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花志果 上卷 三四、某烈婦

　　敢將野合供嬉笑　乙丙開端罪不輕

　　握辮原推烈婦烈　三人同律乃持平

　　烈婦，上海之陳家巷人。為童養(yǎng)媳于某氏。操作謹慎，能得舅姑歡。咸豐壬子秋，始成婚。會木棉登場，烈婦從其姑捉花于野。日晡〖晡，音逋，平聲，申時也?！?，姑餒甚〖餒，弩罪切，音內，上聲，餓也?！?，先歸。烈婦以捉花未凈，獨留。

　　惡少某甲，與其徒乙丙三人，同行過其旁。見烈婦少艾〖（孟子）知好色則慕少艾。（注）艾，美好也。楚辭、戰(zhàn)國策所謂幼艾，義與此同?！剑遗c丙戲對甲曰：“爾能與之野合，當醵金置酒相賀〖醵，音及，又音渠。醵金，猶言合金也?！??！奔仔υ唬骸笆呛坞y哉？”遽前抱婦，調以游語。婦出不意，大驚，狂呼。甲見四無應者，遂婦于地〖，昨沒切，音存，入聲，拖也。〗，碎其裙。婦以手持甲，嗔目大罵〖嗔，音瞠。嗔目，怒目也?！剑曇鎱?。甲怒，以土塊塞婦口，將去其小衣，婦竭力撐拒〖撐拒，不從貌?！健Ｒ茣r不動，撫之僵矣！乙丙懼而奔，甲亦將遁，屢起屢仆，初不知辮為婦所持也。有同村人過者見之，警告其家，其舅姑及夫偕至。觀者一時麇集〖麇，音君。（左傳）求諸侯而麇至。（注）麇，群也。〗，執(zhí)索將縛甲，見其辮猶在婦手，擘之不開。舅與夫泣而祝曰：“某甲不良，致汝死于非命，今我等皆在，不能遁矣。盍釋其辮，當鳴官以伸汝冤，而請旌爾烈?！弊Ｓ?，手不擘而自解。觀者咸謂烈婦之靈，雖死不爽。遂縛甲送官，復捕乙丙至，三人皆論如律。

　　坐花主人曰：“嗟乎！于野田蔓草之中〖（詩經）野有蔓草，（注）蔓，延也。（按）野田蔓草，曠野之謂?！剑鴱姳┖鰜?，呼援無路〖援，猶救也。〗。如是則生，不如是則死，使非執(zhí)持有定，其能守死弗二哉？嘗見古今來賢士大夫，平居坐論，皆能談忠孝而希圣賢，其視茅檐節(jié)義，若無足重輕者。一旦利害切身，行檢墮地〖（北史盧懷仁傳）懷仁有行檢。（按）行檢，猶言操守；墮地，猶言喪失也?！?，始泫然曰〖泫，戶獻切，音玄，上聲。泫然，流涕貌。（禮記檀弓）孔子泫然流涕?！剑骸拔岱遣挥麨槭?，其如力不能為。何以視烈婦之生，則百折而不回〖（蔡邕橋太尉碑文）有百折不回，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之風。（按）百折不回，謂操守之堅，不可屈也?！剑廓q為厲鬼而殺賊者，賢不肖之相去，何其遠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