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xué)古籍
  • 朱子語類 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七 朱子四

    作者: 《朱子語類》朱熹
      內(nèi) 任丙辰後雜記言行。

      孝宗朝

      六月四日,周揆令人諭意云:「上問:『朱某到已數(shù) 日,何不請(qǐng)對(duì) ?』」遂詣閤門,通進(jìn)榜子。有旨:「初七日後殿班引?!辜皩?duì) ,上慰勞 甚渥。自陳昨日浙東提舉日,荷聖恩保全。上曰:「浙東救荒,煞究心?!褂盅裕骸该沙魈嵝?,衰朽多疾,不任使令。」上曰:「知卿剛正,只留卿在這裏,待與清要差遣?!乖偃o謝,方出奏劄。上曰:「正所欲聞。」口奏第一劄意,言犯惡 逆者,近來 多奏裁減死。上曰:「似如此人,只貸命,有傷 風(fēng)教,不可不理會(huì) ?!沟谒脑钥屏P。上曰:「聞多是羅織富民?!沟谖鍎炞x至「制將 之權(quán) ,旁出閹寺」,上曰:「這箇事卻不然,盡是採 之公論,如何由他!」對(duì) 曰:「彼雖不敢公薦,然皆託於士大夫之公論,而實(shí)出於此曹之私意。且如監(jiān)司守臣薦屬 吏,蓋有受宰相、臺(tái)諫風(fēng)旨者。況此曹奸偽 百出,何所不可!臣往蒙賜對(duì) ,亦嘗以此為 說,聖諭謂為 不然。臣恐疏遠(yuǎn)所聞不審,退而得之士大夫,與夫防夫走卒,莫不謂然,獨(dú)陛下未之知耳。至去者未遠(yuǎn)而復(fù) 還!」謂甘昇。問上曰:「陛下知此人否?」上曰:「固是。但洩 漏文書 ,乃是他子弟之罪。」對(duì) 曰:「豈有子弟有過,而父兄無罪!然此特一事耳。此人挾 勢(shì) 為 奸,所以為 盛德之累者多矣。」上曰:「高宗以其有才,薦過來 。」對(duì) 曰:「小人無才尚可,小人有才,鮮不為 惡 ?!股弦蚺e馬蘇論才、德之辯云云,至「當(dāng)言責(zé)者,懷 其私以緘默」,奏曰:「陛下以曾任知縣人為 六院察官,闕則取以充之。雖曰親擢,然其涂轍一定,宰相得以先布私恩於合入之人;及當(dāng)言責(zé),往往懷 其私恩,豈肯言其過失!」上曰:「然。近日一事可見矣?!怪痢钢錇?賢而用之,則用之唯恐其不速,聚之唯恐其不多;知其為 不肖而退之,則退之唯恐其不早,去之唯恐其不盡」;奏曰:「豈有慮君子太多,須留幾 箇小人在裏!人之治身亦然,豈有慮善太多,須留些惡 在裏!」至「軍政不修,士卒愁怨」,曰:「主將 刻剝士卒以為 苞苴,陞轉(zhuǎn)階級(jí),皆有成價(jià)?!股显唬骸竻s不聞此。果有時(shí),豈可不理會(huì) !卿可子細(xì)採 探,卻來 說?!鼓┽徂o云:「照對(duì) 江西係是盜賊刑獄浩繁去處,久闕官正。臣今迤邐前去之任,不知有何處分?」上曰:「卿自詳練,不在多囑 ?!归b祖。

      「今之兵官,有副都總管、路鈐、路分、都監(jiān)、統(tǒng)領(lǐng)將 官、州鈐轄、州都監(jiān),而路鈐、路分、統(tǒng)領(lǐng)之類,多以貴游子弟處之。至如副都總管,事體極重,向以節(jié)度使為 之,後有以修武郎為 之者。如州統(tǒng)領(lǐng),至有以下班祇應(yīng) 為 之者,此士夫所親見。只今天下無虞,邊境不聳,故無害。萬一略有警,便難承當(dāng)。兵政病敗 ,未有如今日之甚者!某屢 言於壽 皇。壽 皇謂某曰:『命將, 國 之大事,非朝廷之公選,即諸軍之公薦,決無他也?!荒匙嘣疲骸罕菹碌娏兴]於朝廷之上,以為 是皆公選,而不知皆結(jié)托來 爾。且如今之文臣列薦者,陛下以為 果皆出於公乎?不過有勢(shì) 力者一書 便可得?!粔?皇曰:『果爾,誠所當(dāng)察。卿其為 朕察之!』」道夫。

      寧宗朝

      初見先生,即拜問云:「先生難進(jìn)易退之風(fēng),天下所共知。今新天子嗣位,乃幡然一來 ,必將 大有論建。」先生笑云:「只為 當(dāng)時(shí)不合出長沙,在官所有召命,又不敢固辭?!褂衷疲骸附窦仁芰耸虖?職名,卻不容便去?!瓜壬疲骸刚秊?如此?!褂中υ疲骸溉舨〉美仟N時(shí),也只得去。」自修。

      在講筵時(shí),論嫡孫承重之服,當(dāng)時(shí)不曾帶 得文字行。旋借得儀禮看,又不能得分曉 ,不免以禮律為 證。後來 歸家檢注疏看,分明說:「嗣君有廢疾不任國 事者,嫡孫承重?!巩?dāng)時(shí)若寫此文字出去,誰人敢爭(zhēng)!此亦講學(xué)不熟之咎。人傑 。

