字。

      王氏《揮麈錄》曰:“《真宗實錄》,召試神童蔡伯亻希,授官之後,寂無所傳。明清因於故書中得其奏狀一紙云:‘伏念臣先於大中祥符八年,真宗皇帝遣內(nèi)臣毛昌達宣召賜對,試誦真宗皇帝御制歌詩,即日蒙恩釋褐,授守秘書省正字。臣遭遇之年,方始三歲,及賜臣御詩云:七閩山水多才俊,三歲奇童出盛時。

      續(xù)蒙宣赴東宮侍仁宗皇帝讀書,朝夕親近,頗歷歲年。其後臣年一十七歲,以家貧陳乞差遣,仁宗皇帝圣念矜憐,特依所乞,仍有旨馀人不得援例。自茲累歷任使,今來本任,至來年二月當滿。重念臣生事蕭條,累族重大,又無得力兒男可以供侍,一日舍祿,無以為生。幸遇皇帝陛下至仁至治,無一物失所,其於老者惠恤尤深。臣以祥符八年三歲,甲子庚申,即未至衰老,欲望圣慈特賜許臣再任管句江州太平觀一任,覬仍廩稍,得養(yǎng)單貧?!w元豐初,計其年尚未七十,司農(nóng)少卿,今之朝議大夫也,碌碌無所聞,豈非聰明不及於前時邪?”  朱興仲《續(xù)歸田錄》云:“伯亻希字景蕃,與晏元獻俱五六歲以神童侍仁宗於東宮,元獻自幼梗介,蔡最柔媚,每太子過門闌高者,蔡伏地令太子履其背而登。既踐祚,元獻被知遇,至宰相;蔡竟不大用,以舊恩常領(lǐng)郡,頗不循法令,或被劾取旨,上識其姓名,必曰:‘藩邸舊臣,且令轉(zhuǎn)官。’凡更四朝,元符初致仕,己八十歲矣。監(jiān)司薦之,乞落致仕與宮祠,其辭略云:‘蔡伯亻希年八十歲,食祿七十五年?!嘀^人生名位固可得,罕得綿長如此者?!?br>
      按:史言晏殊以景德二年召試,年十四。仁宗以大中祥符三年生,則仁宗有生之年,殊年已十九。今謂殊與蔡伯亻希俱以五六歲為神童,侍仁宗於東宮,誤矣?! ∪首诩次唬酝淤n出身者凡十人。寶元元年,以為無補而罷之。

      神宗元豐時,置在京小學,有“就傅”、“初筮”兩齋。  徽宗政和四年,小學生近千人,尚有繼至者,分十齋處之。增教諭俸,不許受У。自八歲至十二歲,率以誦經(jīng)書字多少差次補內(nèi)舍、上舍。若能文,從博士試本經(jīng)、小經(jīng)義各一道,稍通補內(nèi)舍,優(yōu)補上舍。後曹芬以文優(yōu),賜同上舍出身?! 〕鐚幬迥?,參在京小學規(guī)約,頒之州縣小學,州隸教授,縣隸學長,其小學生皆自備餐錢附食。至宣和罷其法。

      童子科,元豐以後,賜出身者五人。元時,詔禮部自今請試童子誦書,毋收接。大觀後,復其科,賜補官者五人。

      高宗建炎二年,初試童子。祖宗朝,皆天子親試,其命官、免舉,皆臨時取旨,無常格也。

      孝宗淳熙八年,始詔分為三等:凡全誦六經(jīng)、《孝經(jīng)》、《語》、《孟》,及能文如大經(jīng)義三道,《語》、《孟》義各一道,或賦及詩各一首,為上等,與推恩;誦書外能誦一經(jīng),為中等,免文解兩次;止能誦六經(jīng)、《語》、《孟》,為下等,免文解一次。覆試不合格,與賜帛。

      寧宗嘉定十四年,詔自今歲取三人,期以季春集闕下,先試於國子監(jiān),而中書覆試,為定制焉。

      高宗一朝,童子求試者三十有六人,授官者五人(萬頃、彭興宗、張揉、朱虎臣、劉轂)。永免文解者一人(晏章)。免文解者一人(紹興三年,林佐國始)。

      賜帛罷遣者九人(紹興三年四月)。兄弟童子三人(饒州江安國、定國,戴松、戴滋,又張叟、卿未知何許人)。惟朱虎臣者,能排陣步射及誦《七書》,故補承信郎;劉轂以小校子五歲善騎射,故補校尉?;⒊?,浮梁人,既召見,又特賜金帶,以寵異之,此亦前所未有。  孝宗一朝,童子求試者七十四人,而命官者七人。有呂嗣興者,衢州人也,四歲能誦《書》、《切韻》、變四聲、畫八卦。上召見,面俾吟詩,遂授右從政郎,賜錢三百緡,令伴皇孫榮國公讀誦,乾道八年春也。又有臨川王克勤,尤為警敏,初命右從事郎,廬陵李如圭、三山林公洽、何擢并右迪功郎,三山何致遠將仕郎,廬陵郭洵直下州文學。

      光宗一朝,童子求試者十七人,無補官者。惟從事郎吳剛年九歲,能誦六經(jīng)、《語》、《孟》,以壽圣親侄孫,特改承務(wù)郎,仍依初補法,壬子四月也。

      晏元獻初以童子召試,遂賜出身,令秘閣讀書,久之,即以為正字。乾道末,上踵故事,以臨川王克勤敏叔為秘書省讀書,制祿視正字之半。淳熙初,上幸秘閣,館職皆遷官,選人改京秩。有司言克勤於上,詔以為文林郎。久之,臺官有言其過者,遂除初等職官。後復以鎖廳中第,為太學博士。自後未有繼者?! ∽灾猛涌埔詠?,未有女童應試者。自淳熙元年夏,女童林幼玉求試,中書後省挑試所誦經(jīng)書四十三件,并通,詔特封孺人。

      ○吏道  ◎西漢時以試吏入官

      路溫舒(縣獄吏)

      衛(wèi)青(縣吏,給事侯家)

      公孫弘(獄吏)

      張湯(長安吏)  杜周(廷尉史)

      王(郡、縣吏)

      陳萬年(郡吏) 于定國(獄吏)

      龔勝(郡吏)  丙吉(魯獄吏)

      趙廣漢(郡吏)

      尹翁歸(獄小吏)

      張敞(鄉(xiāng)有秩,補太守卒史)  王尊(獄小吏)

