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家注昌黎文集 卷三十·碑志七

　　唐故監(jiān)察御史衛(wèi)府君墓志銘（其弟中行，字大受，貞元九年第進士，至是為兵部郎中，元和十年也。公此志，自“與其弟中行別”，下至“可餌以不死”，造語雄奇，所謂“唯陳言之務(wù)去”者也。）

　　君諱某，字某，（或作“諱之玄，字造微”。）中書舍人御史中丞諱某之子，（某或作晏。）贈太子洗馬諱某之孫。（某或作。按《元和姓纂》，晏三子：長子玄，次中立，次中行。汪彥章云：“王仲信本謂此衛(wèi)中立墓志，中立字退之，非之玄也?！保┘沂懒?xí)儒，學(xué)詞章。昆弟三人，俱傳父祖業(yè)，從進士舉，君獨不與俗為事。（不下或有興字，云：讀去聲。非是。或疑此與字當作以，更詳此。）樂弛置自便。（弛或作施。）

　　父中丞薨，既三年，與其弟中行別，曰：“若既克自敬勤，及先人存，趾美進士，（貞元九年，中行登第。）續(xù)聞成宗，唯服任遂功，為孝子在不怠。我恨已不及，假令今得，不足自貰。（或作貴，作貫。貰，音射，又音世。）我聞南方多水銀、丹砂，雜他奇藥，キ為黃金，（キ，於刀切。）可餌以不死。今于若丐我，我即去?！彼煊鈳X厄，（厄，於革切，塞也，一作厄。）南出，藥貴不可得，以干容帥。（貞元二十一年五月，以房啟為容管經(jīng)略使。）帥且曰：“若能從事于我，可一日具。”許之，得藥，試如方，不效，曰：“方良是，我治之未至耳?！绷羧?，藥終不能為黃金，而佐帥政府，以功再遷監(jiān)察御史。帥遷于桂，（元和八年四月，以啟為桂管觀察使。）從之。帥坐事免，（是歲七月，啟以罪降為太仆少卿。）君攝其治，歷三時，夷人稱便。新帥將奏功，君舍去，南海馬大夫使謂君曰：（十二月，以馬總為嶺南節(jié)度使。）“幸尚可成，兩濟其利?！本m益厭，然不能無萬一冀，至南海，未幾竟死，年五十三。

　　子曰某。（某或作景微。）元和十年十二月某日，歸葬河南某縣、某鄉(xiāng)、某村，先塋。（某縣某鄉(xiāng)某村，諸本作“伊闕縣伊國鄉(xiāng)高都村”。）于時中行為尚書兵部郎，（或無于子，郎下或有中字。）號名人，而與余善，請銘。銘曰：　　嗟惟君，篤所信。（信音新，漢武《悼李夫人賦》“申以信兮”。班固《通幽賦》云：“茍無實，其孰信?！保┮獰o有，弊精神。以棄余，賈于人。（賈音古。）脫外累，自貴珍。訊來世，述墓文。

　　唐故河南令張君墓志銘（貞元十九年，公與張君同自監(jiān)察御史以言事黜。張為郴州臨武，公為連州陽山。二年俱徙江陵。至是張卒，公既志其墓，又文以祭，且及銘墓之意?？芍^厚矣。）

　　君諱署，字某，河間人。大父利貞，有名玄宗世。為御史中丞，舉彈無所避，由是出為陳留守，（本鄭所并陳之留邑。秦并天下，以宋亦有留，故加陳以別之。）領(lǐng)河南道采訪處置使，（開元二十二年十一月，初置十道采訪處置使。）數(shù)歲卒官?；士贾M郇，以儒學(xué)進，官至侍御史。（郇或作詢。）

　　君方質(zhì)有氣，形貌魁碩，長于文詞，以進士舉博學(xué)宏詞，為校書郎。（署，貞元二年進士第。）自京兆武功尉拜監(jiān)察御史。為幸臣所讒，（幸臣，李實也。）與同輩韓愈、李方叔三人俱為縣令南方。（時三人俱為監(jiān)察御史。貞元十九年冬，三人皆以言事得罪，貶為縣令，詳見題注下。）二年，逢恩俱徙掾江陵。（貞元二十一年正月，順宗即位，大赦，張與公俱量移江陵。）半歲，邕管奏君為判官，（貞元二十一年八月，路恕為容管經(jīng)略使，表署判官，）改殿中侍御史，不行。拜京兆府司錄。（貞元二十一年十月，李（為京兆尹，表署為府司錄參軍。）諸曹白事，不敢平面視；共食公堂，抑首促促，就哺ヱ，揖起趨去，無敢闌語。（促促或作旦旦，促如齪齪之促，本或作足足。闌或作閑。）縣令丞尉，畏如嚴京兆，事以辦治。（辦或作干。）京兆改鳳翔尹，以節(jié)鎮(zhèn)京西，（元和二年二月，以為鳳翔尹，鳳翔隴右節(jié)度使，表署為判官。）請與君俱，改禮部員外郎，為觀察使判官。帥他遷，（元和四年三月，以為江東節(jié)度使。）君不樂久去京師，謝歸，用前能，拜三原令。歲余，遷尚書刑部員外郎。守法爭議，棘棘不阿。（諸本無“議”字及下“棘”字。而云晁本校增此二字。阿或作撓。今按：歐公嘗疑此上有脫字，不知晁氏以何本校也。詳其文理，當有此字，故從之。）　　改虔州刺史。民俗相朋黨，不訴殺牛，（或無不訴字。）牛以大耗；又多捕生鳥雀魚鱉，可食與不可食相買賣；時節(jié)脫放，期為福祥。君視事，一皆禁督立絕。（祥下或有事字，或無“視事”二字，或但有事字。）使通經(jīng)吏與諸生之旁大郡，（吏或作史。）學(xué)鄉(xiāng)飲酒喪婚禮，張施講說，民吏觀聽從化，大喜。度支符州，折民戶租。歲征綿六千屯，比郡承命惶怖，立期日，唯恐不及事被罪。君獨疏言：“治迫嶺下，民不識蠶桑?！痹掠啵夥?，民相扶攜，守門叫歡為賀。