      祧僖祖之議,始於禮官許及之曾三復(fù) ,永嘉諸公合為 一辭。先生獨(dú)建不可祧之議。陳君舉力以為 不然,趙揆亦右陳說。文字既上,有旨,次日引見。上出所進(jìn)文字,云:「高宗不敢祧,壽 皇不敢祧,朕安敢祧!」再三以不祧為 是。既退,而政府持之甚堅(jiān) ,竟不行。唯謝中丞入文字,右先生之說,乞且依禮官初議。為 樓 大防所繳,卒祧僖祖云。閎祖?! ∠壬鷻z熙寧祧廟議示諸生云:「荊公數(shù) 語,是甚次第!若韓維孫固張師顏等所說,如何及得他!最亂道是張師顏說。當(dāng)時(shí)親法之議也如此,是多少人說,都說不倒。東坡是甚麼樣 會(huì) 辯!也說得不甚切。荊公可知是動(dòng) 得人主。前日所論欲祧者,其說不出三項(xiàng):一欲祧僖祖於夾室,以順翼宣祖所祧之主祔焉。但夾室乃偏側(cè) 之處,若藏列祖於偏側(cè) 之處,而太祖以孫居中尊,是不可也。一,是欲祔景靈宮。景靈宮元符所建,貌象西畔六人,東向。其四皆衣道家冠服,是四祖。二人通天冠,絳紗袍,乃是太祖太宗,暗地設(shè)在裏,不敢明言。某書中 有一句說云云。今既無頓處,況元初奉祀景靈宮聖祖,是用簠簋邊豆,又是蔬食。今若祔列祖,主祭時(shí)須用葷腥,須用牙盤食,這也不可行。又一項(xiàng),是欲立別廟。某說,若立別廟,須大似太廟,乃可。又不知祫祭時(shí)如何,終不成四人令在那一邊,幾 人自在這一廟,也只是不可。不知何苦如此!其說不過但欲太祖正東向之位,別更無說。他所謂『東向』,又那曾考得古時(shí)是如何?東向都不曾識(shí),只從 少時(shí)讀書 時(shí),見奏議中有說甚『東向』,依稀聽得。如今廟室甚狹,外面又接簷,似乎闊三丈,深三丈。祭時(shí)各捧主出祭,東向位便在楹南簷北之間,後自坐空;昭在室外,後卻靠實(shí);穆卻在簷下一帶 ,亦坐空。如此,則東向不足為 尊,昭一列卻有面南居尊之意。古者室中之事,東向乃在西南隅,所謂奧,故為 尊。合祭時(shí),太祖位不動(dòng) ,以群主入就尊者,左右致饗,此所以有取於東向也。今堂上之位既不足以為尊 ,何苦要如此?乃使太祖無所自出?!棺S砉缭疲骸纲易嬉陨辖圆豢煽肌!乖唬骸甘遣豢煽?。要知定是有祖所自出。不然,僖祖卻從 平地爆出來 ,是甚說話!」問:「郊則如何?」曰:「郊則自以太祖配天。這般事,最是宰相沒主張。奏議是趙子直編。是他當(dāng)初已不把荊公做是了,所以將 那不可祧之說,皆附於注腳下,又甚率略;那許多要祧底話,卻作大字寫。不知那許多是說箇甚麼?只看荊公云:『反屈列祖之主,下祔子孫之廟,非所以順祖宗之孝心?!蝗绾尾徽f得人主動(dòng) !當(dāng)時(shí)上云:『朕聞之矍然,敢不祗允!』這許多只閑說,只是好勝 ,都不平心看道理?!褂衷疲骸改硣L在上前說此,上亦以為 不可,云:『高宗既不祧,壽 皇既不祧,朕又安可為 !』柰何都無一人將 順這好意思。某所議,趙丞相白乾地不付出,可怪!」賀孫。

      問:「本朝廟制,韓維請(qǐng)遷僖祖,孫固欲為 僖祖立別廟,王安石欲以僖祖東向,其議如何?」曰:「韓說固未是,孫欲立別廟,如姜嫄,則姜嫄是婦人,尤無義理。介甫之說卻好。僖祖雖無功德,乃是太祖嘗以為高 祖。今居?xùn)|向,所謂『祖以孫尊,孫以祖屈』者也。近者孝宗祔廟,趙丞相主其事,因祧宣祖,乃併 僖祖祧之,令人毀 拆僖祖之廟。當(dāng)時(shí)集議某不曾預(yù),只入文字,又於上前說此事。末云:『臣亦不敢自以為 是,更乞下禮官,與群臣集議?!悔w丞相遂不付出。當(dāng)時(shí)曾無玷陳君舉之徒全然不曉 ,但謝子肅章茂獻(xiàn)卻頗主某說。又孫從 之云:『僖祖無功德。』某云:『且如秀才起家貴顯,是自能力學(xué)致位,何預(yù)祖宗?而朝廷贈(zèng)官必及三代。如公之說,則不必贈(zèng)三代矣。僖祖有廟,則其下子孫當(dāng)祧者置於東西夾室,於理為 順。若以太祖為 尊,而自僖祖至宣祖,反置於其側(cè) ,則太祖之心安乎?』」又問:「趙丞相平日信先生,何故如此?」曰:「某後來 到家檢渠所編本朝諸臣奏議,正主韓維等說,而作小字附注王安石之說於其下,此惡王 氏之僻也?!褂謫枏R門堂室之制。曰:「古之士廟,如今之五架屋,以四分之一為 室,其制甚狹。近因在朝,見太廟之堂亦淺,祫祭時(shí),太祖東向,乃在虛處。群穆背簷而坐,臨祭皆以帟幙 圍 之。古人惟朝踐在堂,它祭皆在室中。戶 近東,則太祖與昭穆之位背處皆實(shí)。又其祭逐廟以東向?yàn)?尊,配位南向。若朝踐以南向?yàn)?尊,則配位西向矣。」又問:「今之州縣學(xué),先聖有殿,只是一虛敞處,則堂室之制不備 ?」曰:「古禮無塑像,只云先聖位向東?!褂謫枺骸溉粢焕頃?huì) ,則更無是處?」曰:「固是?!谷藗?。

