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左傳正義 卷五十六 定公十年，盡十五年

　　【經(jīng)】十年，春，王三月，及齊平。（平前八年再侵齊之怨。）
　　夏，公會(huì)齊侯于夾谷。平故?！饖A，古洽反，又古協(xié)反；二傳作“頰谷”，古木反。公至自夾谷。無傳。
　　晉趙鞅帥師圍衛(wèi)。
　　齊人來歸鄆、讙、龜陰田。三邑皆汶陽田也。泰山博縣北有龜山，陰田在其北也。會(huì)夾谷，孔子相，齊人服義而歸魯田?！疣i音運(yùn)。讙，火官反。汶音問。相，息亮反。
　　[疏]注“三邑”至“魯田”。○正義曰：傳言孔丘使茲無還揖對(duì)齊，要令反汶陽之田，乃與之盟，齊人為是歸此三邑，知三邑皆汶陽田也。《土地名》：汶水出泰山萊蕪縣西南，經(jīng)濟(jì)北至東平須昌縣入濟(jì)。則汶水發(fā)源東北而西南流也。水北曰“陽”，此三邑皆在汶水北，近齊，齊因陽虎出奔，取為己有，今服義而歸魯也。僖元年，公賜季友汶陽之田。季氏世脩其德，不應(yīng)失其采邑，則此汶陽之田當(dāng)為季氏采地。今復(fù)有此三邑者，汶水之北皆名汶陽，其地多矣，蓋季氏私邑之外別有此田也。龜，山名也。

　　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郈，叔孫氏邑?！疣C音后，《字林》下溝反。
　　秋，叔孫州仇、仲孫何忌帥師圍郈。
　　宋樂大心出奔曹。傳在前年春，書名，罪其稱疾不適晉。宋公子地出奔陳。貪弄馬以距君命，書名，罪之也?！鹋斬暦?。
　　冬，齊侯、衛(wèi)侯、鄭游速會(huì)于安甫。無傳。安甫，地闕。
　　叔孫州仇如齊。
　　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暨，與也。宋公寵向魋，不聽辰請(qǐng)。辰忿而將大臣出奔，虛請(qǐng)自忿，稱弟，示首惡也。仲佗、石彄皆為國卿，不能匡君靜難，而為辰所牽帥出奔，稱名，亦罪之也?！痿?，其器反。佗，徒何反。彄，苦侯反。魋，大回反。難，乃旦反。
　　[疏]注“暨與”至“之也”。○正義曰：“暨，與也”，《釋詁》文。凡大夫出奔，書名，皆是罪惡，故杜跡其為罪之狀，解其書名之由。地既出奔，辰為之請(qǐng)，請(qǐng)而不許，是虛其請(qǐng)也。公唯不許而已，未嘗責(zé)其妄請(qǐng)，不被迫遂，自忿出奔，是辰之罪也?！夺尷吩唬骸八纬铰嗜呵湟员匙趪?，披大邑以成叛逆，故以首惡稱弟。”是言稱弟示首惡也。杜知是首惡者，以其特云“宋公之弟辰暨仲佗、石彄”，是辰牽率仲佗、石彄，故云“首惡”也。若不為首惡，當(dāng)如昭二十二年“宋華亥、向?qū)帯⑷A定出奔楚”，不須“暨”字以間之。

　　【傳】十年，春，及齊平。
　　夏，公會(huì)齊侯于祝其，實(shí)夾谷。夾谷即祝其也?？浊鹣?，相，會(huì)儀也?！鹣?，息亮反，注同。犁彌言于齊侯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若使萊人以兵劫魯侯，必得志焉?！比R人，齊所滅萊夷也?！鸾?，居業(yè)反。
　　[疏]注“萊人”至“夷也”。○正義曰：襄六年，齊侯滅萊。萊，東萊黃縣是也。地在東邊，去京師大遠(yuǎn)。孔丘謂之“裔夷之俘”，言是遠(yuǎn)夷囚俘，知是滅萊所獲，此人是其遺種也。齊不自使齊人，而令萊人劫魯侯者，若使齊人執(zhí)兵，則魯亦陳兵當(dāng)之，無由得劫公矣。使此萊夷，望魯人不覺，出其不意，得伺間執(zhí)之。

　　齊侯從之?？浊鹨怨耍唬骸笆勘∫员鴵羧R人。兩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亂之，裔，遠(yuǎn)也?！鸷?，呼報(bào)反，下同。裔，以制反。俘，芳夫反。非齊君所以命諸侯也。裔不謀夏，夷不亂華，俘不干盟，兵不逼好，于神為不祥，盟將告神，犯之為不善?！鹣?，戶雅反。逼，彼力反。
　　[疏]“裔不”至“亂華”?！鹫x曰：夏，大也。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華、夏一也。萊是東夷，其地又遠(yuǎn)，“裔不謀夏”，言諸夏近而萊地遠(yuǎn)；“夷不亂華”，言萊是夷而魯是華。二句其旨大同，各令文相對(duì)耳。

