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花志果 下卷 四、妒奸誤殺

　　哪堪少女夜迷途　片念差時首已殊　　為了一人傷四命　刀巴解字理非誣　　有陳周二吏，生同里，居同莊，同為豫臬書吏。每遇換班往來，皆相約同行。是年下班歸，陳以有事暫留，囑周先之，周遂獨歸。騎一牝騾〖牝，音臏。（說文）畜母曰牝，即本此。〗，按轡徐行〖轡，音沛，馬韁繩也。句出（史記周亞夫傳。）。〗

　　歧路中遇一少婦〖歧路，三叉路也?！?，騎牡騾得得而來〖牡，音畝。（說文）畜父曰牡。（僧貫休入蜀詩）萬水千山得得來。（按）得得，騾行貌；言騾行之象，本得得也?！健ｒ呉婈蝌叾S之，婦亦不辨。薄暮〖天將晚之謂?！剑瑡D詢周曰：“欲往某村，尚有幾里？”周訝曰：“誤矣！某村宜向西行，此地相距且五十里。日暮無伴，恐難達矣！”婦聞周言，驚而泣曰：“將奈何？”周曰：“予有小莊，離此二里許，姑偕余往，借宿佃家〖佃，音殿。（字匯）佃，代耕農(nóng)也?！?，明日循途以往，可乎？”婦不得已，從之。周又曰：“爾少婦，我孤客，恐佃致疑，曷偽為余之戚者〖余，猶我也。戚，親戚?！?？”婦勉許之。遂相驅(qū)至莊，周謂佃曰：“余下班歸途，遇表妹欲往某村，迷路不得達。幸遇我同來，暫假一宿，明日五更即行。”佃曰：“鄉(xiāng)居逼仄，無多屋，恐褻慢耳！”隨引婦入宿于房內(nèi)。房外尚有屋一楹，取房門為榻，置周行李于上?！　∥骞牡杵穑糁懿粦?yīng)。遍視堂屋，闃其無人〖闃，音去，靜也?！剑譄羧肱P房燭之〖燭，猶照也?！?，則二人并頭臥坑上，不知何時死矣。血流枕席，割而不殊〖殊，斷也?！健４篑?，私念：“此二人暮夜來，無知者，不如埋之以滅其跡，可免拖累?！彼靷}皇負尸出〖倉皇，急貌。〗，掘土埋之?！　〈稳?，牽騾騾赴集上賣〖集，市集也?！?。適陳歸，過集見騾，意周已歸。往探其家，曰：“未回。”陳曰：“騾已在集，何言未回？”相與至集視之，騾果在。問其所自〖自，由也?！?，訪至佃家。往返盤詰，佃不能隱，具以實對。報縣起視，果得二尸，一為周，其一則褊衫大袖〖褊，音扁。（說文）褊，衣小也?！剑d然僧也〖禿然，無發(fā)也。〗。眾咸驚噪，官令陳僧尸于場，募能識者?；虮鏋槟斥稚?，飛簽往捕其師至。則色變而語遁，威之以刑，即吐實曰：“昨與徒在某家禮懺，夜歸過此，聞地中呻吟聲〖呻，音申〗。啟視，見男女二尸，女已復活。某意圖奸匿，徒執(zhí)不可，故殺而埋之。”訊女何在，曰：“現(xiàn)匿庵中?！蓖训弥?。

　　顧僧事雖白，而殺周者未得主名。訊佃，是室本何人所居，曰：“某之妹?！眴局?，年二十許，頗有姿色。命暫禁于密室，夜分，喚穩(wěn)婆驗之，已非處子〖女未嫁曰處子?！健Ｔ兤渑c奸為誰，女不能諱，實對為西鄰某甲，連夜捕之至，一訊而服。蓋某甲夜入女室，見二人并頭睡，疑別與人有私，妒火中焚，并殺之，而不虞其誤也。讞定〖讞，音孽，又音彥，議罪曰讞〗，某甲與僧，俱以因奸致死，問大辟〖辟，音僻。（禮記）其死罪，則曰某之罪在大辟?！?。而坐佃以移尸之罪?！　∽ㄖ魅嗽唬骸拔羧擞醒栽唬骸榻鼩?。’諒哉〖諒，猶信也?！剑‘斨苌忮吮随煎忮?，音解遘。姝，音樞。（玉篇）邂逅，不期而會也。（詩經(jīng)）彼姝者子。（韻會）女之美者曰姝。〗，要宿佃家〖要，音邀，與邀義略同?！?，豈不視為生平奇遇哉？乃為歡須臾〖臾，音俞。須臾，不多時也?！剑瑔噬眄?。入室者既變衽席作干戈〖此指周因奸被殺言。衽，音忍，注詳云間守篇?！?，聞聲者復化慈悲為殘忍〖此指僧殺其徒言?！健Ｓ榕紵搿紵胍舫?，盛也?！?，孽海同沉。一女迷途，四人殞命，可勿畏哉？可勿戒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