      「太廟向有十二室,今祔孝宗,卻除了僖祖宣祖兩 室,止有十一室,止有八世,進(jìn)不及祖宗時(shí)之九,退不得如古之七,豈有祔一宗而除兩 祖之理!況太祖而上,又豈可不存一始祖?今太祖在廟,而四祖並列四夾室,亦甚不便。某謂止祧宣祖,合存僖祖。既有一祖在上,以下諸祖列於西夾室,猶可?;蜓裕骸褐茏婧箴?,以其有功德;今僖祖無功,不可與后稷並論。』某遂言:『今士大夫白屋起家,以至榮顯,皆說道功名是我自致,何關(guān)於乃祖乃父?則朝廷封贈(zèng)三代,諸公能辭而不受乎!況太祖初來 自尊僖祖為 始祖,諸公必忍去之乎?』某聞一日集議,遂辭不赴。某若去時(shí),必與諸公合炒去。乃是陳君舉與趙子直自如此做,曾三復(fù) 孫逢吉亦主他說。中間若謝子肅章茂獻(xiàn)張春卿樓 大防皆以為 不安,云:『且待朱丈來 商量?!辉龔?fù) 乃云:『乘此機(jī)會(huì) 祧了?!贿@是甚麼事,乘機(jī)投會(huì) 恁地急!某先有一奏議投了。樓 張諸公上劄,乞降出朱某議;若某言近理,臣等敢不遵從 !趙子直又不付出,至於乘夜撤去僖祖室!兼古時(shí)遷廟,又豈應(yīng) 如此?偶一日接奉使,兩 府侍從 皆出,以官驛狹,侍郎幙 次在茶坊中,而隔幙 次說及此,某遂辨說一番,諸公皆順聽。陳君舉謂:『今各立一廟。周時(shí)后稷亦各立廟。』某說:『周制與今不同。周時(shí)豈特后稷各立廟,雖赧王也自是一廟。今立廟若大於太廟,始是尊祖。今地步狹窄,若別立廟,必做得小小廟宇,名曰尊祖,實(shí)貶之也!』君舉說幾 句話,皆是臨時(shí)去檢注腳來 說。某告之云:『某所說底,都是大字印在那裏底,卻不是注腳細(xì)字。』向時(shí)太廟一帶 十二間,前堂後室,每一廟各占一間,祧廟之主卻在西夾室。今立一小廟在廟前,不知中間如何安排?後來 章茂獻(xiàn)謝深甫諸公皆云:『悔不用朱丈之說!』想也且恁地說?!拐居枳嗖菘?,曰:「今事過了,不須看。」賀孫。

      集議欲祧僖祖,正太祖東向之位,先生以為 僖祖不可祧,惟存此,則順、翼、宣祧祖可以祔入。劉 知夫云:「諸公議欲立僖祖廟為 別廟。陳君舉舍人引閟宮為故 事。先生曰:「閟宮詩,而今人都說錯(cuò)了?!褂忠蛘撝芏Y「祀先王以羇冕,祀先公以鷩冕」,此乃不敢以天子之服加先公,故降一等。直卿云:「恐不是『祭以大夫』之義?!瓜壬唬骸讣雷杂锰熳佣Y,只服略降耳?!箷r(shí)舉?! 枺骸讣滓鰪R,其說異同?」曰:「趙丞相初編奏議時(shí),已將 王介甫之說不作正文寫,只注小字在下?!褂衷唬骸胳鰪R亦無毀 拆之理?!乖唬骸冈胛淖终撿?。朝奏云:『此事不可輕易。』上云:『說得極好。以高宗朝不曾議祧,孝宗朝不曾議祧,卿云「不可輕易」,極是?!挥肿嘣疲骸罕菹录纫猿佳詾槿?,合下臣章疏集議。』卻不曾降出?!惯^。

      今日偶見韓持國 廟議,都不成文字!元祐諸賢文字大率如此,只是胡亂討得一二浮辭引證,便將 來 立議論,抵當(dāng)他人。似此樣 議論,如何當(dāng)?shù)猛踅楦?!所以?dāng)時(shí)只被介甫出,便揮動(dòng) 一世,更無人敢當(dāng)其鋒。只看王介甫廟議是甚麼樣 文字!他只是數(shù) 句便說盡,更移動(dòng) 不得,是甚麼樣 精神!這幾 箇如何當(dāng)?shù)盟?!伊川最說得公道,云:「介甫所見,終是高於世俗之儒。」又曰:「朱公掞 排禪學(xué)劄子,其所以排之者甚正。只是這般樣 論,如何排得他!也是胡亂討幾 句引證,便要斷 倒他,可笑之甚!」時(shí)呂 正獻(xiàn)公作相,好佛,士大夫競(jìng)往參 禪,寺院中入室陞堂者皆滿。當(dāng)時(shí)號(hào)為 「禪鑽」。(去聲。)故公掞 上疏乞禁止之。僩?! ?shí)錄院略無統(tǒng)紀(jì)。修撰官三員,檢討官四員,各欲著撰,不相統(tǒng)攝,所修前後往往不相應(yīng) 。先生嘗與眾議,欲以事目分之。譬之六部:吏部專 編差除,禮部專編典禮,刑部專 編刑法,須依次序編排,各具首末,然後類聚為 書 ,方有條理。又如一事而記載不同者,須置簿抄出,與眾會(huì) 議,然後去取,庶幾 存得總底在。唯葉正則不從 。葉為 檢討,正修高宗實(shí)錄。閎祖。