      孫寶(郡吏) 何并(郡吏)

      薛宣(都船獄吏)

      朱博(亭長,遷功曹)

      朱邑(嗇夫,遷卒史)

      趙禹(佐史)

      王溫舒(亭長,遷廷尉史)

      尹齊(以刀筆吏遷御史) 減宣(佐史)

      嚴延年(郡吏)

      尹賞(郡吏)  樓護(京兆吏)

      王吉(郡吏) 鮑宣(嗇夫,補У州丞)

      焦延壽(郡吏察舉,補小黃令)

      公非劉氏《送焦千之序》曰:“東西漢之時,賢士長者未嘗不仕郡縣也。自曹掾、書史、馭吏、亭長、門、街卒、游徼、嗇夫,盡儒生學士為之。才試於事,情見於物,則賢不肖較然。故遭事不惑,則知其智;犯難不避,則知其節(jié);臨財不私,則知其廉;應對不疑,則知其辯。如此,則察舉易,而賢公卿大夫自此出矣。今時士與吏徒異物,吏徒治文書,給廝役,戇愚無知,集詬無節(jié),乘窺隙,詭法求貸,笞罵﹃辱,安以為已物,故無可以興善者;而儒生學士之居於鄉(xiāng)里,不過閉門養(yǎng)高,其外則游學四方,以崇名譽,然後可以出群過人矣。而欲法前世,一使郡縣議其行而察舉之,難矣?!?br>
      今按:西都公卿士大夫或出於文學,或出於吏道,亦由上之人并開二途以取人,未嘗自為抑揚,偏有輕重,故下之人亦隨其所遇以為進身之階,而人品之賢不肖,初不系其出身之或為儒或為吏也。是以張湯、趙周輩之深文巧詆,趙廣漢、何并之強明健決,固胥吏氣習也。若公孫弘之儒雅,丙吉之賢厚,龔勝之節(jié)操,尹翁歸之介潔,亦不嫌於以吏發(fā)身。則所謂吏者,豈必皆浮薄刻核之流而後始能為之乎?後世儒與吏判為二途,儒自許以雅,而詆吏為俗,於是以繁治劇者為不足以語道;吏自許以通,而誚儒為迂,於是以通經(jīng)博古為不足以時。而上之人又不能立兼收并蓄之法,過有抑揚輕重之意,於是拘谫不通者一歸之儒,放蕩無恥者一歸之吏,而二途皆不足以得人矣。

      和帝永元十四年,初復郡國上計補郎官。

      漢制,郡國歲盡遣上計掾史條上郡內(nèi)眾事,謂之計簿。東都上計吏多留補郎官,中嘗罷,今復之?! 』傅蹠r,郡國計吏多留拜為郎。太尉楊秉等上言:“三署見郎七百馀人,帑藏空虛,浮食者眾,而不良守相欲因國為池,澆濯釁穢,宜絕橫拜,以塞覬覦之端?!弊源私K桓帝世,計吏無留拜者。

      趙壹舉郡上計到京師,司徒袁逢受計,計吏數(shù)百人皆拜伏廷中,莫敢仰視,壹獨長揖而己。逢異之,讓曰:“下郡計吏而揖三公,何也?”對曰:“酈食其長揖漢王,今揖三公,何遽怪哉?”逢斂衽下堂,執(zhí)其手,延置上坐,坐者皆屬觀。壹造河南尹羊陟,陟初不見,後延與語,大奇之。西還,謁弘農(nóng)太守皇甫規(guī),門者不即通,壹遁去。規(guī)聞大驚,以書謝曰:“今旦,白有一尉、兩計吏,不道屈尊門下(言只以為計吏,不知是壹也),更啟乃知己去。如印綬可投,夜豈待旦?”  按:以趙壹之文才儒雅,而失身計吏,以取傲忽如此,非深相知者,蓋不知其為壹也。

      徐氏曰:“東京入仕之途雖不一,然由儒科而進者,其選亦艱,故才智之士多由郡吏而入仕。以胡廣之賢,而不免為郡散吏;袁安世傳《易》學,而不免為縣功曹;應奉讀書五行并下,而為郡決曹吏;王充之始進也,刺史辟為從事;徐稚之初筮也,太守請補功曹。蓋當時仕進之路有如此者,初不以為屈也?!?br>
      主事,二漢有之。漢光祿勛有南北庭主事,主三署之事,於諸郎之中察茂材者為之(後漢范滂自光祿四行遷光祿主事。時陳蕃為光祿勛,滂執(zhí)公儀詣蕃,蕃亦不止,滂懷恨投版棄官而去。郭泰聞之曰:“若范孟博者,豈宜以公禮隔之!”蕃乃謝之。又胡伯蕃、公沙穆并為之。)

      令史,漢官也。後漢尚書令史十八人,曹有三人,主書。後增劇曹三人,合二十一人,皆選於蘭臺、符節(jié),精練有吏能者為之(《漢官儀》云:“能通《蒼頡》、《史籀篇》,補蘭臺令史;滿歲,補尚書令史;滿歲,為尚書郎。後漢韋彪上疏曰:“往時楚獄大起,故置令史以助郎職,而類多小人,好名奸利。今者務(wù)簡、可皆停省?!保┢渖袝?,初與令史皆主文簿,其職一也,即缺,以令史久次者補之。光武始革用孝廉,孝廉恥焉(丁邯以孝廉為郎,稱病不就。光武詔問:“實病乎,羞為郎乎?”對曰:“臣實不病,恥以孝廉為令史職耳。”帝怒,杖之數(shù)十,詔問:“欲為郎否?”邯曰:“能殺臣者陛下,不能為郎者臣也。”中詔遣出,終不為郎。又郎中袁著詣闕上書,訟梁冀驕暴,冀陰殺之。學生劉常為名儒,素善著,冀召常補令史以辱之。)舊制,尚書郎限滿補縣長,令史補丞、尉。尚書令鄭弘奏曰:“職尊賞薄,多無樂者。請郎補千石,令史為長?!钡蹚闹ā妒裰尽罚憾蕿楦钍?,諸葛亮稱之曰:“董令史,良士也?!贬徇w至尚書令史、平臺事)。

