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xué)古籍
  • 元豐類稿 卷五十·金石錄跋尾十四首

    作者: 《元豐類稿》曾鞏
    茅君碑

    茅君碑三茅者,盈,太元真君;固,定錄真君;衷,保命仙君,皆漢景帝中元間人。盈天漢四年道成,至元帝初元五年來江左句曲之山,哀帝元壽二年乘云而去,至梁普通三年,五百四十四年矣。固至孝元時拜執(zhí)金吾卿。衷宣帝地節(jié)四年拜上郡太守、五更大夫,并解任還家修學(xué)。成帝永始三年,固為定錄真君,衷為保命仙君。梁普通三年,道士張繹建此碑,孫文韜書。

    常樂寺浮圖碑

    常樂寺浮圖碑周保定四年立,州人治記室曹胡逵撰。其辭云:襄州刺史王秉字孝直,建常樂寺磚塔七層。其碑文今仆,在襄州開元寺塔院。其文字書畫無過人者,特以后周時碑文少見于世者,故存之。

    九成宮醴泉銘

    九成宮醴泉銘秘書省、檢校侍中、鉅鹿郡公魏徵撰,兼太子率更令歐陽詢書。九成宮乃隋之仁壽宮也,魏為此銘,亦欲太宗以隋為戒,可以見魏之志也。

    魏侍中王粲石井欄記

    魏侍中王粲石井欄記貞元十七年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于ν撰,掌書記胡證書。記一,參謀太子舍人甄濟撰,判官彭朝議書。云上元二年,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來移井欄,置于襄州刺史官舍,故為記。甄濟者,韓愈所謂陽喑避職,卒不污祿山父子事者也。其文得之為可喜,而朝議書尤善,皆可愛者也。

    襄州遍學(xué)寺禪院碑

    襄州遍學(xué)寺禪院碑黃門侍郎、修國史韋承慶撰,太子少詹事鐘紹京書,開元二年立。其文云:襄州人、將仕郎阮弘靜與其屬人建遍學(xué)寺禪院,故立此碑。承慶有辭學(xué),張易之?dāng)r,承慶以附托方待罪,眾推令草赦書,承慶援筆而成,眾壯之。紹京景龍中,以苑總監(jiān)從討韋氏,有功。惟嗜書,家藏王羲之、獻(xiàn)之、褚遂良書至數(shù)十百卷。以善書直鳳閣。武后時,榜諸宮殿明堂及銘九鼎,皆紹京書也。其字畫妍媚遒勁有法,誠少與為比。然今所見,特此碑尚完,尤為可愛也。遍學(xué)寺于宇文周為常樂寺,于今為開元寺。

    襄州興國寺碑

    丁道護(hù)書啟法寺碑一,興國寺碑一,皆隋開皇中立。啟法寺今為龍興寺,在襄陽城西;興國寺今為延慶寺,在望楚山。歐陽永叔云:“興國寺碑不知所在,特見其模本于太學(xué)官楊A(yù)3家?!倍吮幱钟械雷o(hù)書襄州鎮(zhèn)副總管府長史柳止戈而下十八官號姓名,其字猶可喜,得之自余始,世蓋未有傳之者也。韓公井記

    韓公井記開元二十二年初置十道采訪使,韓朝宗以襄州刺史兼山南東道。襄州南楚故城,有昭王井,傳言汲者死,行人雖褒曷困不敢視。朝宗移書諭神,自是飲者亡恙,人更號“韓公井”。楚故城今謂之故墻,即鄢也。此記今移在郡廨中。故城改為“墻”者,由梁太祖父烈祖名誠,當(dāng)時避之,故至今猶然。晉陸碑