　　改灃州刺史。民稅出雜產(chǎn)物與錢，尚書有經(jīng)數(shù)，觀察使牒州征民錢倍經(jīng)。君曰：“刺史可為法，（疑必有脫誤，或為字當作守。）不可貪官害民?！绷羿洳豢蠌模挂源T。觀察使使劇吏案簿書，（吏或作史。）十日不得毫毛罪。改河南令，而河南尹適君平生所不好者，君年且老，當日日拜走，仰望階下，不得已就官。數(shù)月，大不適，即以病辭免。

　　公卿欲其一至京師，君以再不得意于守令，恨曰：“義不可更辱，又奚為于京師間?！本归]門死，年六十。（或無“閉門”二字。）君娶河?xùn)|柳氏女。二子：升奴、胡師。將以某年某月某日葬某所。

　　其兄將作少監(jiān)昔請銘于右庶子韓愈。（昔或作者。李遜《赴襄陽送行詩》有“著作郎張昔”。）愈前與君為御史被讒，俱為縣令南方者也，最為知君。銘曰：

　　誰之不如，而不公卿！奚養(yǎng)之違，以不久生?。ㄒ?，一作而。）唯其頡頏，以世闕聲。

　　鳳翔隴州節(jié)度使李公墓志銘（一本上有“唐故”字?！岸取毕掠小坝^察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戶部尚書贈尚書左仆射”字。李惟簡父寶臣，見《藩鎮(zhèn)傳》，志所載多與傳合。）

　　公諱惟簡，（或作某。）字某，司空平章事贈太傅之子。（太傅李寶臣，本范陽內(nèi)屬奚族。）太傅初姓張氏，（故范陽張鎖高畜之為假子，遂冒姓張。名忠志。）肅宗時，舉恒趙深冀易定六州戰(zhàn)卒五萬人，馬五千匹，以歸聽命，天子嘉之，賜姓曰“李”，更其名“寶臣”，（名下或有曰字。）立其軍，號之曰“成德”，由是姓李氏。（寶應(yīng)元年十一月，忠志以偽恒陽節(jié)度使，挈其所管五州，降于河?xùn)|節(jié)度使辛云京。以忠志為成德軍節(jié)度使，仍統(tǒng)其所管州，賜姓李，名寶臣。）

　　太傅薨，（建中二年正月，寶臣卒，贈太傅。）公兄弟讓嗣。（寶臣三子：惟誠、惟岳、惟簡。）公竟棄其家，自歸京師。及兄死家覆，有司設(shè)防守。（惟岳叛，惟簡以家僮票士百余，奉母鄭歸京。建中三年閏正月，成德兵馬使王武俊殺惟岳，傳首京師，德宗拘惟簡于客省，防伺甚峻。）德宗如奉天，守卒出公，即馳歸，與母韓國夫人鄭氏拜訣，屬家徒隨走所幸，道與賊遇，七斗乃至。（建中四年十月，德宗幸奉天，惟簡將赴難，謀于鄭。鄭曰：“爾父立功河朔，位宰相，身未嘗至京師。兄死于人手，爾入朝，未識天子，不能效忠，吾不子汝矣?！倍狡湫?，曰：“兒能死王事，吾不朽矣?！蹦藬仃P(guān)出，道更七戰(zhàn)，得及行在。）有功，遷太子諭德，加御史中丞。（帝見惟簡，厚撫之，拜太子諭德，累遷禁軍將軍，從渾率師討賊，頻戰(zhàn)屢捷，加御史中丞。）從幸梁州，天黑失道，識焦中人聲，得見德宗于西。（，雍縣名，屬鳳翔。音，音窒，義見二十五卷《興元少尹墓志銘》。）上曰：“卿有母，可隨我耶？”（可或作何。）曰：“臣以死從衛(wèi)?！奔靶疫€，錄功，封武安郡王。（或作公，考之史，當作王。）號“元從功臣”。（四月，詔奉天隨從將士，并賜號“元從功臣”。）圖其形御閣，而以神威將軍居北軍衛(wèi)。（遷左神威衛(wèi)大將軍。居或作為，衛(wèi)或作御。）久乃加御史大夫。丁韓國憂去官，累遷神威大將軍，加工、刑二曹尚書，天威統(tǒng)軍；又改戶部尚書，金吾大將軍。（元和初，檢校戶部尚書，改為左金吾衛(wèi)大將軍，充街使。）有長上萬國俊者，（上或作尚，《新史》蜀本作上。今按：長上，蓋衛(wèi)卒之號，猶今言長入也，當從蜀本。）以軍勢奪興平人地，吏憚莫敢治。及公為金吾，興平人曰：“久聞李將軍為人公平，庶能直吾屈?！奔搓蹇h牒來見。公發(fā)視，立杖國俊，廢之，以地還興平人。聞?wù)吣环Q嘆。