      按:成周之制,元士以上,命官也;府史胥徒,庶人之在官者也。然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則未嘗曰官綦貴而吏綦賤也。後世為胥吏者,作奸犯科,不自愛重,放縱於義理之外,故為世所輕,而儒者尤恥與為伍。秦棄儒崇吏,西都因之。蕭曹以刀筆吏佐命為元勛,故終西都之世,公卿多出胥吏,而儒雅賢厚之人亦多借徑於吏以發(fā)身。其時,儒與吏未甚分別,故以博士弟子之明經(jīng)者補太守卒史,而不以為恧。元、成以來,至東漢之初,流品漸分,儒漸鄙吏,故以孝廉補尚書郎、令史而深以為恥,蓋亦習俗使然。然胡廣、袁安之進身者亦由郡吏,而丁邯則決不肯為尚書令史,何也?蓋東都亦未嘗廢試吏入仕之涂,故方其未遇,而浮沈里巷無所知名也,則雖郡吏亦屑為之;及其既以孝廉異科薦舉徵召,則未免自負清流,雖尚書機要之地,亦恥其為郎、令史矣。然考《晉書·百官志》:

      “魏青龍二年,尚書陳矯奏置都官、騎兵,合凡二十五郎。每一郎缺,白試諸孝廉能結(jié)文案者五人,謹封奏其姓名以補之?!比粍t丁邯雖誓死不為,而自光武立法之後,孝廉之為郎者遂為久例歟。

      都事,晉有尚書都令史八人,秩二百石,與左右丞總知都臺事。宋、齊八人;梁五人,謂之五都令史,職與晉同。舊用人常輕,武帝詔曰:“尚書五都,職參政要,非但總領(lǐng)眾局,亦乃方軌二丞。頃須求才,未臻妙簡,可革用士流,以盡時彥?!蹦艘远剂钍芬暦畛垼ㄆ鋾r以太學博士劉訥兼殿中都,司空法曹參軍劉顯兼吏部都,太學博士孔虔孫兼金部都,司空法曹參軍蕭軌兼左民都,宣毅墨曹參軍王兼中兵都:五人并以才地兼美歷茲選。)

      隋開皇初,改都令史為都事,置八人。煬帝分隸六尚書,六人領(lǐng)六曹事。唐因之?! ≈魇?,後魏於尚書諸司置主事令史。隋於諸省又各置主事令史員。煬帝三年,并去令史之名,但曰“主事”,隨曹閑劇而置,每十令史置一主事,不滿十者亦一人,雜用士人。唐并用流外。

      右歷代都事、主事,皆吏長之名也。

      西晉令史,朝晡詣都座朝,江左唯早朝而已。賈充為尚書令,以目疾,表置省事吏四人,尚書置省事自此始也。其品職與諸曹令史同(劉卞入太學,試經(jīng)為臺四品吏。訪問令寫黃紙一鹿車,卞曰:“劉卞非為人寫黃紙者也?!痹L問知,怒,退為尚書令史。姚萇執(zhí)符堅,遣仆射尹緯詣堅問事。堅見其杰,問曰:“卿於朕世何官?”緯答曰:“尚書令史?!眻栽唬骸扒湓紫嗖?,王景略之儔,而朕不知,宜其亡也。”)。

      晉、宋蘭臺寺正書令史,雖行文書,皆有品秩,朱衣執(zhí)版。

      孔ダ為御史中丞,坐鞭令史,為有司所糾。

      梁、陳與晉、宋同?! ♂嵛毫钍芬嘀煲聢?zhí)笏,然謂之流外勛品?! ”饼R尚書郎判事,正令史側(cè)坐。書令史、過事令史皆平揖郎,無拜。

      自隋以來,令史之任,文案煩屑,漸為卑冗,不參官品。開皇十五年,詔州縣佐史三年一代,不得重任。

      煬帝以四省、三臺皆曰“令史”,九寺、五監(jiān)、諸府衛(wèi)皆曰“府史”。於時令史得官甚少,年限亦賒。

      牛弘嘗問於劉炫曰:“按《周禮》,士多而府史少。今令史百倍於前,減則不濟,何也?”炫曰:“古人委任責成,歲終考其殿最,案不重較,文不煩悉,府史之任,掌要目而己。今之文簿,嘗慮覆理,鍛煉辛苦甚密,萬里追證百年舊案,故諺曰:‘老吏抱案死?!窆挪煌?,若此之遠也?!焙胗衷唬骸搬嵛?、北齊之時,令史從容而已;今則不遑寧舍,其事何由?”炫曰:“齊氏立州不過十,二州行臺遞相統(tǒng)領(lǐng),文書行下,不過十條,今州二百,其繁一也。往者,州唯置綱紀,郡置守丞,縣唯令而已。其所具僚,則長官自辟,受詔赴任,每州不過數(shù)十。今則不然,大小之官,悉由吏部;纖介之跡,皆屬考功,其繁二也。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官不省而欲從容,其可得乎!”弘甚善其言而不能用。

      唐武德中,天下初定,京師糴貴,遠人不愿仕流外,始於諸州調(diào)佐史及朝集典充選,不獲己而為之,遂促年限,優(yōu)以敘次,六七年有至本司主事及上縣尉者。

      自此之後,遂為宦途??傉鲁?,詔諸司令史考滿者,限試一經(jīng)。時人嗟異,著於謠頌(是歲,京師饑旱,弘文、崇賢、司成三館學士并放歸本貫。又閻立本、姜恪為相,立本善畫,恪有邊功。當時為之語曰:“左相宣威沙漠,右相馳譽丹青,三館學士放散,五臺令史明經(jīng)?!保?。

      張元素少為刑部令史。太宗嘗對朝臣問之曰:“卿在隋何官?”對曰:“縣尉?!庇謫栁礊榭h尉時,曰:“流外?!庇謫柡尾埽厝柚?,出ト殆不能步,色如死灰。褚遂良上疏,以為:“君能禮其臣,乃能盡其力。元素雖寒微,陛下重其材,擢至三品,豈可復對群臣窮其門戶?棄宿昔之恩,使之郁結(jié)於懷,何以責其仗節(jié)死義乎?”上曰:“朕亦悔之?!睂O伏伽與元素在隋皆為令史,伏伽於廣坐自陳往事,一無所隱。