　　于德為愆義，于人為失禮，君必不然?！饼R侯聞之，遽辟之。辟去萊兵也?！痦ミB反。遽，其據(jù)反。辟，婢亦反，又音避，注同。去，起呂反。將盟，齊人加于載書曰：“齊師出竟，而不以甲車三百乘從我者，有如此盟！”如此盟詛之禍。○竟音境。乘，繩證反。詛，側(cè)據(jù)反。孔丘使茲無還揖對(duì)，無還，魯大夫。○還音旋。曰：“而不反我汶陽之田，吾以共命者，亦如之。”須齊歸汶陽田，乃當(dāng)共齊命。于是孔子以公退，賤者終其事。要盟不潔，故略不書?！鸸惨艄?，注同。要，一遙反。
　　[疏]注“須齊”至“不書”。○正義曰：齊、魯既平，當(dāng)兩相從意。齊人既令魯以三百乘從，魯不可即拒，故須齊歸汶陽之田，乃當(dāng)共齊三百乘之命。則得汶陽之田，是當(dāng)三百乘也。賈逵云：“不書‘盟’，諱以三百乘從齊師。”其意以宣七年盟于黑壤，而不書經(jīng)，傳言“晉侯之立也，公不朝，又不使大夫聘，晉人止公于會(huì)”，公不與盟，不書“盟”，諱之也，緣彼有諱，謂此亦諱。案此會(huì)孔丘相，反汶陽之田以共齊命，孔丘意也。得其三邑，而以三百乘從之，為相當(dāng)矣，于魯不為負(fù)，何以諱其盟？即以三邑田少，不足以當(dāng)三百乘，孔丘不應(yīng)唯令反此而已。今令反此共命，必其足以相當(dāng)，何以諱其從齊也？若三百乘從齊必是可諱，孔丘為相，義不能拒，則孔丘為有罪矣，何貴乎圣人也？故杜以為：“于是孔子以公退，賤者終其事。要盟不潔，故略不書?！薄夺尷吩唬骸皧A谷之會(huì)，齊侯劫公，孔丘以義叱之，以兵威之。將盟，又使茲無還責(zé)侵田，拒齊之享。屈疆國，正典儀，此圣人之大司也。徒以二君雖會(huì)，而兵刃相要，二國微臣共終盟事，故賤而不書，非所諱也。舊說同于黑壤之辱，為負(fù)仲尼也?！?br>
　　齊侯將享公，孔丘謂梁丘據(jù)曰：“齊、魯之故，吾子何不聞焉？故，舊典。事既成矣，會(huì)事成。而又享之，是勤執(zhí)事也。且犧、象不出門，嘉樂不野合。犧、象，酒器，犧尊、象尊也。嘉樂，鐘、磬也。○犧，許宜反，又息河反，注同。
　　[疏]注“犧象”至“磬也”。○正義曰：《周禮·司尊彝》云：“春祠、夏禴、裸用雞彝鳥彝，其朝踐用兩獻(xiàn)尊，其再獻(xiàn)用兩象尊?！编嵄娫疲骸矮I(xiàn)讀為犧，犧尊飾以翡翠，象尊以象鳳皇?！比钪R《三禮圖》犧尊畫牛以飾，象尊畫象以飾，當(dāng)尊腹上畫牛、象之形。王肅以為犧尊、象尊為牛、象之形，背上負(fù)尊。魏大和中，青州掘得齊大夫子尾送女器，為牛形而背上負(fù)尊，古器或當(dāng)然也?！吨芏Y·大司樂》云：“《云門》之舞，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若樂六變，則天神皆降，可得而禮矣?！断坛亍分瑁娜罩?，于澤中之方丘奏之。若樂八變，則地祇皆出，可得而禮矣?！编髑稹⒎角鸾允且皾?，二者并是大祭，必當(dāng)備設(shè)尊俎。而云“嘉樂不野合，犧、象不出門”者，彼是禮之大者，自可依禮而行，尊得出門，樂得野合。此言“不出門”、“不野合”者，謂享燕正禮，當(dāng)設(shè)于宮內(nèi)，不得違禮而行，妄作于野耳，非謂祭祀之大禮也。諸侯相見之禮，享在廟，燕在寢，不得行于野。僖二十八年，晉侯朝王于踐上，王享醴，命之宥；襄十年，宋公享晉侯于楚丘，請(qǐng)以《桑林》；十九年，公享晉六卿于蒲圃；二十七年，鄭伯享趙孟于垂隴，如此之類，《春秋》多矣，或特賞殊功，或畏敬大國，皆權(quán)時(shí)之事，非正禮也。此時(shí)齊、魯敵國，釋怨和平，未有殊異之歡，無假非常之事。孔子知齊懷詐，慮其掩襲，托正禮以拒之，故言“不野合”。

　　饗而既具，是棄禮也；若其不具，用秕稗也。秕，谷不成者。稗，草之似谷者。言享不具禮，穢薄若秕稗?！痫跻舯?；《字林》音比，又必履反。稗，皮賣反。用秕稗，君辱；棄禮，名惡。子盍圖之？夫享，所以昭德也。不昭，不如其巳也。”乃不果享?？鬃又R侯懷詐，故以禮距之?！痤?，戶獵反，下同。齊人來歸鄆、讙、龜陰之田。陽虎九年以此奔齊。經(jīng)文倒者，次魯事。
　　[疏]注“陽虎”至“魯事”?！鹫x曰：八年陽虎入于讙、陽關(guān)以叛，九年伐陽關(guān)，陽虎奔齊。其時(shí)虎以讙去，鄆與龜陰亦從之，皆為齊所取，至今始?xì)w之。歸田之經(jīng)在趙鞅圍衛(wèi)之后，與傳文倒者，傳次魯事，進(jìn)此歸田于上，令與盟事相接故也。

　　晉趙鞅圍衛(wèi)，報(bào)夷儀也。前年齊為衛(wèi)伐晉夷儀，故伐衛(wèi)以為報(bào)?！馂樾l(wèi)，于偽反。初，衛(wèi)侯伐邯鄲午于寒氏，邯鄲，廣平縣也。午，晉邯鄲大夫。寒氏即五氏也。前年衛(wèi)人助齊伐五氏?！鸷艉?。鄲音丹。城其西北而守之，宵替。午眾宵散?！鸪瞧湮鞅倍刂?，一本或作“城其西北隅”。替，子潛反。
　　[疏]“城其西北而守之”?！鹫x曰：筑城于其西北之地而守之也。本或“北”下有“隅”。昭二十五年傳“陷西北隅以入”，又云“登西北隅以望”，涉彼而誤耳。今定本有“隅”，誤。