      今之史官,全無相統(tǒng)攝,每人各分一年去做?;蛴幸患拢^在第一年,末梢又在第二三年者,史官只認(rèn)分年去做,及至把來 ,全鬥湊不著。某在朝時(shí)建議說,不要分年,只分事去做。且天下大事無出吏、禮、兵、刑、工、戶 六件事。如除拜注授是吏部事,只教分得吏事底人,從 建炎元年,逐一編排至紹興三十二年。他皆倣此,卻各將 來 編年逐月類入。眾人不從 。某又云,若要逐年做,須是實(shí)置三簿:一簿關(guān)報(bào) 上下年事首末,首當(dāng)附前年某月,末當(dāng)附後年某月;一簿承受所關(guān)報(bào) 本年合入事件;一簿考異。向後各人收拾得,也存得箇本。又別置一簿,列具合立傳 者若干人,某人傳 ,當(dāng)行下某處收索行狀 、墓誌等文字,專 牒轉(zhuǎn)運(yùn)司疾速報(bào) 應(yīng) 。已到者,鉤銷簿;未到者,據(jù) 數(shù) 再摧;庶幾 易集。後來 去國 ,聞此說又不行。賜。

      而今史官不相統(tǒng)總,只是各自去書 ,書 得不是,人亦不敢改。更是他書 了,亦不將 出來 ,據(jù) 他書 放那裏,知他是不是!今雖有那日歷,然皆是兼官,無暇來 修得。而今須是別差六人鎖放那裏,教他專 工修,方得。如近時(shí)作高宗實(shí)錄,卻是教人管一年,這也不得。且如這一事,頭在去年,尾在今年,那書 頭底不知尾,書 尾底不知頭,都不成文字!如為 臣下作傳 ,某將 來 看時(shí),說得詳?shù)字皇菍懶袪?,其略底又恰如春秋樣 ,更無本末可攷。又有差除去了底,這一截又只休了,如何地稽考!據(jù) 某看來 ,合分作六項(xiàng),人管一事。謂如刑事,便去關(guān)那刑部文字看。他那用刑皆有年月,恁地把來 編類,便成次序。那五者皆然。俟編一年成了,卻合斂 來 。如元年五月一日有某事,這一月內(nèi) 事先後便皆可見。且如立傳 ,他那日歷上,薨卒皆有年月在。這便當(dāng)印板行下諸州,索行實(shí)、墓誌之屬 ,卻令運(yùn)司專 差一人督促,史院卻去督促運(yùn)司。有未到底。又刷下去催來 ,便恁地便好,得成箇好文字。而今實(shí)錄,他們也是將 日歷做骨,然卻皆不曾實(shí)用心。有時(shí)攷不得後,將 牒下州縣去討;那州郡不應(yīng) ,也不管。恁地,如何解理會(huì) 得!義剛。

      近世修史之弊極甚!史官各自分年去做,既不相關(guān),又不相示。亦有事起在第一年,而合殺 處在二年,前所書 者不知其尾,後所書 者不知其頭。有做一年未終,而忽遷他官,自空三四月日而不復(fù) 修者。有立某人傳, 移文州郡索事實(shí),而竟無至者。嘗觀徽宗實(shí)錄,有傳極詳,似只寫行狀 、墓誌;有傳 極略,如春秋樣 ,不可曉 。其首末雜手所作,不成倫理。然則如之何?本朝史以曆 日為 骨,而參 之以他書 。今當(dāng)於史院置六房吏,各專 掌本房之事。如周禮官屬 下所謂史幾 人者,即是此類。如吏房有某注差,刑房有某刑獄,戶 房有某財(cái)賦,皆各有冊(cè) 系日月而書 。其吏房有事涉刑獄,則關(guān)過刑房;刑房有事涉財(cái)賦,則關(guān)過戶 房。逐月接續(xù)為 書 ,史官一閱,則條目具列,可以依據(jù) 。又以合立傳 之人,列其姓名於轉(zhuǎn)運(yùn)司,令下諸州索逐人之行狀 、事實(shí)、墓誌等文字,專 委一官掌之,逐月送付史院。如此,然後有可下筆處。及異日史成之後,五房書 亦各存之,以備 漏落。淳。

      君舉謂不合與諸公爭(zhēng)辯,這事難說。嘗記得林少穎見人好說話,都記寫了。嘗舉一項(xiàng)云,國 家嘗理會(huì) 山陵,要委諭民間遷去祖墳事。後區(qū)處未得,特差某官前往定奪果當(dāng)如何。這箇官人看了,乃云只消看中做。林說:「這話說得不是。當(dāng)時(shí)只要理會(huì) 當(dāng)遷與不當(dāng)遷。當(dāng)遷去,雖盡去亦得;若不當(dāng)遷,雖一毫不可動(dòng) 。當(dāng)與不當(dāng),這便是中,如何於二者之間酌中做?」此正是今時(shí)人之大病。所以大學(xué)格物窮理,正要理會(huì) 這些。須要理會(huì) 教是非端的分明,不如此定不得。如初間看善惡 如隔一牆;只管看來 ,漸漸見得善惡 如隔一壁??吹酶粢槐诘祝炎詣?似初看隔一牆底了;然更看得又如隔一幅紙。這善惡 只是爭(zhēng)些子,這裏看得直是透!善底端的是善,惡 底端的是惡 ,略無些小疑似。大學(xué)只要論箇知與不知,知得切與不切。