      高宗永徽時,吏部侍郎劉祥道上言:“三省都事、主事、主書,比選補皆取流外有刀筆者,雖欲參用士流,率以儔類為恥,前後相沿,遂成故事。且掖省崇峻,王言秘密,尚書政本,人物所歸,專責曹史,理有未盡。宜稍革之,以清其選?!?br>
      元宗開元十七年,國子祭酒楊上言:“省司奏限天下明經(jīng)、進士及第,每年不過百人。竊見流外出身,每歲二千馀人,而明經(jīng)、進士不能居其什一,則是服勤道業(yè)之士,不如胥吏之得仕也。若以出身人太多,則應諸色裁損,不應獨抑明經(jīng)、進士也?!?br>
      按:張元素事太宗,深以流外為恥。彼創(chuàng)業(yè)之時,依乘風,致位將相,其發(fā)身微賤,蓋有甚於流外者矣,不必恥也。然至明皇時,承平己久,正當分別流品,汰除冗濫,以清仕途,而流外出身,歲不下二千人。蓋唐進士科取人頗少,士欲求用,而有所限制,則捷出他徑,處穢而不羞矣。

      劉晏為度支使,常以為辦集眾務(wù),在於得人,故必擇通敏情悍廉勤之士而用之。至於句檢簿書,出納錢,事雖至細,必委之士類。吏惟書符牒,不得輕出一言。常言:“士陷贓賄,則淪棄於時,名重於利,故士多清修;吏雖廉潔,終無顯榮,利重於名,故吏多貪污?!?br>
      鄭馀慶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時主書滑渙與宦人劉光琦相倚為奸,每宰相議為光琦沮變者,令渙往請必得,由是四方貲餉奔委之,弟泳至官刺史。杜佑、鄭政頗姑息,而佑常行輩待,不名也。至馀慶議事,渙傲然指畫諸宰相前,馀慶叱去。後渙以贓敗,憲宗聞而善之。

      唐法,置公廨本錢,與諸司令史主之,號“捉錢令史”,歲滿受官(見《貲選門》)。

      凡流外,兵部、禮部舉人,郎官得自主之,謂之小選。

      後唐明宗天成四年,中書奏:“吏部流外銓諸色選人,試判兩節(jié),并以優(yōu)劣等第申奏。文優(yōu)者,宜超一資注擬,次者依資,又其次者與同類官中比擬。仍準元敕,業(yè)文者任徵引今古,不業(yè)文者但據(jù)公理判斷。可否不當,罪在有司?!薄 ∷翁婊实坶_寶五年,詔:“流外選人,經(jīng)十考入令、錄者,引對方得注擬。

      驅(qū)使散從官、伎術(shù)人,資考雖多,亦不注擬?!?br>
      上親閱諸司流外人,勤歸農(nóng)者四百人。

      六年,上知堂後官擅權(quán),多為奸贓,欲更用士人,命選令、錄、簿、尉充之。

      而有司所選,終不及數(shù),乃召舊任者四人,面加戒勵,令復故。

      太宗端拱元年,詔河南府法曹參軍梁正辭、楚邱縣主簿喬蔚等五人為作監(jiān)丞,充中書堂後官。堂吏拔選人授京官為之,自此始也。  二年,上親試舉人,有中書守當官陳貽慶舉《周易》學究及第。上知之,令追奪所受敕牒,釋其罪,勒歸本局。因謂侍臣曰:“科級之設(shè),待士流也,豈容走吏冒進,竊取科名!”乃詔自今中書、樞密、宣徽、學士院,京百司,諸州系職人吏,不得離局應舉?! ≈恋涝?,以堂後官欒崇吉為度支副使。崇吉提點中書五房公事,明習文法,清白勤事,故上越次而如之。即召堂後官、著作郎楊文質(zhì)為秘書丞,代掌五房事,謂之曰:“汝見擢用欒崇吉否?當自勉勵也?!?br>
      雍熙時,以堂後官充職事官,仍詔除入謝外不赴朝參,見宰相禮同胥吏。尋又詔:“流外出身,曾坐真徒,歷四任,不入令、錄?!?br>
      真宗咸平元年,詔吏部銓:“凡注諸縣令佐,勿得全用流外?!薄 ×魍庋a選之例:五省、御史臺、九寺、三監(jiān)、金吾司、四方館職掌,每歲遣近臣與判銓曹,就尚書省同試律三道,中者補正名,理勞考。後以就試人多懷挾傳授,乃有鎖院、巡搜、糊名之法。試百司吏人,問律及疏,所對合格,復口誦之,以防懷挾傳授之弊。然其自敘勞績,臣僚為之陳請,特免口誦,謂之“優(yōu)試”,得優(yōu)試者率中選。後因言者,遂復減吏部考試百司人,歲以二十人為額,毋得僥幸求優(yōu)試?! ∩褡谖鯇幦?,詔中書置檢正五房公事官一員,每房各置檢正公事二員,并以士人升朝官充。

      石林葉氏曰:“樞密都承旨與副承旨,祖宗皆用士人比僚屬事,參謀議。真宗後,天下無事,稍稍遂皆用吏人,歐公建言請復舊制,而不克行。熙寧初,始用李評為都承旨。評初受命,文潞公為樞密使,以舊例見之,不為禮。評訴於神宗,上命史官檢詳故事,以久無士人為之,檢不獲,乃詔如ト門使見樞密之禮?!薄 “矗簷z正、都承,後來皆從官為之。今觀此,則知祖宗立法之初,或命胥吏,或命士人,固無定例也。既胥吏所嘗為之官,則宰相所以待之者,宜其禮貌少殺於士大夫。然考之《國史》,檢正之初立也,鄧綰實為之。鄧以上書阿附新法進身,有“笑罵從他笑罵,好官須我為之”之語,則豈以充檢正為恧者哉!