　　及晉圍衛(wèi)，午以徒七十人門于衛(wèi)西門，殺人于門中，曰：“請(qǐng)報(bào)寒氏之役?！毙l(wèi)開門與午斗。涉佗曰：“夫子則勇矣，然我往，必不敢啟門。”亦以徒七十人，旦門焉，步左右，皆至而立，如植。至其門下，步行門左右，然后立待，如立木不動(dòng)，以示整?！鹳?，徒何反。植，巿力反，一音值。
　　[疏]“以徒”至“如植”。○正義曰：涉佗以徒七十人旦往門焉，涉佗先至，步行門之左右，然后其徒皆至而立，如植木然。

　　日中不啟門，乃退。反役，晉人討衛(wèi)之叛故，曰：“由涉佗、成何?！睊男l(wèi)侯手故。于是執(zhí)涉佗以求成于衛(wèi)。衛(wèi)人不許。晉人遂殺涉佗，成何奔燕。君子曰：“此之謂棄禮，必不鈞。言必見殺，不得與人等?！对姟吩唬骸硕鵁o禮，胡不遄死？’涉佗亦遄矣哉！”《詩·鄘風(fēng)》。遄，速也?！疱?，巿專反。初，叔孫成子欲立武叔，公若藐固諫曰：“不可?！泵?，叔孫氏之族。○藐音邈，又亡小反。成子立之而卒。公南使賊射之，不能殺。公南，叔孫家臣，武叔之黨。○射，食亦反，下及注同。公南為馬正，使公若為郈宰。武叔既定，使郈馬正侯犯殺公若，不能。其圉人曰：武叔之圉人?！拔嵋詣^朝，公若必曰：‘誰之劍也？’吾稱子以告，必觀之。吾偽固而授之末，則可殺也。”偽為固陋不知禮者，以劍鋒末授之。○鋒，芳逢反。
　　[疏]注“偽為”至“授之”。○正義曰：《少儀》說以器物授人之禮云：“刀卻刃授穎，削授拊。凡有剌刀者，以授人，則辟刃。”鄭玄云：“穎，镮也。拊謂把。辟刃不以正鄉(xiāng)人也。”是禮授刀劍，當(dāng)以鋒刃自鄉(xiāng)而授其镮。今圉人偽為固陋不知禮者，以劍鋒末授之，欲因推而殺之。

　　使如之。公若曰：“爾欲吳王我乎？”見劍向己，逆呵之。鱄諸殺吳王，亦用劍剌之?！鹣?，許亮反；亦作向。呵，呼多反。剌，七亦反。
　　[疏]“使如之”?！鹫x曰：言使為如此之計(jì)，而欲殺之?！　∷鞖⒐簟：罘敢脏C叛，犯以不能副武叔之命，故叛。叛而以圍告廟，故書圍。
　　[疏]注“犯以”至“書圍”?！鹫x曰：昭十三年南蒯以費(fèi)叛，注云：“不書，不告廟?！卑四觋柣⑴眩⒃疲骸芭巡粫?，略家臣?！贝撕罘敢脏C叛，不書者，亦為不告廟、略家臣也。不書叛而書“圍”，興動(dòng)大眾，以“圍”告廟，故書“圍”也。然則九年伐陽關(guān)討陽虎亦應(yīng)書，而不書者，蓋師少，不告廟，故不書。