　　于是天子以公材果可任用，治人將兵，無所不宜。元和六年，即以公為鳳翔隴州節(jié)度使、戶部尚書，兼鳳翔尹。（五月，以惟簡為鳳翔尹，鳳翔隴州節(jié)度使。）隴州地與吐蕃接，舊常朝夕相伺，更入攻抄，人吏不得息。公以為國家于夷狄，當用長算。邊將當承上旨，謹條教。（或作務(wù)，非是。）蓄財谷，完吏農(nóng)力以俟；不宜規(guī)小利，起事盜恩；禁不得妄入其地，益市耕牛，鑄釤Θ，（《詩》：“┖乃錢?！弊ⅲ骸疤锲饕??！贬?，大鎌也。，大鋤也。音博。釤，山監(jiān)切，又所鑒切。Θ，陟初切，又仕菹切。，陟玉切。）以給農(nóng)之不能自具者；丁壯興勵，（與或作愈。）歲增田數(shù)十萬畝。連八歲，五種俱熟，公私有余。販者負入褒斜，（《梁州記》：“萬石城沂漢上七里，有褒谷，南口曰褒，北口曰斜?！薄哆x》：“右界褒斜?！毙保嗾谇?。）船循渭而下，首尾相繼不絕。十三年，公與忠武軍節(jié)度使司空光顏，（李光顏。）寧節(jié)度使尚書釗（郭釗。）俱來朝，上為之燕三殿，（唐麟德殿有三面，故曰三殿。）張百戲，公卿侍臣咸與。（音預(yù)。）既事敕還，公因進曰：“臣幸得宿衛(wèi)四十余年，（或無得字。）今年老斥外任，（斥或作許，或作訴。）不勝慕戀，愿得死輦下?！碧熳蛹游壳惭伞＿€鎮(zhèn)告疾，其夏五月戊子薨，年五十五。訃到，上悼愴罷朝，遣郎中臨吊，贈尚書左仆射。以其年十一月景申，（丙申作景申，避唐諱也。）葬萬年鳳棲原。（萬年下或有縣字。）

　　夫人博陵郡崔氏，河陽尉鎬之孫，大理評事可觀之女，賢有法度。（賢下或有而字。）公有四子：長曰元孫，三原尉；次曰元質(zhì)，彭之蒙陽尉；曰元立，興平尉；曰元本，河南參軍，皆愿敏好善。元立、元本皆崔氏出。葬得日，嗣子元立，與其昆弟四人，請銘于韓氏，曰：“先人嘗有托于夫子也。”愈曰：“太傅功在史氏，記仆射以孤童囚羈京師，（或無記字，童下或有子字。今按：《翟方進傳》，無者為是。）卒能以忠為節(jié)自顯，取爵位，立名績，使天下拭目觀，父母與榮焉。既忠又孝，法宜銘?！保ɑ驘o法字。）銘曰：

　　太傅之顯，自其躬興；仆射童羈，孰與之朋？遭國之難，以節(jié)自發(fā)；致其勤艱，以復(fù)考烈。孝由忠立，爵名隨之；銘此玄石，維昧之詒。

　　唐故中散大夫少府監(jiān)胡良公墓神道碑（此篇從方氏石本，疑者別出。蜀本注：“牛僧孺撰《墓志》，陳鴻撰《謚》，張籍撰《行狀》?！睔W陽公《集古錄》有《胡良公碑跋》云：“良者，韓之門人，張籍妻父也?！苯癜矗悍奖緹o“中散大夫”、“良”五字。又它神道碑不著“墓”字，唯此有之，亦變例也。）

　　少府監(jiān)胡公者，諱向，字潤博，年七十九，以官卒。明年八月十四日，葬京兆奉先。（八月或作七月，無十四日字。）夫人天水趙氏焉。其子逞、《辶西》、巡、遇、述、遷、造，（或無《辶西》字，或無巡字。）與公婿廣文博士吳郡張籍，以公之族出行治、歷官、壽年為書，（出下或有“處文”二字，非是。）使人自京師南走八千里，至閩南兩越之界上，請為公銘，刻之墓碑，于潮州刺史韓愈，曰：　　胡姓本出安定，后徙清河，于今為宗城，屬貝州。（河下或有復(fù)出清河字。宗城縣名，武德九年屬貝州。）大父諱秀，武后時，以文材征為麟臺正字。（垂拱元年二月，改秘書省為麟臺。）父宰臣，用進士，卒官平陽冀氏令，（或無官字。）贈潭州大都督。公早孤，能自勸學(xué)，立節(jié)概，（勸或作勤。）非其身力，不以衣食。凡一試進士，二即吏部選，皆以文章占上第。樂為儉勤，自刻削，不干人，以矯時弊。及為富平尉，一府稱其斷決。建中四年，侍郎趙贊為度支使，（建中三年五月，以中書舍人趙贊為戶部侍郎判度支。）薦公為監(jiān)察御史，主饋給渭橋以東軍，洗手奉職，不以一錢假人。賊平，有司考核群吏，多坐貶死。（考核一作核考?；驘o貶字?；驘o死字。）獨公以清苦能檢飭，無漏失，遷河南倉曹。魏公賈耽以節(jié)鄭滑，（貞元二年九月，以賈耽為鄭滑節(jié)度使，辟向（佐其府。）以公佐觀察事，檢校尚書工部員外郎。以剛直齟齬不阿忤權(quán)貴，除獻陵令。（獻陵，高祖陵。）居陵下七年，市置田宅，務(wù)種樹為業(yè)以自給，教授子弟。（業(yè)下或無以字。杭并無以自給字。子弟或作弟子。）貞元十一年，吏部大選，以公考選人藝學(xué)，以勞遷奉先令，以治辦遷尚書膳部郎中，改坊州刺史。州經(jīng)亂，無孔子廟；公至，則命筑宮，造祭器，率博士生講讀以時，（生下或有徒字。）如法以祠，人吏聚觀嘆息。遷舒州刺史。州歲大熱，麥一莖兩穗，閭里歌舞之。（或無舞字。）考功以聞，遷尚書駕部郎中。數(shù)以事犯尚書李巽。（事上或有公字。）巽時主鹽鐵事，富驕恃勢，以語丞相，（丞或作宰。）由是退公為鳳翔少尹。巽死，遷少大理，改少詹事。元和十二年，朝廷以公年老，能自祗力，事職不懈，可嘉，拜少府監(jiān)，兼知內(nèi)中尚。（《百官志》：少府監(jiān)，從三品，掌百工技藝之政，總中尚、左尚、右尚。）明年，以病卒。（或無病字，非是。）