      知徐州蘇軾上言:“昔者以詩賦取士,今陛下以經(jīng)術(shù)用人,名雖不同,然皆以文詞進耳??计渌?,多吳、楚、閩、蜀之人;至於京東西、河北、河東、陜西五路,蓋自古豪杰之場,其人沈鷙勇悍,可任以事,然欲使治聲律,讀經(jīng)義,以與吳、楚、閩、蜀之士爭得失於毫之,則彼有不仕而已,故其得人常少。夫惟忠孝禮義之士雖不得志,不失為君子;若德不足而才有馀者,困於無門,則無所不至矣。故臣愿陛下特為五路之士別開仕進之門。漢法:郡縣秀民,推擇為吏,考行察廉,以次遷補,或至二千石,入為公卿。古者不專以文詞取人,故得士為多。黃霸起於卒史,薛宣奮於書佐,朱邑選於嗇夫,丙吉出於獄吏,其馀名臣循吏由此而進者,不可勝數(shù)。唐自中葉以後,方鎮(zhèn)皆選列校以掌牙兵。是時四方豪杰不能以科舉自達者,皆爭為之,往往積功以取旄鉞。雖老奸巨盜或出其中,而名卿賢將如高仙芝、封常清、李光弼、來、李抱玉、段秀實之流,所得亦己多矣。王者之用人如江河。江河所趨,百川赴焉,蛟龍生之;及其去而之他,則魚鱉無所還其體,而鯢鰍為之制。今世胥史、牙校皆奴仆庸人者,無他,以陛下不用也。今欲用胥史、牙校,而胥史行文書,治刑獄錢,其勢不可廢鞭撻,鞭撻一行,則豪杰不出於其。故凡士之刑者不可用,用者不可刑。故臣愿陛下采唐之舊,使五路監(jiān)司、郡守共選士人,以補牙職,皆取人材心力有足過人而不能從事於科舉者祿之。以今之庸錢,而課之鎮(zhèn)稅場務(wù)、督捕盜賊之類,自公罪杖以下聽贖,依將校法,使長吏得薦其才者,第其功閱,書其歲月,使得出仕,比任子而不以流外限其所至。朝廷察其異者,擢用數(shù)人,則豪杰英偉之士,漸出於此涂,而奸猾之黨可得而籠取也?!?br>
      按:祖宗時,吏可出仕為官,而外官又可以入為省吏。嘗觀《歐陽公集·外制》,有堂後官李元方可大理寺丞、審官院令史馬登可遂州司戶、前杭州司理參軍范袞可衛(wèi)尉寺丞充堂後官等制,皆在昭陵之時,蓋不特藝祖、太宗朝為然也。今坡公復拳拳欲立吏人出官之法,蓋祖宗時,省院要路之吏可以年勞出官,而州縣小吏則未有入仕之法。此五路人士既拙於文詞,多不能以科目發(fā)身,則立試吏之途以收拾之,亦良法也。

      哲宗元元年,監(jiān)察御史上官均言:“百司胥吏,大率積累及二十馀年,方得出官。惟三省吏為最優(yōu)幸,凡千點檢諸司文書,率隨其司酬獎減年,出官最速;其未愿出官者,坐理資任,至為郡守。宜加裁抑,使毋過厚,則雜流可以少損?!?br>
      先時,中書堂後官、提點五房官,雖未至員外郎,奏補聽如舊制。至崇、觀時,蔡京優(yōu)待堂吏,往往至中奉大夫,或換防御使、觀察使,由此任子百倍以前。

      《朝野雜記》曰:“堂後官者,三省諸房都錄事也。補職及一年,改宣教郎;五年,愿出職者與通判;十年以上,予郡。建炎初,李伯紀為相,建請?zhí)美舫雎氈雇ㄅ?。從之,迄今不改?!庇衷唬骸胺怖袈毮隄M,依法補授將仕郎;後有恩賞者,許循修職郎,用考第開升,至從政郎止。其不因年勞,非泛補授者,未得注擬,具元補因依奏裁?!薄  鹳D選進納

      漢文帝從晁錯之言,令民入粟邊,六百石爵上造(第二等),稍增至四千石為五大夫(第九等),萬二千石為大庶長(第十八等),各以多少級數(shù)為差?! 【暗鄱?,詔曰:“人不患其不知,患其為詐也;不患其不勇,患其為暴也;不患其不富,患其無厭也。其唯廉士寡欲易足,令貲算十以上得官(服虔曰:

      “訾萬錢、算百二十七也?!睉吭唬骸肮耪?,疾吏之貪,衣食足知榮辱,限訾十算,乃得為吏。十算,十萬也。賈人有財,不得為吏,廉士無訾,又不得官,故減訾四算得官矣?!ぁc‘貲’同?!保?,廉士算不必眾,有市籍不得官,無訾又不得官,朕甚愍之訾算四得官,亡令廉士久失職,貪夫長利?!?br>
      按:漢初,限訾富者乃得官,蓋恐其家貧而為吏則必貪故也。然致富者多賈人,而賈人又不得為吏(有市籍即賈人也),然則訾不及算與及算而為賈人者,皆不可以為官,則所限者眾矣。故景帝詔減作訾算四乃得官云。

      景帝時,上郡以西旱,復修賣爵令,而裁其價以招人(裁謂減?。患巴綇妥?,得輸粟於縣官以除罪。

      武帝時,董仲舒對策言:“選郎吏又以富貲,未必賢也?!?br>
      武帝即位,干戈日滋,財賂衰耗而不贍,入物者補官,出貨者除罪,選舉陵遲,廉恥相冒,興利之臣自此始也。其後府庫益虛,乃募民能入奴婢得以終身復,為郎增秩,及入羊為郎,始於此。

      元朔五年,置賞官,命曰武功爵(《茂陵中書》有武功爵,一級曰造士,二級曰閑輿衛(wèi),三級曰良士,四級曰元戎士,五級曰官首,六級曰秉鐸,七級曰千夫,八級曰樂卿,九級曰執(zhí)戎,十級曰左庶長,十一級曰軍衛(wèi)。此武帝所制,以寵軍功),級十七萬,凡直三十馀萬金(《索隱》曰:“大顏云:‘一金,萬錢也。計十一級,級十七萬,合百八十七萬金?!嗽迫湃f金,其數(shù)必有誤者。”顧氏按:“或解云,一級十七萬,自此以上,每級加一萬,至十七級,合成三十七萬也?!被蛘f:“‘七’當為‘一’,即十一級,衍‘萬’字,其曰直三十馀萬者,蓋賣爵必級級少增其價,至直三十馀萬金也?!保?。諸買武功爵官首者,試補吏,先除(官首,武功爵第五也。位稍高,故得試為吏,先除用也;)

      千夫如五大夫(千夫,武功爵第七級。五大夫,舊二十等爵第九級也。言千夫爵秩比於五大夫,故楊仆以千夫為吏,殆謂此),其有罪又減二等。爵得至樂卿(樂卿,武功爵第八。言買爵唯得至第八也),以顯軍功。軍功多,用越等,大者封侯、卿、大夫,小者郎吏。吏道雜而多端,則官職廢耗。

      元狩四年,除故鹽鐵官家富者為吏,吏道益雜,不選,而多賈人矣?! ≡Χ?,始令史得入補官,郎至六百石(師古曰:“吏更遷補高官,郎又就增其秩,得至六百石也?!保?br>
      元鼎三年,所忠言:“世家子弟富人或斗雞走狗馬,弋獵博戲,亂齊民?!蹦酸缰T犯令,相引數(shù)千人,命曰“株送徒”,入財者得補郎,郎選衰矣(言被牽引者為其根株所送,當充徒役;而能入財者,即當補吏)。