　　武叔懿子圍郈，弗克。秋，二子及齊師復(fù)圍郈，弗克。叔孫謂郈工師駟赤工師，掌工匠之官。○復(fù)，扶又反。曰：“郈非唯叔孫氏之憂，社稷之患也，將若之何？”對(duì)曰：“臣之業(yè)，在《揚(yáng)水》卒章之四言矣。”《揚(yáng)水》，《詩·唐風(fēng)》。卒章四言曰“我聞?dòng)忻??！鹪凇稉P(yáng)水》卒章，本或作《揚(yáng)之水》卒章。
　　[疏]注“揚(yáng)水”至“有命”?！鹫x曰：《唐詩·揚(yáng)之水》，剌晉昭公也。昭公分國以封沃，沃彊盛，昭公微弱，國人將叛而歸沃焉。其三章云：“揚(yáng)之水，白石粼粼。我聞?dòng)忻?，不敢以告人?！弊⒃疲骸奥勄钟猩普?，不敢以告人?！编崱豆{》云：“不敢以告人而去者，畏昭公謂已動(dòng)民心?！?br>
　　叔孫稽首。謝其受巳命。駟赤謂侯犯曰：“居齊、魯之際而無事，必不可矣。無所服事。子盍求事于齊以臨民？不然，將叛?！焙罘笍闹｝R使至，駟赤與郈人為之宣言于郈中，詐為齊使言也?！鹗?，所吏反，注同。為之，于偽反，下注“為齊”同。曰：“侯犯將以郈易于齊，齊人將遷郈民?！敝^易其民人。眾兇懼。不欲遷?！饍匆魞?，一音兇勇反。駟赤謂侯犯曰：“眾言異矣。不與始同。子不如易于齊，與其死也，猶是郈也，而得紓焉，何必此？言以郈民易取齊人，與郈無異，勝于守郈為叛人所殺?！鸺傄羰?。齊人欲以此逼魯，必倍與子地。言非徒得民，又將得齊地?！鸨?，彼力反。倍，步罪反。且盍多舍甲于子之門，以備不虞？”侯犯曰：“諾。”乃多舍甲焉。侯犯請(qǐng)易于齊，齊有司觀郈。將至，駟赤使周走呼曰：“齊師至矣！”郈人大駭，介侯犯之門甲，以圍侯犯。駟赤將射之，偽為侯犯射郈人。○呼，火故反。介音界。侯犯止之，曰：“謀免我?！焙罘刚?qǐng)行，許之。郈人許之。駟赤先如宿，宿，東平無鹽縣，故宿國。侯犯殿。每出一門，郈人閉之。閉其后門?！鸬睿∫姺?。及郭門，止之曰：“子以叔孫氏之甲出，有司若誅之，誅，責(zé)也。群臣懼死。”駟赤曰：“叔孫氏之甲吾未敢有物，以出?！蔽铮R(shí)也。赤還救侯犯也?！鹱R(shí)，申志反，又如字。犯謂駟赤曰：“子止而與之?dāng)?shù)?！睌?shù)甲以相付。○數(shù)，色主反，注同。駟赤止而納魯人。侯犯奔齊，齊人乃致郈。致其名簿也，為下武叔如齊傳?！鸩?，步古反。
　　宋公子地嬖蘧富獵，地，宋景公弟，辰之兄也?！疰裕赜?jì)反。蘧，其居反。獵，力輒反。十一分其室，而以其五與之。與富獵也。公子地有白馬四，公嬖向魋，魋欲之。向魋，司馬桓魋也。公取而朱其尾、鬣以與之。與魋也?！瘅啵m反；《爾雅》舍人注云：“馬鬃也。鬃，子工反。”
　　[疏]“朱其尾鬣”?！鹫x曰：《爾雅》舍人注云：“鬣，《髟匆}也?！?br>
　　地怒，使其徒抶魋而奪之。魋懼，將走，公閉門而泣之，目盡腫。母弟辰曰：“子分室以與獵也，而獨(dú)卑魋，亦有頗焉。子為君禮，禮，辟君也?！饞x，敕乙反。腫，章勇反。頗，普多反。不過出竟，君必止子。”公子地出奔陳，公弗止。辰為之請(qǐng)，弗聽。辰曰：“是我迋吾兄也。迋，欺也。○竟音境。辰為，于偽反，下“猶為”同。迋，求往反，又古況反。吾以國人出，君誰與處？”冬，母弟辰暨仲佗、石彄出奔陳。佗，仲幾子。彄，褚?guī)煻巫?，皆宋卿。眾之所望，故言國人。○褚，張呂反?br>　　武叔聘于齊。謝致郈也。經(jīng)書辰奔在聘后者，從告。齊侯享之，曰：“子叔孫！若使郈在君之他竟，寡人何知焉？屬與敝邑際，故敢助君憂之?！币灾锣C德叔孫?！饘僖魻T。對(duì)曰：“非寡君之望也。所以事君，封疆社稷是以，以，猶為也?！鸾恿挤?。敢以家隸勤君之執(zhí)事？夫不令之臣，天下之所惡也，君豈以為寡君賜？”言義在討惡，非所以賜寡君。○惡，烏路反，十一年傳、注皆同；一音如字。
　　【經(jīng)】十有一年，春，宋公之弟辰及仲佗、石彄、公子地自陳入于蕭以叛。（蕭，宋邑。稱弟，例在前年。）
　　[疏]注“蕭宋邑”。正義曰：莊十二年，宋萬弒閔公，蕭叔大心者，宋蕭邑大夫也，平宋亂，立柏公，宋人嘉之，以蕭邑封叔為附庸。宣十二年楚子滅之，復(fù)為宋邑，故辰等今入之以叛也。　　夏，四月。
　　秋，宋樂大心自曹入于蕭。入蕭從叛人，叛可知，故不書叛。
　　冬，及鄭平。平六年侵鄭取匡之怨。叔還如鄭蒞盟。還，叔詣曾孫?！疬€音旋。還，叔詣曾孫。案《世族譜》，叔還是叔弓曾孫，此云叔詣，誤也。
　　[疏]注“還叔詣曾孫”?！鹫x曰：《世族譜》云：“叔還，叔弓曾孫也?！庇帧妒辣尽吩疲骸笆骞ú?，閱生西巷敬叔，叔生成子還?！边€為叔弓曾孫，杜云“叔詣曾孫”，轉(zhuǎn)寫誤耳。

　　【傳】十一年，春，宋公母弟辰暨仲佗、石彄、公子地入于蕭以叛。秋，樂大心從之，大為宋患，寵向魋故也。（惡宋公寵不義以致國患。）
　　冬，及鄭平，始叛晉也。魯自僖公以來，世服于晉，至今而叛，故曰“始”。
　　【經(jīng)】十有二年，春，薛伯定卒。（無傳。四年盟皋鼬。）
　　[疏]注“四年盟皋鼬”。正義曰：定以昭三十二年即位，其年大夫盟于狄泉，以未告公而公薨，經(jīng)無明文，故不數(shù)。　　夏，葬薛襄公。無傳。
　　叔孫州仇帥師墮?quán)C。墮，毀也。患其險(xiǎn)固，故毀壞其城?！饓?，許規(guī)反，注及下傳同。壞音怪，又戶怪反。
　　[疏]注“墮毀”至“其城”?！鹫x曰：昭十三年南蒯以費(fèi)叛，連年伐而不克；十年侯犯以郈叛，一年再圍而不克，良由其城險(xiǎn)固，家臣數(shù)以背叛。仲由為季氏宰，進(jìn)計(jì)季孫，防其后患，令墮三都，以是故毀壞其城。慮其拒之，故帥師而往?！豆騻鳌吩唬骸翱鬃有泻跫緦O，三月不違，曰：‘家無藏甲，邑?zé)o百雉之城?！谑菐泿焿?quán)C，帥師墮費(fèi)?！薄蹲笫稀凡谎钥鬃又?jì)，當(dāng)是仲由自立此謀。但傳稱費(fèi)人襲魯，而仲尼在焉，是仲尼知其事，謂墮之為是，故不禁也。《釋例》曰：“三都彊盛，以奪三家之權(quán)，陪臣執(zhí)政，下陵上替，故仲由墮之，而仲尼不禁。帥師登臺(tái)，僅不皆克，直隨事而書，以示三家之彊，無義例也?！?br>
　　衛(wèi)公孟彄帥師伐曹。彄，孟縶子?！饛摚罘??？{，陟立反。
　　[疏]“彄孟縶子”。○正義曰：《世族譜》云：“孟縶無子，靈公以其子彄為之后也?！睘楹髣t為其子，故云“孟縶子”。此實(shí)公孫而不稱公孫者，縶字公孟，故即以公孟為氏。劉炫謂公孟生得賜族，故彄即以族告。　　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墮費(fèi)?！鹳M(fèi)音秘。
　　秋，大雩。無傳。書過?！瘀б粲凇?br>　　冬，十月，癸亥，公會(huì)齊侯盟于黃。無傳。結(jié)叛晉。
　　十有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無傳。
　　公至自黃。無傳。
　　十有二月，公圍成。公至自圍成。無傳。國內(nèi)而書“至”者，成彊若列國，興動(dòng)大眾，故出入皆告廟。
　　[疏]注“國內(nèi)”至“告廟”?！鹫x曰：成，魯邑。國內(nèi)用兵，計(jì)不應(yīng)書，而出入皆書者，為興動(dòng)大眾，皆告廟也。《釋例》曰：“陪臣執(zhí)命，大都耦國。仲由建墮三都之計(jì)，而成人不從，故公親圍之。雖不越竟，動(dòng)眾興兵，大其事，故出入皆告于廟?！薄　　緜鳌渴?，夏，衛(wèi)公孟彄伐曹?？私?。（郊，曹邑。）還，滑羅殿。（羅，衛(wèi)大夫?！鸹?，于八反。殿，丁見反，下同。）未出，不退于列。（未出曹竟，羅不退在行列之后?！鹁挂艟场Ｐ?，戶郎反。）其御曰：“殿而在列，其為無勇乎？”羅曰：“與其素厲，寧為無勇?！保ㄋ?，空也。厲，猛也。言伐小國當(dāng)如畏者以誘致之。）
　　[疏]“與其”至“無勇”?！鹫x曰：羅以曹國小弱，不敢來追衛(wèi)師，而在后為殿，是空設(shè)嚴(yán)猛等。與其空為嚴(yán)猛，寧為無勇，示弱誘之，使曹人不憚，以為后圖。