    晉陸碑此碑云:字元容,吳郡吳人。其先家于陸鄉(xiāng),因氏姓焉。顯考吳故左丞相。赤烏六年召宿衛(wèi)郎中,轉(zhuǎn)右郎中、左郎中、治書執(zhí)法、平中校尉、平義都尉、五官郎中、騎都尉,遷黃門侍郎,封海鹽縣侯,加裨將軍,行左丞相、鎮(zhèn)西大將軍事。又云:“委戈執(zhí)笏,入賓皇儲?!倍秴侵尽吩?,孫皓寶鼎元年以陸凱為左丞相。又云,凱子,初為黃門侍郎,出領(lǐng)部曲,拜偏將軍,凱亡后,入為太子中庶子。皆與此碑合。而此碑晉太寧三年立也。

    尚書省郎官石記序

    尚書省郎官石記序陳九言撰,張顛書。記自開元二十九年郎官石名氏為此序。張顛草書見于世者,其縱放可怪,近世未有。而此序獨楷字,精勁嚴(yán)重,出于自然,如動容周旋中禮,非強為者。書一藝耳,至于極者乃能如此。其楷字蓋罕見于世,則此序尤為可貴也。

    桂陽周府君碑并碑陰

    桂陽周府君碑并碑陰歐陽永叔按《韶州圖經(jīng)》云:“后漢桂陽太守周府君廟,在樂昌縣西一百一十八里武溪上。武溪驚湍激石,流數(shù)百里。昔馬援南征,其門人爰寄生善吹笛,援為作歌和之,名曰《武溪深》,曰:‘滔滔武溪一何深,鳥飛不渡,獸不能臨。嗟哉溪,何毒淫!’周府君開此溪,合湞水桂陽,人便之,為立廟刻石?!庇衷疲骸氨趶R中,郭蒼文。今碑文磨滅,云府君字君光,而名已訛缺不辨。《圖經(jīng)》但云周府君,亦不著其名,《后漢書》又無傳,遂不知為何人也?!卑次渌闯龀恢菖R武縣鸕鶿石,南流三百里,入桂陽。而桂陽水、湞水、黎溪、盧溪、曹溪諸水,皆武水合流。其俗謂水湍浚為龍溪,退之詩云“南下樂昌瀧”,即此水也。碑首題云“神漢”者,如唐人云“圣唐”爾,蓋當(dāng)時已有此語,而史傳他書無之,獨見于此碑也。

    熙寧八年,余從知韶州王之材求得此本,之材又以書來曰:“按《曲江縣圖經(jīng)》,周府君名昕字君光?!眲t永叔云《圖經(jīng)》不著其名者,蓋考之未詳也。又有碑陰,列故吏及工師官號、州里、姓名,之材并模以來,永叔蓋未之得也。其碑陰“曲江”字,皆作“曲紅”,而“蒼江”字、“江夏”字,亦作“紅”,蓋古字通用,不可不知,此學(xué)者所以貴乎博覽也。

    永叔又記劉原父所得商洛之鼎銘云,“惟十有{二二}月旁死魄”。君謨問:“十四月者何謂?”原父不能言也。以余考之,古字如“亦”作“A2”、“人”作“{人人}”之類,皆重出,如此者甚眾,則此文作“{二二}”者,特“二”字耳。永叔、原父、君謨皆博識,而亦有所未達(dá),學(xué)者又不可不知,故并見之于此也。

    唐安鄉(xiāng)開元寺臥禪師凈土堂碑銘

    唐安鄉(xiāng)郡開元寺臥禪師凈土堂碑銘監(jiān)察御史張鼎撰,雍縣尉吳郁書,天寶九載庚寅立。稱臥禪俗姓辛氏,名順忠,隴西狄道人。隴右按察使崔升進(jìn)奏,住河州開元寺,右脅而臥,諸漏已無,開元中詔隴右節(jié)度使張守為就寺造凈土堂,故為銘。