      按:漢初,入仕之途,不加澄汰。懼民之棄本逐末而儲蓄不豐也,遂立為入粟之法;懼吏之貧乏無藉而貪欲無厭也,遂立為貲算之法。雖有愧於古人任賢使能之意,然猶不過隨時以救弊,而上之人初未嘗利其財也。至武帝,以征伐之馀,用度不足,始立賞官,明開鬻賣之門,入者,入羊者,入奴婢者,煮鹽冶鐵者,皆得入仕。至株送之法行,則陷之以罪罟,以取其財,而復酬之以官,於是名器益濫矣。

      西漢以貲為郎:(如淳曰:“漢制,貲五百萬得為常侍郎?!保?br>
      張釋之 司馬相如

      《楊惲傳》:“惲遷中郎將。郎官故事,令郎出錢市財用,給文書,得出,名曰‘山郎’(山,財用之所出,故取名焉)。移病盡一日,輒償一沐(言出財用者,雖非休沐,常得在外也),或至歲馀不得沐。其豪富郎,日出游戲,或行錢得善部,貨賂流行,轉(zhuǎn)相放效。惲為中郎將,罷山郎,移長度大司農(nóng),以給財用(長,久也。一歲之調(diào)度。言總一歲所須財物,文書調(diào)度,移司農(nóng)以官錢給之)。

      其疾病、休謁、洗沐,皆以法令從事,有罪輒奏免,薦其賢者。郎官化之,莫不自勵。絕請謁貨賂之端,宮殿翕然稱之。”

      《貢禹傳》“禹言:‘孝文時,貴廉潔,賤貪污,賈人、贅婿及吏坐贓者,皆禁錮不得為吏,賞善罰惡,不阿親戚,罪白者伏其誅,疑者以與民,毋贖罪之法,固令行禁止。武帝始臨天下,尊賢用士,辟地廣境,自見功大威行,遂從嗜欲,用度不足,乃行一切之法,使犯法者贖罪,入者補吏,是以天下奢侈,官亂民貧,盜賊并起,亡命者眾??址湔D,則擇便巧史書,習於計簿,能欺上府者,以為右職;奸軌不勝,則取勇猛能操切百姓者,以苛暴威服下者,使居大位。故亡義而有財者顯於世,欺謾而善書者尊於朝,悖逆而勇猛慧貴於官。故俗皆曰:“何以孝弟為?財多而光榮。何以禮義為?史書而仕宦。何以謹慎為?

      勇猛而臨官?!惫树糌娑浙Q者,猶復攘臂為政於世,行雖犬彘,家富勢足,目指氣使,是為賢耳。故謂居官而置富者為雄桀,處奸而得利者為壯士。察其所以然,皆以犯法得贖罪,求士不得真賢,相、守崇財利誅,不行之所致也。今欲興至治,致太平,宜除贖罪之法。相、守選舉不以實,及有贓罪者輒誅,亡但免官,則爭盡力為善,貴孝弟,賤賈人,進真賢,舉實廉,而天下治矣?!?br>
      按:《楊惲傳》所載,及貢禹所言,大概皆為貲郎設(shè)也。任官不以材德選,而徒擇其貲力之富厚,豈理也哉!然貲郎之見於《漢史》者,惟張釋之、司馬相如。釋之十年不得調(diào),有“久宦減仲產(chǎn)”之嘆;相如亦謝病免歸成都,家徒四壁立。蓋其初非以德選,遂為世所輕,而宦亦不達,故資產(chǎn)之富厚者,反因游宦而貧。雖以釋之之才,相如之文,茍非一日他有以見知人主,自致顯榮,則必為貲郎所累,終身坎Б矣。士之所以進身者,其發(fā)軔可不審哉!

      《黃霸傳》:“馮翊以霸入財為官,不署右職,使領(lǐng)郡錢計。”夫輸財於官而得仕者,猶不以右職畀之,況徒以其家資之厚而予之官者乎?

      ○輸財?shù)霉佟 〔肥剑ㄎ涞蹠r,上書愿輸家財半助邊,不報;再獻錢三十萬,拜郎中。後為御史大夫,封侯)

      黃霸(武帝末,以待詔入錢賞官,補侍郎謁者,坐同產(chǎn)有罪劾免;後復入沈黎郡,補左馮翊二百石卒史,至丞相)  楊仆(以千夫為吏。

      一千夫即武功賞第七級。至樓船將軍,封侯)

      東漢安帝永初三年,三公以國用不足,奏令吏人入錢得為關(guān)內(nèi)侯、虎賁、羽林郎、五大夫、官府吏、緹騎營士各有差。

      桓帝延熹四年,占賣關(guān)內(nèi)侯、虎賁、羽林、緹騎營士、五大夫錢各有差。

      靈帝光和元年,初開西邸賣官,自關(guān)內(nèi)侯、虎賁、羽林入錢各有差。私令左右賣公卿,公千萬,卿五百萬。

      《山陽公載記》曰:“時賣官,二千石二千萬,四百石四百萬,其以德應選者半之,或二分之一,於西園立庫貯之。”

      中平四年,賣關(guān)內(nèi)侯,假金印紫綬,傳世,入錢五百萬。時開鴻都門,榜賣官爵,公卿、州郡下至黃綬各有差。其富者則先入錢,貧者到官而後倍輸,或因常侍、阿保別自通達。是時,段閭、樊陵、張溫等雖有功,勤名譽,然皆先輸貨財而後登公位。崔烈時因傅母入錢五百萬,得為司徒,及拜日,帝曰:“悔不小靳,可至千萬?!绷异妒锹曌u衰減。

      帝欲以羊績?yōu)樘?,時拜三公者皆輸東園禮錢千萬,中使督之,名為左騶,其所之往,輒迎致禮敬,厚加贈賂??兡俗谷遂秵蜗?,舉袍示之,曰:“臣之所貲,惟此而己?!弊篁|白之,帝不悅,以故不登公位。