　　公始以進士孤身旅長安，致官九卿為大家。七子皆有學(xué)守。女嫁名人。年幾八十，堅悍不衰，事可傳載，可謂成德。（謂或作為，非是。）銘曰：

　　胡公，（，丘蝎切。）既果以方；挾藝射科，每發(fā)如望。（平聲。）人求于人，我已為之；自始訖終，不降色辭。因官立事，隨有可載；發(fā)跡饋軍，（或作運。）遭讒府界。去居陵下，為吏為隱；坊舒之政，于茲有靳。（或作嘆。）守官駕部，名升已屈；（升或作升，已或作民。）躋于少府，甚宜秩物。不配其有，君子恥之；少府古卿，公優(yōu)止之?？涛谋燥@公行；維公后人，（維公或作維彼。）無怠嗣慶。

　　唐故相權(quán)公墓碑（權(quán)德輿，憲宗朝拜同平章事，《新舊史》有傳，所載加詳于《志》云。）

　　上之元和五年，其相曰權(quán)公，諱德輿，字載之。（元和五年九月，以德輿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其本出自殷帝武丁，武丁之子，降封于權(quán)。權(quán)，江漢間國也。（權(quán)故城在南郡當陽縣。）周衰，入楚為權(quán)氏。（《唐韻》云：權(quán)始出天水，本顓頊之后，楚武王使斗緡尹權(quán)，后因氏焉。）楚滅，徙秦而居天水略陽。苻秦之王中國，其臣有安丘公翼者，（翼字子良，略陽人。與太原王贊，俱為苻堅謀主，堅即偽位，拜給事中，后為右仆射，封安丘公。）有大臣之言。（堅伐晉，翼力諫不從，堅遂大敗。）后六世，至平?jīng)龉恼Q，（翼子宣褒事姚秦，為黃門侍郎。宣褒四世之孫榮，隋開府儀同三司城郡公，榮子文誕。）為唐上庸太守，荊州大都督長史，焯有聲烈。（焯或作綽。）平?jīng)鲈鴮O諱倕，（文誕子崇本，匡成令。崇本子無待，成都尉。無待子倕。倕音垂。）贈尚書禮部郎中，以藝學(xué)與蘇源明相善，（源明，京兆武功人，初名預(yù)，字弱夫，肅宗時終秘書少監(jiān)。）卒官羽林軍錄事參軍，于公為王父。郎中生贈太子太保諱皋，以忠孝致大名，（皋字士繇，天寶末，安祿山為河北按察使，表皋為從事，察祿山有異志，詐死，奉其母南去。及渡江，祿山已反。由是名聞天下。）去官，累以官征不起，（代宗征皋為起居舍人，以疾辭。李季卿黜陟江淮，奏皋節(jié)行，改著作郎，復(fù)不起。）追謚貞孝。（大歷二年四月十四日，皋卒于潤州，年四十六。元和中謚貞孝。）是實生公。

　　公在相位三年，（元和五年九月相，八年五月罷。）其后以吏部尚書授節(jié)鎮(zhèn)山南，（元和十一年十月，以德輿檢校吏部尚書，充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年六十以薨，贈尚書左仆射，謚文公。（元和十三年八月，以病乞還，卒于道。以薨，以或作六?？肌杜f史》，當作以。）

　　公生三歲，知變四聲；（知或作能。）四歲能為詩；七歲而貞孝公卒，來吊哭者，見其顏色聲容，皆相謂“權(quán)氏世有其人”。及長，好學(xué)，孝敬祥順。貞元八年，以前江西府監(jiān)察御史，征拜博士。（貞元初，江西觀察使李兼，表德輿為判官，再遷監(jiān)察御史。府罷，八年正月，除太常博士。）朝士以得人相慶，改左補闕，章奏不絕，譏排奸倖，（貞元八年八月，司農(nóng)大卿裴延齡以巧詐除戶部侍郎判度支，德輿上疏論其奸，不省。）與陽城為助。轉(zhuǎn)起居舍人，（貞元十年四月遷。）遂知制誥，凡撰命詞九年，以類集為五十卷，天下稱其能。十八年，以中書舍人典貢士，拜尚書禮部侍郎。（貞元十七年冬，以本官知禮部貢舉。十八年，真拜禮部侍郎。）薦士于公者，其言可信，不以其人布衣不用；即不可信，雖大官勢人交言，一不以綴意奏。廣歲所取進士明經(jīng)，在得人，不以員拘。轉(zhuǎn)戶、兵、吏三曹侍郎、太子賓客，（貞元二十一年六月，轉(zhuǎn)戶部侍郎。元和初，歷兵部、吏部侍郎。后坐郎吏，誤用官缺，改太子賓客。）復(fù)為兵部，遷太常卿。（元和四年五月遷。）天下愈推為鉅人長德。