　　仲由為季氏宰，仲由，子路。將墮三都。三都，費(fèi)、郈、成也。彊盛將為國害，故仲由欲毀之。于是叔孫氏墮?quán)C。季氏將墮費(fèi)，公山不狃、叔孫輒帥費(fèi)人以襲魯。不狃，費(fèi)宰也。輒不得志于叔孫氏。公與三子入于季氏之宮，登武子之臺(tái)。費(fèi)人攻之，弗克。入及公側(cè)。至臺(tái)下。仲尼命申句須、樂頎下伐之，二子，魯大夫。仲尼時(shí)為司寇?！鹁湟糅?。頎音祈。
　　[疏]注“仲尼時(shí)為司寇”?！鹫x曰：《史記·孔子世家》云：定公以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大司寇。十年會(huì)于夾谷時(shí)巳為司寇矣，十四年孔子由大司寇攝行相事。是此時(shí)仲尼為司寇。

　　費(fèi)人北，國人追之，敗諸姑蔑。二子奔齊。二子，不狃、叔孫輒。遂墮費(fèi)。將墮成，公斂處父謂孟孫：“墮成，齊人必至于北門。成在魯北竟故。且成，孟氏之保障也。無成，是無孟氏也。子偽不知，佯不知?！鹫?，之尚反，又音章。子偽不知，并如字；一本“偽”作“為”。佯，本亦作陽，音同。我將不墜?！倍?，公圍成，弗克。
　　【經(jīng)】十有三年，春，齊侯、衛(wèi)侯次于垂葭。（二君將使師伐晉，次垂葭以為之援。○葭音加。）
　　夏，筑蛇淵囿。無傳。書不時(shí)也?！疣笠粲?。大搜于比蒲。無傳。夏搜非時(shí)?！鹚眩蠓?。比音毗。
　　衛(wèi)公孟彄帥師伐曹。無傳。
　　晉趙鞅入于晉陽以叛。書叛，惡可知。
　　冬，晉荀寅、士吉射入于朝歌以叛。吉射，士鞅子?！鹕?，食亦反，又食夜反。朝，如字。晉趙鞅歸于晉。韓、魏請(qǐng)而復(fù)之，故曰“歸”。言韓、魏之強(qiáng)，猶列國。
　　[疏]注“韓魏”至“列國”?！鹫x曰：成十八年傳例曰：凡去其國，諸侯納之曰“歸”。此傳稱韓、魏以趙氏為請(qǐng)，故趙鞅得稱“歸”。韓、魏非諸侯，亦從諸侯納之例者，韓、魏之彊猶列國也?！夺尷吩唬骸绊n、魏有耦國之彊，陳、蔡有復(fù)國之端。故晉趙鞅、楚公子比皆稱‘歸’，從諸侯納之例。言非晉、楚之所能制也?！?br>
　　薛弒其君比。無傳。稱君，無道。
　　【傳】十三年，春，齊侯、衛(wèi)侯次于垂葭，實(shí)郹氏。（垂葭，改名郹氏。高平鉅野縣西南有郹亭?！疣`，古闃反。）
　　[疏]注“垂葭”至“郹亭”?！鹫x曰：《釋例》曰：“經(jīng)書所改之名，則傳以‘實(shí)’明之。‘許遷于夷，實(shí)城父’、‘齊侯、衛(wèi)侯次于垂葭，實(shí)郹氏’之比是也?！眲t是先名郹氏，后名垂葭。而此云“垂葭，改名郹氏”者，杜意以為垂葭是新改之名，本是郹氏也，故以結(jié)之，與《釋例》不違。劉炫以杜注自違《釋例》，以為地?zé)o新舊之異，止是一地二名。若如劉言，案“許遷于夷，實(shí)城父”，經(jīng)書“夷”。“齊侯、衛(wèi)侯次于垂葭，實(shí)郹氏”，經(jīng)書“垂葭”?！霸S遷于析，實(shí)白羽”，以此準(zhǔn)之，經(jīng)應(yīng)書“析”，不應(yīng)書“白羽”。“公會(huì)齊侯于祝其，實(shí)夾谷”，經(jīng)應(yīng)書“祝其”，不應(yīng)書“夾谷”。杜以文同事異，故以新舊明之。劉不細(xì)尋經(jīng)傳，以規(guī)杜過，非也。