      劉陶為京兆尹,到職當出修宮錢直千萬(時拜職名當出買官之錢,謂之修宮錢,)陶既清貧,而恥以錢買職,稱疾不聽政。帝重陶才,原其病。

      武帝、靈帝賣官之事同,而其指意則異。武帝取之於豪富之百姓,蓋風以毀家紓國之公誼,故卜式、黃霸雖以貲財進身,而不害其為名士也。靈帝取之於貪饕之公卿,蓋縱其剝下媚上之私心,故崔烈,張溫雖以公譽登仕,而無救其為小人也?! x武帝太康三年,問司隸校尉劉毅曰:“朕可方漢何帝?”毅曰:“桓、靈。”帝曰:“吾雖德不及古人,猶克己為治,南平吳會,混一天下,方之桓、靈,不己甚乎?”對曰:“桓、靈賣官錢入官庫,陛下賣官錢入私門,以此言之,乃不如也?!?br>
      後魏明帝時,孝宣二年初,承喪亂之後,倉廩虛罄,遂班入粟之制:輸粟八千石賞散侯,六千石散伯,四千石散子,三千石散男;職人輸七百石賞一夫階,授以實官;白人輸五百石聽依第出身,千石加一大階;諸沙門有輸粟四千石入京倉者,授本州統(tǒng),各有差?! √浦霉荼惧X,以諸州令史主之,號“捉錢令史”,每司九人,補於吏部。

      所主才五萬錢,以下市肆販易,月納息錢四千,歲滿授官。諫議大夫褚遂良上言:  “七十馀司,更一二載,捉錢令史六百馀人受職。太學高第、諸州進士,拔十取五,猶有犯禁罹法者,況廛肆之人茍得無恥,不可使其居職。”太宗乃罷捉錢令史,復詔給百官俸。又令:文武職事三品以上給親事、帳內(nèi)。以六品、七品子為親事,以八品、九品子為帳內(nèi),歲納錢千五百,謂之品子課錢。凡捉錢品子無違負者,滿二百日,本屬以簿附朝集使上於考功、兵部,滿十歲,量文武授散官。

      至德二年七月,宣諭使、侍御史鄭叔清奏:“承前諸使下召納錢物,多給空名告身,雖假以官,賞其忠義,猶未盡才能。今皆量文武才藝,兼情愿穩(wěn)便,據(jù)條格議,同申奏聞,便寫告身。諸道士、女道士、僧、尼如納錢,請準敕回授馀人,并情愿還俗、授官勛邑號等亦聽;如無人回授及不愿還俗者,準法不合畜奴婢、田宅、貲財,既助國納錢,不可更拘常格。其所有貲財,能率十分納三分助國,馀七分并任終身自蔭,身歿之後,亦任回與近親。又準敕納錢百千文,與明經(jīng)出身,如曾受業(yè),粗通帖策,修身謹行,鄉(xiāng)曲所知者,量減二十千文;如先經(jīng)舉送到省落第,灼然有憑,帖策不甚寥落者,減五十千文;若粗識文字者,準元敕處分;未曾讀學,不識文字者,加三十千。應授職事官并勛階號及贈官等,有合蔭子孫者,如戶內(nèi)兼蔭丁、中三人以上免課役者,加一百千文,每加一丁、中,累加三十千文。其商賈準令所在收稅,如能據(jù)所有貲財十分納四助軍者,便與終身優(yōu)復;如於敕條外有悉以家產(chǎn)助國,嘉其竭誠,待以非次;如先出身及官資,并量資歷好惡,各據(jù)本條格例節(jié)級優(yōu)加擬授;如七十以上情愿授致仕官者,每色內(nèi)量十分減二分錢?!保〞r屬幽寇內(nèi)侮,天下多虞,軍用不充,權(quán)為此制,尋即停罷。)  元和十二年,詔:“入粟助邊,古今通制。如聞定州側(cè)近秋稼方登,念切救人,不同常例。有人能於定州納粟五百石者,放優(yōu)出身,仍減三選;一千石者,無官便授解褐官,有官者依資授官;二千石者,超兩資。如先有出身及官,情愿減選者,每三百石與減一選?!庇蛛罚骸叭朕共坏门c私覿正員官告,量別支給,以充私覿。”

      舊例,使絕域者許賣正員官十員,取貲以備私覿。雖優(yōu)假遠使,殊非典法,故革之。

      十五年,復其制,入回鶻使仍舊與私覿正員官十三員,吐蕃使八員。

      宋興以來,所重者獨進士,若納粟授官,止贖刑而己,於民政無預也。

      神宗熙寧元年,行入粟補官法,出將作監(jiān)主簿、助教告敕七十道,付河北安撫司募人入粟。尋又賜河東空名敕誥。

      徽宗宣和三年,臣僚言:“元豐所立進納官法,多所裁抑,應入令、錄及因賞得職官,止與監(jiān)當,該磨勘者即換授降等,使臣仍不免科率,法意深矣。邇者,東南用兵,民入金,皆得補文武官,理選依限如官戶,此不便也。且富而入納者,皆嘗與不入納者均受科取,今復其戶不輸,是得數(shù)千緡於一日,而失數(shù)千斛於無窮也。況大戶得復則移其科於下戶,下戶重貧,州縣緩急,當責何人辦事?

      況不注監(jiān)當,不限磨勘,與士大夫涇渭并流,駑驥同皂,又弊之大者。乞改用進納本法?!痹t:“近東南捕賊,入金粟而補之官,與常平法進納者異。可如已命毋改。該注親民官,而有田業(yè)在所蒞,其毋得注?!薄 「咦诮B興二十年,用吳逵言,置力田科,命江、浙、福建監(jiān)司守臣募民往兩淮開墾田地。歲收五百石歸官莊者,免本戶差役;七百石,補進義副尉;至四千石,補進武校尉,并作力田出身。其被賞後再開墾及元數(shù),許參選如法,理名次在武舉特奏名出身之上,遇科場許赴轉(zhuǎn)運司應舉。

      孝宗淳熙二年,詔進納補官請舉年及合免舉之人,許納補授文書,直赴南省。

      七年,中書門下省言:“湖南、江西旱傷,立賞格以勸積粟之家,凡出米振濟,系崇尚義風,不與進納同。一千石,補進義校尉,愿補不理選將仕郎者聽;二千石,補進武校尉,如系進士,與免文解一次;四千石,補承信郎,如系進士,與補上州文學;五千石,補承節(jié)郎,如系進士,補迪功郎。