　　時天子以為宰相，宜參用道德人，因拜禮部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元和五年，宰相裴洎寢疾。九月，德輿同平章事。）公既謝辭不許，其所設(shè)張舉措，必本于寬大；以幾教化，多所助與，（或作為，或無此一字。今按：助與，如后救于ν事之類是也。作為，非是。）維匡調(diào)娛，不失其正；中于和節(jié)，不為聲章；因善與賢，不矜主己。（矜或作務(wù)。）以吏部尚書留守東都。（元和八年正月罷相，守本官。七月，以檢校吏部尚書為東都留守。）東方諸帥，有利不能自請者，公常與疏陳，不以露布。（不以或無不字。露布或作布露。）復(fù)拜太常，（元和九年十月除。）轉(zhuǎn)刑部尚書，考定新舊令式，為三十編，舉可長用。（或無長字。先是詔許孟容、蔣等，刪定格敕，成三十卷，表上，留中不出。德輿請下刑部，與侍郎劉伯芻代考定，復(fù)為三十卷。十年十月，奏請行用，從之。）其在山南、河南，勤于選付，治以和簡，人以甯便。

　　以疾求還，十三年某月甲子，道薨于洋之白草。奏至，天子《疒同》傷，（《疒同》或作痛。）為之不御朝，郎官致贈錫；官居野處，上下吊哭，皆曰：“善人死矣。”其年某月日，（月下或有某字。）葬河南北山，在貞孝東五里。

　　公由陪屬升列，年除歲遷，以至公宰，人皆喜聞，若己與有，無忌嫉者。于ν坐子殺人，失位自囚，親戚莫敢過門省顧，朝莫敢言者。（ν音迪。顧下或有者字。朝上或有在字。）公將留守東都，（公下或有時字。）為上言曰：（下或有于字。）“ν之罪既貰不竟，宜因賜寬詔?！鄙显唬骸叭?，公為吾行諭之。”ν以不憂死。（元和七年正月，司空同平章事于ν，使其子太常丞敏，重賂梁正言，求出鎮(zhèn)。正言詐漸露，敏索其賂不得，誘其奴支解之，棄溷中。事覺，ν率其子殿中少監(jiān)孝友等，素服詣建福門請罪，ν左遷恩王傅，仍絕朝謁；敏流雷州；孝友等皆貶官。八年七月，德輿將留守東都，為言之。）前后考第進士，及庭所策試士，踵相躡為宰相達官，與公相先后；其余布處臺閣外府，凡百余人。自始學(xué)至疾，未病未嘗一日去書不觀。（或無“未病”二字。）公既以能為文辭擅聲于朝，（或無能字。）多銘卿大夫功德；然其為家，不視簿書。（視或作親。）未嘗問有亡，費不偫余。（問下或有其字。諸本偫作待，或作儲。）
公娶清河崔氏女，其父造，嘗相德宗，號為名臣。（德宗貞元元年正月，以崔造平章事，至十二月罷。德或作代，考《宰相表》云：當作德。）既葬，其子監(jiān)察御史璩，累然服喪來有請。（德輿二子：璩字大圭，瑤字大玉。服喪或作喪服?；驘o來字。）乃作銘文。（或無銘字。）曰：

　　權(quán)在商周，世無不存。（無或作次。）滅楚徙秦，嬴劉之間。甘泉始侯，以及安丘；詆訶浮屠，（苻堅嘗游東苑，命沙門道安同輦。翼諫曰：“臣聞天子法駕，侍中陪乘，清道而行，進止有度，道安毀形賤士，不宜參穢神輿。”）皇極之扶。貞孝之生，鳳鳥不至；（或作至世。）爵位豈多，半涂以稅；（以或作已。）壽考豈多，四十而逝。惟其不有，以惠厥后；是生相君，為朝德首。行世祖之，文世師之。（祖或作師。師或作推，或作祖。）流連六官，（謂吏、戶、禮、兵、刑、工。）出入屏毗。無黨無讎，舉世莫疵。人所憚為，（或作焉。）公勇為之；其所競馳，公絕不窺。（其或作人。競作共。絕作有。今按：作絕，乃與上文勇字相應(yīng)。）孰克知之。（克或作先。）德將在斯?？淘娔贡?，以永厥垂。