      先生看天雨,憂形於色,云:「第一且是攢宮掘箇窟在那裏,如何保得無水出!梓宮甚大,攢宮今闊四丈,自成池塘,柰何!柰何!這雨浸淫已多日,柰何!」賀孫。

      是夜雨甚,先生屢 惻 然憂歎,謂:「明日掩攢雨,勢(shì) 如此,奈何!」再三憂之。賀孫問:「紹興山陵土甚卑,不知如何?」曰:「固是可慮。只這事,前日既在那裏都說來 ,只滿朝無一人可恃,卒為 下面許多陰陽官占住了。」問:「聞趙丞相前亦入文字,說得甚好?!乖唬骸甘钦f得煞好,後來 一不從 ,也只住了?!棺愿咦跀€宮時(shí),在蜀中入文字說此。今又舉此,不知如何,又只如此住了。某初到,亦入一文字,後來 卻差孫從 之相視。只孫從 之是朝中煞好人,他初間畫三項(xiàng)利害,云:『展發(fā)引之期,別卜攢宮,上策也;只依舊在紹興,下策也。』說得煞力。到得相視歸來 ,更說得沒理會(huì) 。到後來 ,又令集議。初已告報(bào) 日子,待到那一日四更時(shí),忽扣門報(bào) 云:『不須集議?!淮龁柶涔?,云:『已再差官相視?!粫r(shí)鄭惠叔在吏書 ,乃六部之長,關(guān)集都是他。當(dāng)時(shí)但聽得說差官,便止了眾人集議。當(dāng)時(shí)若得集議一番,須說得事理分明。初,孫從 之去,那曾得看子細(xì)!纔到那裏,便被守把老閹促將 去,云:『這裏不是久立處?!荒硶r(shí)在景靈宮行香,聞此甚叵耐,即與同坐諸公說:『如此,亦不可不說。』遂回聚於鄭惠叔處。待到那裏,更無一人下手作文字,只管教某。某云:『若作之,何辭?止緣某前日已入文字,今作出,又止此意思。得諸公更作,庶說得更透切。』都只說過,更無人下手,其遂推劉 得修作。劉 遂下手,鄭惠叔又只管說,不消說如何。某說:『這是甚麼樣 大事!如何恁地住?』遂顧左右,即取紙筆令劉 作,眾人合湊,遂成。待去到待漏院要進(jìn),都署銜位,各了。黃伯耆者,他已差做相視官,定了不簽他;他又來 ,須要簽,又換文字將上 。待得他去相視歸來 ,卻說道:『自好?!贿@事遂定。滿朝士夫都靠不得,便如此。這般事,為 臣子須做一家事盡心竭誠乃可。明知有不穩(wěn)當(dāng),事大體重如此,如何住得!他說須要山是如何,水須從 某方位盤轉(zhuǎn),經(jīng)過某方位,從 某方位環(huán)抱,方可用。不知天地如何恰生這般山,依得這般樣 子,更莫管他也。依他說,為 臣子也須盡心尋 求,那知不有如此樣 ?驀忽更有,也未可知,如何便住得!聞亦自有人來 說幾 處可用,都被那邊計(jì)較阻抑了?!褂衷疲骸冈S多侍從 也不學(xué),宰相也不學(xué),將這般大事只恁地做。且如祧廟集議,某時(shí)怕去爭(zhēng)炒,遂不去,只入文字。後來 說諸公在那裏群起譁然,甚可畏,宰相都自怕了。君舉所主廟議,是把禮記『祖文王,宗武王』為 據(jù) ,上面又說『祖契而宗湯 』。又引詩小序『禘太祖』。詩序有甚牢固?又引『烝祭歲,文王騂牛一,武王騂牛一』,那時(shí)自是卜洛之始,未定之時(shí),一時(shí)禮數(shù) 如此。又用國 語,亦是難憑。」器之問:「濮議如何?」先生曰:「歐公說固是不是,辨之者亦說得偏。既是所生,亦不可不略是殊異。若止封皇伯,與其他皇伯等,亦不可。須封號(hào)為 『大王』之類,乃可。伊川先生有說,但後來 已自措置得好。凡祭享禮數(shù) ,一付其下面子孫,朝廷無所預(yù)?!官R孫。

      林丈說:「彭子壽 彈韓侂 冑 只任氣 性,不顧國 體,致侂 冑 大憾,放趙相,激成後日之事?!乖唬骸杆^不曉 事情,率爾而妄舉!」淳。

      丙辰後

      正卿問:「命江陵之命,將 止於三辭?」曰:「今番死亦不出。纔出,便只是死!」賀孫。

      直卿云:「先生去國 ,其他人不足責(zé),如吳 德夫項(xiàng)平父楊 子直合乞出?!瓜壬唬骸钢T人怕做黨錮,看得定是不解恁地。且如楊 子直前日纔見某入文字,便來勸 止,且攢著眉做許多模樣 。某對(duì) 他云:『公何消得恁地?如今都是這一串說話,若一向絕了,又都無好人去?!弧官R孫。