      ○方伎

      西漢衛(wèi)綰以戲車為郎,事文帝(仕至丞相)。鄧通以濯船為黃頭郎(佞幸)?! ≈苋室葬t(yī)見,景帝為太子時,為舍人(仕至侍中)。吾邱壽王年少以善格五召待詔(仕至大中大夫)。荀彘以御見,侍中。武帝時,虞初以方士侍祠,東郭先生以方士待詔公車。武帝即位,博開藝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學,通一伎之士咸得自效,絕倫超奇者為右,亡所阿私(《龜傳》)?! ∝┫辔合嘧嘌灾羯乒难徘僬呲w定、龔德,皆召見待詔,伍宏以醫(yī)待詔。

      成帝時,言祭祀、方術(shù)者皆得待詔。又有本草待詔(《郊祀志》)。

      范曄《東漢書·方伎傳》論曰:“漢自武帝頗好方術(shù),天下懷挾道藝之士,莫不負策抵掌,順風而屆焉(謂李少翁、欒大之徒)。後王莽矯用符命。及光武,尤信讖言,士之赴趨時宜者,皆騁馳穿鑿,爭談之也。故王梁、孫咸名應圖,越登槐鼎之任,鄭興、賈逵以附同稱顯,桓譚、尹敏以乖忤淪敗。自是習為內(nèi)學,尚奇文,貴異數(shù),不乏於時矣。是以通儒碩生,忿其奸妄不經(jīng),奏議慷慨,以為宜見藏擯(謂桓譚、賈逵、張衡之流)。子長亦云:‘觀陰陽之書,使人拘而多畏?!w謂此也?!?br>
      ※《東漢書·方術(shù)傳》所載在仕路者

      任文公(善天官風角,仕至司空掾)

      郭憲(善術(shù),仕至光祿勛)

      許楊(善術(shù),曉水脈,仕至都水掾)

      王喬(有神術(shù),仕至縣令)

      謝夷吾(善風角,仕至太守)

      李(善《河洛》風星,以孝廉舉,仕至司徒)

      樊英(善風角、星算,《河洛》七緯,推步災異。以隱士聘,任至光祿大夫)

      公沙穆(善《河洛》步推之術(shù),仕至弘農(nóng)令)

      單(善天官算術(shù),仕至漢中太守)  韓說(善圖緯,仕至江夏太守)?! “矗菏匪d兩漢士大夫明方術(shù),善技藝,而在仕途有至大官者,如衛(wèi)綰、周仁、吾邱壽王,則假方術(shù)以進,而自他有文行以取顯貴者也;如李、樊英之徒,則雖善方術(shù),而本不假此以進身取位者也。然考《東漢書·方術(shù)傳》所載,則終身肥遁,不求聞達者甚多,有不應辟舉者,有變姓名不知所終者,真賢士也。其與後世之以一伎自名,而奔走形勢之涂,以為干名徇利之階者,大有逕庭矣。

      唐高祖以舞胡安叱奴為散騎侍郎,禮部尚書李綱諫曰:“古者,樂工不與士齒,雖賢如子野、師襄,皆終身繼世,不易其業(yè)。唯齊末封曹妙達為王,安馬駒為開府,有國家者以為殷監(jiān)。今天下新定,建義功臣行賞未遍,高才碩學猶滯草萊,而先擢舞胡為五品,使鳴玉曳組、趨蹌廊廟,非所以規(guī)模後世也?!鄙喜粡?,曰:“吾業(yè)已授之,不可追也?!?br>
      故事,伎術(shù)官皆本司定,送吏部附申。謂秘書、殿中、太常、左春坊、太仆等伎藝之官,唯得本司遷轉(zhuǎn),不得外敘。若本司無闕,聽授散官;有闕,先授。  若再經(jīng)考滿者,聽外敘?! √浦?,凡醫(yī)術(shù)不過尚藥奉御,陰陽、卜筮、圖書、工巧、造食、音聲及天文,不過本色局署令,鴻臚譯語不過典客署令。

      中宗神龍元年,太白山人鄭普思以方術(shù)除秘書監(jiān)。其年,又除方術(shù)人葉靜能為國子祭酒。

      元宗開元七年,敕:“出身非伎術(shù)而以能任伎術(shù)官者,聽量與員外。其選敘考勞,不須拘伎術(shù)例。”

      天寶十三載,吏部奏:“準格,伎術(shù)官各於當色本局署員外置,不得同正員之數(shù)?!睆闹?。  文宗太和五年,敕:“諸色藝能授官,今後如有罪犯停職者,委本司牒報吏部,不在敘用限。”

      後唐莊宗同光二年,初,胡柳之役,伶人周匝為梁所得,帝每思之。入汴之日,匝謁見於馬前,帝甚喜。匝涕泣言曰:“臣所以得生全者,皆梁教坊使陳俊、內(nèi)園栽接使儲德源之力也。愿就陛下乞二州以報之?!钡墼S之。郭崇韜諫曰:  “陛下所與共取天下者,皆英豪忠勇之士。今大功始就,封賞未及一人,而先以伶人為刺史,恐失天下心。”既而伶人屢以為言,帝謂崇韜曰:“吾已許匝矣,使吾慚見此三人。公言雖正,當為我屈意行之。”乃以俊為景州刺史,德源為憲州刺史。時親軍有從帝百戰(zhàn)未得刺史者,莫不憤嘆。

      宋太祖皇帝開寶十年,詔:“司天臺學生及諸司伎術(shù)工巧人,不得擬外官?!?br>
      教坊使衛(wèi)德仁以老求外官,且援同光故事乞領(lǐng)郡。上曰:“用伶人為刺史,此莊宗失政,豈可效之邪!”宰相擬上州司馬,上曰:“上佐乃士人所處,資望甚優(yōu),亦不可輕授,此輩但當於樂部遷轉(zhuǎn)?!蹦艘詾樘珮肥鹆?。

      真宗天禧元年,詔:“伎術(shù)人雖任京朝官,審刑院不在磨勘之例?!薄 ◆攪L公主以趙自化藥餌有功,請授尚食使兼醫(yī)官院事。上曰:“自化頃因雍王元份以求刺郡,尋諭以方術(shù)之流不可任郡。今復有此請,命樞密使召戒之?!?br>
      乾興元年,中書言:“舊制,翰林醫(yī)官、圖畫、琴棋待詔轉(zhuǎn)官,止光祿寺丞;天禧四年,乃遷至中允、贊善、洗馬同正。請勿逾此制,惟特恩至國子博士而止?!?br>
      徽宗大觀四年,并書學生入翰林書藝局,畫學生入翰林圖畫局,醫(yī)學生入太醫(yī)局,而算書生則歸之太史局(畫學、醫(yī)學等并見《學??肌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