　　平淮西碑（并序　據(jù)《舊史》，元和十二年八月，宰臣裴度為淮西宣慰處置使，兼彰義軍節(jié)度使，請公為行軍司馬?；床唐?，十二月，隨度還朝，以功授刑部侍郎，仍詔撰《平淮西碑》，其詞多敘裴度事。時先入蔡州擒吳元濟，李功第一，不平之。妻唐安公主也，出入禁中，因訴碑辭不實。詔令磨公文，命段文昌重撰。史所載如此。原公之意，大抵以度能固帝意，故諸將不敢首鼠，遂能平蔡，意多歸功于指縱者也。帝亦重失武臣心，故詔文昌。然史臣之贊裴度，必取公之銘曰：“凡此蔡功，惟斷乃成。”則世固自有公論也。文昌文見姚鉉《文粹》。李商隱有《惜韓碑》詩長篇，甚美，有“公之斯文不示后，曷與三五相攀追”之句。東坡有《臨江驛》小詩云：“淮西功業(yè)冠吾唐，吏部文章日月光；千載斷碑人膾炙，不知世有段文昌。”則二公之文，不待較而明矣。陳無己曰：龍圖孫學(xué)士覺，喜論文，謂退之《淮西碑》，敘如《書》，銘如《詩》。又云：少游謂《元和圣德詩》，于韓文為下，與《淮西碑》，如出兩手，蓋其少作也。李商隱《讀韓碑詩》：“元和天子神武姿，彼何人哉軒與羲；誓將上雪列圣恥，坐法宮中朝四夷?；次饔匈\五十載，封狼生ァァ生羆；不據(jù)山河據(jù)平地，長戈利矛日可麾。帝得圣相相曰度，賊斫不死神扶持；腰懸相印作都統(tǒng)，陰風(fēng)慘淡天王旗。武古通作爪牙，儀曹外郎載筆隨；行軍司馬智且勇，十四萬眾猶虎貔。入蔡縛賊獻太廟，功無與比恩不訾；帝曰汝度功第一，汝從事愈宜為辭。愈拜稽首蹈且舞，金石刻畫臣能為；古今世稱大手筆，此事不系于職司。當仁自古有不避，言訖屢頷天子頤。公退齋戒坐小閣，濡染大筆何淋漓；點竄《堯典》、《舜典》字，涂改《清廟》、《生民》詩。文成破體書在紙，清晨再拜鋪丹墀；表曰臣愈昧死上，詠神圣功書之碑。碑高三丈字如手，負以靈龜蟠以螭；句奇語重喻者少，讒之天子言其私。長繩百尺曳碑倒，粗砂大石相磨治；公之斯文若元氣，先時已入人肝脾。湯盤孔鼎有述作，今無其器存其辭；嗚呼圣皇及圣相，相與ピ赫流淳熙。公之斯文不示后，曷與三五相攀追。愿書萬本頌萬過，口角流沫右手胝。傳之七十有三代，以為封禪玉檢明堂基?！保?br>
　　天以唐克肖其德，圣子神孫，繼繼承承，于千萬年，敬戒不怠，全付所覆，四海九州，罔有內(nèi)外，悉主悉臣。高祖太宗，既除既治；高宗中睿，休養(yǎng)生息；至于玄宗，受報收功，極熾而豐，物眾地大，孽牙其間；肅宗代宗，德祖順考，以勤以容，大慝適去。稂莠不薅，（《詩》：“以薅荼蓼?！鞭叮骨?，除田草也。）相臣將臣，文恬武嬉，習(xí)熟見聞，以為當然。