      季通被罪,臺(tái)評(píng)及先生。先生飯罷,樓 下起西序行數(shù) 回,即中位打坐。賀孫退歸精舍,告諸友。漢卿筮之,得小過「公弋取彼在穴」,曰:「先生無虞,蔡所遭必傷 ?!辜赐o萬季弟至樓 下。先生坐睡甚酣,因諸生偶語而覺,即揖諸生。諸生問所聞蔡丈事如何。曰:「州縣捕索甚急,不曉 何以得罪?!挂蚺c正淳說早上所問孟子未通處甚詳。繼聞蔡已遵路,防衛(wèi)頗嚴(yán) 。諸友急往中途見別,先生舟往不及。聞蔡留邑中,皆詹元善調(diào)護(hù)之。先生初亦欲與經(jīng)營,包顯道因言:「禍福已定,徒爾勞 擾?!瓜壬沃?,且云:「顯道說得自好,未知當(dāng)局如何。」是夜諸生坐樓 下,圍 爐講問而退。聞蔡編管道州,乃沈繼祖文字,主意詆先生也。賀孫。

      或有謂先生曰:「沈繼祖乃正淳之連袂也?!瓜壬υ唬骸浮簭涀又?,與子路之妻,兄弟也?!缓蝹?!」人傑 。

      先生往淨(jìng)安寺候蔡。蔡自府乘舟就貶,過淨(jìng)安,先生出寺門接之。坐方丈,寒暄外,無嗟勞 語。以連日所讀參 同契所疑扣蔡,蔡應(yīng) 答灑然。少遲,諸人醵酒至,飲皆醉。先生間行,列坐寺前橋 上飲,回寺又飲。先生醉睡。方坐飲橋 上,詹元善即退去。先生曰:「此人富貴氣 !」賀孫。

      論及「?jìng)?學(xué)」事,云:「元祐諸公後來 被紹聖群小治時(shí),卻是元祐曾去撩撥 它來 ,而今卻是平地起這件事出。」義剛?! ∮幸慌笥盐⒅S先生云:「先生有『天生德於予』底意思,卻無『微服過宋』之意?!瓜壬唬骸改秤植辉蠒?自辨,又不曾作詩謗訕,只是與朋友講習(xí)古書 ,說這道理。更不教做,卻做何事!」因曰:「論語首章言:『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斷 章言:『不知命,無以為 君子?!毁n錄云:「且以利害禍福言之,此是至粗底。此處人只信不及,便講學(xué)得,待如何!亦沒安頓處?!菇袢碎_口亦解一飲一啄自有定分,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趨避計(jì)較之心。古人刀鋸在前,鼎鑊在後,視之如無物者,賜錄作「如履平地」。蓋緣只見得這道理,都不見那刀鋸鼎鑊!」又曰:「『死生有命』,如合在水裏死,須是溺殺 ,此猶不是深?yuàn)W底事,難曉 底話。如今朋友都信不及,覺見此道日孤,令人意思不佳?!谷藗?。

      或勸 先生散了學(xué)徒,閉戶 省事以避禍者。先生曰:「禍福之來 ,命也。」廣。

      先生曰:「如某輩皆不能保,只是做將 去,事到則盡付之。人欲避禍,終不能避?!沟旅?。

      今為 辟禍之說者,固出於相愛 。然得某壁立萬仞,豈不益為 吾道之光!閎祖。

      「其默足以容」,只是不去擊 鼓訟冤,便是默,不成屋下合說底話亦不敢說也!同。

      或有人勸 某當(dāng)此之時(shí),宜略從 時(shí)。某答之云:「但恐如草藥,鍛煉得無性了,救不得病耳!」僩?! ∮锌瓦[二廣多年,知其山川人物風(fēng)俗,因言廉州山川極好。先生笑曰:「被賢說得好,下梢不免去行一番。」此時(shí)黨事方起。又因問舉業(yè),先生笑曰:「某少年時(shí)只做得十五六篇義,後來 只是如此發(fā)舉及第。人但不可不會(huì) 作文字。及其得,也只是如此。今人卻要求為必 得,豈有此理!」祖道。

      時(shí)「?jìng)?學(xué)」之禁嚴(yán) ,彭子壽 鐫三官,勒停。諸權(quán)臣 之用事者,睥睨不已。先生曰:「某今頭常如黏在頸上?!褂衷唬骸缸怨怕}人未嘗為 人所殺 ?!购?。

      雜記言行

      某嘗言,吾儕講學(xué),正欲上不得罪於聖賢,中不誤於一己,下不為 來 者之害,如此而已,外此非所敢與。道夫。

      吾輩不用有忿世疾惡 之意,當(dāng)常自體此心寬明無係累,則日充日明,豈可涯涘 耶!泛愛 親仁,聖人忠恕體用,端的如此。振。  「人言好善嫉惡 ,而今在閑處,只見疾惡 之心愈至?!共?cè)唬骸肝ㄆ浜蒙疲约祼?。」道夫。