    自河隴沒于羌夷,州縣城郭、官寺民廬莫不毀廢,唯佛寺與碑銘文字載佛寺者往往多在。世皆以為四方幽遠(yuǎn),殊類異俗,不知禮義,出于天性,故夷之。然其于佛皆知信慕,以其有罪福報應(yīng)之說。余以謂四夷雖恣睢甚者,及曉之以曲直是非,悅且從也,固不可謂其天性無欲善之端。是以虞夏之世,東漸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聲教則能令其信慕者,亦非特有佛而已也。彼以罪福報應(yīng)之說動之,未若不動之以利害而使之心化,此先王之德所以為盛也。

    江西石幢記

    江西石幢記觀察支使試左武衛(wèi)兵曹參軍來擇撰,大和二年建。自采訪使班景倩兼知黔中道為始,判官已下皆列次姓名。

    后石幢記都團練判官、試太常寺協(xié)律郎李方玄撰,大和七年建。自使檢校、右散騎常侍兼侍御史中丞裴誼為始,副使已下皆列次姓名。

    續(xù)石幢記節(jié)度掌書記陳象撰,光化三年建。自使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保兼侍中、潁川郡鐘某為始,列副使已下如后記。續(xù)立石柱題名記知節(jié)度判官胡順之撰,天圣元年建。自太平興國元年,自殿中丞、通判軍州事李斡為始,至熙寧九年祠部郎中、集賢校理葉均。

    辱井銘辱井銘辱井有篆文云:“辱井在斯,可不戒乎?”并下文共十八字,在井石檻上,不知誰為文。又有景陽樓下井銘,又有陳后主叔寶辱井記,云:江寧縣興嚴(yán)寺井石檻銘,莫知誰作也。歷序隋文帝命晉王廣伐陳,后主自投井中,令人取之,驚其太重,及出,乃與張貴妃、孔貴人三人同束而上。其末云:“唐開元二十二年三月十七日,前單父縣令、左轉(zhuǎn)此縣丞、太原王?!币严玛I。

    漢武都太守漢陽阿陽李翕西狹頌

    漢武都太守漢陽阿陽李翕西狹頌武都太守、漢陽阿陽李翕字伯都,以郡之西狹閣,道通梁、益,緣壁立之山,臨不測之溪,危難阻峻,數(shù)有顛覆墜之害,乃與功曹吏李定策,敕衡官掾仇審治東坂,有秩李瑾治西坂,钅巽燒大石,改高即平,正曲廣厄。既成,人得夷途,可以夜涉,乃相與作頌刻石。其文有二,其所議一也。其一立于建寧四年六月十三日壬寅,其一是年六月三十日立也。又稱翕嘗令澠池,治崤之道,有黃龍、白鹿之瑞。其后治武都,又有嘉禾、甘露、木連理之祥。皆圖畫其像,刻石在側(cè)。

    蓋嘉祐之間,晁仲約質(zhì)夫為興州,還京師,得甫阝閣頌以遺余,稱析里橋甫阝閣,漢武都太守、阿陽李翕字伯都之所建,以去沉沒之患。而“翕”字殘缺不可辨得,歐陽永叔《集古錄目跋尾》以為李會,余亦意其然。及熙寧十年,馬城中玉為轉(zhuǎn)運判官于江西,出成州,所得此頌以視余,始知其為李翕也。永叔于學(xué)博矣,其于是正文字尤審,然一以其意質(zhì)之,遂不能無失。則古之人所以闕疑,其可忽歟!近世士大夫喜藏畫,自晉以來,名能畫者,其筆跡有存于尺帛幅紙,蓋莫知其真?zhèn)?,往往皆傳而貴之,而漢畫則未有能得之者。及得此圖,所畫龍、鹿、承露人、嘉禾、連理之木,然后漢畫始見于今,又皆出于石刻,可知其非偽也。漢武帝元鼎六年,以隴西南接于巴蜀,為武都郡,及其后始分而為興州,為成州,成州則武都之上祿也。甫阝閣立于建寧五年,翕治崤、西狹、甫阝閣之道,有益于人,而史不傳,則頌之作,所以備史之闕,是則傳之亦不可以不廣也。