　　睿圣文武皇帝，（下或有“陛下”字，非是。元和三年正月，受尊號。）既受群臣朝，乃考圖數(shù)貢，（或無乃字。數(shù)，色阻切。）曰：“嗚呼！天既全付予有家，今傳次在予，予不能事事，其何以見于郊廟？”群臣震懾，奔走率職。（或無奔、率二字。）明年，平夏；（永貞元年八月，夏綏銀節(jié)度留后楊惠琳叛。元和元年三月，兵馬使張承全討斬之。）又明年，平蜀；（永貞元八月，劍南節(jié)度使韋皋卒，行軍司馬劉辟自稱留后。元和元年九月，東川節(jié)度使高崇文擒辟以獻。蜀下方有“西川”字，云：“劉辟求都統(tǒng)三川，方圍梓州而敗，亂固不及他郡也?！苯癜矗杭葒髦?，則亂已及東川矣。方說非是。）又明年，平江東；（元和二年十月，鎮(zhèn)海軍節(jié)度使李反，大將張子良執(zhí)以獻。）又明年，平澤潞；遂定易定，（元和五年十月，義成節(jié)度使張茂昭以易定二州歸于有司。）致魏、博、貝、衛(wèi)、澶、相，（元和七年十月，魏博節(jié)度使田弘正以所管六州歸于有司。澶，澶淵也?！墩f文》：“澶淵水在宋?！薄蹲笫稀罚骸懊擞阱Y?！卞ひ粝s。）無不從志?；实墼唬骸安豢删课?，（究或作窮。）予其少息?！本拍?，蔡將死。蔡人立其子元濟以請，不許。（元和九年閏八月，彰義節(jié)度使吳少陽卒，其子元濟攝蔡州刺史，匿喪以病聞，自領(lǐng)軍務(wù)，表請主兵，上不許。）遂燒舞陽，犯葉、襄城；（城上或有等字，洪云：此謂葉與襄城耳，等字非是。）以動?xùn)|都，放兵四劫?；实蹥v問于朝，一二臣外，（或作外臣，杭、《苑》無外字。今按：此句若作“外臣”，則當時朝臣自以伐蔡為不可，非獨外臣也。若作“一二臣”，則當時舉朝之臣，皆以伐蔡為不可，又非獨一二人也。考之下文所謂“一二臣同，不為無助”者，又正指武元衡、裴度一二人贊伐蔡之謀者而言，則此乃謂唯一二臣以為可，而其外群臣皆以為不可耳。諸本作“外臣”，及無“外”字，皆非是。唯作“臣外”者得之。）皆曰：“蔡帥之不廷授，于今五十年，（帥或作師。于或作於。）傳三姓四將；（廣德元年十月，以李忠臣為淮西節(jié)度使也。貞元二年四月，以陳奇；十月，以吳少誠為之。是為三姓。大歷十四年三月，忠臣為其將李希烈所逐，自為節(jié)度。忠臣、希烈、少誠、少陽，是為四將。）其樹本堅，兵利卒頑，不與他等。因撫而有，順且無事?！贝蠊僖軟Q唱聲，萬口和附，并為一談，（并或作併。）牢不可破。
皇帝曰：“惟天惟祖宗所以付任予者，庶其在此，予何敢不力。（天上或有夫字，非是?；驘o何字。）況一二臣同，不為無助?！保ú簧匣蛴泄套?。）曰：“光顏，汝為陳、許帥，（元和九年十月，以陳州刺史李光顏為忠武節(jié)度使，忠武管陳、許二州。）維是河?xùn)|、魏博、陽三軍之在行者，汝皆將之?！保ㄔ褪暾拢涞仁肋M軍討元濟，以光顏等分掌行營。二月，命神策軍陽鎮(zhèn)遏將索日進，以涇原兵六百人會李光顏。陽，左馮翊陽縣。或作涇，非是。）曰：“重胤，汝故有河陽、懷，今益以汝，（元和九年閏八月，以河陽節(jié)度使烏重胤為汝州刺史，充河陽懷汝節(jié)度使，徙隸汝州。）維是朔方、義成、陜、益、鳳翔、延、慶七軍之在行者，汝皆將之。”（義成管鄭滑二州。陜益即劍南東西川，延屬坊丹延節(jié)度使，慶屬寧節(jié)度使。延慶本或作“延寧慶”。）曰：“弘，汝以卒萬二千屬而子公武往討之?！保ㄔ褪昃旁?，以宣武節(jié)度使韓弘為淮西諸軍都統(tǒng)，弘請使子公武以兵萬三千會蔡下，歸財與糧，以濟諸軍。屬下或有集字，或在公武下，皆非是。）曰：“文通，汝守壽，（元和十年二月，以左金吾大將軍李文通為壽州團練使。）維是宣武、淮南、宣歙、浙西四軍之行于壽者，汝皆將之?！保ㄎ飨禄蛴行煦糇帧Ｋ幕蜃魑?，皆非是。行上或有在字。）曰：“道古，汝其觀察鄂岳。”（元和十一年，以黔州觀察使李道古為鄂岳觀察使。）曰：“，汝帥唐、鄧、隨，（元和十一年十二月，以太子詹事李為唐鄧隨節(jié)度使。）各以其兵進戰(zhàn)。”曰：“度，汝長御史，其往視師。”（謂度為御史中丞，故云長。元和十年五月，上遣度詣行營宣慰，察用兵形勢。）曰：“度，惟汝予同，（汝下一有與字。）汝遂相予，（元和十年六月，以度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以賞罰用命不用命?！痹唬骸昂?，汝其以節(jié)都統(tǒng)諸軍?！保ü?jié)下或有度字。諸，方作討。今按：前輩有引《左傳》“討其軍實”為“討軍”之證者，恐未必然，若必作討，則秦《之罘刻石》，自有“遂發(fā)討師”之語，而《晉官》有“都督征討諸軍事”，皆足為證，不必引《左傳》，卻不相似也。但公所作《韓弘碑》，但云“都統(tǒng)諸軍”，則作討者，為誤矣。不可以偶有旁證，而強引以從之也。）曰：“守謙，汝出入左右，汝惟近臣，共往撫師?！保ㄔ褪荒晔辉拢厦獦忻芰菏刂t宣慰，因留監(jiān)其軍。汝惟或作惟汝。）曰：“度，汝其往，衣服飲食予士，無寒無饑。（或無服飲字?；驘o服字，有飲字。或無衣服字。寒下或無無字。）以既厥事，遂生蔡人。賜汝節(jié)斧，通天御帶，衛(wèi)卒三百。（元和十二年八月，度赴淮西，詔以神策軍三百人衛(wèi)從，賜以犀帶。）凡茲廷臣，汝擇自從，惟其賢能，無憚大吏。（元和十二年七月，度以宰相出為淮西宣慰處置使，度奏刑部侍郎馬總為副使，右庶子韓愈為行軍司馬判官書記。）庚申，予其臨門送汝?！保ǘ刃?，上御通化門送之。）曰：“御史，予閔士大夫戰(zhàn)甚苦，自今以往，非郊廟祠祀，其無用樂?！保ɑ驘o其字。）

　　顏、胤、武，合攻其北，大戰(zhàn)十六，得柵城縣二十三，降人卒四萬。（或無人字，此謂降其民與卒也，故下語皆不再出“人卒”字。今按：《莊子》云：人卒雖眾。公語亦有自也。）道古，攻其東南，八戰(zhàn)，降萬三千，）再入申，破其外城。（元和十二年，道古攻申州，克其外郭。）文通，戰(zhàn)其東，十余遇，降萬二千。，入其西，得賊將，輒釋不殺，（元和十二年五月，淮西騎將李率士卒刈麥于張柴村。李令廂虞候史用誠生擒以歸，待以客禮。）用其策，戰(zhàn)比有功。（比或作皆。）

　　十二年八月，丞相度至師，（或作帥，非是。）都統(tǒng)弘責(zé)戰(zhàn)益急，顏、胤、武合戰(zhàn)益用命，元濟盡并其眾，洄曲以備。（四月，蔡人董昌齡以郾城降，李光顏引兵入據(jù)之。元濟甚懼。時董重質(zhì)將騾軍守洄曲，元濟悉發(fā)親近及守城卒詣重質(zhì)以拒之。洄或作回。今按：洄與史合。）十月壬申，用所得賊將，自文城因天大雪，疾馳百二十里，用夜半到蔡，破其門，取元濟以獻，盡得其屬人卒。辛巳，丞相度入蔡，（度建彰義軍節(jié)，將降卒萬余人入城。）以皇帝命赦其人?；次髌剑箴嬞l功，師還之日，因以其食賜蔡人。凡蔡卒三萬五千，其不樂為兵，愿歸為農(nóng)者十九，（或無歸字。）悉縱之。斬元濟京師。（濟下或有于字。十一月丙戌朔，御興安門，受淮西之俘，以元濟徇兩市，斬于一獨柳樹。）