      先生愛 說「恰好」二字,云:「凡事自有恰好處。」過。

      先生每語學(xué)者云:「凡事無許多閑勞 攘?!惯^。  先生每論及靖康建炎間事,必蹙頞慘然,太息久之。義剛。

      長孺問:「先生須得邵堯 夫先知之術(shù)?」先生久之曰:「吾之所知者:『惠迪吉,從 逆兇』;『滿招損,謙受益』。若是明日晴,後日雨,吾又安能知耶!」?。

      因言科舉之學(xué),問:「若有大賢居今之時(shí),不知當(dāng)如何?」曰:「若是第一等人,它定不肯就?!褂謫枺骸赶壬倌晔≡噲?bào) 罷時(shí)如何?」曰:「某是時(shí)已自斷定 ,若那番不過省,定不復(fù) 應(yīng) 舉矣?!箖g?! ∮袨?其兄求薦書 。先生曰:「沒奈何,為 公發(fā)書。 某只云,某人為 某官,亦老成諳事,亦可備 任使。更須求之公議如何,某不敢必。辛?疾是朝廷起廢為 監(jiān)司,初到任,也須采公議薦舉。他要使一路官員。他所薦舉,須要教一路官員知所激勸 是如何人。他若把應(yīng) 付人情,有書 來 便取去,這一任便倒了。某兩 為 太守,嘗備員監(jiān)司,非獨(dú)不曾以此事懇 人,而人亦不曾敢以此事懇某 ,自謂平日修行得這些力。他明知以私意來 懇 祝,必被某責(zé)。然某看公議舉人,是箇好人,人人都知;若是舉錯(cuò)了,也是自家錯(cuò)了。本不是應(yīng) 付人情,又不是交結(jié)權(quán) 勢(shì) ,又不是被他獻(xiàn)諛,這是多少明白!人皆不來 私懇, 其間有當(dāng)薦之人,自公舉之。待其書 來 說,某已自舉薦他了,更無私懇 者?!官R孫。

      有親戚託人求舉。先生曰:「親戚固是親戚,然薦人於人,亦須是薦賢始得。今鄉(xiāng)里平平等人,無可稱之實(shí),某都不與發(fā)書 懇 人。況某人事母如此,臨財(cái)如此,居鄉(xiāng)曲事長上如此,教自家薦舉他甚麼得!」因問所託之人:「公且與撰幾 句可薦之跡將 來 ,是說得說不得?假使說道向來 所為 不善,從 今日自新,要求舉狀 ,是便有此心,何可保!」賀孫。

      人每欲不見客,不知它是如何。若使某一月日不見客,必須大病一月。似今日一日與客說話,卻覺得意思舒暢 。不知它們關(guān)著門不見人底,是如何過日?義剛。

      直卿勸 先生且謝賓客數(shù) 月,將 息病。先生曰:「天生一箇人,便須著管天下事。若要不管,須是如楊 氏為 我方得,某卻不曾去學(xué)得這般學(xué)。」義剛。

      擇 之勞 先生人事之繁。答曰:「大凡事,只得耐煩 做將 去。纔起厭心,便不得?!沟婪??! ∠壬≈袘?yīng) 接不倦,左右請(qǐng)少節(jié)之。先生厲聲曰:「你懶 惰,教我也懶 惰!」淳。

      先生病起,不敢峻補(bǔ),只得平補(bǔ)。且笑曰:「不能興衰撥 亂,只得扶衰補(bǔ)敝?!勾?。

      近日百事都如此,醫(yī)者用藥,也只用平平穩(wěn)穩(wěn)底藥,亦不能為 害,亦不能治病。是他初不曾識(shí)得病,故且如此酌中。世上事都如此。扁鵲視疾,察見肺肝,豈是看見裏面如何?也只是看得證候極精,纔見外面,便知五臟六腑事。賀孫。

      先生一日說及受贓者,怒形於言,曰:「某見此等人,只與大字面配去!」徐又曰:「今說公吏不合取錢,為 知縣者自要錢矣!」節(jié)節(jié)言之,為 之吁歎。過。

      梅雨,溪流漲盛,先生扶病往觀。曰:「君子於大水,必觀焉。」僩。

      先生每觀一水一石,一草一木,稍清陰處,竟日目不瞬。飲酒不過兩 三行,又移一處。大醉,則趺坐高拱。經(jīng)史子集之餘,雖記錄雜記,舉輒成誦。微醺,則吟哦古文,氣 調(diào)清壯 。某所聞見,則先生每愛 誦屈原楚騷、孔明出師表、淵明歸去來 并詩、并杜子美數(shù) 詩而已。壽 昌。

      先生於父母墳?zāi)顾氈l(xiāng)人,必加禮?;蛟唬骸笖?己以上,拜之。」賀孫。

      先生每日早起,子弟在書 院,皆先著衫到影堂前擊 板,俟先生出。既啟 門,先生陞堂,率子弟以次列拜炷香,又拜而退。子弟一人詣土地之祠炷香而拜。隨侍登閣,拜先聖像,方坐書 院,受早揖,飲湯 少坐,或有請(qǐng)問而去。月朔,影堂薦酒果;望日,則薦茶;有時(shí)物,薦新而後食。過。

      先生早晨拈香。春夏則深衣;冬則戴漆紗帽。衣則以布為 之,闊袖皂褖,裳則用白紗,如濂溪畫像之服?;蛴幸娙喂偌八傧嘁?,易窄衫而出。過。

      問衣裳制度。曰:「也無制度,但畫像多如此,故效之?!褂謫枺骸赣谐叽绶??」曰:「也無稽考處。那禮上雖略說,然也說得沒理會(huì) 處?!沽x剛。

      先生嘗立北橋 ,忽市井游手?jǐn)?shù) 人悍然突過,先生斂 衽橋 側(cè) 避之。每閑行道間,左右者或辟人,先生即厲聲止之曰:「你管他作甚!」先生每徒行拜謁,步遠(yuǎn)而意專 ,不左右顧。及無事領(lǐng)諸生遊賞,則徘徊顧瞻,緩步微吟。先生有疾,及諸生省問,必正冠坐揖,各盡其情,略無倦接之意。諸生有未及壯 年者,待之亦周詳。先生病少愈,既出寢室,客至必見,見必降階肅之,去必送至階下。諸生夜聽講退,則不送?;蛟谧型饪?,則自降階送之。先生於客退,必立視其車行,不復(fù) 顧,然後退而解衣,及應(yīng) 酬他事?;蚩头降擒嚜q相面,或以他事稟者,不領(lǐng)之?;蚯翱屠u登車,而尚留之客輒有所稟議,亦令少待。先生對(duì) 客語及本路監(jiān)司守將 ,必稱其官。賀孫。