　　使師伐晉，將濟(jì)河。諸大夫皆曰：“不可?！壁馄澰唬骸翱伞Ｒ馄?，齊大夫?！疒?，彼命反，又音丙。銳師伐河內(nèi)，今河內(nèi)沒郡。傳必?cái)?shù)日而后及絳。傳，告晉?！饌鳎瑥垜俜?，又直專反，注同。數(shù)，所主反。絳不三月，不能出河，則我既濟(jì)水矣?！蹦朔ズ觾?nèi)。齊侯皆斂諸大夫之軒，唯邴意茲乘軒。以其言當(dāng)?！甬?dāng)，丁浪反。齊侯欲與衛(wèi)侯乘，共載。○乘，繩證反，下同。與之宴，而駕乘廣，載甲焉。使告曰：“晉師至矣?！饼R侯曰：“比君之駕也，寡人請(qǐng)攝?！币砸衍嚁z代衛(wèi)車?！饛V，古曠反。比，必利反。乃介而與之乘，驅(qū)之?；蚋嬖唬骸盁o晉師。”乃止。傳言齊侯輕，所以不能成功?！鸾橐艚?。輕，遣政反。
　　[疏]“齊侯”至“乃止”?！鹫x曰：齊侯輕，脫欲得與衛(wèi)侯同乘，先與之宴飲，而先駕乘廣于門外，豫于廣車之上而載甲焉。飲未終，而使人告曰：“晉師至矣?！饼R侯謂衛(wèi)侯曰：“比及君之駕至以來，君既未有兵車，寡人請(qǐng)以已車攝代衛(wèi)車，與君同乘?！饼R侯乃著甲而與衛(wèi)侯共乘，驅(qū)之而行?；蚋妗盁o晉師”，乃止。傳載此者，言齊侯之輕，所以不能成功。

　　晉趙鞅謂邯鄲午曰：“歸我衛(wèi)貢五百家，吾舍諸晉陽?！蔽缭S諾。十年，趙鞅圍衛(wèi)，衛(wèi)人懼，貢五百家。鞅置之邯鄲，今欲徙著晉陽。晉陽，趙鞅邑。○著，丁略反。歸告其父兄。父兄皆曰：“不可。衛(wèi)是以為邯鄲，言衛(wèi)以五百家在邯鄲，常為是故，與邯鄲親?！馂?，丁偽反，注同；一音如字。而置諸晉陽，絕衛(wèi)之道也。不如侵齊而謀之?！鼻铸R則齊當(dāng)來報(bào)，欲因懼齊而徙，則衛(wèi)與邯鄲好不絕?！鹬茫?。好，呼報(bào)反。乃如之，而歸之于晉陽。欲如是謀而后歸衛(wèi)貢。趙孟怒，召午，而囚諸晉陽，趙鞅不察其謀，謂午不用命，故囚之。使其從者說劍而入，涉賓不可。涉賓，午家臣。不肯說劍入，欲謀叛?！饛?，才用反。說，他活反。注同。乃使告邯鄲人曰：“吾私有討于午也，二三子唯所欲立?！蔽?，趙鞅同族，別封邯鄲，故使邯鄲人更立午宗親。
　　[疏]注“午趙”至“宗親”?！鹫x曰：《世族譜》，趙衰，趙夙之弟也。衰生盾，盾生朔，朔生武，武生成，成生鞅，其家為趙氏。夙孫穿，穿生旃，旃生勝，勝生午，其家為耿氏。計(jì)衰至鞅，夙至午皆六代，今俗所謂五從兄弟，是同族也。別封邯鄲，世不絕祀，故使邯鄲人更立午之宗親。

　　遂殺午。趙稷、涉賓以邯鄲叛。稷，趙午子。夏，六月，上軍司馬籍秦圍邯鄲。邯鄲午，荀寅之甥也；荀寅，范吉射之姻也，婿父曰姻。荀寅子娶吉射女。
　　[疏]注“婿父”至“射女”。正義曰：《釋親》云：“女子子之夫?yàn)樾?，婿之父為姻?！敝饕尤⒓渑病！　《嗯c睦，故不與圍邯鄲，將作亂。作亂，攻趙鞅?！鸩慌c，音預(yù)，又如字。董安于聞之，安于，趙氏臣。
　　[疏]“董安于”?！鹫x曰：《史記》云“安于性緩，常佩弦以自急”者，即此是也。

　　告趙孟曰：“先備諸？”趙孟曰：“晉國有命，始禍者死，為后可也?！卑灿谠唬骸芭c其害于民，寧我獨(dú)死。懼見攻，必傷害民。請(qǐng)以我說。”趙孟不可。晉國若討，可殺我以自解說。秋，七月，范氏、中行氏伐趙氏之宮，趙鞅奔晉陽，晉人圍之。范皋夷無寵于范吉射，而欲為亂于范氏。皋夷，范氏側(cè)室子?！鹦?，戶郎反。梁嬰父嬖于知文子，文子，荀躒?！鹬糁?。文子欲以為卿。韓簡子與中行文子相惡，簡子，韓起孫不信也。中行文子，荀寅也?！饜喝缱?，又烏路反，下同。
　　[疏]“文子欲以為卿”?！鹫x曰：既欲以為卿，則當(dāng)去范、中行二氏，乃始得立。言此者，明文子欲為亂以去之。