　　冊功：弘加侍中；，為左仆射，帥山南東道；（制加檢校尚書左仆射，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jié)度、襄鄧隋唐復(fù)郢均房觀察使、涼國公。）顏、胤皆加司空；（李光顏、烏重胤并檢校司空，光顏封武威郡公，重胤國公。）公武以散騎常侍，帥坊丹延；（以宣武軍都虞候韓公武為檢校左散騎常侍，州刺史，坊丹延節(jié)度使。）道古進大夫；文通加散騎常侍。（考之史及段文昌碑皆合。一本無“大夫文通加”五字，非是。道古時已為中丞，故不復(fù)言御史也。今按：道古墓志，亦可考。）丞相度朝京師，道封晉國公，（或無道字，或作進，或無國字。）進階金紫光祿大夫，以舊官相，（度歸京師，十二月，制加彰義軍節(jié)度、申光蔡溵觀察使，充淮西宣慰處置等使、朝議大夫、門下侍郎平章事，兼蔡州刺史、飛騎尉裴度金紫光祿大夫，依前門下侍郎弘文館大學(xué)士，仍賜上柱國，封晉國公，食邑三千戶。）而以其副總為工部尚書，領(lǐng)蔡任。（以蔡州留后馬總檢校工部尚書，為蔡州刺史，彰義節(jié)度使。）既還奏，群臣請紀圣功，被之金石?；实垡悦加?。（或無以字。）臣愈再拜稽首而獻文曰：
唐承天命，遂臣萬邦。（或作方。）孰居近土，襲盜以狂。往在玄宗，（在，方作居，云：“唐人多以在為居，公《本政》曰：居我其周從是也?！苯癜矗阂栽跒榫?，亦草書之誤，《本政》居字，已論于本篇，方說非是。）崇極而圮。河北悍驕，（安史既平，燕趙魏相繼而起。）河南附起。（謂汴蔡之屬，居河南者。）四圣不宥，（肅代德順。）屢興師征。有不能克，益戍以兵。夫耕不食，婦織不裳。輸之以車，為卒賜糧。外多失朝，曠不岳狩。百隸怠官，事亡其舊。（“百隸怠官”，或作“百司隸官”。亡或作忘。）

　　帝時繼位，（憲宗。）顧瞻咨嗟。惟汝文武，孰恤予家。既斬吳蜀，旋取山東。（吳蜀或作蜀吳。取或作出。）魏將首義，六州降從。淮蔡不順，自以為強。提兵叫歡，欲事故常。始命討之，遂連奸鄰。陰遣刺客，來賊相臣。（元和十年六月，宰相武元衡入朝，東平李師道遣刺客暗中突出射之。）方戰(zhàn)未利，內(nèi)驚京師。群公上言，（公或作臣。）莫若惠來。帝為不聞，與神為謀。乃相同德，（乃或作及，非是。）以訖天誅。

　　乃敕顏胤，武古通，咸統(tǒng)于弘，（謂以韓弘為都統(tǒng)。）各奏汝功。（奏或作走，非是。）三方分攻，（三方，即上所言顏胤武攻其北，道古攻其東南，文通戰(zhàn)其東也。）五萬其師。大軍北乘，厥數(shù)倍之。常兵時曲，（元和十年五月，光顏大破賊黨于時曲。）軍士蠢蠢。既翦陵云，（元和十一年九月，光顏奏拔陵云柵。）蔡卒大窘。勝之邵陵，（勝或作遂，又作翦。）郾城來降。自夏入秋，復(fù)屯相望。（入或作及。復(fù)或作礻復(fù)。）兵頓不勵，告功不時。帝哀征夫，命相往厘。士飽而歌，馬騰于槽。試之新城，賊遇敗逃。盡抽其有，聚以防我。西師躍入，道無留者?！　‘僧刹坛?，（《書》“罔晝夜?！弊ⅲ翋簾o休息。與額同。）其千里。（或作疆。）既入而有，莫不順俟。帝有恩言，相度來宣：誅止其魁，釋其下人。（釋其，或作釋于。）蔡之卒夫，投甲呼舞；蔡之婦女，迎門笑語。蔡人告饑，船粟往哺；蔡人告寒，賜以繒布。（賜以，或作詔賜，非是。）始時蔡人，禁不往來；今相從戲，里門夜開。始時蔡人，進戰(zhàn)退戮；今旰而起，左食右粥。（旰或作眠。食或作餐，舊本皆作食。今按：“還予授子之粲兮。”《傳》云：“粲，餐也?！薄妒酚洝罚骸安臀醇跋卵?，酒未及濡唇?！薄稘h書》：“令其裨將傳餐?！眲t餐字亦有義。公《祭鄭夫人文》：“念寒而衣，念饑而餐?！蓖砸聦Σ鸵玻虍斪鞑?。）為之擇人，以收余憊；（收或作牧。）選吏賜牛，教而不稅。

　　蔡人有言，始迷不知。今乃大覺，羞前之為。蔡人有言，天子明圣；不順族誅，順保性命。汝不吾信，視此蔡方；孰為不順，往斧其吭。（古郎切。）凡叛有數(shù)，聲勢相倚；吾強不支，汝弱奚恃；其告而長，而父而兄；（或作“及汝父兄”。）奔走偕來，（或作來偕。同我太平。淮蔡為亂，天子伐之。既伐而饑，天子活之。

　　始議伐蔡，卿士莫隨。即伐四年，小大并疑。不赦不疑，由天子明。凡此蔡功，惟斷乃成。既定淮蔡，（或作“淮蔡既定”。）四夷畢來。（力知切，至也，還也。《左氏》：“于思于思，棄甲復(fù)來?！保┧扉_明堂，坐以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