      侍先生到唐石,待野叟樵夫,如接賓客,略無分毫畦町,某因侍立久之。先生曰:「此一等人,若勢(shì) 分相絕,如何使他得以盡其情?」唐石有社倉,往往支發(fā)不時(shí),故彼人來 告。先生云:「救弊之道,在今日極是要嚴(yán) 。不嚴(yán) ,如何得實(shí)惠及此等細(xì)民!」炎。

      先生端居甚嚴(yán) ,而或「溫 而厲」、「恭而安」;望其容貌,則見面盎背。當(dāng)諸公攻「?jìng)?學(xué)」之時(shí),先生處之雍容,只似平時(shí)。故炎祭先生文有云:「凜然若銜馭之甚嚴(yán) ,泰然若方行之無畔。蓋久而後得之,又何止流行乎四時(shí),而昭示乎河漢!」炎。

      先生書 所居之桃符云:「愛 君希道泰,憂國 願(yuàn)年豐?!箷?竹林精舍桃符云:「道迷前聖統(tǒng),朋誤遠(yuǎn)方來。 」先是趙昌父書 曰:「教存君子樂 ,朋自遠(yuǎn)方來 ?!构仕脷q先生自家易之以此。若海?! ∠壬鷷?閣上只扁南軒「藏書 」二字。鎮(zhèn)江一竇兄託過稟求書 其家齋額,不許。因云:「人家何用立牌榜?且看熹家何曾有之?」先是漳州守求新「貢院」二字,已為 書 去,卻以此說:「彼有數(shù) 百間貢院,不可無一牌,人家何用!」過。

      登先生藏書 閣,南軒題壁上題云:「於穆元聖,繼天測(cè)靈;開此謨訓(xùn),惠我光明。靖言保之,匪金厥籯;含英咀實(shí),百世其承!」意其為 藏書 閣銘也,請(qǐng)先生書 之,刻置社倉書 樓 之上。先生曰:「只是以此記書 廚名,待為 別做?!拐?。

      「道間人多來 求詩與跋,某以為 人之所以與天地日月相為 長久者,元不在此?!箍蓪W(xué)。

      先生因人求墓銘,曰:「『吁嗟身後名,於我如浮煙!』人既死了,又更要這物事做甚!」或曰:「先生語此,豈非有為 而言?」曰:「也是既死去了,待他說是說非,有甚干涉!」又曰:「所可書 者,以其有可為 後世法。今人只是虛美其親,若有大功大業(yè),則天下之人都知得了,又何以此為 ?且人為 善,亦自是本分事,又何必須要恁地寫出!」賀孫。

      信州一士人為 其先人求墓碑,先生不許。請(qǐng)之不已,又卻之。臨別送出,舉指云:「贈(zèng)公『務(wù) 實(shí)』二字?!惯^。

      先生初欲正甫以沙隨行實(shí)來 ,為 作墓碑,久之不到。既而以舊人文字稍多,又欲屬 筆。汪季路亦不曾及是議,立祠堂於德興縣學(xué),曾為 德興丞。為 書 「沙隨先生之祠」六字。過?! £愅敢蛔?、一婿吳 康,同來 求銘文。先生是時(shí)例不作此,與寫「有宋龍川先生陳君同父之墓」十二字。婺源李參 仲於先生為 鄉(xiāng)舊,其子亦來 求墓銘,只與跋某人所作行實(shí),亦書 「有宋鍾山先生李公之墓」與之。過。

      壽 昌因先生酒酣興逸,遂請(qǐng)醉墨。先生為 作大字韶國 師頌一首,又作小字杜牧之九日詩一首,又作大字淵明歸田園居一首。有舉子亦乘便請(qǐng)之,先生曰:「公既習(xí)舉業(yè),何事於此?」請(qǐng)之不已,亦為 作淵明阻風(fēng)於規(guī)林第二首。且云:「但能參 得此一詩透,則公今日所謂舉業(yè),與夫他日所謂功名富貴者,皆不必經(jīng)心可也?!箟?昌。

      先生語朋舊:「無事時(shí)不妨將 藥方看,欲知得養(yǎng)生之理也?!惯^。  先生說:「南軒論熹命云『官多祿少』四字?!挂蛟疲骸钙饺辙o官文字甚多?!惯^。

      因上亮隔,取中間一條為 正,云:「事須有一箇大本?!狗健?br>
      因?qū)?雨,云:「安徐便好。」昨日驟雨。今日方微下,已浹 洽,悠悠未已,有周溥意,不似前日暴也。方?! ¢_窗坐,見窗前地上日色,即覺熱 ;退坐不見,即不熱 。目受而心忌之,則身不安之矣。如許渤著衣,問人寒熱 ,則心凝不動(dòng) 也。僧有受焚者,亦爾。方。

      先生於世俗未嘗立異。有歲迫欲入新居而外門未立者,曰:「若入後有禁忌,何以動(dòng) 作?」門欲橫從 巷出。曰:「直出是公道,橫則與世俗相拗?!勾尽?br>
      先生問直卿:「何不移入新屋居?」曰:「外門未立?!乖唬骸笟q暮只有兩 日,便可下工。若搬入後有禁忌,如何動(dòng)作 ?初三又是赤口。」義剛。

      壽 昌問先生:「『此心元自通天地,枉卻靈宮一炷香!』先生遊南嶽詩。若在小龍王廟,還敢如此道否?」先生曰:「某卻不曾到吳 城山?!箟?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