　　魏襄子亦與范昭子相惡。襄子，魏舒孫曼多也。昭子，士吉射。○曼音萬。故五子謀，五子：范皋夷、梁嬰父、知文子、韓簡子、魏襄子。將逐荀寅，而以梁嬰父代之；逐范吉射，而以范皋夷代之。荀躒言于晉侯曰：“君命大臣，始禍者死，載書在河。為盟書沈之河。○躒，力狄反。沈，如字，又音鴆。今三臣始禍，而獨(dú)逐鞅，刑巳不鈞矣。請(qǐng)皆逐之?！倍?，十一月，荀躒、韓不信、魏曼多奉公以伐范氏、中行氏，弗克。二子將伐公。齊高彊曰：“三折肱知為良醫(yī)。高彊，齊子尾之子。昭十年奔魯，遂適晉?！鹑?，如字，又息暫反。折，之設(shè)反。肱，古弘反。唯伐君為不可，民弗與也。我以伐君在此矣。三家未睦，三家，如、韓、魏?？杀M克也?？酥龑⒄l與？若先伐君，是使睦也?！备ヂ?，遂伐公。國人助公，二子敗，從而伐之。丁未，荀寅、士吉射奔朝歌。韓、魏以趙氏為請(qǐng)。經(jīng)所以書趙鞅歸。十二月，辛未，趙鞅入于絳，盟于公宮。傳錄晉衰亂。
　　初，衛(wèi)公叔文子朝，而請(qǐng)享靈公。欲令公臨其家?！鹆?，力呈反。退，見史而告之。史，史魚?！瘙曇羟?。史曰：“子必禍矣！子富而君貪，其及子乎！”文子曰：“然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君既許我矣，其若之何？”史曰：“無害。子臣，可以免。言能執(zhí)臣禮。富而能臣，必免于難。上下同之。言尊卑皆然?！痣y，乃旦反，下注同。戌也驕，其亡乎！戌，文子之子。富而不驕者鮮，吾唯子之見。驕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戌必與焉?！迸c禍難?！瘐r，息淺反。與音預(yù)，注同。及文子卒，衛(wèi)侯始惡于公叔戌，以其富也。公叔戌又將去夫人之黨，靈公夫人南子黨，宋朝之徒?！饜海瑸趼贩?。去，起呂反。朝，如字。
　　[疏]注“靈公”至“之徒”。○正義曰：傳于明年始云：“衛(wèi)侯為夫人南子召宋朝”，此年言“夫人之黨”，杜巳云“宋朝之徒”者，靈公之召宋朝，又在前矣。明年為宋人歌而發(fā)端，非明年始召之?！　》蛉藧逯唬骸靶鐚閬y。”為明年戍來奔傳。○愬音素。
　　【經(jīng)】十有四年，春，衛(wèi)公叔戌來奔。衛(wèi)趙陽出奔宋。（陽，趙黡孫，書名者，親富不親仁?！瘘d，于減反。）
　　[疏]注“陽趙黡孫”?！鹫x曰：案《世本》，懿子兼生昭子舉，舉生趙陽。兼即黡也。

　　二月，辛巳，楚公子結(jié)、陳公孫佗人帥師滅頓，以頓子牂歸。
　　夏，衛(wèi)北宮結(jié)來奔。亦黨公叔戌，皆惡之?！鹳?，吐何反，又徒河反。牂，子歸反。惡，烏路反。
　　五月，于越敗吳于槜李。于越，越國也。使罪人詐吳亂陳，故從未陳之例書“敗”也。槜李，吳郡嘉興縣南醉李城?！饦椧糇?，依《說文》。從未陳，直覲反，下同。
　　[疏]注“于越”至“書敗”。○正義曰：于越即越也。夷言發(fā)聲謂之“于越”，從彼俗而名之也。傳稱“陳于槜李”，則是皆陳，而從未陳之例云“敗吳”者，越使罪人詐吳，亂吳之陳，使不得用力，故從未陳之例書“敗”也?！夺尷吩疲骸伴L勺之役，雖俱陳而鼓音不齊；槜李之役，勾踐患吳之整，以死士亂吳，雖皆已陳，猶以獨(dú)克為文，舉其權(quán)詐也。”　　吳子光卒。未同盟而赴以召。
　　公會(huì)齊侯、衛(wèi)侯于牽。魏郡黎陽縣東北有牽城?！鹄?，力兮反。公至自會(huì)。無傳。
　　秋，齊侯宋公會(huì)于洮。洮，曹也?！痄?，吐刀反。
　　天王使石尚來歸脤。無傳。石尚，天子之士。石，氏；尚，名。脤，祭社之肉，盛以脤器，以賜同姓諸侯，親兄弟之國，與之共福?！鹈專休F反。盛音成。
　　[疏]注“石尚”至“共?！?。正義曰：杜以天子上士、中士俱稱名氏，石尚必是士矣。但不知為是上士，為是中士，故注直云“士”耳。必非下士，《釋例》曰：“王之公卿皆書爵，大夫書字。元士、中士稱名，劉夏、石尚是也；下士稱‘人’，‘公會(huì)王人于洮’是也?！倍胖徽?，《周禮·典命》云：“王之三公八命，其卿六命，大夫四命?！贝蠓蚣人拿瑒t士三命也。故鄭玄云：“王之上士三命，中士再命，下士一命?！薄肚Y》云：“列國之大夫，入天子之國，曰‘某士’。”得不以命數(shù)當(dāng)天子之士，故稱“士”也。襄二十六年，晉韓起聘于周，自稱曰“晉士起”，是諸侯之卿，與天子之士命數(shù)同也。以諸侯之卿三命再命，皆書名氏，大夫一命，則稱“人”，知天子上士、中士稱名氏，下士則稱“人”也。成十三年傳曰：“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祀有執(zhí)膰，戎有受脤。”先儒及杜緣彼傳文，知是定例，故解此云：“祭社之肉，盛以脤器，以賜同姓諸侯?！薄吨芏Y·大宗伯》云：“以脤膰之禮，親兄弟之國”，《大行人》云“歸脤以交諸侯之?！保且约廊赓n諸侯，與之共福也。

　　衛(wèi)世子蒯聵出奔宋?！鹭幔殴址?。聵，五怪反。
　　衛(wèi)公孟彄出奔鄭。彄書名，與蒯聵黨，罪之。
　　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無傳。稱宋公之弟，例在十年。
　　大搜于比蒲?！鸨纫襞?br>　　邾子來會(huì)公。無傳。會(huì)公于比蒲，來而不用朝禮，故曰“會(huì)”。
　　[疏]注“會(huì)公”至“曰會(huì)”?！鹫x曰：莊二十三年，公及齊侯遇于谷，蕭叔朝公，就遇處行朝禮，故曰“朝”。此就搜處行會(huì)禮，而不用朝禮，故曰“會(huì)”也。言“不用朝禮”，辨其與蕭叔文異。

　　城莒父及霄。無傳。公叛晉助范氏，故懼而城二邑也。此年無冬，史闕文?！鸶敢舾?。
　　[疏]注“公叛”至“闕文”。○正義曰：城邑之由，傳無其說。以傳稱公會(huì)齊侯、衛(wèi)侯，謀救范、中行氏，知為叛晉之故，懼而成此二邑也。無冬闕文，自是常事，特辯此者，說《公羊》者以此城在冬，故去“冬”字。何休云：是歲孔子由大司寇攝相事，齊人饋女樂，孔子去。言去“冬”者，貶之也。或說無“冬”者，坐受女樂，令圣人去。冬陰，臣之象，言去“冬”見無臣也。杜以此為妄說，且明城實(shí)在秋，是非時(shí)而城，故特辨“冬”闕。

　　【傳】十四年，春，衛(wèi)侯逐公叔戌與其黨，故趙陽奔宋，成來奔。（終史魚之言。）
　　梁嬰父惡董安于，謂知文子曰：“不殺安于，使終為政于趙氏，趙氏必得晉國，盍以其先發(fā)難也討于趙氏？”文子使告于趙孟曰：“范、中行氏雖信為亂，安于則發(fā)之，是安于與謀亂也。晉國有命，始禍者死。二子既伏其罪矣，敢以告。”告使討安于?！饜海瑸趼贩?。知文，音智。盍，戶臘反。難，乃旦反。與音預(yù)。趙孟患之。安于曰：“我死而晉國寧，趙氏定，將焉用生？人誰不死，吾死莫矣。”乃縊而死。趙孟尸諸巿，而告于知氏曰：“主命戮罪人安于，既伏其罪矣，敢以告。”知伯從趙孟盟，知伯，荀躒?！鹧?，于虔反。莫音暮?？O，一四反。
　　[疏]“安于則”至“而死”?！鹫x曰：安于請(qǐng)趙孟先備，趙孟不從其言，則安于其無罪矣。但安于之謀，國人聞之。梁嬰父懼其知謀，恐趙氏彊盛，假此事而罪之。趙鞅叛而得還，不敢違命，故安于自縊死耳。

　　而后趙氏定，祀安于于廟。趙氏廟。
　　[疏]“祀安于于廟”?！鹫x曰：禮，臣有大功，配食于廟。《周禮·司勛》云：“凡有功名者，銘書于王之大常，祭于大烝，司勛詔之?！薄渡袝?，盤庚告其卿大夫云：“茲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笨装矅疲骸肮耪咛熳愉浌Τ迹涫秤趶R。大享，烝嘗也?！碧熳蛹扔写硕Y，諸侯或亦有之。今趙氏祀安于于趙安氏之廟，其意亦如此也。
　　頓子牂欲事晉，背楚而絕陳好。二月，楚滅頓。傳言小不事大，所以亡。○背音佩。好，呼報(bào)反。
　　夏，衛(wèi)北宮結(jié)來奔，公叔戌之故也。
　　吳伐越，報(bào)五年越入?yún)?。越子勾踐御之，陳于槜李。句踐，越王允常子?！鹁洌藕罘?。陳，直覲反。句踐患吳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動(dòng)。使敢死之士，往輒為吳所禽。欲使吳師為取之，而吳不動(dòng)。使罪人三行，屬劍于頸，以劍注頸?！鹦?，戶郎反，下同。屬，之欲反，下同；又之住反。而辭曰：“二君有治，治軍旅。臣奸旗鼓，犯軍令。不敏于君之行前，不敢逃刑，敢歸死。”遂自剄也。師屬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敗之。靈姑浮以戈擊闔廬，姑浮，越大夫?！饎q，古頂反，本又作“刎”。闔，戶臘反。闔廬傷將指，取其一屨。其足大指見斬，遂失屨，姑浮取之?！饘ⅲ咏撤?。屨，九具反。還，卒于陘，去槜李七里。釋經(jīng)所以不書滅?！痍€音刑。夫差使人立于庭，夫差，闔廬嗣子?！鸱蛞舴?。庭，本又作廷。茍出入，必謂己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殺而父乎？”則對(duì)曰：“唯。不敢忘！”三年，乃報(bào)越。后三年，哀元年?！鹞?，惟癸反，舊以求反。
　　晉人圍朝歌，公會(huì)齊侯、衛(wèi)侯于脾、上梁之間，脾、上梁間即牽。○脾，婢支反。謀救范、中行氏。齊、魯叛晉，故助范、中行也。析成鮒、小王桃甲率狄?guī)熞砸u晉，二子，晉大夫，范、中行氏之黨?！瘐V音附。桃，如字，本又作姚。戰(zhàn)于絳中，不克而還。士鮒奔周，小王桃甲入于朝歌。秋，齊侯、宋公會(huì)于洮，范氏故也。謀殺范氏。衛(wèi)侯為夫人南子召宋朝。南子，宋女也。朝，宋公子，舊通于南子，在宋呼之?！馂椋趥畏?。會(huì)于洮，大子蒯聵獻(xiàn)盂于齊，過宋野。蒯聵，衛(wèi)靈公大子。孟，邑名也。就會(huì)獻(xiàn)之，故自衛(wèi)行而過宋野。○盂音于。野人歌之曰：“既定爾婁豬，盍歸吾艾豭？”婁豬，求子豬，以喻南子。艾豭，喻宋朝。艾，老也。○婁，力侯反；《字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